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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暗投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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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我从小护士身边抢走?”中中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便把一些事告诉了逍遥子。原来蔡千琴喜欢逍遥子,当她知道苏林喜欢小护士后,便与之通力合作,比如将逍遥子送给她的照片和书都通过苏林转交小护士,最终导致逍、小决裂。逍遥子听得骇异,挂断电话思前想后,嗟叹不已。正值干部科王科长驾到,说是受了蔡千琴嘱托,驱车前来送行,问逍遥子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束装就道吧。逍遥子忽然气愤了——“为什么我的所有事都任凭你们安排?为什么我的命运要受你们支配?”但见他走到包裹前,打开,拿出那份军医大学通知书,当着众人面,一撕两半,说:“我不读了!”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干人等将逍遥子押去办公室。王科长先训话:“先前不屑于读西点军校,现在又撕毁党国军校录取通知书,你狗胆包天了呀!”然后问:“说说,你为何要这样做?”逍遥子偏着头,不言语。王科长气得怒发冲冠:“你他妈的快说!说了老子好向上面交待!”逍遥子自知在劫难逃,想了一会,忽的昂首挺胸,道:“当局不惜巨资,买美国武器,派人到美国深造,回来搞###,可耻!可恨!我放弃读军校,是深明大义。”王科长听了什么话也没说,当即拂袖而去,将此事报告上级,明天复来,一脸严肃的递给逍遥子一份军事法庭的传唤单,随即指使车上下来的两个人给逍遥子带上镣铐,连同逍遥子的行装一起关进铁护栏囚车。化验室主任和老耿同志等一阵惊吓,也不敢多说什么。两个星期后他们得知逍遥子被判处关押半年。也许诸君会以为逍遥子从此要受苦受难了,小作者我告诉你们,其实这半年对逍遥子来说是一段很不错的时光,因为他没有在牢房里煎熬,而是在医院疗养。何来这等好事?原来他身上中的毒(游泳馆老板下的毒和小护士骗他吃的毒混合而成)本来是致命的,可是他福大命大,身体里有一种特别的抗毒因子,据为他进行清毒治疗的医生说,他体内的这种抗毒因子世所罕见,用血清培养制成药品,可能对艾滋病病毒有杀伤力。全岛最优秀的医学专家们都赶来研究。逍遥子极力配合清毒治疗,允许他们抽取血清去做各种试验。一方面看很多大陆出版的书。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人种,其最终意义不是军事的、地域的、政治的,而是文化的。文化这东西很有力量,而且这种力量具备相当的韧性。古今中外的一切军事角逐都是浮面的,而到了要摇撼某个文化生态系统的时候事情才真正变得严重起来。当年清兵入关,大多数汉族文化人坚持抗清复明,甚至在赳赳武夫们纷纷掉头转向之后他们还宁死不屈,比如说削发一事,文人们坚决不肯,闹到“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地步。汉人历来束发,而清人强令削发,头发的样式看来事小却关及文化生态。这些汉族文化人清朝的百万大军征服不了,后来却被康熙一个人给征服了,原因是这位满清帝王比明代历朝皇帝都热爱和精通汉族传统文化——大凡经、史、子、集、诗、书、音律他都下过一番功夫,其中对朱熹哲学钻研最深;又亲自批点《资治通鉴纲目大全》,与一批著名的理学家进行水平不低的学术探讨,并命他们编纂了《朱子大全》、《性理精义》等著作;还下令访求遗散民间的善本珍籍加以整理,并且大规模地组织人力编辑出版了卷帙浩繁的《古今图书集成》、《康熙字典》、《佩文韵府》、《大清会典》等等,文化气魄铺地盖天,俨然一位汉文化大学者。由此汉族文人纷纷妥协。文化可让人活,也可让人死。一九二七年六月一日大学者王国维在颐和园投水而亡,死因众说纷纭。陈寅恪认为王国维并不是死于###、人事纠葛,或仅仅为朝廷尽忠,而是死于一种文化;他在《王观堂先生挽词并序》中说:“凡一种文化值衰弱之时,为次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度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余秋雨也赞同这种说法,并进一步分析说:“王国维先生实在无法把自己为之而死的文化与清庭分割开来。在他的书架里,《古今图书集成》、《康熙字典》、《四库全书》、《红楼梦》、《桃花扇》、《长生殿》、嘉乾学派、纳兰性德等等都把两者连在一起了,于是对他来说,衣冠举止、生态心态,也莫不两相混同。我们记得,在康熙手下,汉族高层知识分子经过剧烈的心理挣扎已开始与朝廷产生某种文化认同,没想到的是,当康熙的政治事业和军事事业已经破败之后,文化认同竟还未消散。为此,宏才博学的王国维先生要以生命来祭奠它。他没有从心理挣扎中找到希望,死得可惜又死得必然。知识分子总是不同寻常,他们总要在政治军事的折腾之后表现出长久的文化韧性。文化变成了他们的生命,只有靠生命来拥抱文化了,别无他途;明末以后是这样,清末以后也是这样。但清末又是整个中国封建制度的末尾,因此王国维先生祭奠的该是整个中国传统文化。清代只是他的落脚点。”当局的所作所为令逍遥子视死如归。每有空闲时间,他便伏案笔耕。半年生死考验,半年休养生息,半年遐思近想,多少个昼夜一去不复返。他将这期间所写的文章汇总抄在一本厚本子里,取名《病里乾坤》,感慨之下写下一段话:“有一天,我回到了家,他有一个更为具体的名字——国家。在前途迷茫之时,在命运混沌之处,人唯有回到自己的国家,才算真的安身立命。”这本《病里乾坤》记录了他在困厄之中精神的陷落和获救,其中精神支撑他直到大病痊愈、服刑期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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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暗投明(33)
逍遥子回到连队那时候已是年终岁暮,一年一度的老兵退伍工作如期结束。他最想念的战友国国已经走了。中中说:“从知道你要回来起,国国就朝思暮想,说要见见你,说些话。结果没来得及——他叫我转告你,很希望你明年退伍了到他家里去。唉,岁岁被选去了海军陆战队;万万在司机集训团,要明年海训前才回来;现在国国又走了,不知能否再见;我正愁一个人孤单难过,幸好你回来陪伴。对了,你走之后小护士每隔一月打个长途来,问我你的情况。你放心,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她已是苏林的人,我想不该告诉她你的窘境,于是跟她吹牛,说你去读军医大学了,在那儿被千百个美女包围着呢。”逍遥子笑道:“你就知道说这些!不过还得感谢你。做得很好。但不知她过得怎样。”中中道:“我想她再不会打电话来了吧,可她还是打;她对你这样藕断丝连,我想恐怕是苏林待她不好。”逍遥子说:“希望不至于如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真如此也不怪我。”中中听了笑一声,又说:“苏林也常常写信来,搞得我忙得很,又要看他的信,又要读你的文章,所以回信给你的文章作评语就不多,你那时候不怪我吧。当然你的文章我每篇都读了,现在还保存的好好的,你要的话待会拿给你。”逍遥子笑道:“我要。”中中一面说:“我觉得这些比你在文化集训队时写的那些强多了,”一面翻床头柜,翻出来一大捆信件。逍遥子惊叹:“你这鸟人,怎收这许多信?”中中一面说:“没办法,笔友太多了。”一面检点出逍遥子写的信,一总交给逍遥子,说:“你可记清楚,我可全交给你了——好好保存,说不定哪天台湾回归大陆了,你这些反独倡统的文章可就变得珍贵有价值了。”逍说:“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晚饭后他一个人看自己写的那些东西。其中一篇《承诺是罪》很是特别。记得是在得知考上军校的那天一挥而就,临走又修改一下,嘱托耿老同志交给中中的。只见中中有阅后批语,写得妙趣横生。他读后忍俊不禁,又有些感慨。忽发现一封苏林写给中中的信也夹在这里;“他刚才不是检点过了吗,是粗心疏漏了还是有意叫我看看?”想拿去问问中中,可是他还在站大门岗;干脆拆开来看:

  渣:

  见信好!来信问及事,本乃闺房中之绝密,无可奉告,因念你我兄弟一场,情谊非比寻常,又想你早是有妇之夫,我也就无需避讳了——告诉你,我的第一夜太美妙了!大小姐床上功夫绝佳,简直是天使和妖精的完美结合!

  忙跳过一段,道是:

  她晚上老做梦,又爱说梦话;深夜被她梦话吵醒,你猜她说些什么——“阿逍,我爱你;我要,我要!”——原来她还忘不了逍遥子!没的说,老子就扒光她衣服……

  老实说,苏林是个卑鄙小人,小人是怎样的呢?他们得了好处还卖乖;他们往自己脸上贴金,在别人脸上抹屎;他们千方百计占有美,又随心所欲糟蹋美;他们喜欢揭别人的伤疤,拿别人的痛楚作戏耍;他们将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快乐;他们——算了,小人还怎样,小作者我一言难尽;同样一言难尽的还有逍遥子心中那滋味,当时他默然一会,想还是不看了,就把信放起来,整理好个人物品,又到晚饭时间。饭毕,中中也下岗回来了,两人营区散步。中中问逍遥子看到那封信没有;

  “果真是你故意让我看的——我只看了几行。”

  “是么——我想你应该好好看完,而且最好回封信给她。”

  “我连她的地址都没有!”

  “我那里有哇。”

  “再说吧。”逍遥子停步,望着西天明媚的晚霞说,“渣,想着明年这个时候我们也如国国退伍到家了——到时候你打算干什么?”

  “干女人呀!跟我女朋友干它十天半月!”

  “这个死中中!谁又跟你说这些了!我是说到时候你准备找份什么工作。”

  中中向空中吐口痰,说:“开个发廊,重操旧业呗——怎么样,逍大才子到时候是到国国那去呢,还是跟着我中中大展鸿图?”又问他到连长那去过没有。逍遥子说还没有。中中说:“该到连长那里去一趟了——回来就好比重新安家,家长那里总该去去的。”于是逍遥子回去见连长。中中去副业地看看白菜长得如何。

  从连长房里出来,逍遥子急步走,在楼梯口与中中撞了个满怀。中中尚未晃过神,逍遥子已经上去了。他忙跟上排房;但见他坐在床上,神情恍惚,目光空洞;忙过去拍肩膀道:“怎么了?连长怎么说?”逍遥子抬眼望望中中,欲言又止,痛苦的低下头。中中正想问个明白,忽听楼下方号声——官兵们夜训归来了。两人忙去床头柜翻找岗服。中中一边捆腰带一边说:“仓库那边大门岗也归我们连队站了。今晚第一岗就是我们两个——这文书真混蛋,一天给老子排两班岗!你呢,刚回来就要站岗值勤,简直太不公平了!莫非他是受了苏林的指使,存心要跟你过不去不成?算了,站好第一班岗再说。”整理好着装出门,他们也上排房来了,逍遥子把帽檐压低,与他们擦肩而过。寒冬日短,夜幕很快降临;两人走到仓库大门岗哨,天已漆黑;只听“咔嚓”一声响,哨兵喝道:“站住!什么人?!”中中道:“接岗的!”哨兵问:“口令!”中中答:“放屁!”那哨兵听他对出口令,便发出一声笑,说道:“死中中!怎么这么久才来?都超时五分钟了!”中中一面从他手中接过枪,一面问:“查过岗了么?没什么异常情况吧?”那哨兵向中中说:“还没查呢!”看见逍遥子,惊讶一声道:“哟!这位是哪个班的新同志,怎么没见过呀?”中中道:“去你妈的!人家资格比你老得多呢!”那哨兵忙对着逍遥子鞠一躬,又向中中道:“毛巾被给你们留着,走了啊——”披上大衣,腰带挂脖子,帽子歪戴,走了,一路唱:“北风哪个吹哟,雪花那个飘……”这里中中逍遥子进岗哨,缩到墙角,扯毛毯围住肩背,互相取暖。中中去裤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瓶小酒,笑道:“革命小酒天天醉,有酒不喝很不对,”喝一口,递给逍遥子,逍遥子接过来喝一大口,只觉一股热辣直灌入肠。中中又问他到底连长那里怎么说。他只说一句:“我没想到会这样。”其他一概不说。中中见他不愿透露,料想情势不妙,也就不多问了,因笑着说了一句英文:“Maturityisachievedthroughthelossorillusions。”逍遥子常说他痛恨美国,其实恨美国恨的不彻底,因为他听得懂美国话——英语,他听了中中这话,心内感慨:“是啊,回来之前,我有许多美好想法,可是刚才那番情景,让我彻底失望了。”原来,中中叫他去连长那报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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