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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外慧中-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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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王踌躇起来,靖王府的功勋是他祖父和父亲挣来的,他自己领兵上战场,这可还是头一遭。不只他,连刘名录都是。
    这些年四境安宁,朝廷已经二十多年没用过兵了,上过战场的老将大多已经不在人世,即使还活着的,也是“廉颇老矣”,不能再领兵出阵了。
    秦决见父亲犹豫,马上抓住机会道:“作战之事,最要紧的是知己知彼,最忌心浮气躁,您给我三天时间,我亲自出马给您当探子,保证带回最准确的消息。”
    靖王看着黑沉沉的夜空说:“你现在就去?”
    秦决回头笑道:“是,当探子跟当贼是一个道理,就是要趁月黑风高才好行事。”
第一百八十章 探子与贼(二)
    第一百八十章探子与贼(二)
    同心殿的遂初堂。这里已经布置成太子妃的书房,苏城那边的书都搬过来了。俞宛秋挥退仆从,一个人坐在里面练毛笔字,以此来平息自己紊乱的心绪。
    她的夫君上战场了!准备了这么久,终于要见真章了。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出征,他没有作战经验,他才十八岁!
    想到这里,手里的笔一颤,纸上很快滴落了两团墨汁。还记得那次在红豆院,她听到他回家的消息,也是滴落了几团,然后画成一张墨梅图,夫妻俩就靠在书桌边深深拥吻。
    半敞的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太子妃,该就寝了。”
    俞宛秋朝多宝格上的漏刻看了一眼,刚刚指向亥时,也就是现代的九点,殷掌严就来催了,难道她每天几时睡,几时起,就不能由自己做主么?
    今天太子走得早,她没听到殷掌严的呱噪。她怀疑,如果某天他们夫妻俩想睡个懒觉,是不是也要受到这位的指责,跑到他们床边,催他们赶紧起床去给太后请安。
    心里厌烦,脸上也没有笑意,回头朝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大概半个时辰后,殷掌严又来了,这回的表情更严肃,活脱脱就是一个容嬷嬷:“太子妃,您该就寝了,明儿要早点起来去慈懿宫。听说今天太子妃去的时候,张贤妃她们都到了,她们是长辈,太子妃是小辈,比她们还晚到,有失礼仪。”
    俞宛秋恼了,冷冷地发问:“是吗?宫里的尊卑好像不是这样论的吧,张贤妃是皇上的嫔妾,见了太子和太子妃应该行礼,口称‘殿下’,自称‘臣妾’。”
    太后的这些心腹,实在是拿不出手。梁国宫廷里的女官,如她以前的礼仪师傅徐尚宫,那可是个才女。新朝廷的女官呢,邱掌正原是吴家的管事娘子。殷掌严原是乳娘,这样的人,也好意思在她面前指手画脚,一本正经地教她规矩礼仪。
    殷掌严尴尬地站在原地,太子妃说的这些话,她也知道有道理,比如寻常人家,父亲的小妾,还敢在当家的大少奶奶面前充长辈不成?
    可她话已出口,又仗着曾是太子的乳娘,自认比东宫其他女官更有体面,当即老着脸说:“即便尊卑如此,太子妃也该谦逊些,不要让人说闲话才好。”
    俞宛秋心里惦着夫君的安危,已经够烦躁了,偏偏还飞来一只嗡嗡叫的大苍蝇,当即放下笔问:“谁说闲话?说什么闲话?”
    殷掌严愣住了,她没料到一向温和有礼的太子妃对她这么不客气,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她原本压根儿没把这位才十六岁的太子妃放在眼里,论起出身,不过是四品官家的庶女。父亲早已亡故,无兄无弟,等于完全没背景,没依恃,太后为太子选的那些姑娘,哪个不比她出身好,家底厚?靠的不过就是那张脸罢了。
    当初太后请她来王府参加端午宴,被刘姑娘当场揭穿和沈家少爷不清不楚,居然面不红心不跳,还倒打一耙,把刘姑娘气得半死,她那时候就觉得这姑娘的嘴巴忒厉害。
    再过些时,太后派人请她一起去东岳庙为太子上香祈福,居然没请到,说外出收租了。一个姑娘家,自己跑到外面收租,成何体统?她活到四十多岁,从没听说哪位大家闺秀是自己出去收租的,就算父母双亡,家里的管家收不得?分明是不安于室,就想出去鬼混。
    果然!收租不过是借口,不知廉耻地赶过去勾搭太子才是她的真实意图。
    太子也奇怪,那么多美人全都看不上眼,独独喜欢这位,为了她,连从小把他带大的奶奶都不要了,背着太后在外面偷偷迎娶。太后每次提起这件事就伤心得红了眼圈,她们也跟着气愤,真是狐媚子啊。挑唆得人家祖孙不和。
    她们都等着王爷称帝,世子成为太子后,再看看这女人的下场。就算哄得不知内情的人叫她两声世子妃,又顶什么用?太后不答应,她进东宫后,最多只是个低品级的妾。谁知这女人也真有本事,嫁给太子不到一年,竟然生了个儿子,硬是让她母凭子贵,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
    满怀忿恨加上倚老卖老,殷掌严说了一句蠢话:“太子妃从小父母双亡,手下的婢仆哪里敢管主子?奴婢既然受太后的委派而来,少不得当当厌物,有些该讲的话,哪怕太子妃不爱听,奴婢也要讲,奴婢都是为太子妃好。”
    俞宛秋怒极,盯着她问:“你的意思是,我父母双亡,从小失于管教,所以不懂礼仪,得要你来教才行?”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其他女官朝这边走过来。现在见太子妃动了真怒,瞿掌书——她是皇后的人——催着说:“殷掌严,还不快点跪下,求太子妃恕罪。”
    殷掌严还在死撑:“奴婢劝太子妃早点安寝,这是奴婢身为掌严的职责所在,不知何罪之有。”
    瞿掌书立刻指明:“你在主子面前出言不逊,甚至辱及太子妃的先父母,这还不是罪?”
    另一位同为皇后党的杨司宾也跟着帮腔:“掌严是掌刑罚的女官,更要以身作则,对主子不敬,该当何罪。殷掌严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殷掌严被这两个人说得面色紫胀,又不甘心认错,场面顿时僵住了。邱掌正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低声劝殷掌严识时务,俞宛秋这才开口道:“算了,殷掌严是太子乳娘,我心里亦敬重三分。今儿之事,原是我自己急躁了,太子带兵奔赴前线,我心里就像油煎似的,哪里睡得着。”
    大伙儿忙劝慰着,又说了一些“太子出马,必能旗开得胜”之类的吉祥话。殷掌严见太子妃给她台阶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在太子妃再次摆手时,和其他人一起退了下去。
    俞宛秋并不想真把她怎样,到底是赵佑熙的乳娘,连赵佑熙都给她几分面子的。她今天会如此,一来,确实是因为心里烦躁;再来,也想给殷掌严提个醒,别仗着奶过几口就想在东宫耀武扬威,欺到太子妃头上。
    连殷掌严都讨了个没趣,其他人谁还敢啰嗦,至于兰姨,早被她支到怡庆殿陪小郡王去了。
    漏刻指向寅末,她放下笔走到院子里,看向天上的几颗疏星,想着赵佑熙此刻到了哪儿,宛陵城离此有几日的水程,但愿那边的将士能守住城池,等到这边的增援部队赶到。
    宛陵城是通向江南的门户,若论战略位置,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南都。赵佑熙会一直留在南都训练水军,只不过因为这儿是新朝的国都。宛陵城若被攻破,江南门户大开,南都危矣。
    俞宛秋看着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的月亮。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轻轻从树梢降落,其身姿之飘逸,恍若昔日情景重现,想起那个婚前曾多次越墙夜探的人,她心里一阵激荡,惊喜地扑过去:“相公,是你回来了吗?”
    直到把人抱住,才发现不对劲,她像被烫到一样,慌忙松开手,没喊救命,只是问:“你是谁?”
    那人没出声,在老槐树的阴影里静静地瞅了她几眼,才纵身跃过墙头而去。
    “有刺客!”墙外的守卫大喊起来,墙内也开始人声鼎沸,俞宛秋转身走进屋里,她已经辨认出是谁了,他对自己应该没有恶意,就不知为何深夜至此。
第一百九十九章 求得职衔
    第一百九十九章求得职衔
    虽然只睡了一两个时辰。第二天俞宛秋还是起得很早,带着明显的黑眼圈去慈懿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在宫里盘踞了几十年,根深蒂固的,她是新人,又是孙辈,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在门口遇到皇后,看见她的样子,和颜悦色地劝道:“你也别太着急了,男人就该保家卫国,太子出征是迟早的事,还没开打你就急成这样,以后怎么办呢?别忘了你有个孩子要照顾。”
    俞宛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说:“正因为刚开始,所以才会这么紧张吧,时间长了,可能就习惯了。”
    “也是”,皇后拉起她的手,一起走进慈恩殿。
    太后坐在高高的宝座上,先让人给皇后看座,然后面无表情地问孙媳妇:“听说你昨晚寅时尚未就寝,殷掌严好意相劝,你反而要治她的罪?她是太子乳娘。你眼里不仅没哀家,连太子也没有了,我倒想问问,是谁给你撑腰,纵得你这样的?”
    俞宛秋心里暗暗叫苦,以前在沈府时,虽然暗地里各怀鬼胎,表面上还挺和气的,老太君哪怕责问她,也是先亲昵地叫她丫头,再笑眯眯地说些绵里藏针的话。像太后这般咄咄逼人,丝毫不讲情面,她还是头一遭遇到。
    究其原因,多半是看太子不在宫里,她失去了唯一的依靠,太后积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要爆发了么?
    她敛衽回道:“没人要治殷掌严的罪呀,太后可以传齐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对质,如果孙媳曾说过要治罪的话,是孙媳不敬太子乳娘;如果孙媳没有,那就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求太后为孙媳做主。”
    太后实在是看这个孙媳妇不顺眼,一个庶女,不仅当上了太子妃,还悍妒异常,妄想独霸太子,把她为太子挑选的侧妃全部拒之门外。她倒要看看。这后宫到底谁说了算。
    正好今天清早殷氏哭哭啼啼地跑来告状,她才会一见面就发难,想要杀杀俞宛秋的威风。现在听她这么说,倒踌躇起来。
    孙子昨夜刚刚出征,她若为个奴仆,让太子妃跟奴婢对质,有仗势欺人的嫌疑,她堂堂太后,岂能落人口实?再说殷氏哭诉的时候,她也没问清楚,那些话到底是太子妃本人说的,还是底下狐假虎威的人说的。
    正僵持着,皇上也来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见到儿子,脸色缓和了许多,语带关切地说:“你忙成那样,就不必亲自过来了,听说昨儿又通宵议事?”
    皇上道:“四更时本来要就寝的,宫里闹起了刺客,结果没睡成。”
    看儿媳妇也在,转头问:“听说刺客是从东宫跑出来的,东宫可有损伤?”
    俞宛秋蹲身回道:“多谢父皇关心。臣媳忧心太子之事,昨晚寅时尚在书房练字,看到院子里一道黑影闪过,追出去时,他已经越墙逃走。从背影看,似乎是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谁?”不只皇上,慈恩殿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事关机密,臣媳……”俞宛秋迟疑着不肯往下说,安南王府与靖王府结盟一事,属于国家高度机密,岂可在大庭广众之中随便说出来。
    赵延昌会意,当即向太后告辞,对俞宛秋说:“你随我来。”
    太后本想借题发挥,好好把这个碍眼的孙媳妇训斥一番,但皇帝有要事相询,也不好强留,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去了。
    到了启泰殿,皇帝的御书房青天朗日阁,让王怀安守在门口,赵延昌才再次开口问:“那人是谁?”
    俞宛秋告诉他:“是秦决。”
    赵延昌颇感诧异:“他到了南都,为什么不来见朕,反而要偷偷摸摸地夜探皇宫?”
    “臣媳也觉得奇怪,两国的盟约还是他亲自出面谈的,又不是不认识,怎么真打起仗来,他却藏头露尾,当起‘刺客’来了。”
    见赵延昌凝神静思,俞宛秋猜测道:“也许他想先探探虚实,了解这边的军事实力。等到胸有成竹了,再来跟父皇做新一轮的谈判。”
    赵延昌轻轻点头:“有道理。听太子说,此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从不打无准备之战。”
    “江对面的宜安城,主帅好像正是他父亲靖王爷?”
    “你消息很灵通嘛。”
    俞宛秋一惊,小心翼翼地阐述理由:“因为这边的主帅是太子,臣媳担心得很,所以多方打听,对方主帅也没有隐瞒形迹。”意思就是,这又不是什么机密消息,很容易打探到的,您千万不要怀疑太子府另有情报网。
    赵延昌发现自己无心一问,竟让儿媳这般惶恐,用安抚的语气说:“你下去吧。太子不在,东宫的事,尤其是小郡王,你多费点心,不要让太子有后顾之忧。”
    俞宛秋知道机不可失,作为儿媳,若不是遇到特殊情况,她哪有机会来公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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