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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既然要活着,要好好活着,眼下的事,可真得好好合计合计。
他现下只是一颗小草,外面风雨飘摇,出了家门,真正是两眼一抹黑,陈浩、呃,“父亲”很重要,是他生存的保证,不止是现在要靠人家吃饭,将来衣食温饱能否得到饱证,也有赖于父亲大人传道授业解惑呀。陈旭日可是听说过,一般人家的子弟想要学得医术,无他,只能央求别人说情,到人家药铺里学徒。
学徒生活如何可想而知了,没有工钱,任劳任怨还得任打任骂,好容易熬出徒,又得从伙计做起,哪那么容易就能熬出师。哪天运气好,终于可以给人看病了,半辈子时光已经过去啦。
可见他的运气不算十分坏了,只要不跟那些个做生意家有横财的比,不跟那些出身满蒙大族生下来就高人一等的比,眼睛往下边瞅瞅,也该在心里暗自庆幸了。
处的久了,自然就容易生出感情来。
小猫小狗养的久了这样,一枝笔一本书一个小摆设用的久了是这样,何况是人,更别说这身体对陈浩夫妻俩有种本能的依恋。
陈旭日眼下就是这个状态。不论是从生存的角度考虑,还是从感情的立场出发,他都要陈浩好好活着。就目前来说,陈浩好他才能好。
可是,问题这就来了。
历史上顺治皇帝和董鄂妃所生的儿子只活了一百多天,时间不等人,那日子说话间可就到了,陈浩是太医,到时候他要是成为四阿哥的诊治医生怎么办?
若是如此,四阿哥终将不治,据说天子震怒之下,因之而招致杀身之祸的太医可不老少,父亲怎么办?十有**要因此获罪,那么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陈旭日绞尽脑汁,想的脑仁儿疼,殊无良策。
若想扭转命运,只有一个法子:父亲请辞。
他试着提过,理所当然的被陈浩拒绝了。
是啊,换了他是陈浩,有一家子人要养,眼瞅着老婆就要生育第二个孩子,正等米下锅时,毫无缘由的顺从儿子的话,把工作说辞就辞了,能吗?
况且在太医院当差,就是要辞工,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脱得了身的事。这时节正是年关底下,便是一切真依他所愿,怎么样也得拖过年下才被受理。
到时候、到时候这边陈浩刚辞工,那边四阿哥出了好夕,像他这样无职无势又没有后台的太医,有心人若要算计,却是很有可能成为平息顺治怒火的替罪羊。
而且因为那一株百年老参,陈浩对四阿哥充满了感激之情,别到时候四阿哥病了他主动要求去给四阿哥诊治才好!
人心烦乱,不关风月。
时间仍然按着既定的步伐一步步向前走,出了冬月,进了腊月,过了年,便是正月份了。
陈旭日算计日子,约莫着祸事就在这月了。
只急的他食无味、寝不安。
眼瞅着儿子一天天瘦下去,大过年的眉间也不见半点喜色,陈浩和袁珍珠两个都以为他身体不妥。
陈浩数次给儿子把脉,陈旭日忧心冲冲,多思多虑,岂不是肝火上升,五脏阴阳不谐?等着他的,自然是喝不完的药了。
嗯,家里有个医生,便有宗坏处,动不动就有碗黑乎乎的苦药水等着你喝。
人心都是肉做的。
陈旭日承了这份关怀,出于回报也好,出于自身需要考虑也好,他是真心想做点什么,让陈浩避开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
日子一天天逼近,恍若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嘭”的一声,炸了。
所以说无知方是福,很多时候,预知未来,尤其知道的是不好的未来,实在是种煎熬。
一个九岁小儿能做的地方有限,陈旭日确实想不出行之有效的方法,只能抱着一个侥幸心理:希望父亲没有成为四阿哥的主治太医。太医院不是有那么多医生么?论资历论年限论位份,似乎也轮不到陈浩出头。枪打出头鸟,只要不是主要责任人,受些训斥罚些俸禄,事情总归能躲得过去吧?
然而,现实最终告诉陈旭日:侥幸心理是抱不得的。
陈浩到底还是中了大奖:四阿哥病了,他是御笔亲点负责诊治的太医之一。
这时候太医院分为大方脉科、小方脉科、痘疹科、伤寒科、妇人科、疮疡科、针灸科、眼科、口齿科、咽喉科、正骨科等十一科。
陈浩分在痘疹科。
此次四阿哥病情突然发作,小小的婴儿,先是表现出厌食、哭闹、烦燥不安,很快就隐入昏迷不醒,伴随着心悸、心促,阵发性手足抽搐等症状。
太医们也说不好小阿哥到底哪里不妥,索性就猜测是不是要出痘了?
顺治皇帝急命痘疹科的太医们立即给小阿哥诊治,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治内好小阿哥,“否则按重罪论处”。
正月十八,陈浩领命进了宫,从那时起,陈旭日一颗心就悬在了半空中。
忐忑不安的挨了三天,二十一日晚上,陈浩回来了。
短短三天,他面上就露出了明显的憔悴之色,眼睛里满是红丝,显见这三天压力之大。
袁珍珠在桐月和新月的双双扶持下,到房门外接丈夫回府。
夫妻俩个在屋里坐好,袁珍珠吩咐厨房盛两碗粥,配些小炒,再端盘松软的花卷,一并送过来。
粥容易消化,不积食,这几天府里每顿饭都有,并刻意多做了些,盛到煲里放热水里温着,以备陈浩回来,可随时吃用。
白菜切细丝用醋溜过,自家做的萝卜酱菜咸香脆,是配粥的极好佐料,肉末、香菇切碎与豆腐一并入锅快炒,粉丝入水氽过,加入多种调味料最后洒上几滴香油,虽是一道小凉菜,吃进嘴里只透着清爽,很下饭。
这几样简单易做,不费多少工夫,也适合晚上来吃。
等着上吃食的间暇,陈伯打厨房送来热水,陈浩简单梳洗过了。
到了这会儿,他是真的觉出饿来了,风卷残云般划拉了个饱。
冬天夜长天短,今夜赶着多云天气,北风呼呼就刮了起来,刀子似的,一阵紧似一阵,浓浓夜色早已笼罩了大地。
桐月和新月收拾了碗盘出去。
因着袁珍珠产期就在下月,如今已是正月下旬,左右不过半月二十天的光景,而且这生产一事也没个准点,说不得就在这三五天。
防她夜里有事唤人,新月和桐月这两天就睡在外屋。今晚陈浩回来,袁珍珠急于知道丈夫这趟差办的如何,就打发两个人去桐月的房间睡,不必在外屋守着了。
这两人答应一声,便往外走,要关门时,却有一个小身影用极快的动作钻进门里,惊的新月差点叫出声。
此人当然就是陈旭日了,他竖起食指,让两人噤声,并挥手示意两人只管走自己的。
新月觉得奇怪,正要问,桐月牵了她一只手,略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小少爷自打落水醒来,就像换了个人。这种感觉,她这个专门伺候他的人最清楚不过。
从前的小少爷就是个孩子,爱玩,也贪玩,喜欢腻着她说话,有时候跟前跟后像个小尾巴。
现在就不一样了,更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只是一本书,就可以好生坐一上午。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偶尔,桐月觉得他的眼神,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她不会形容,也说不出到底哪里变了,怎么个变化法,总之就是不一样了,真的很不一样。
“姐姐,老爷和夫人要休息了,小少爷进去做什么呀?”
新月好奇的摇着桐月的手追问,等了半晌不见回答,她也不急,偏着头想了想,“咭”的一声笑出来,自言自语道:“不让我们出声——他不是想去偷听老爷和夫人说话吧?老爷几天没回来了,想是牵挂着夫人生小娃娃的事,今天晚上一定会谈起这事。桐月姐,你说小少爷是不是嫉妒了呀?想偷偷听老爷夫人都是怎么说的,对不对?”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忍不住又道:“嘻嘻,小少爷这些日子瞧着像个小大人,原来竟不是,他也就是一个小孩子嘛。”家里始终只有他一个,现在突然就要多个弟弟或是妹妹,分薄父母的爱和注意力,小少爷会觉得不习惯吧?
桐月默然半晌,回过神来道:“以后不能再叫小少爷,该改口叫大少爷了。”
“大少爷,大少爷——”
新月好玩的似的叫了两声,煞有介事的点头道:“你还别说,这样叫,感觉像在叫大人的样子了。”
正文 第五章 毒
更新时间:2009…9…16 10:33:28 本章字数:2913
陈旭日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走到里屋门边。
这种行为俗称“听墙角”。
这是不对的,听一对夫妻夜话不对,听父母的墙角更不对,也是对长辈的不尊重。
虽则这样想,陈旭日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把耳朵贴了过去。
屋里,陈浩先把袁珍珠扶上床,随后自己也脱掉鞋袜,不急着躺下,半靠坐在床头,小心把妻子揽进自己怀里。
两人贴了贴腮,一同低头,四只手都放在袁珍珠高高耸起的肚子上。
陈浩未敢施力,怕压迫到妻子腹中的胎儿,只松松的用自己的双手覆住另一双女性的手,磨挲着,无比珍惜又怜爱的磨挲着。
“孩子动了!”
腹中的小小胎儿,隔着肚皮仿佛感受到来自父母的疼惜,调皮的在里面翻个身,用小拳头挥出一拳、亦或是小脚丫蹬了一脚,恍若在同父母打招呼。
我的孩子!
陈浩忍不住移动身体,把头贴在妻子肚子上,静静的聆听,很清晰听到了另一个小小的、有力的心跳,和着母亲的心跳一起在他耳边跳动着。
袁珍珠觉得肚皮上传来微微地湿凉。手指摸索过去。却从丈夫脸上摸到隐隐地湿意。
“怎么了。告诉我好吗?”她用双手揽住丈夫地头。一下一下抚摸。“我在这里。跟我说说。遇到什么不开心地事了?”
陈浩略一偏头。把头更深地埋在被褥间。半晌。闷闷地声音传出道:“这话——真耳熟。”
“嗯?”
“你还记得吗?当年。京城越来越乱。我们两家结伴一起往南边走……”
真地是走了很长时间。也走了很长地路。
两个初次离开京城的少年男女,用自己的眼睛,第一次看到恍若人间地狱的惨像。
袁珍珠喃喃道:“袁叔说今上不施德政,上天便也降下天灾,有些省份连续数年大旱,当地百姓们吃光草根树皮之后,争食雁粪,甚至吃观音土、青叶石充饥。”
陈浩低声道:“爹说这些东西用水煮过之后,像是米汤一样的糊状,吃下去可以充饥。但几天后,便在肠胃里凝结成块,肚硬如石,拉之不出,腹痛如绞,最后致人死亡。”
爹虽是御医出身,在前明宫廷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名医,却在这些因为太过饥饿,被近吃观音土、青叶石充饥的灾民面前束手无策,竟只能眼睁睁看他们腹硬如石、哀号致死。
这且不是最惨的,同时南方出现了大量的人吃人现象,休说路边倒伏的尸体被人尽皆煮了吃净,初时多人守在奄奄一息的人身边,只待其人咽气,便要立刻下锅烹制;再到后来,死人不够吃的,主意便打到了活人身上,易子而食的惨事,时有发生……
“民生如此之惨,非一月一年之期,朝廷不思发展水利、发展生产、减免赋税、赈济灾民,反而愈发催征各种苛捐杂税。”
袁珍珠咬唇道:“最为讽刺的是,那个人、直到死前一个月,还发出过一道诏书,命令各地官员加紧征收赋税。”
李闯进入北京之后,在皇宫大内搜检出三千七百万两白银,旧藏黄金四十余窑,约一百五十万两……
袁叔也曾经是查抄金银的其中一个负责人,咬牙切齿道:三千七百万,拿出一个零头就抵得上两年加派,官逼民反,那个皇帝死有余辜……
再后来,听到路人说起京里的事,都说吴三桂自山海关引清兵一路南下,最后清廷做了北京城的主人,那把椅子的新主人,是一位稚龄的,比她自己还要小的多的男孩子,顺治,福临。
重回京城,非她所愿。
却还是、回来了。
“那个时候,看到人吃人,我吓坏了……”
“嗯,爹起初还好言安慰你,后来他心情也变的很坏……”
“他训斥我说:我真是给男孩子丢脸,还没有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女孩子坚强,干脆以后都不要穿男装了,梳两把头做个女孩子算了……”
“那时候我也怕啊……”
“可是你始终表现的很平静,不光自己不哭,还安慰我……”
“你被爹训斥后,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那时候你也是这样说——”怎么了,告诉我好吗?我在这里,跟我说说,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像个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