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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的四季-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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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说些轻松的,又轻松不起来。如果天亮一切无事则算万幸,需要想办法赶回城。如果出事呢?打消这样不祥的念头,不许出事!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不会!
    把毯子裹得很严,她微微靠近,靠到肩窝上,很信赖,自然的手拉着手。这时的拥抱,没有任何杂念,只想感觉彼此安然。
    “阿訇看经书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关在这屋里很久。Kamal是这附近最好的阿訇,讲经很有意思。听过哈里发的故事吗?”
    摇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讲这些,有些饿了,又想听他说,拍拍肚子忽略那里的感觉,认真听他讲四大哈里发的传说。
    他的希伯来语很好,但是他的阿拉伯语更好,讲的故事也是。虽然听着听着打了小哈欠,但还是听进去了。
    “不管谁是正宗,派系间的斗争从来没有结束过。就像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争夺耶路撒冷,犹太教和伊斯兰教抢占圣殿山一样。”话语里多了沉重的意味。
    “宗教看起来神圣,实际是这么血腥的东西啊。”有些失望,揉揉眼睛。
    故事里争夺汗位继承,一段又一段的阴谋,想到什么,拉拉他的衣领,“人们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抢?分享不行吗!”
    朦朦胧胧的观念里,分享是好的,是和平,纯善太平的环境里成长,容不下太多残忍,可他显然不这么看。
    世界上本没有绝对的无私,生来的本能,只是在欲望催生下更强烈罢了。
    如同现在,手在腰上用力,圆满契合的怀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非非,太多东西是不能分享的!”
    自然不过的改了称呼,他想说的还有很多,但是现在不能都告诉她。
    不完全懂他的意思,但明白自私的道理,躺在怀里闭上眼睛,握紧他的手。虽然还是惴惴不安,但细腻的故事让人踏实了很多。
    绷紧的神经开始松弛,分享着温暖的体温,眼皮很沉。
    “参赞,坏人会来吗?”
    额头上舒服的碰触,听见笃定的声音,“不会。”
    地面的震动平静下去,枪声也止了。躺在毯子里,听不清飞机的声音,只感觉到舒缓的呼吸。他不说话了,好长时间动也不动,怀抱很温暖,完全依赖着,实在有些累,本来只想休息一下,不觉就睡着了。
    让一直很清醒,外面的动静都平静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排查结束了。天亮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点开手表的侧键,淡淡的荧光照亮了时间,离午夜还有很长时间,怀里的人睡的很香。
    放心的微撅着嘴,眉间有一点点不安,凑近些,能看清细长的睫毛,荧光熄灭又亮起,游移在她年轻姣好的面容上。
    从来没想到会这样,不只是冲动的热情,还有很多宠爱和怜惜。发现时已经陷进去太深,自己好像不是自己。
    感情本来是件奢侈的事,此刻却能拥在怀里。虽然外面是危险不可测,但是感应她的信赖和回应,已经很满足。
    荧光又一次熄灭了,不再亮,微微调整姿势,在黑暗里把她放低到胸口的高度,西装掩着头部,以防不测。支撑身体,辨别呼吸,下一刻盖在温软的唇上。
    轻巧无知的翻转,睡的依然很沉,唇瓣柔糯带着孩子般的香,小心呵护的轻轻吮吻。拂开额角的发卷,轻轻点过鼻尖,最后还是回到唇上,想无时无刻这样拥有她。
    乖的让人心疼,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非非……”
    叫得太轻听不到,她还在梦里,舒服的蹭到胸口,手环上他的腰。
    “非非……”
    几乎像是叹气,收紧了怀抱。就这样依偎在一起,再多艰险,也不能分开。以后,都分开了!
    午夜时分,一枚导弹击中了村子。
    最后一次看表是11点,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排查似乎结束了,周围寂静,甚至连飞机的螺旋桨声也听不见。
    和牧通过一次电话,大家一直在饭店等消息,很着急,但是天放主张不要轻举妄动。毕竟城里的戒严没有结束,局势还不明朗。
    确实,不能草率,只能先留在清真寺看看情况。按协议,双方是不袭击宗教设施的,这里相对最安全。
    中间出去查看过,清真寺笼罩在一片沉寂中,整个村子死气沉沉的。回到经房的路上,在寺内走了一圈儿,没有人。Kamal经常休息的房间敞着门,像是匆匆离开的。
    朝纲不知怎样了,那次通话后也没有联系。约定的时间朝纲不应该不在,而Kamal,很可能和村子里出事有关系。来不及细想,得赶回她旁边,把她一个人放在那儿更不放心。
    推开门,月光斜斜照进屋里。回到地毯边轻轻掀起来,繁复的波斯花纹背后是张熟睡的脸。还好,她没有醒,否则一个人,会害怕的。
    身子团成一团,靠着他躺过的地方,白色的衣服已经沾染了灰尘,面颊上也是,像个淘气回来的孩子。
    局势再严峻,看到这样的睡容,心里的不安平息了很多。轻轻拂拭灰尘,想把她叫醒。已经睡很久了,又没吃过东西,至少要喝些水,才能保证体力。
    一边抚开她额上的小发卷,一边抱着坐了起来。
    “……醒醒……非非……醒醒……”叫得很小心,还是见她皱眉,转身把脸埋进胸前不肯睁开眼。就着手电的光,她脸侧的线条异常柔和舒缓,还带着没褪尽的孩子样。低头就能闻到发间淡淡的香,呼吸里都带着慵懒。只好又等了会儿,反复在耳边叫了好多次,才听见朦朦胧胧嗯了一声。
    揉揉眼睛,喝了两口水,看不太清他的脸,但听到放心的声音,抱着脖子又要睡。让只好关了手电一起躺下,掩上厚厚的地毯。渐渐接近午夜,天凉下来,地上阴气很重。怕她冷,索性抱到身上。
    如果不是战事,这一刻该是美好的,想着过去几个月的种种,为了她多次丧失了冷静自持,无形中牵引的力量,是太在意了。
    不得不承认,喜欢容易,爱上很难,如今的无法割舍,是爱了。
    闭上眼睛,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在黑暗里尽量保持着的清醒。最危险的时候,时刻想到的只是她的安危。
    午夜,低压的机翼掠过,瞬间笼罩在上方的恐怖气氛。第一反应是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握住地毯的边缘,紧紧抱着她的头。
    恐怖的爆破声,撕裂耳膜的疼痛,剧烈冲击波突破一切阻挡,穿透身体,之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不知昏过去多久,似乎又很快清醒过来,背上肩膀一片灼烧般的疼,没有睁眼先被呛人的灰尘逼得咳嗽起来。
    挣扎着爬起来,掩护的地毯已经残破不堪。一屋的经书铺了满地,碎成了残片。屋顶塌陷半边,尘土飞扬,露出一缕冰冷的月色。
    心里发寒,下一刻去抱她,暖暖的脸颊,可叫了好多次她都没反应,黑暗里摸索着,又去监视身体,一直叫,也一直没有醒过来。
    手电早已经找不到,颤抖着去按手表上的按键。微弱的荧光照着她的脸,还是熟睡时的样子,躺在他怀里。
    抽出只剩一半的地毯盖在身上,不得不躺下,担心会有第二波轰炸。
    背上是入骨的疼痛,一时顾不得管了,只是不停的摸索叫她。亲吻着额头,然后是脸颊,最后落在软软的嘴唇上。空旷的经房里,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非非……非非……”
    不会有事的,她刚刚明明躺在他身下,应该不会有事,只是晕过去了。
    “不许睡!非非,醒醒!”
    拍着她的胸口后背,“非非!庄非!醒醒!”
    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力量不断加大,甚至故意弄疼她,只希望能马上醒过来。
    终于,听见了细微的咳嗽,之后是疼痛的呻吟,身体微微移动,手攀到他身上。
    气息总算通常,咳嗽得很厉害,胸口和脑后都不舒服,可他很着急的叫着自己的名字,穿透了幽黑的梦境,不得不醒过来。
    浑身都疼,晚一步才是恐惧。
    还在他怀里,却开始发抖,眼睛刺痛,嘴唇更抖到无法自控。
    “别怕!”很想安慰,跪着起身,用微弱的手表荧光照亮毯子里的黑暗,终于看到了彼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却也活了下来。从上到下检查,她身上没有血迹。
    “别怕……”荧光即将熄灭前,感应到伸来的手臂,不能起来,只是用整个身体挡住外面的危险,牢牢抱着她。
    “我们会死吗?”悲伤而害怕,眼角揉着沙土,比哭更疼。靠到他肩上,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了。
    “别怕……”空气冰冷,暖暖的呼吸却拂在她唇边,细心的安慰。
    她哭了,有些绝望,在爆炸后的一片死寂里,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攀附着他,厚厚的波斯地毯上,有一些血的腥味。
    咬着嘴唇,没有时间犹豫,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想叫他的名字,又突然伤心起来,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叫他的名字?
    眼泪沾到衣襟上,怀里的身子不停发抖。她寻找着什么,不安的挪动身体,直到终于凑到他耳边。
    委屈的呜咽,让人心疼,终于知道,战争是如此血腥,而爱人又是如此脆弱。
    眼泪慢慢流到嘴边,很咸。第一次面对惨烈的一切,她并不勇敢坚强。
    “别怕,非非!”想保证,或说些话让她平静下来。越是恐惧,越是要控制情绪,虽然自己也很担忧,但是必须冷静,才能保护她。
    “非非,不用怕,我在呢……”
    突然被打断,听见颤抖喑哑的哽咽,带泪的声音。
    “我爱你……”
    “UHIBBUKI YA HABEEBATI!”
    抹抹眼泪,没听懂,凑近些回味着,“那是什么?”
    他说什么了?那是好的回答吗?
    这种时候,竟然听到他笑了,手被摊开,指尖在掌心最柔软的部分画着很繁复的花纹。看不到,仅凭感觉,觉得是很美的一幅画。
    不确定他的答案,只好又说了一次我爱你,简单直接,声音宏亮起来,一定要他知道!他还是好久没回应,只是认真完成了她掌心里的画。
    黑暗里,好像能看到他的眼睛,和夜一样黑。
    抬手摸摸他的脸,感觉粗糙的手背磨蹭到颊边,很温柔很小心。
    有一句希伯来文她从没用过,虽然很喜欢,但没机会说,也没人对她说过。耳边的声音沙哑低沉,是专门说给她听的,解释了之前的迷惑。很慢很仔细的三个词,是她听过最好听的。
    “ANI OBEV OTACH!”
    飞机盘旋的声音依然刺耳,但他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听清了,懂了。依然害怕,但是和他在一起,哭着喊出来。
    “ANI OBEVET OTCHA!”
    太多种说法,太多种语言,其实仅仅只有三个字。
    “ANI OBEVET OTCHA!”
    ……后半夜很凉,月悬在半空。村口燃起熊熊大火,炸毁的废墟边,冒着呛鼻的浓烟。地面部队已经撤走,警报解除。从东耶路撒冷赶来的巴勒斯坦医疗车队闪着醒目的顶灯,急驰在村子的小路上。
    医务和搜救人员的背心上反光的字母,随处可见。有人扒开砖土石块寻找生还者,有人运送伤员,有人给废墟边哭泣的妇孺批上一条毯子,送上一瓶水。担架抬出,医疗车驶离,警笛冲破了夜色的死寂。
    清真寺被炸塌的拱门边,突然出现两道身影。
    庄非支撑着让,一步步跨过碎裂的瓦砾,努力走向墙边的吉普车。
    从经房里出来费了些时间,寺院内部多处破损,碎石比比皆是。更重要,他受伤了,起身之后才发觉。
    相拥躺在塌陷的地面上,只是觉得这么依偎着很温暖,虽然有很多遗憾,但是他的话给了很多力量。想活下去,一起活下去。
    又等了很久,隐约听见救护车的警笛,他才勉强掀开毯子。
    “非非……”声音不算有力,肩膀有些麻,不知道还能不能开车,“我们走!”
    站起来感觉困难,不管伤重不重都得带她走。本想拉着手,她扑过来拥抱的动作太剧烈,正好压在伤口上,倒抽了口凉气,咬牙忍过去。
    感觉他的僵硬不自然,抬起头,就着清淡的月光把手举到眼前。他用阿拉伯语在那里写了好多次“我爱你”,如今,却是一片血污。
    吓坏了,退了一大步。他从不倒下,可现在流血了,还是好多血。从来不晕血,现在晕了,慌乱到只想哭。又扑过去,尽力支撑他的身体,想去看背上的伤,被他制止。
    “别看,没事,走吧。”
    靠在她肩上,伤口抽痛,奋力迈开步子走出寺院。天快亮了,最好尽快赶回饭店,在搜救人员找到他们之前,越快离开越好。毕竟是外交人员,一旦受伤曝光,会有很多麻烦。靠在车边找钥匙,刚要开车门,腰上一紧,听到背后哽咽。
    她看到伤口了,暮色里,衬衣上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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