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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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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长辈被安排的有话,黄家子辈也放下前嫌,和狄阿鸟打成一片,竞相灌酒。过了中午,被灌了不少酒的狄阿鸟在厢房里午睡了一会,听到有人叫他。他睁开眼睛看看,见是黄皎皎撑着身子喊,便一把搂了她并排躺下,扯了辈子又睡。
  黄皎皎听从母亲安排,叫狄阿鸟到堂上敬茶磕头的,被他胳膊箍着按在被窝里,又气闷又挣不脱,心绪躁急。她怯懦地叫,半天才出一句,见叫不醒,自己又挣不脱,只好涔涔躺着。她被搂得发热,心头也怦跳不已,便用力转侧身子,无可奈何地平静自己,愁苦地看。狄阿鸟的眼睛闭得并不紧,留有一条窄窄的缝隙,微微透着光芒,让人想窥视里面的珠宝。他的鼻子喷出丝丝的气息,都能拂到黄皎皎的面颊上,带着一流细腻的凉意。黄皎皎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他的嘴唇上,那嘴唇因烧酒和午觉而干干的,干裂着白色的皮子。不知道怎么的,她看得恍惚,内心却起了一种冲动,一刹那竟想用自己的口水打润。
  这是一种奇怪而荒唐的冲动,来得莫名其妙,就像你在花园中行走,想挪开一块石头,或者想扶正一株植物一样。她努力抑制住,用平静的呼吸来平息自己,受到狄阿鸟深长而厚重的呼吸影响,不知不觉一致跟从,最后慢慢瞌睡,意识模糊去。
  她忘记了自己的使命,竟然在叫人起床中一同睡着,而指使者——她的父亲却是分身乏术,时间并不宽裕。他已经喝了一个女婿的午茶,见等不来另两个人,不禁有些着急。他面前这个女婿是一个家在直州的官宦子弟,因路途而省亲很少,住下的时间也长。
  叫翟延的女婿渐渐有点儿不耐,说:“七妹夫怎么还没到?我还打算一起到街上看一看,给凰儿买些东西呢!”
  他是二女婿,而黄皎皎是第七女,因酒席上诸人不是朝他灌酒浅尝辄止。他说的“一起”,其实是贵人家极其寻常的比试,有时干脆当着岳父的面,理由很简单,要么是为让自己家的婆娘理直气粗,在娘家高人一头;要么几个人斗威风,斗本事;要么是应娘家人想知道女儿在人家家中的分量和地位,显露家世,钱财,见识,学问。
  “斗”字不分大小,只分文斗武斗,文斗是大家呵呵一乐,在谦虚暗比中完成,过后对对方的家世有个了解,以后在各女婿间也好相互救应。而武斗是斗红了眼火并,较真怄气,最终忌恨终生的都有。黄文骢看他提了头,又见他站在那里,虽然头胖身短,气度却很雍容,姿势也恭顺有礼,想想对狄阿鸟的印象,有点不看好比,但想想两人年龄差异这么大,觉得不会上升到武斗。
  他敲了下几案,示意旁边的正室去叫。
  新婚夫妻常常会对房中事乐此不彼,母亲去比下人方便一些,免得下人借机看不该看的,将来又嚼舌头。黄皎皎是她母亲那里的小疙瘩,她母亲虽对狄阿鸟横眉竖眼地记恨,却极疼自己的女儿,爱屋及乌。她去了狄阿鸟卧下的房子,敲了门不见动静,只好自己进去,一进去就看两人盖着被子,并头睡熟,心里叫着荒唐,大声喊了两下,又退了出去。
  黄皎皎听着母亲叫她喊狄阿鸟,醒来大声喊叫。
  她有母亲做后盾,用拳头密密地擂。
  狄阿鸟睁开眼睛,暧昧地哼哼两声,叫了个“小宝贝”,用手拍了她两下,又翻了身子睡。黄皎皎没有办法,爬起来,给母亲说自己叫不醒。
  黄母着急地问了两句,只好再进去喊,她等狄阿鸟醒来,给了一些钱,安排说:“他家虽贵,却没咱这样的家里有钱,别小气,被比下了不好看。”
  狄阿鸟听明白后,大奇,问:“就比着买东西?”
  “还要有情趣,会识货,会花,花得久,有风度。我叫你天霸哥陪你们去,你让他帮忙看着。”黄母精心安排说。
  “为什么要他看着?”狄阿鸟不愿意地嘀咕,却爬了起来,跟黄皎皎一起到堂中,按她母亲教的那样,捧一杯茶。
  黄文骢威严地坐着,接了他奉过茶,温和地说:“今个天好!就按你们延哥说的。你们都是好年岁,出去看一看,玩一玩。那也不要到别家房头上约人,姊妹几个好好装扮、装扮,一起去吧,记着,千万不要生和气,啊?!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狄阿鸟等黄文骢出门后,揽着黄皎皎坐了他刚才坐的位置喝茶。
  家中长幼有别,长辈还在,他就这样上去了,其实是大大地出丑,周围的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他放肆,却没话可说。黄皎皎母亲用眼睛瞪他,瞪出了一句话:“我口渴!”
  在年后省亲的日子,要出发时,一姓金龟婿都要从隔了几条街的别房家里出来,聚齐到一起,由长房长子或长房长孙约束着,在房子,户外来个比拼,找家珠宝首饰商,找个门客出些题目,以此考验。
  这样的斗范围比较阔,基本上不结私怨,有时也能在年外造个乐趣,可狄阿鸟来得不是日子,大伙也就平常一些,由旧姐夫比新妹夫。
  一会后,一行人有车有从出发,要去在花钱的地方兜上一圈。
  狄阿鸟不比翟延的仆从车马,身边没个仆人。按说以他的年纪,想和别人这等年纪的人比,确实难比。可黄皎皎已是及笄之年,自小听得家人常论些兄姐,却体会到这种差别,情绪很是低落,也没上二姐的马车,直接和狄阿鸟伙乘一匹马,头低得低低的。
  她没跟狄阿鸟闹什么,只是喃喃地说:“二姐头上像蜻蜓一样的步摇真好看!”
  狄阿鸟知道她的意思,却不懂得她的心,更不明白人家家不像自己家,分房自重,回答说:“你看她带着好看,借来戴两天嘛,她是做姐姐的!”
  黄皎皎一阵失望,觉得他不会给自己买,一个劲想提醒他,自己母亲给他不少钱。
  他们奔了第一个花钱的好地方——淑春园,在路边停下。
  这里是以淑春楼为名的一个片区,包括几座连着的楼群,大院。里面包罗新旧名贵古董、首饰,女衣刺绣,香料名裘,花鸟虫鱼,几乎应有尽有。
  狄阿鸟年前下乡时来买过几次女用,后来带家人逛过,略为熟悉,一放下黄皎皎,再见这五,六个还单身的,蹭胭脂水粉的姐妹都跑到了翟延那里,连黄皎皎的两个亲姐妹也只过来一个,察觉到点什么。
  黄凰也下车,头上绿蝶几欲高飞。
  黄皎皎别过头,直愣愣看人家头上那饰物,狄阿鸟想也不想走过去,一把拔下来,说:“让我们戴一会!”
  黄凰是黄文骢别房老婆生的。
  她就像一只光彩照人的牡丹,头上黑丝金步摇,身有滚缎博纹衣,腰束得很细,下面穿了木屐,正翘首慢步,冷不妨被狄阿鸟过去拔了头饰,一摸头发,自己的倭包堕了下去,虽然生气,但还保持矜持,嗲声道:“你给我妹妹买才是,让她戴别人的,你也不嫌丢人?”
  她的丈夫翟延是混世面的人了,大度地回过身,笑着说:“女人们都有自己的心爱之物,像咱们男人的刀剑,哪里会舍得让人戴?你再买吧,要是钱不够,我借你!”
  黄皎皎的脸一下火辣辣的,她有点没脸见人,躲在马后,看着抠土的脚尖,恨不得马匹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就是,就是!”黄天霸嫌他丢人,夺过首饰,还到二姐手中。
  “买吗?!看看皎皎妹(姐),连敢吭声不敢,跟着你算倒霉透顶了。”一圈人纷纷指责狄阿鸟,怪他吝啬不恤。
  “以为我没钱?!”狄阿鸟一把拿出几个金币,依仗脸面厚实,挺着胸口向人家叫阵。
  黄天霸虽然跟他别扭,可也怕他给自己母亲,妹妹丢人现眼,见他拿了几个金币充大款,吝啬得惨不忍睹,连忙和他站到一条战线,走近一点,低声说:“你这点钱还不够晚上吃饭的呢。”
  狄阿鸟怏怏一愣,边走边说:“那晚上,我们回家吃饭,我家有个厨子!”
  这些姊妹们算是看明白了狄阿鸟,无不叫轰他,但也不知道有意无意,挑些轻视的话来贬低他吝啬,也把风转到黄皎皎这里,说她们皎皎一件首饰也没添,衣服都快穿破了,不像以前那么又蹦又跳,活泼漂亮了。
  黄皎皎的二姐却借机偎依着自己的丈夫,论道自己前几天看到的首饰。
  黄皎皎对自己的二姐又羡慕又妒忌,面对姐妹们的冷言冷语,心里更不是滋味,差点要哭出来。
  她眨眨通红的眼睛,不服软地叫板:“小鸟今天就买给我!”
  狄阿鸟被她说得心像针扎一样,更被人说得冒火,过去挽了黄皎皎的胳膊,说:“长得不漂亮的人就算戴再漂亮的东西也不漂亮,皎皎什么不戴也漂亮。”
  他自以为自己贬低了一群女人,事实上却间接地否认了黄皎皎的话,刺伤了对方。眼看一家名贵的珠宝店就在眼前,黄皎皎一把甩了他,扭头就往一旁跑。众人吃了一惊,踏步到首饰店的几个都站住回头,冲黄皎皎叫喊。
  狄阿鸟撇开两条腿,追了两步回头,没火并就宣战:“笑话我们,你们等着瞧!”
  黄皎皎怎么会跑过他?
  他拉着黄皎皎,心里也酸溜溜的,就看一看四周的行人,小声地劝:“他们笑话咱没钱,咱就真没钱了?”
  “那我要什么,你要给我买什么!”黄皎皎努力控制住要脱眶的眼泪,要求说。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四卷 三十七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1:28 本章字数:2767
  第四卷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三十七节
  黄天霸和黄皎皎的五姐追了过来,狠狠地瞪狄阿鸟,狄阿鸟就让他们先走,等他们回去,摸了点钱,拉了黄皎皎,在小摊子边给她买了两根麻糖。黄皎皎拿着麻糖,咬了一口,突然憋不住劲,咧着嘴巴哭,舌头上都翻出一小段麻糖。
  狄阿鸟劝她,她不顾一切地倾诉:“你看你家穷的?!你阿妈一个月才给我三个金币!”
  狄阿鸟揽住她安慰,但见她不经劝,越劝越哭,顷刻就想起一天到晚刺绣的乔镯,下乡见到穷人,又想起自己一个月五个银币的妹妹。她要买什么都要攒好长时间的钱的。他并没发火,和声细气地哄:“你看一看,这儿还有你喜欢吃的不,我都买给你。”
  “谁要你家的吃的。”黄皎皎反起了劲,一把丢了麻糖,踩在地下,驱到一边去。一个小乞丐偎依在角落,早就眼巴巴地在看,见她丢了东西,跟只黄麻雀一样弯腰跳去,一把捏了扁裂沾土的麻糖。狄阿鸟一眼看到,忍不住狠狠揽过黄皎皎,拔住她的头让她看,嘴里还说:“你看看!作践东西!”
  黄皎皎滚着眼泪喊:“就作践东西!谁让你不给我买?”
  买麻糖的老汉看看狄阿鸟,又看看眼泪泛滥的黄皎皎,好心地说:“小姐!这红头绳是首饰,这王后娘娘的凤披也是首饰,要是要,哪是个准呢?”
  狄阿鸟感激老汉的仗义执言下,又买了两根麻糖,交到黄皎皎手里,说:“你吃不吃?!”
  “吃了你就给我买!”黄皎皎犟上了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娘给了你钱了!花的也不是你家的钱!”
  狄阿鸟摸了摸怀里的银票,有一种羞辱感,看一看四周,许多的人围聚过来,黄家的仆从下着劲儿赶,只好说:“我说不给你买了吗?”
  “买什么都要舍得!”黄皎皎说。
  “要是咱们家买不起呢?”狄阿鸟黯然。
  他拿出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到黄皎皎手里,说:“我想回家去,你跟你姐姐们一块去买吧。”
  黄皎皎现在听他说什么就犟什么,反握着手掌不要,大嚎:“我就要你给我买!”
  狄阿鸟静静地看她,既发愁又发呆,听到下人劝他:“小姑爷,你就带小姐去吧。”便点点头,摸了黄皎皎的手,拉着她走。
  ※※※
  交相一比,狄阿鸟确实逃不脱一个输。
  这倒不是他带的钱没有对方多,而是黄皎皎的二姐已经是过来人,会撩拨自己妹妹的心思,自己只挑少许合适的。而相比之下,黄皎皎漫无目的,见什么要什么,狄阿鸟也就随手付账,远没有别人花得畅意,更没有别人花得久。
  最终黄皎皎捧了一把每样都有重复的东西,也没挣得个出气。众人在酒楼吃了晚饭,酒足饭饱,翟延微笑着给狄阿鸟说:“一见贤弟,就知道不是吝啬之人,却想不到至今都面不改色。我像你般年纪时,却远不能比。”
  狄阿鸟记了一肚子鉴别首饰的法子,正吞咽着,打算活用到生意上,听到翟延的话,问:“面不改色又怎么样?!”
  “不花钱怎么赚钱?!”翟延呵呵一笑,转而问及狄阿鸟的阿爸。
  他说了要去拜访的话后,跟狄阿鸟和黄天霸两个讲到生财之道,和官府上打交道,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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