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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书商-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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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是陌生人,却也不躲,只是点头致意,完了依旧埋头苦读。
  梁云林识字不多,一生都靠自学,所以对识文断字的人十分尊敬,见这么一个年轻女子就能读这么厚的书,心内十分佩服,恭恭敬敬退到边上,动作极轻地翻找书架,待找到那卷画,又恭敬告辞道:“打扰姑娘读书,画匠这就走。”
  那女子闻言抬头,道:“你是书坊的画师?”声音十分清冷。
  梁云林见她神情自若,以为是叶家的亲眷,惶恐回道:“正是,对不住叶姑娘,我刚听书童说大少爷在里头,这才冒冒失失闯了进来。WWW。1 6 K。cN没想到是您。”
  那女子轻描淡写道:“我不姓叶。”
  梁云林更加惶恐:“对不住,弄错了,是叶老爷的亲戚吧,我这就走。”
  女子淡淡道:“也不是亲戚。叶老爷是我师父。你不用那么多礼,我跟你一样。都是寄人篱下。”
  一个寄人篱下令梁云林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酸楚,忙道:“姑娘说笑了,叶老爷那样有本事的,您有这么个师父是前世修来地福分哪。就算画匠也谈不上寄人篱下,叶老爷、林老爷帮了我不少忙,画匠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
  女子淡淡一笑:“你真老实。你是林家书坊的还是修竹堂新招的画工?”
  “我是林家书坊的,林老爷命我过来帮几天忙。”
  女子细眉轻轻一挑,低声道:“林家的?”
  正在此时。端卿走进来,道:“琴默,东西找到了。”说完见到梁云林,问道:“你怎么来了?”
  梁云林连忙行礼道:“老爷差我回来取东西。”
  端卿点点头,道:“这位是凌琴默姑娘,是家父收地弟子,跟着学琵琶的。。Www;16K.cn。琴默,这位是梁云林梁师傅,做的一笔好画,你不是说要学画吗。大可以拜他为师。”
  梁云林惶恐说道:“我这点本事,怎么敢教人哪!”
  琴默望着他道:“原来你们说了多时的梁师傅这么年轻,今后请梁师傅多指教。”
  梁云林忙道:“林姑娘知书识字,比我有学问多了。我怎么配教姑娘呢。”
  琴默不由得笑了,捧起手里的大部头道:“梁师傅误会了,我也没读过书,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最近才开始跟着师父认字,这一本也不是书,是我的琵琶曲谱。”
  梁云林瞧了一眼,果然都是些从未见过的古怪符号。并不是字,笑道:“就算是谱子,能看这么厚一大本,也是极难得的,我从小到大读过地书还没有在书坊里一天功夫见的多呢。”
  琴默微笑道:“跟书坊比,那就说不得了。肯定是我们平日里见的书少。”
  端卿把手里的一本书递过去。道:“这是我小时候开蒙用的,父亲让找出来给你。”
  梁云林偷偷瞟了一眼。只看见“诗集”两个字,心内更加佩服了,原来人家一开始认字就是读诗的!不过这本书也提醒他想起此行的目的,忙道了别,一路上寻思着平日里听见的琵琶是不是这个女子弹奏。16K小说网。电脑站www.16K.CN
  若茗这天收到了天锡进京后的第一封信,天锡情绪仍十分低落,说是进京后并未见到父亲,只是按照父亲地命令在京内各处走动,拜访东林党的高士,信末写道“茗妹,临别约期三月,以今日情状,或恐后延,唯乞见谅。明春定当火速赴昆,求得伯父首肯,免我思念之苦。”
  若茗收起信时仍然心事重重。不知道这位素未谋面的余应升大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儿子去了不见,只让他四处见人,而天锡也委实令她放心不下,她深知天锡恃才自傲,性格又十分单纯,心里这个困惑一天解不开,他就会痛苦一天。
  没想到两天后又收到天锡地信,这一次天锡不但见到了父亲,并且与父亲促膝长谈,心中疑惑尽解。
  原来余应升这几天安排天锡在京城各处走动,拜会了东林党的叶向高、杨涟、左光斗等人,天锡一向十分崇敬这些忠直之臣,虽说心里有个疙瘩始终未曾解开,但能与这些前辈见面仍然非常高兴。这些日子来他亲眼目睹了东林党人的清贫和操守,对东林党的敬仰又多出几分,只是他还不能理解:这些忠臣怎么会罗织罪名诬陷好人呢?
  紧跟着余应升命令亲随带着天锡到京城各处繁华地带走了一遍,每到一处高屋广厦,就告诉天锡:这栋房子是某某人的,曾任何等官职。一两天过去,天锡便发现,这些气派宏伟的住宅,没有一处是东林党人的,相反,他们的户主不是齐楚浙党就是得势地太监。
  要知道余应升如此安排是有自己的深意的。他虽常年在外为官,但对自己的儿子却十分了解。他清楚天锡虽然正派,但是性格十分单纯,对官场的阴谋阳谋一概不通,从来只是按照自己的好恶决定行动,并且是非观十分简单,做错事就是坏人奸臣,做好事就是忠臣,然而他却明白,世间地事绝非那么绝对,包括东林党人。
  东林党虽然清廉公正,然而能在长达几十年地党争中脱颖而出,取得最后的胜利,绝不仅仅依靠他们地清正。上一次余应升愤而辞官,是因为齐楚浙党借京察之机排挤东林党人,天锡也因此认定齐楚浙党是扰乱国家的根本,但他却不知道,几年前东林党人主持京察之时,也曾采取过一模一样的行动。
  从前余应升忙于国事,对于儿子只是关照一下学业,其他并没多问。然而天锡年已弱冠,如果没有意外,下一科必定要参加科考,说不定就是三甲进士,早晚要步入朝堂,如果再不好好点拨一二,让他对政治有所了解,迟早要吃大亏。余应升想到了这一点,正准备找机会好好指教儿子,方从哲之事恰好给了他最好的契机。
  天锡在京城走了一遍,心里便有了这样一个结论:凡不是东林党人,家里都十分阔气,住得起大房子大院,其中又以齐楚浙党的高官和太监为甚。而东林党人,无一不穷的叮当响,尤以杨涟和左光斗为甚,特别是杨涟,几间破屋,几件破衣,家里连一碗像样的好茶都端不出来,妻子儿女的衣服破了补补再穿,就着咸菜下饭,连仆人都请不起。
  这情形深深地撼动了天锡。他知道自己家里颇称得上富余,但这富余并不是父亲出仕的结果,而是祖上的田产以及母亲丰厚的嫁妆带来的,若不是这两点,恐怕自己也跟杨家公子一样破衣烂衫。
  他因此又得出一个结论:三党之中没有几个干净的人。
  但他还有一个疑惑:万历后几年,皇帝不上朝,内阁没人,六部大臣空缺一半,那位方从哲大人独立支撑那么多年,即使他不是好人,至少也坏的不那么彻底吧?怎么说那几年里正因为这位首辅大人朝廷才能够正常运转。
  然而余应升当晚终于见了他,一席话之后天锡幡然醒悟。
    网友上传章节 传道Ⅱ
     更新时间:2009…5…30 0:34:33 本章字数:3305
  天锡这封信足有十二页,不但将自己在京城的见闻一五一十告诉了若茗,还将父子间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写了上去。若茗不懂朝政,也不在意这些事,然而因为天锡的缘故,她还是一字不漏地全记在了心里。
  那天余应升散朝归来,处理完手头政务,这才不紧不慢找到了儿子,也不问他来京后生活是否习惯,开门见山就道:“这些天你见了这么多人,看了这么多房子,有什么感触?”
  天锡想了想道:“东林党穷,其他官员颇称富有。”
  余应升笑了笑,道:“从前问你什么,你都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今天居然肯想过之后再回答,可见你比从前多了几分沉稳。”
  天锡摇头道:“不,我刚才想的并不是如何回答,而是那些豪门朱户究竟是哪些人的。”
  余应升嗤笑一声:“哪些人?第一豪富便是宦官。”
  天锡道:“阉人竖子,有什么可说的?再猖狂也不过是跳梁小丑,就算一时得志,也成不了大事。”
  余应升接口道:“所以最可怕的敌人,是那些识文断字,深通孔孟之道却不走正途的人。”
  “敌人?”天锡深感诧异,脱口道,“三党虽然为患,但还称不上敌人吧?只要以德服人,我想读过书的总比没读书的更懂大义。。wap;16K.Cn。余应升轻蔑一笑:“你不当他们是敌人,他们照旧会当你是敌人,朝堂之上没有以德服人一说。只有阴谋和实力,稍有不慎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天锡诧异的说不出话,眼前地父亲不再是那个教自己公道、大义的楷模,而变成了一个凶狠的陌生人。
  余应升想了想又道:“你既已知道东林党都是穷人,必定知道他们为什么穷。不错,正是因为清廉。我们不求富贵,不求显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也唯有我们,才能扶大厦于既倒,把国家从那帮庸臣手里救出来。”
  “贪赃固然可杀,可是罗织罪名诬陷他人怎么说?”
  余应升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你聪明颖悟。但是对官场上的事却一窍不通。”
  “难道官场就要抹煞良
  余应升傲然应道:“为了大义,就连头颅都能随时抛洒,何况良心!”
  天锡惊呆了。他望着父亲,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出自他地口中。
  余应升缓了缓,又道:“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许多时候为了大义,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
  “方从哲或许贪赃,或许昏庸,但是红丸一案与他有没有关系父亲大人最清楚,为何还要用莫须有的罪名苦苦相逼?”“匹夫无罪。1…6…K…小…说…网怀璧其罪。”余应升缓缓说道,“即使他与此事毫不相干,但他是浙党首领,我们不得不除掉他。”
  “难道因为政见不合就非要置人于死地吗?再说。即使要撵人走,也要找一个他确实犯过的罪名呀!”
  “所以说你对官场一窍不通。东林党与三党斗了这么多年,已经远非政见不合那么简单了。”余应升沉吟说道,“东林党若想大展手脚,匡扶正道,就必须保证朝廷里都是跟自己一心的人,就比如你找人办事,难道要找一个处处跟你作对的?”
  “为官者都是为国家效力。即使你们不和,只要他能为国为民,难道不应该一视同仁吗?”
  “错,大错特错!”余应升斩钉截铁,“人心的险恶和难以预测,超过世间任何事物。我们绝不能在身边留下不可靠的人。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反咬一口。致人于死命。”
  “我不信!”
  “你不信?”余应升冷笑道,“比如你眼中那个受了委屈地方大人。他当权时可曾用过一个东林党人?他的相位原本是我东林党人叶向高的,只因先皇听信谗言,贬了叶公,他才有机会入阁,捡了这么大的便宜,你见他有一丝感恩之心吗?他主持内阁期间可曾做过一件实事?东林党人可有出头的机会?况且他又有什么雄才伟略!起先他无力对抗郑贵妃,泰昌帝驾崩之时,他连李选侍都招架不住,若不是东林党的杨涟,今上早就被李选侍收作傀儡了!”
  “可这些只能说明他是个庸臣,难道因此就可以诬陷他了?”
  “你怎么如此偏执!”余应升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想了想又道,“再说说京城里那些深宅大院,按照三党的俸禄,你认为他们住得起这种气派宅子吗?”
  “那只说明他们贪赃,大可以此罪名拿他们下狱,而不是诬陷。Www.1 6K.CN”
  “目的都是扳倒他们,又何必执着于用手段?”
  天锡顿时语塞,为何从来没想到这一点?
  “况且贪赃的罪名可轻可重,现在朝堂里三党余孽还有不少,包括刑部许多官吏,这案子如果交给他们去审,谁知道会给个什么从轻发落。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我只要把他赶出朝廷这一个结果,唯有谋逆一条能令他永不翻身。锡儿,你明白吗?最重要的是结果,不是手段。”
  天锡恍恍惚惚地点头,跟着又摇头,迟疑道:“我明白你地意思,但我心里更乱了。”
  余应升耐心解释:“官场绝不是你想象中的丁是丁卯是卯,唯有实力和人脉才能决定胜败。很多时候,好人要做坏事才能达成想要的结果。比如我们想做为国为民的事,首先就要在朝廷中说话算数,这就要赶走那些与我们作对地人,但是光靠正途,是赶不走他们的,我们必须动些脑筋,有时候不得不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但这都是无奈之举,都是为了有机会救国救民,绝不是为个人谋私利。”
  天锡艰难地点头道:“我知道东林党都是为了国家,然而要通过这种阴险的手段,我很难接受。”
  “你已经二十岁了,不能再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了!”余应升正色道,“所谓的邪不压正只是一句空话,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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