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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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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照片,到门口明亮处对胜利说:“你看看这左边的人是谁?他就是你爹。”
“哇!俺爹好威武啊!”胜利高兴地喊了声,同时指指右边的女人说,“这是你吧?娘!”
乔氏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面带窘色地说:“你看像娘吗?娘没那福份。”
“她是谁?为啥爹和她一块照像?”胜利噘着小嘴问。
乔氏的眼圈红了,说:“这是大人的事,你长大就知道了,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
“不,俺现在就想知道,娘,你快说呀!”
“娘将来一定对你说,你快长吧,长大找你爹去上学,吃白面睡洋楼,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你说好不?”
“好,娘去不?”
“娘不去,娘不能去。”
“娘不去俺也不去。娘!爹为啥不回来?”
“你爹工作忙,没空。”
“爹是不是把俺忘了?”
“你爹不会忘胜利的,你是他亲儿子,他怎么能不要你?”
“俺想爹!”
乔氏把胜利和左景武的照片紧抱在一起。
寒来署往几时休,光阳逐水流。这一年姚联顺心想事成,士途风顺。在邢武县师范毕业后分配在双吕中心小学任教,年前与郑美娟结为伉俪,心中美不胜美,小分头梳得油光,中山装笔直。已是春暖花开,仍把郑美娟给他织的浅灰色围脖挂在脖颈上,长长的穗头垂在胸前成了装饰品,陪衬得小白脸更加细嫩,人们都夸这小俩口是仙造神设,天作之合。每逢他俩并肩走在双吕街头,大闺女小媳妇眼气郑美娟,馋得流口水,小伙子嫉妒姚联顺,吐唾沫,“呸!美的,栽个跟着摔死!”
姚联顺每日夜宿粮站,与郑美娟朝夕相处,郑美娟的宿舍成了小俩口的家。姚联顺每天得意的鼻尖上的肉瘊在舞蹈,郑美娟身段更加丰满,小圆脸犹如熟透的红杏,肩膀上的两只小辫,捆着花手绢,整天随着姚联顺跳动。
姚联顺俩口子的甜蜜生活,苦了姚联官俩口子。姚联顺怀抱着玉娇娥,早把刘桂巧这朵刺菜花丢在脑后,刘桂巧百无聊赖,白天有孩子折腾倒还好过,夜晚实在难熬,等姚联官,姚联官不来,想姚联顺,姚联顺不至,把三岁的闺女春莲当男人抱在怀中,伸手一摸平平扁扁,二指长的玩意儿没有。她想到双吕粮站去找姚联官,无奈抱着孩子拐着腿力不从心。她骂姚联顺没良心,忘恩负义,她咒郑美娟不得好死,她可怜自己成了狗尾巴草,臭蒿子,被无情人弃之路旁。
姚联官的情绪更加沮丧,看见姚联顺和郑美娟如胶如漆的样子,气就不顺,像喝了大粪汤一样恶心,如同含着苍蝇一样倒口味,更犹如掉到醋缸里嚼着青杨梅一样酸得胃疼。他想回家躲避,又不愿见一瘸一拐,吹胡子瞪眼睛的那只母老虎。每逢把刘桂巧和郑美娟放在脑子里比较,一个是温柔的白天鹅,一个是****长刺的臭刺猬,一个是貌似苏妲己,容如杨玉环的窃窕淑女,一个是肥头大耳的猪八戒。悔不该当初娶刘桂巧,恨不该把郑美娟许给姚联顺。那时错打了小九九,如果当初下决心离了刘桂巧,一门心思去争取郑美娟,不见得不可能。便宜了联顺这小子,看他美的,整天摇头晃脑,不知姓啥好。快半年了没挨过郑美娟的身子,不沾,这日子没法过,得想个办法把小五调走。
左老常家的孙子左熙贵当了县教育局副局长,上任不久到各中心小学校检查教学质量,在双吕听了姚联顺给四年级学生讲语文示范课,鼓励姚联顺说:“毕业后经过半年的教学实践,进步不小,课文分析得很透澈,深入浅出,形象易懂,今后要继续努力。”
姚联顺得意地说:“承蒙局长夸奖,晚生授受有愧,初出茅庐,阅历浮浅,经验溃泛,班门弄斧,望多指教。”
“说你胖你就喘,关云长过河,谦虚(須)过渡(度),你小子是啥德性,在你穿漏腚裤子时俺就知道。别在俺跟前咬文嚼字。”左熙贵说。
“你是门缝里瞧人,过去的皇历看不得,小时候的劣习早改了。”
“有进步就好,你哥在粮站不,俺去找他玩一会儿,快一年了没见面。”
“在,你去吧。”
姚联官早晨听姚联顺说上午要讲示范课,县教育局来人检查,估计他上午不会回来,找个词儿把张水山派出去,以盘点为名将大门关上,与郑美娟在办公室内调起情来。郑美娟半推半就秋波绵绵,姚联官主动进攻淫意盛浓,就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联起欢来。恰逢****迭起,忽听得大门外有人敲门。姚联官提起裤子骂骂咧咧去开门,见是左熙贵来到,陪着笑脸把左熙贵迎到院内,说:“稀客,稀客,局长驾到,欢迎欢迎!”
“上班时间,关着大门干啥?”左熙贵问。
“今日盘点清帐,你来了暂停,走,到俺屋里咱兄弟俩畅谈畅谈。”
姚联官搬进过去石头住的房子,冲门口墙上毛泽东与朱德的伟人像依旧,桌子旁多了一把圈椅,姚联官与左熙贵分坐两厢,姚联官奉承说:“大局长怎么有空到俺小单位来视察?真叫俺受庞若惊,不胜荣幸。”
“鸭子过街,跩啥?小时候踢你的腚光儿,还记得不?”左熙贵笑着说。
“阎王爷审计,别查老账。熙贵,你想买啥粮食,小米,小麦,玉米,大豆样样都有。”
“啥也不买,来会会老乡。”
“当了局长工作忙不?”
“不忙。听说你大哥牺牲了。”
“对,一年多了。俺大哥可谓大公无私,抗日战争打日本,解放战争打老蒋,朝鲜战争打美帝,爱国主义精神与国际主义精神融为一身,征战一生,没尝到太平日子的幸福生活。”
“对呀!没有这些人的牺牲,那有今日的和平环境。你大嫂在开口市工作?”
“就去过一次,是在大哥刚牺牲时,现在的情况不清楚。”
“你二哥还在南京?”
“可能吧,就来过一封信。”
“又娶了吧?”
“肯定娶了,俺去过几封信,要个照片都不给。”
“这些老革命脾气都古怪,对他们来说,好像心口只有革命,别的都不考虑。”
“俺是没事,真有事他能不管?”
“那当然。”左熙贵又问:“你们粮站原来的站长石头怎么处理的?”
“粮局领导死保,问题还挂着,在粮局看了半年大门,听说到城东黄村粮站当站长去了。”
“《三反》运动中俺在县委帮助整理了几个月的材料,真正够上贪污犯的极少,大部分检查检查就恢复了工作。”
“这是党的政策英明,教育大多数,打击一小撮,叫石头滑过去了。”
“姚站长!有人籴玉米。”郑美娟喊。
“张水山回来没有?”姚联官坐着没动。
“没有。”
“你到仓库给他过磅去吧,钥匙在俺办公桌上放着,俺有老乡在这,正说话呢!”
“你有事忙去吧,俺走了。”左熙贵站起身。
“别急着走,再坐会儿,俺还有事求你。”姚联官站起来阻拦。
“你有事求俺?”左熙贵坐下不相信地说:“一个穷教书的,一没权二没势,求俺孩子王?”
姚联官给左熙贵换了杯茶水,问:“俺家小五这孩子怎么样?”
“不错,很聪明,俺刚才听他讲了一堂示范课,讲得很好,反映不赖。”
“俺觉得他和媳妇在一个村工作影响不好。”
“是有这个反映,年轻人刚结婚难免。”
“上班时间老往粮站跑,俺说他就是不听。”
“抽空俺找他谈谈。”左熙贵觉得自己手下的兵,负有教育责任。
“小五这孩子有个臭毛病,油腔滑调,属泥鳅的,你说他当面说的好听,转身就忘了。能不能把他俩调开?”
“俺可不愿做王母娘娘,别人都要求往一堆儿调,俺怎么给他们分开。”左熙贵不答应。
“俺家地多人少,种不过来,能否把联顺调得离咱村近点,叫他早晚能照顾着地,光靠这点津贴不沾。”姚联官编造着理由。
“你说的有道理。”左熙贵说,“过去咱村入学儿童少,没开办小学校。最近经县委批准,下半年咱姚家庄要办小学,停两天俺回村去找孔庆辉商量校址和购置教具问题,局里正物色教师,担心没有人愿去。”
“这太巧了,叫俺家小五去,从一年级到四年级他都胜任。”姚联官喜出望外。
“这要做好工作,先征求他本人的意见。”左熙贵不敢贸然决定。
“争求他本人的意见一百个不答应,正在迷恋于小家庭生活,把自己的前程抛之脑后。为了帮助他从小资产阶级的泥坑里爬出来,俺的意见是县教育局先做组织决定,他若想不通,闹思想问题,俺负责做工作。”
“俺回局里向一把手回报后再说,真若决定派联顺去,你要做好思想工作,别叫他闹情绪影响教学。”
“包在俺身上。”
秋风把大地吹得七零八落,群树秃顶百花凋零,但它把菊花吹得争艳怒开。县教育局大院内几盆满天星白菊,上百朵的花骨朵一齐大开,疑是早雪抱团。两盆黄绣球三叉九顶冠如碗口,一盆玫瑰红像熊熊燃烧的火柜,一盆绿青丝犹如淑女的一头秀发。
县教育局会议室内正召开教师工作会议,布置下半年的教育任务,调整部分教师的工作岗位,其中就有姚联顺,调离双吕中心小学校,到姚家庄任教员。姚联顺好大不高兴,把鼻尖上的肉瘊气的像充满气的气球。散会后找到副局长左熙贵,埋怨他老乡不给照顾,发了一通牢骚,要求左熙贵给疏通疏通仍留在双吕教书,左熙贵说:“这是工作需要,局领导集体研究决定的,那能随便更改。”
姚联顺争辩说:“俺刚出校门口,教历短没经验,双吕中心小学校教师多资历深能互相请教,叫俺一个人到姚家庄,怕教不好。”
“想信你能胜任,俺不会给自己村派一个不称职的老师,耽误了家乡的子弟,组织上信任你才派你去的。”
“在本村教书是下雨天喝水,罗嗦事多,叔叔大婶一堆,哥哥嫂子一大摞,谁家的孩子学不好都找俺的事,俺能惹得起哪一个?”
“在自己村教书能照顾家里的地,这也是你四哥的意思。”左熙贵做不通姚联顺的思想工作,把姚联官搬了出来。
“噢!你们俩个商量着整俺!”姚联顺恍然大悟,不禁恨起四哥来。
“是商量过,但不是整你。”左熙贵说,“一是照顾你家的困难,二是培养你独立工作的能力,别讲价钱了,安心上班去吧,咱村的孩子都盼着你去呢。”
姚联顺把左熙贵门口那盆黄绣球菊花踢翻,头也不回地悻悻而去。在双吕粮站没找到四哥,听郑美娟说他回家了,抓件衣服回了姚家庄,郑美娟见姚联顺脸色难看,追着屁股问有啥事,姚联顺没理她的茬。
姚联官俩口子正准备吃晚饭,姚联顺踹开了门子。刘桂巧赶紧迎上来说:“小五回来了,咋不高兴,多长时间没进家门了?娶了漂亮媳妇把嫂子给忘了吧?春莲!快叫叔叔!”
“叔叔,抱抱。”姚春莲挓挲着小手跑向姚联顺。
姚联顺很喜欢春莲,不愿扫了侄女的兴,抱起春莲亲亲脸蛋说:“想叔叔了没有?”
“想,叔叔比爹好,叔叔给俺买糖吃。”
“好,叔叔给你掏糖。”
“这么晚了回来干啥?”姚联官一脸不高兴。
“咋啦!自己的家不叫回来呀?”姚联顺怒气冲冲,一副吵架的姿态。
刘桂巧忙劝说:“小五今格是咋啦?生气啦?兄弟俩见了面和乌眼鸡似的。你也是,当哥哥的说话这么冲,不能和和气气的说话?不五,别跟你哥一样,快坐下消消气,嫂子给你盛饭。”
“是不是调动工作不顺心?回家撒没好气来了?”姚联官说。
“洋葱辫在蒜辫儿里,装什么大头蒜?明知故问,胳膊肘往外拐,拿自己的亲兄弟开涮?”姚联顺连讽刺带挖苦
“五弟工作调动了?到哪个村教书?”刘桂巧中间插话,想缓和气氛。
“姚家庄!”姚联顺憋足力气喊得震天响。
“哟!太好了,在自己村教书应该高兴才是。”刘桂巧眉飞色舞,发自内心喜悦。
“看你这胎子?有一点不顺心的事,就这个熊样?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姚联官用兄长的口气教训姚联顺。
“俺的事儿熙贵事先与你商量过?”
“说过。”
“咋不跟俺说一声?”
“离不开啦?俩口子在一个村工作有什么好?不注意影响,你知道外人都说你们什么?”
“俺不管,谁愿说啥说啥,没干坏事?不是挺好吗?”
“迷恋于小资产阶级即即我我,整天形影不离,上班时间在粮站泡蘑菇,我们还办公不?影响多坏!”
“谁影响你们工作来?就是晚上在你们那里住住,学校有房子俺才不在你们破粮站住呢?人家俩口子在一个学校里工作的多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块?”
“朽木不可雕也,不稂不莠的东西,亏你还是知识分子,白培养你这么多年。年轻轻的在领导跟前落个好名声,前途无量。再说家里需要人,你嫂子带着孩子,现在又三、四个月了,地没有人照管行吗?俺管理一个粮站的工作离不开身,俺若能离开身才不用你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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