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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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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别和秦纲,秦汾取得秘密联系,并拿到勤王的诏书后,硬性的制约已经解除,但此时,他并没有以一支名正言顺的军队展开第一次会战。
  八六六年二月。下野、放地集结了八万控弦之士,加上夏侯武律在备州控制范围内的征集,总兵力达到十一万左右。在不排斥游牧人和五镇人为班底的情况下,联军正式成立了大夏军天策府,但出任最高军事长官的不是夏侯武律,而是他的弟弟狄南齐。这个年纪刚过三十的而又在靖康人的耳朵边默默无闻的将军。他只在地图上梢一搜索,就毫不留情地把眼睛瞄准了备州,用拳头重重一摁。
  ※※※
  自夏侯武律侵边,控制了辽阳边郡,并打断备州从东北到西北的要道,并将来不及从草原几镇再作转移的军马掳掠一空后,栾起的神经就绷如弓弦。
  他是一个老成持重,任劳任怨而又保持中立,为国家负责的老将。或许老成持重不是一个善于创造出战场奇迹的明星将军,会被新生代将军有意贬低,但这样的人最是经验丰富,战法老道,眼光全面,若因此说他是碌碌无为,其实是最大的错误。
  这种人是典型的硬骨头,虽然不善于造势,但没有把握下,你啃他,他都不睬你,而只要有明显的机会流露,他就不给你喘息的时间。
  换他和李操作战的角度来看,虽然他屡有小败,但李操兵锋都被预料得到,稍微松懈,就被他抓住时机,奋力一击,扭转乾坤。
  面临夏侯武律占据了一个跳板,直下可到威逼州府,东西都可以截断大片的国土和百姓,仅仅作态就能使人疲于奔波的局面,他顾虑到夏侯兵马的强悍,不敢硬碰,表面上修堡筑垒,联防共治,实际在缓和中秘密筹划着一个反攻计划。
  但是缺乏粮草,军械,饷金,他也是寸步难行。到了春二月,敌人比任何一次都骚扰得凶猛,有增兵的迹象,他不得不奋起老本,想一战收复失地,回到屯牙拒敌的局面。他作出反应后,将兵力部署如下:在正面战场上配备一个强大的作战军和几支辅助作战单位,共两万四千余;在西线以两个弱势军和部分地方人马共三万三千人呈犄形推进,第一时间夺取敌占区域,然后向中迂回;而在兵力薄弱,修了半年防御的东线,动员坚守,同时在中线重镇范阳留下一个预备军一万多人策应东线。
  这是一个压翼打头的策略,以西线的率先推进和东线的坚守将战线进一步缩短,以挽回机动力的不足。若敌人寻求野战,而可决战的场地只能在中线,并陷入五万人的包围;若进攻东线,鱼死网破,则以范阳的人马卡住;若是避战,则快速递进,兵临各城。
  为实现这种意图,他几乎动用了备州可动用的一切可用军力,自觉无论从局部和整体上,都没有让敌人得逞的可能。
  在人马不断推进的同时,栾起突然注意到对手的人马变动很大,又犹豫了,便先将西线人马停下,打算侦察出具体情况后再作决定。
  事实上,虽然此时的联盟军人数激增到五万多人,并规划了统属,但仍然权责不分,经常有几十人的马队独立独行,抢了东西忘了命令。就连指定的驻地,也是狄南齐一时焦头烂额也调配不开的。若是栾起不改变既定的方略,完全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在对手的稍一犹豫下,狄南齐便很快分析出对方的意图,但他并不打算对秋季攻占的三个战略城邑进行巩固,而是把战线继续向西拉长,把中线放在敌人合围之地,把自家的嫡系精锐放在东路,成为一个反包围。
  这样,表面上就形成了一个正面压制,争取外翼,歼灭有生力量为目的的方案,而实际上,真正的意图是放弃中线,突然插入后方的诱敌深入。
  二月八日,西线战斗率先打响。余山汉率万余联军从草原边上,翻山切入外线,向靖康军大规模进攻。次日,栾起在接到会山、上富坡、前窑子等地均被蜂拥而来的游牧人袭击后,赶到西线。事实上,游牧人不断杂乱地插入纵深,是防止西线与中线被过早切断,并吸引注意,练习协调作战的能力。
  在西线背侧已经受到威胁时,他果断下令,被迫按原定计划进行,以敲除联盟军连接西线的几个点,分兵隔除西线为目的。
  两日下来,经过数十场的交锋,靖康西线大军基本实现作战意图后,开始推进中线,进行接触战。接了两阵后,栾起发现游牧人相当混乱,抵抗很弱,便进行大规模突破。
  到此时为止,狄南齐的作战意图基本失败。原因是西线的插入并没有带来任何迟延,敌人西线提前割断了中西线之间的联系,中线面临敌人的包围,而中路人马一旦过早地撤退,不但会造成敌人对其战略意图的察觉,还有可能造**马的崩溃。形势对联盟军相当不利,无可奈何之机,他只好亲自率领一部分预备人马狙击西线,而令余山汉所部策应。
  二月十二日清晨,云缝中闪耀着朝阳的橘红,东方的云霞好似一面大大的军旗。西路军下的二个统领营约七千人到达沱河一线。他们趟着埋没小腿的河流,涉水而过时遭遇到了狄南齐五千人马的前哨。
  随着一声角号,埋伏着的几百骑兵从崮梁上冲下来,掀起巨大的声浪,扑击在队列稍乱的半渡人马上,杀他们个措手不及。靖康的后续人马立刻蜂拥赶来,在广阔的河线上施展了他们的实力,分出数十拨人马,一队兵士接着一队兵士地猛冲,猛烈地增援。他们用战车和辎重车在河流中排成两派水路栏,掩护的士兵躲在后面射出的箭枝象雷暴雨般地倾泻下。
  率领这支骑兵的龙都权无意下马强行狙击,眼看越来越多的人流猛冲,而自己的人伤亡很大,开始撤退。退后五里后,正逢到狄南齐率领千余人赶到。狄南齐知道渡口已经丢了,当即大怒,狠狠给对方一个巴掌说:“你们都是个见了人多,就跑得跟兔子一样的孬种吗?!”
  浑身精瘦的龙都权认识不到此线的重要,但经这样的一激,脸燥得通红。他一把扯了头盔,回头就吼:“给我杀回去!”随即,数百人举着马刀回头,猛冲回去,直扑渡过河的靖康军,在阵营中带起血浪。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五卷 十九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1:44 本章字数:4102
  整个黑压压的阵头飞舞高溅水花和飙红,一枝被卷如战场的小树不断被杀声震下水滴和血泥。
  虽然放地军猛扑一阵,利用骑兵的冲击力,抢回了几次河岸,但河滩宽阔,敌人争援不断,也一时难以殿挡敌军。眼看青衣玄旗又一次冲过河滩,滚滚不可阻挡,一连淹没了几道防线,狄南齐也大吼一声,赤膊上阵,一连砍了三四个脑袋。
  放地人马经过长时间的建设,战斗力和韧性已经非游牧杂牌可以比拟,随着主将挥舞着大刀,活生生杀出一道沟线,勇士们奋不顾身,硬生生顶住靖康军的抢夺。这场战争经过间歇,一直从黎明杀到黄昏,河水已经被尸体堵得几乎断流,已经分不出什么是血水,什么是河水,饥饿的乌鸦闻到腥味,不停地在四周的上空盘旋、低鸣。
  次日,两方都在调度更多人马的争援。栾起也从战斗回报后赶到前线,并很快将这支强劲的人马判断成夏侯武律的主力,既怕是敌人对己方七千人的一场外围歼灭战,又想调集更多的人马围歼敌方的主力,以至这场战斗渐渐升级,已经不再是狙击而成为决战。
  这是狄南齐想不到的。似乎是降温的零星几战又打了两天,他一眼望下来,靖康人马已经沿着河流铺陈,旗帜遍布干树老石间,也再次把争援上升了一级。从各线各点的战报上,他也从敌人的中线开始偏离原来的方向上知道这起大战的升级程度,也被迫调整战略,在此地摆出决战的模样。
  接连几日,此地经过一场又一场的大战,陷入白炽。狄南齐为了吸引注意,连龙骑都动用了,决战姿态抛露无疑。而他真正的精锐,东线人马摆出往东迂回的姿态。
  这时,栾起也觉得决战时候到了,开始调集中线偏东的预备军急赶到斜上位置压制敌人。而与此同时,长月的秦台突然发来叱辞,对他的主动进攻方案批得一文不值。虽然没有明令他罢战休兵,但回执的军函没有一丝一毫不透露出这样的意思,让他缩回自己的壳里,坚持,坚持,再坚持。
  接到这样的命令,栾起也只有抛了信叹气。登州不能平靖,物资调集不过来,而军政又相互分开,他拿什么和人家对垒?!他何尝不想采取守势?将自己的一生善始善终。
  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胡须头发都已经全白,好在戎马生涯锻炼出强健的体魄,不然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在微微吐了口气,给身旁的亲信幕僚说:“你赶快回信,务必让朝廷结束和纲王爷的纷争,在三月份扫清登州。除非此仗彻底打胜,否则日后也是一败。”
  ※※※
  栾起对后方寄托以希望的日子里,仍然有足够的信心打赢这一仗。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狄南齐的军力以达到他不能抵挡的程度,而将要进行的这场会战仅仅是声东击西的序幕,目只是打击他的有生力量,让震慑的听闻扩大,以某种效果;保证长途奔袭时整个后方的安全;甚至还捎带点某种程度上的练兵。
  在沱河对垒的日子里,夏侯武律已经集结了三万相对精锐的人马。这些人将和稍后退出战场的自家子弟兵一人三骑,一起转下勿母斯,绕过燕行山,马重山支脉,从草原五镇直击腹地。
  这样的准备完成后,狄南齐也开始为战胜目前对手作准备,他让余山汉丢开策应和袭扰,扑击到西线后侧,而急令东线人马趁虚扑击重镇范阳,将战争局势集中在消灭在敌人的有生力量上。
  就在这样危急的日子里,一个浑朴的关外青年,背着干粮和大剑,接近了栾起的军营。外围人马很快抓住了这个怎么看都像奸细的人,但听说他有重要的消息,见了将军才能说,众人表达了足够的愤怒后把他送到了栾起那里。
  而当这个眼睛肿在一起,满嘴鼻血的青年浑身发抖地跪在栾起和他的儿子栾布面前时,他嗓子一下发沙,忍不住对自己受到的凌辱和折磨感到委屈万般,抽噎大哭,鼻涕留得好长。
  “你哭什么?!”栾布暴喝一声。
  “我伯父让我来告诉你们,撤军坚守,不然全军覆没,连——”青年憨声嗡言。他说到一半就被一干暴怒的军官打断。这些人都已经打出了真火,逢到一个来了就哭丧的人,无不拔剑怒视,欲杀之而后快。
  栾起摆了摆手,克制地说:“我不需要你说这个!要是老老实实地交代,我就饶你一条狗命!”
  听到这样的给机会饶命的话,青年焕发出希冀的眼睛渐渐失望,点了点头。
  “夏侯武律是否在对面军中?!”栾起问。
  青年摇摇头,低声说:“我不认识。”
  “那你认识谁?”栾起一下支起身子,显然对这个俘虏已经失去耐心,不觉得他会知道什么重要情报。
  “我?!”青年傻愣愣地跪在那,眼神已经转为绝望。他黯淡地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久他带着慌乱和麻木说,“我认识龙青云大公……”他吐了一大串显赫人名,但其中就是没有夏侯武律。接着,他惟恐对方不是要这样的答案,又说:“听我族伯说,此次是狄南齐大人领兵。”
  众人看来看去,相互询问,都没有人听说这个人。里面有几个跟随秦纲去放地的军官,他们也没有听说过,便胡乱地笑笑,纷纷当他是个混蛋牧人,听说谁厉害就说谁,连人名都说错了,都大笑着问:“是狄南堂将军吧!?”
  周围很不严肃。栾起见那慌里慌张的青年又点头又摇头,还提到一个让自己很没面子的人,顿觉得没有往下问的必要,便挥了挥手,让人拖他出去。
  青年反抗。他的力气非常地大,在甩倒一个兵士,躁动地大喊:“你非全军覆没不可!不听我讲完,你非全军覆没不可!”
  但他只挣扎到一半,被旁边的士兵拔剑斫伤了腿,闷哼一声堆在地上。
  很快,又来两个士兵,一人拉了他一条腿,拖了就往外走。那青年不再挣扎,也不再大喊,任人拉着他的脚出去,只是用被泪水润亮的眼睛盯住地面上擦过的血迹。
  他寂寞地趴着,鼻子和嘴都擦着地,摩擦得发麻。噪叫的神识,动来动去的人影,动来动去,让他只知道自己在往外滑,一点一点地滑向死亡的深渊。求生的本能让后悔在他的脑海闪过,但旋即有被掐灭,他从麻木中猛醒,想起伯父时常讲得忠义豪杰,便用单手猛一撑,抬出头和嘴巴,猛地冲人喊:“我叫田石!记住!石头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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