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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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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京城他得到杨元庆的信件,命他去一趟东平郡,查探一下杨玄感的情况,他便一路风尘仆仆赶来。
    来东平郡,他自然是来找父亲杨积善,他父亲杨积善出任东平郡都尉,颇掌军权,杨巍见父亲进来,连忙站起身。
    “坐下!继续吃。”
    杨积善笑着让儿子坐下,他极为疼爱这个又高又胖的小儿子,他也坐下,笑眯眯看着儿子吃汤饼,一直等他吃完,这才问道:“经过东郡时,没有遇到瓦岗寨的luàn军吧!”
    杨巍点点头,“遇到了,他们在韦城招兵,说我是jiān细,要抓我去见他们将军,惹我恼火,砸死几十个,把他们全吓跑了。”
    杨积善心中担忧异常,“你可要千万当心,现在每个郡都有造反,别和他们硬打,他们人多,你打不过。”
    “父亲请放心,孩儿不会鲁莽,能躲则躲,我实在是没有料到,韦城县竟然被瓦岗寨占领了。”
    “算了,不说这个。”
    杨积善叹息一声,摆摆手又问:“说说我最牵挂的人吧!我孙子怎么样了?”
    “他被外公带着,好得很呢!如果父亲想他,我捎信回去让娘子把他带来。”
    “当然是想孙子,不过就不用带来了,最好你把你母亲一起带走,送她去蜀中娘家。”
    杨巍一惊,连忙问:“大伯要起事了吗?”
    “嘘!”
    杨积善站起身,走到mén口向外看了看,确认丫鬟和仆佣都不在外面,这才关上mén,回来低声道:“最近他备战越来越急,我感觉最多半年他就要举事了。”
    杨巍心中一沉,只有半年了吗?
    “父亲,此事事关重大,能肯定是半年吗?”
    杨积善摇摇头,“我哪能肯定,只是感觉,他是看各地造反形势,各地造反越来越多,他很兴奋,看得出他已有点按耐不住了,不过”
    “不过什么?”杨巍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
    “不过他说过,至少要有五万人才能举事,现在我手上有八千郡兵,玄敬那边有一万五千,王伯当那边有五千,还差两万二千人,就算有了五万军,还要训练,还要置办武器装备,还要等待时机,我估计至少要八个月时间。”
    杨积善又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翻了翻,直接递给杨巍,“这是你大伯的钱粮和装备情况,你给元庆吧!”
    八个月时间就是明年六七月左右,杨巍叹了口气,接过册子站起身道:“父亲,那我就走了。”
    杨积善愕然,“巍儿,你刚来就要走吗?”
    “我其实是路过这里,我去涿郡,估计元庆已经启程了,看看路上能不能遇上他。”
    杨巍走出房mén,又和母亲说了几句,便骑上他的骆驼,向黄河方向而去。
    十月已是北方的初冬时节,一堆堆深灰sè的mí云,低低地压着大地,黄昏时分,天空下起冬雨,灰méngméng的雨雾笼罩着一片光秃秃的森林,老树在雨中yīn郁地站着,树枝上不时传来寒鸦‘嘎!嘎!’地叫声,格外地荒凉寒冷。
    这里是信都郡的蓨县,离南方的高jī泊不过百余里,半年前,蓨县被luàn匪张金称军队攻破,杀了一万余人,钱粮fùnv洗掠一空,时隔半年,这里的官道上依然看不见任何行人。
    远处数里外黑黝黝的城墙被雨雾笼罩,在荒凉的背景下俨如一座鬼城。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马车的轱辘声,马车渐渐近了,是一匹瘦骨老马拉着一辆破旧的马车,在官道上急匆匆奔逃,旁边还跟着两名骑马的中年随从,脸上全是雨水,掩饰不住他们脸上惶恐焦急的神情,他们不停地向后张望,仿佛后面有人在追赶。
    “阿福叔,这里离永济渠码头还有多远?”一名随从着急地问赶车老者。
    “三郎,你是糊涂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有十几里吧!”
    “他们追来了!”
    另一名随从大喊起来,只见远处出现了一群小黑点,正向这边疾速奔来,两名随从顿时慌了手脚,这时,马车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去森林里躲一躲!”
    马车调头,冲进荒草丛中,向数十步外的森林冲去,片刻便躲进了森林内,不多时,一队骑兵从远处疾奔而至,约百余人,人人身披黑sè斗篷,身材魁梧,胯下战马矫健,仅百余骑兵便使人感觉到气势如奔雷,由于天sè已暗,他们并没有发现草丛中的马车痕迹,风驰电掣般从森林旁掠过,向南方疾奔而去。
    森林内,几人注视着骑兵走远,一名随从低声道:“老爷,是窦建德的黑衣亲卫。”
    “我知道,等天尽再走,不要去码头了,直接沿着永济渠寻找船只。”
    老人又叹息一声,“唉!这就是我的大隋。”
    马车里,老人的声音显得苍老而疲惫,有一种深深的悲怆。
    雨渐渐停了,天sè也越来越暗,四周一片漆黑,整个大地完全被méngméng的灰sè雾霭所笼罩,马车小心翼翼从森林里出来,越过了官道,坎坷不平地继续向东走,大约走了两里,终于看见了永济渠,此时还没有结冰,宽阔的水面上也是一片漆黑,没有雾气,黑得连一点bō光都没有,只有水làng撞击岸边传来的‘哗!哗!’声。
    就在这时,远处数里外出现了一条火龙,密密麻麻,足有数千人,他们沿着岸边俨如撒网一般向这边搜来,随从惊叫起来,“老爷,你看那边!”
    车帘已微微拉开一条缝,lù出一双苍老的眼睛,他已经看见了远处的火龙,凭他的经验,那至少是五千人,窦建德为抓他竟不惜血本,老人微微一声长叹,“难道我高颎今天就要毙命于此吗?”
    老人正是深居家中的老臣高颎,蓨县是他的祖籍所在,由于他的崇高威望,邻近的清河郡闹匪虽然厉害,却没有luàn匪敢来动他,窦建德也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去sāo扰他,但随着隋军在高丽大败,窦建德的心思也开始发生了变化,他不断派人上mén来劝高颎效忠于他,被高颎严辞拒绝,但昨天,窦建德更是亲自上mén来请他出山,被高颎骂走,高颎意识到窦建德不会放过他,他一早逃出家mén,却被窦建德的亲卫发现,一路追赶。
    此时,再回森林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无路可走,高颎万念俱灰,他已七十岁,大不了一死来保晚节。
    “老爷!老爷!”
    车夫忽然jī动地大喊起来:“快看,河里有船!”
    高颎刷地拉开车帘,向河中望去,只见河中出现两艘大船,船上挂着紫sè大灯笼,高颎一眼认出,那是五品以上高官才能使用。
    他的随从和车夫拼命挥手大喊:“靠岸!救命!”
    大船上,杨元庆站在二层船舷边,眉头紧锁地望着岸上密集如海洋一般的火把,足有五六千人,火光下,这些人身着布衣,裹着头巾,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这显然不是隋军,而是造反luàn匪。
    竟然猖狂到这个程度,来永济渠边来抢劫!杨元庆心中微微有些动怒,这时,旁边一名士兵忽然道:“大将军,岸上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杨元庆也隐隐听见了,只是离岸边太远,他看不清楚情况,这时,他看见火把队加速了,他心念一动,莫非岸上的luàn匪是在追什么人?
    “放一艘小船下去!”
    立刻有军士将一艘小船放下了水中,几名军士下船向岸边划去,此时,追兵已到三百余步外,发现了马车,正加速向这边跑来。
    高颎的两名随从也看见了有小船向岸边驶来,却在百步外,他们急得直跺脚,大声喊叫。
    车夫将高颎已扶出了马车,船越来越近,追兵也越来越近,就在追兵还有四十余步时,小船终于靠岸了。
    军士高声问道:“岸上是何人?”
    “老夫高颎!”
    高颎沉声道:“大船上可是朝廷官员?”
    三名士兵听说是高颎,皆吓了一跳,慌忙把船靠岸,“高相国请速上船。”
    两名随从将高熲扶上船,车夫也顾不上马车,跟着跳上小船,小船一晃一晃,渐渐离开了岸边。
    这时追兵已到,为首军官见高颎上了小船,离岸边已有十余丈,不由大怒,不管窦建德的禁令,下令道:“luàn箭shè死他们!”
    数百名士兵顿时放箭,隋军士兵将高颎按倒在船上,举起盾牌护卫,随从和车夫也吓得趴在船上不敢动,只听头顶上箭声‘嗖!嗖!’掠过,渐渐地,他们离开了弓箭shè程。
    高颎坐起身,望着岸上谩骂的luàn军,不由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又感jī地问道:“请问船上主人是谁?”
    士兵笑道:“回禀高相,是幽州杨总管。”
    “杨元庆!”
    高颎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他拍了拍额头,长叹一声,“真是天意啊!”
    杨元庆听说救的人居然是高颎,他又惊又喜,亲自下小船将高颎背上大船,扶高颎坐好,杨元庆倒头便拜,“元庆给阁老叩头!”
    高颎jī动得老泪纵横,“孩子,真是你,这真是上天安排。”
    杨元庆也感慨万分,上苍的安排往往就会出人意料,竟让他在关键时救了高颎。
    “阁老放心,有我杨元庆在,岸上luàn贼伤不你一根毫máo。”
    杨元庆连忙命士兵安排进舱休息,他望着岸上密密麻麻的luàn匪,火光中,只见一群骑兵簇拥着一名骑马大将立在岸边。
    “大将军,是窦建德的军队!”
    一名亲兵低声道:“我问过高相随从了。”
    杨元庆点点头,立刻命道:“大船靠岸边百步!”
    官船吱嘎嘎地向岸边渐渐靠去,大约相距一百余步,又取直了方向。
    从这个距离,杨元庆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岸上骑马之人,是一名中年大汉,长一脸大胡子,目光锐利,身材强壮,他身后的大旗上写着一个斗大的‘窦’字。
    岸上骑马之人正是窦建德,他眼睁睁地看着高颎被救走,使他失去了一大奇货,他心中恼火万分,他也想知道,船上人究竟是谁?
    眼看船靠近,窦建德厉声大喊道:“船上是何人?”
    这时,杨元庆chōu出一支铁箭,张弓如满月,一箭shè去,箭似闪电,百步外强劲shè到,这一箭并没有shè窦建德,而是直取他胯下战马。
    铁箭‘噗!’地一声,shè穿了战马的额头,战马惨嘶一声,轰然倒地,将窦建德摔出一丈多远。
    “看在你善待高相国的面子上,饶尔一命!”
    杨元庆冷笑一声,一挥手,两艘大船恢复航道,渐渐远去。
    亲卫七手八脚将窦建德扶起,窦建德盯着远去的大船,惊魂未定,从大船到岸边,至少一百三四十步,船上是何人,竟能shè出如此强劲的箭力,他简直闻所未闻。
    “首领,这竟是铁箭!”
    一名士兵战战兢兢献上了shè死战马之箭,窦建德吃了一惊,他连忙接过铁箭,他感觉到铁箭上似乎刻着一行字,喝道:“火把来!”
    火光照亮了箭身,只见上面刻着:‘yīn山飞将杨元庆’,窦建德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
第二十九章 侧翼布局
    第二十九章侧翼布局
    天渐渐亮了,杨元庆站在船舷上,望着荒凉破败的永济渠两岸,沿途几十里,他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只看见一栋栋坍塌的茅草屋,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偶然有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在草丛中觅食。'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他登基后的大隋。”
    不知何时,高颎出现在杨元庆身后,经过一夜的休息,高颎的气sè好了很多,不再像昨晚那般衰弱苍白,虽年近七十,但他依然jīng神矍铄,只是此时他脸上充满了悲愤之sè。
    “你可知道两岸民是怎么说他吗?阎王路过如割草,小鬼路过似chōu筋,你听听看,他治下之民将他称为阎王,这是何等悲哀?”
    高颎想着他的族人家破人亡,他却无能为力,想着蓨县一夜之间被杀掠一空,想着大隋昔rì的繁盛不再,望着两岸的衰败,高颎不由痛心疾首,老泪纵横,他再也忍不住振臂而呼:“真是昏君啊!若是勇太子即位,何得今rì之祸?”
    杨元庆却默而不语,良久,他扶住高颎道:“阁老,河面风寒,去船舱吧!”
    高颎心痛yù绝,颤颤巍巍被杨元庆扶进船舱,他坐下来,却一把抓住杨元庆的手,注视着他道:“元庆,推翻这个昏君,再立新君!”
    杨元庆叹了口气,“阁老,高丽大败,他威望丧尽,大隋已是山雨yù来风满楼,我们当静观其变,顺应天意。”
    “有重臣要造反吗?”高颎何等睿智,一下子便听出杨元庆的言外之意,注视着他。
    杨元庆点了点头,“关陇贵族已蠢蠢yù动,估计明年之内,有人要先挑头造反了,却不知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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