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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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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公有什么安排?”狄南堂轻轻地问。
  “我非要被杀才行,万不可自尽。”鲁直扫了狄南堂一眼,似乎是解答他的疑问,“太后倒行逆施,我被她杀掉,才能保持将来鲁氏血脉不绝。”
  狱吏在催,狄南堂起身,又一次真切地说:“是我害了鲁公。”
  “但这个卖官鬻爵,也不是你害的。”他大摇其手说,“谁害的我?恐怕是天害的我,天道害的我,自己的雄心害的自个。我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父子出了牢狱。狄南堂安排飞鸟去宫中侍奉后就去接张国焘的妻子。
  几日大风揭天铺地,吹得街头鬼哭狼嚎,长月却迎来了一个难忘的日子——鲁直伏法。
  朝廷除了这颗毒瘤,大风就吹此喜讯而出。别说内城贵族欢呼雀跃,不少人家放起鞭炮,就连外城的人都喜洋洋的,打心底高兴。很多人都塌心地觉得,奸臣一倒就会国泰民安,自己离好日子再也不会远,太平盛世将再恢复。地表都被泼街的人洒了水,大风抓不住街上的东西,却照样吹得人眼沙沙的,几乎睁不半开,到处呼啦地掀灯笼,布旗,牌号,发出“啾啾”的怪鸣。
  在这些喜事里,只有很少知道,西北一直告急不断。
  原本要向靖康投降的太阳部本以为一说投降就有信,可以入靖康避祸,哪里想到朝廷的事这么麻烦,便作为狗人的前驱南下。他们族落被打败,开始还对靖康报有希望,只是肆虐凉地,在那里向王庭汇集。时日一久,狗人又下,他们终于没了顾忌,向靖康侵扰。靖康边戍的民户接连遭受大的战乱,十室九空,朝廷没能应急安顿,此时哪里可以抵挡。数千难流汇集着凉地男女蜂拥而来,三四百的游牧武士就可以在小县间四掠,不入大而据小。
  将军和地方官员们集结不了兵士,又摸不到情况,不敢轻易出战,只一个劲地向朝廷求援。
  但出兵之事却被朝廷搁下。政务军务兵务实际是一体的,在鲁直倒台的关口,首辅不定,粮食调拨,壮丁征集都是问题。军政大臣本就觉得出兵是可出可不出的,这些反觉得只是他族战乱对边疆的小骚扰,类似于难民,该由地方官员或者编屯,或者给予打击,顺着鲁后的心思一拖再拖。
  也是,鲁太后处理自己堂兄的事要繁忙得多。那个倔强的老头威风凛凛,蓬头苟面,虽棉队清汤寡水老虎凳,暴毛刷,颜色都不改一改,眼皮都不眨一眨,铮铮如那茅缸之石,又臭又硬。为了胁迫他认罪,朝廷抄了他的家,但抄出的家产却不盈十车。这在显贵中就显得相当清贫,根本够不上罪。
  但话又说回来了,侯爵为官,封地,公田,俸禄几相交杂,说是没钱反让人不解。众人纷纷问这个为何不“以权谋私”,反要“散去家财”。这罪要定,就往大里去了…… 太后也往谋反上顾虑。鲁直谋反,鲁氏一族呢?于是,她急切需要鲁直低头,狱中自尽,甚至因此又赐死了鲁直的大儿子,向这不知好歹的堂兄递这个不说之说。仍然失败之下,事情终于不再继续究办,太后终于忍怕了,以鸩毒赐罪,靠人硬灌,结束他的性命。
  在这样的日子里进宫,狄南堂双眉紧蹙,浑身发软。他有一种深深的耻辱感,成百上万的人都恨丞相,为他坐罪撒手而拍手称快,却无几人知道这背后的最初作怂者。每想到这里,他都在良心上难以承受的,尽管数日前,他上书为丞相申辩,自举己罪,但丞相还是被赐死,带走一双忧郁色深的眸子,冷冷,不带矫情,而自己仍在苟且偷生。
  想到这里,他耳边都是风鸣,只觉得有什么在萧索中弥漫,翻滚,汇集成为铅块,重重堵压在自己的心口上,哽得喉头一阵一阵发腥。他边走边想:今日召见,就是要问我的罪吗?我得朝廷厚恩,他们若认为丞相做得都是罪责,我也确实没有什么申辩的。
  不只不觉中,他在昏色晕光中行走,已经到了宫门外。
  一个滚圆的宦官早早地等在那儿,见了他后便扯着尖嗓嚷:“狄大人,你来啦!太后正等着你呢。”接着,一拂拂尘,转身带路。
    第一部刀花马浪 第四卷 六十二陌路来客(2)
     更新时间:2009…5…2 0:44:13 本章字数:3238
  在腊花盏亭里看御花园子,宝树珍异大多凋谢一空,只有耐寒的冬青寥寥独立。一个宫女正调琴轻弹,镂金的案子上的金龛炉煮着酒,上好的醇酒和轻烟一起萦绕弥漫,各色的供果搭配成盘,令人垂涎欲滴。鲁后跪在褥子坐,默默地想着心事。她知道,往常这时约来几名绰约多姿的贵妇,行笑谈事,很容易打发这令人伤感的秋逝。但现在不同了,自己已经是权力的中心所在,这般玩闹在大臣面前说话气都不直呀。
  嗅着酒香,她很难分清是大权在握的寂寥还是往日的怀念,只是又想:这酒真醇,飘得哪都是。
  狄南堂在宦官的带领下,沿路转荒丛而出,映到她的眼底。她立刻把自己的思绪投到对局势的忧虑上,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前方,最后遥遥盯住趴在亭外的狄南堂。
  “狄将军!”她说,随后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冷笑两声,然后直呼其名来个震慑,立刻一转口气问,“你可知罪?”
  “臣知罪!”狄南堂果然诚惶诚恐,叩首认可。
  鲁后怒道:“我对你这个就不明白了。鲁直倒了,人人都恶言相加,拍手称快,为何单单是你在为他鸣不平?恐怕不那么简单吧?”
  狄南堂心中岿然,反一下塌实了许多,心说:果真如此,我也算安心了!他想了一下,说:“臣觉得丞相无罪。要说有罪,也是臣谗言在先!”接着,他就把鲁直见自己,自己进言的经过道来。
  “你就不怕被哀家杀了?”鲁后眼波流动,毫无征兆流露。
  狄南堂道:“丞相俱去,臣怎能苟且?只乞免妻子?”
  鲁后盯住他埋下未抬的头颅,突然抿齿而叹,随即大声赐席,赞道:“真忠直也!如是为衔恩报答,不惜以身家替之,必不负哀家。”
  狄南堂傻然,还要解释什么,却听鲁后又说:“鲁直死后,侄子,儿子纷纷说他的不是。反是你这样的外人却不抛弃他,如果哀家身边有几个像你这样的人,也用不着日夜难眠了!”
  狄南堂又愣,却见一宫女引自己到侧席,慌忙再谢。
  鲁太后又列举鲁直几大罪责,表明和狄南堂无关,却也不容他再为鲁直开脱,娓娓道:“政见可异,却都是为朝廷分忧。他断塞言路,独断专行,非人臣所为。”
  不知不觉,狄南堂眼睛一花,这就想起和鲁直的最后一面,再次痛心疾首。鲁后打断他的思绪,温和地问:“听说你和张国焘是知交。后来, 他因一点小事跟你绝交,并抓了你的儿子。可他不在了,而你却收留了他的子女,是不是?”
  “是的!”狄南堂心中一紧,为鲁后什么事都知道而后怕,继而又为张国焘难过,知道他最终把妻女儿子托付自己,其实仍当自己为知己。鲁太后见他伤感,更觉他重情谊,便委婉带出是自己给的狄家父子恩典,引得狄南堂不停地感激才满意,又说:“这次西征,哀家仍让宇文元成去,并非不想让你建功立业,实是不放心将京城兵权交予他人。你要体谅哀家才是。健布将军多次说到你的忠智勇,觉得非你莫属,哀家心里也清楚,只是不便给他讲明。你觉得是为哀家分担辛劳好呢?还是要去争这个所谓的功劳?”
  意思明了,是让自己主动提出放弃,狄南堂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他踯躅连连,却还是可着胆子说:“太后怎么看待此仗?自仓州向北已冰雪连天,苦寒无算……”
  “哀家是女人。人家都说头发长,见识短,对军国大事实难说什么。”鲁太后轻轻一笑,矜持地嗅了嗅飘香的美酒,让宫女拿下,为狄南堂满上,又说,“等一下,侧亲王不一会就要到了,你还是说给他好。”
  不一会,秦林果然带着扈从过来。宫女加了几席,为秦林和他的心腹坐。秦林惟独不许姚翔坐,口里却孝顺地给母亲说:“他这几日得了风寒,免得传染。”姚翔红目囊鼻,心中不是滋味,这就说自己是捂出来的病,站到亭子外面通风也好。狄南堂人耿,横里询问,说是热酒暖一暖也好。姚翔心中感激,却客气地说:“狄将军不知道,热酒生了汗反更病。”
  狄南堂就此与秦林论战,表示要快速反应为上策,直到午后才回家。飞鸟带着飞雪出去时碰着他,却都溜走要走。他只以为他和五个张姓孩子有隔阂,便问:“你这又去哪?”
  “送二叔,他要走了。”飞鸟应了一声, 就踢着飞雪的马儿快跑。
  “你今日又请假了?”狄南堂不放心,远远喊问。
  “恩!我现在一看他就心烦。”飞鸟大叫。“他”是哪个?狄南堂心中一凛,却也无可奈何。他进屋子,却见张氏带了两个小些的孩子,一身孝装,又在低低地哭,花流霜已在一旁劝慰,而自己是个男人,不好说什么的,便招呼了一声,穿堂进内侧休息。心烦意乱之际,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二弟,猜不透他在搅弄何事。
  狄南良此去庆德坐镇,督促各家在北地投入产业,要携带秦茉同行。局势不好,物价上涨造成钱荒,只有黄金,布帛和一些可作等价品的贵货才不折价,秦茉也学会怎么爱惜财物,卷带极巨。为了防止朝廷宗室干预,她还带上家令,声称建了庄园,要搬过去住一段。一行数百的马队就这样夹裹了几十辆驷驾马车,一路金色帔,银辔头,浩浩汤汤,壮观地穿行在长月的大街上,几乎吓煞沿路百姓。靖康内,公侯封国,户民不等,但制内虚封最高不过万,私兵不等,但也高不过区区数百,哪怕实情并非这样,但一到长月,人人也就夹尾巴做人。从来也没有谁胆敢这么嚣张过。
  飞鸟、飞雪夹杂其中,狐假虎威地晃了一回,从二叔那得了不少好处,但但粮食就够自己用上好久,振奋到极点,转头就想去自己的“庄园”,预作谋划,怎么利用这一笔粮食。此外,飞雪有意去看她羊的两双小兔子。而飞鸟好久没去了,更是夹杂他心,这一会恨不得几鞭就抽马到跟前,给自己的玲嫂说说,自己已经用钱买通大水了。
  奔了一路,飞雪放慢脚步,突然现出一丝阴云:“哥?”
  “恩!”飞鸟应了一声,回头问,“怎么了?”
  “舅母要来了。”飞雪说。
  “恩!”飞鸟又点了点头。
  “可我不想让她来!”飞雪加了几鞭,在两马并行的时候起身,坐到飞鸟的背后,放空自己的马,“我一见她就讨厌。”
  “那她也是阿妈的嫂嫂。难道咱们不要他们了,把她和表哥扔到人家山寨,跟着人家杀人越货?”飞鸟反问,接着寻思,“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我们家原来也不是那么穷,可是阿妈为什么要说服阿爸,把她扔到那里?”
  “人家要认阿哥做儿子。”飞雪说。
  “那将来有一天,有人带了人马要你去,你说我愿意不?”飞鸟问,“而且,我看那人射箭的手法有点怪,他能弹动指头在弦双侧并齐射,比阿妈还要厉害。”
  “那你先说你愿意不?”飞雪使劲拧了他一下,大声不满拿自己做例子。
  “愿意什么”飞鸟倒一下忘记自己假设的情况,随口反问。飞雪喊嚷,又使劲地拧了他一下,才搂住他笑闹。两人到了丘下,看下面林边打了一圈土,荒地中开出了田埂,还真有点阡陌之地的回事,先后下马走动。飞鸟来回走了几遭,一脸严肃,叉手跨条小沟一站,给飞雪说:“我失算了。现在觉得房子还是盖到下面好。可我竟贪图丘上的半拉房子,以后圈了东西养,不被别人偷光才怪?”
  “可以让下面这里住上几户人,平时看着。”飞雪也一本正经,提着马鞭向前指,偏转过林子的尽头,评价说,“毕竟草料是从南送来的,省了路。要是在林子间凿条光滑的道,到时可以直接将草料包,酒糟从丘上投下,还可以引泉水下来。”
  “好办法。”飞鸟微微点头,更近一步地考虑,“只是山上狭小了一些,怕屯不住大笔的粮草。我准备把宫里的差使辞掉,将生意做大。你看呢?”
  两人挥斥方遒,视察了好久,才觉得寒意,上去时都有点发抖。这时,飞鸟有些发愁地征询飞雪的意见:“我昨天晚上又做了个梦,梦到我挣了许多许多钱。可发愁的是,家里放不下,放到哪好呢?”
  “开个钱庄吧?!”飞雪出主意说,“然后在钱庄后面挖个大地窖,把金银都化成水,埋进去,成为银根。”
  “不太好。我打算买上一大片地。然后养一大群人,天天给路过的人发钱。”飞鸟挺了下肚子,威风八面地揉着腰带说,“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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