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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越铭则一边看着书，一边道：“先别擦那些东西了，万一对伤不好呢？”
贺婷玉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能不擦么？”
陆越铭放下书，道：“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又不在乎你这个。”
贺婷玉笑骂道：“你少来，你还悦我？你不把我气死就不错了。”
陆越铭抱怨道：“没办法，整天待在家里，闷得难受，只能气你玩儿了呗。”
然而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贺婷玉也不好骂回去，只能先开了门，只见来人正是马和，他见了二人，问了问二人的情况，然后便对陆越铭道：“大哥，说正事，燕王殿下找你有事。”
陆越铭忙道：“我现在究竟是否还染瘟疫，仍然未可知，去见燕王殿下，是否合适？”
马和道：“既然殿下这么说的，那也只能去了，你也为殿下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事，应该知道，还是听吩咐的好。”
陆越铭于是也跟着马和走了出去，每次见到燕王朱棣，他都是心里七上八下的，毕竟他知道以燕王朱棣的才略和地位，给他做事绝不是简单的，尤其接触久了，他就知道朱棣这人看起来很和善，但只是看起来而已。
为了保密，他们是从地道里走到燕王府的，陆越铭走过这个地道，只感觉这地道被扩建了许多，其中有一个很空旷的地方，还摆了许多的沙袋之类，一看就是用来练兵的，接下来，又经过了一个小隔间，里面还有几个奇怪的大型机械，他顿时认了出来，那是上次追查一伙反贼的时候，弄到的洞天派的机械，可以在地下隧道里打制兵器，话说那个洞天派的老门长许一行，自从紫玉观音案以后，他的中风也慢慢开始好转，然后就不知怎么着，失了踪迹，当然陆越铭也知道，这事情最好别过问。如今这个谜团也顿时解开了，这地道能扩建的这么大，许一行到底去了哪里，自然不用说了。
陆越铭心里一寒，知道燕王朱棣果然已经做好了起兵的准备，恐怕他最担心的那一日迟早会到来，燕王朱棣造反，然后被实力百倍于自己的朝廷彻底击溃，接下来，朱棣或许会被处死，或许会软禁终身，而自己，或许是为他卖命，然后不知死在哪个任务里，又或许是被抓住，不知是斩首还是凌迟。事实上他也想过是不是要预先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但是他知道燕王所领导的这一个组织是多可怕，自己的小动作搞不好会立刻害死自己，于是他始终也不敢做什么打算。
尽管他只是瞟了一眼，马和却早就看到了他的心思，忙道：“大哥，这里也没什么翻新的。”
陆越铭顿时会意，忙道：“不错，啥都没有。”他自己心里也下决心，今天这事除了贺婷玉，谁也不告诉。
马和也道：“不管如何，我等也要心无杂念。”
陆越铭也忙应声，心里叫苦，老弟你看人心思也太厉害了点，罢了，我本来也一直没忘了，你终究是燕王的近臣。
两人最终出了地道，马和将陆越铭引到了一个偏殿，究竟是做什么的，他也不知道，这燕王府他来的也实在是不多，这只是让他心里更加忐忑，此时的情势，跟以前实在是不一样。
马和先让陆越铭在那里坐着，他去通报燕王，过了一会儿，就见燕王朱棣走了进来，陆越铭忙上前叩头施礼，燕王让他站起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燕王朱棣先是问了许多关于这次疫情的问题，陆越铭如实一一回答，没有一丝偏差，朱棣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办的不错，辛苦你了。”
陆越铭忙自谦说不辛苦，为燕王殿下做事，理所应当的客套话，心里则想着，以前这种事，不应该是燕王朱棣自己跟他在如此隐蔽的地方单独汇报的，这次恐怕是真的不那么简单了。
朱棣又道：“那好，你便再辛苦些，跟我说些往事吧。”
陆越铭问道：“不知……什么往事？”
朱棣道：“城隍岛真的有建一条大船么？”
陆越铭一听这三个字，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膝盖不由自主的一软，跪了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燕王朱棣有些不耐烦，道：“你也不是那不忠心的，到底有什么好怕？只管快点说了，扭扭捏捏的算什么。
陆越铭一直尽力想掩盖自己的往事，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世，原来早就被这燕王朱棣看穿了，这一下几乎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他知道此时隐瞒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只可能害死自己了。
第311章 往事
陆越铭于是老实答道：“回禀殿下，那岛上，的确有一艘大船。”
朱棣问道：“那些文字狱的犯人去修的？”
陆越铭道：“不错。”他此时真的是冷汗不停的流。
朱棣想了想，又问：“造那艘大船，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越铭道：“上头三令五申，在岛上只需尽守本分，多余的一律不许打探，小人不敢违背，故而不知……”
朱棣道：“那么，你们当中有没有什么传言，都尽数说来。”
陆越铭道：“小人倒是有听旁人私下议论，是……”说着不住左顾右盼。
朱棣语气有些不耐烦，道：“你放心，这里只有你我听见，你无论转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无你的罪，只要你实诚便好。”
陆越铭道：“那些人说，是当今圣上，曾经梦到过一个道人，说……当今太子殿下将有不测，需坐船远遁西洋，才能消除祸患。”
朱棣冷笑道：“我说呢，怎么这么许多功臣都遭了厄运。”
陆越铭心里叫苦，心想殿下你有什么话，能不能莫在我面前说，我实在不想知道太多，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另外他心里清楚，朱元璋觉得能害他皇孙的，只是那些功臣，于是胡惟庸，蓝玉两案，牵涉不知多少无辜，然而陆越铭此时已经深知，真正对于朱允炆的威胁，此时就在眼前。
朱棣又问了许多问题，陆越铭也是尽全力回答，之后朱棣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当年的事，你一直尽忠职守，没有过世，只是遇到大变故，无从尽责，于是求自保以度日而已，不算过错。只要你以后继续守忠义之道，自然没有罪降在你头上，不要担心，我不是赏罚不明的人。”
陆越铭顿时连连谢恩，磕头如捣蒜，朱棣等了一会儿，道：“行了，磕了这么多，你也安心了，回去吧。”
陆越铭于是便听命起身，转身就要走，虽然他心里想着背后可能会射来一支弩箭，或者别的杀招，灭了他口，但他根本没有抵御的胆量，刚要走出门，朱棣又叫住他，道：“你先等一下。”
陆越铭身子一震，忙回过头，朱棣问道：“你这次回去，会把这事告诉你的夫人么？”
陆越铭忙连声道不会，不敢，朱棣道：“不错，知道就好，这也是为了你夫人好，回去吧。”
回去的一路上，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游魂，不知怎么才飘回了住处，刚一回来，贺婷玉就看见他的神态不对，忙问究竟出了什么事，陆越铭道：“我先弄点酒喝，再说这个。”说着他就往放着酒的地方走过去。
贺婷玉忙帮他拿了一壶不太烈的酒，给他倒上去，陆越铭喝了一碗，定了定神，贺婷玉知道他从来不爱喝酒，如今恐怕真的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凑到近前，陆越铭一下子抱住了贺婷玉，抱得紧紧的，贺婷玉喘了两口气，淡笑道：“你这样是吓我啊。”
陆越铭道：“婷玉，你知道，遇到大事，我从来都是对你开诚布公，我也绝不是那种胡来的人。这事我很想告诉你，但是殿下……他不让，而且你也知道的话，恐怕……我真的不敢，我已经苦于我知道的太多了，我真不希望你也这样。”
贺婷玉想了想，道：“那……到底有没有什么事，你能尽力让我安心一下么？”
陆越铭道：“就是跟我叙叙旧，说说往事……就是谈一谈而已。”
贺婷玉也大概知道什么事了，问道：“你没有惹殿下不高兴吧。”她的潜台词是，只是问一问以前经历么？到底有没有责罚之类？
陆越铭道：“绝对没有。”
贺婷玉又问道：“你是对殿下坦诚相待，是吧。”她其实想问，你是不是把底子都捅出来了。
陆越铭答道：“不错。”
这几句对话，看起来只是妻子劝丈夫要对王爷恭顺而已，但基本也让贺婷玉知道了大概，她叹道：“既然很和气，那不是挺好么？人又尊贵卑贱，他是堂堂的王爷，要责罚你，那也是应当的，你哪能说什么。”她这话潜台词，自然是说，现在没出事就好，就算出事，也是祸躲不过。
陆越铭想了想，忙走了出去，左顾右盼，他实在害怕有没有人在暗中偷听他们的说话，他们之间的暗语，估计密探和燕王朱棣都可以轻松听明白。贺婷玉想说，自己当年五子门排行第三的杀手，能如此的放松警觉么？然而她终究没有开口，因为她也有些怕了。
两人则心照不宣，坐在里面，照常聊天谈笑，但是心里始终有东西悬着。等到晚上，二人照常睡觉，然而等到半夜，贺婷玉突然觉得身边有人起了来，她于是含糊道：“你是水喝多了吧……你干什么？”
因为她明显感觉到，陆越铭的动作实在是不对，她于是坐了起来，只见陆越铭呆呆的向前走过去，根本没有以前的灵敏，她见陆越铭往门外走去，顿时明白了，他是梦游了。
陆越铭的梦游还是第一次，贺婷玉听说过梦游的人不能叫醒，容易失魂，于是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慢慢把陆越铭扳一个方向，结果陆越铭居然如同入定一般，就要往外面走去。
贺婷玉又把他扳了回来，然后去拿了两人的衣服，结果一回头，只见陆越铭的步子快了太多，转眼就走出了门口，贺婷玉抱怨了一声，追了出去。
此时北平城仍然实施夜禁，贺婷玉一边跑，一边低声叫着：“你回来，我们俩禁足的，你不知道么？”说着三步两步追上了陆越铭，把衣服披到他身上，然后又把自己的衣服也披好，还好周围根本就没有人，连巡夜的也正好没过来，她也不敢把陆越铭叫醒，只是想着办法把他引回去，但没想到这次陆越铭的力气居然大了太多，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叫他，让他必须过去一样。
第312章 故鱼相见
陆越铭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着，贺婷玉也不再那么担心叫醒他了，因为她几乎用尽全力都没能阻止住陆越铭，然而也不敢使出武功制住陆越铭，结果陆越铭就这么一路走到了住所旁边的一座庙里，庙中有一口井，他就这样直愣愣的往井那里走去。
贺婷玉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看起来他这么执着的目标，就是这口井，换言之，就好像是这口井里有什么东西，唤着他过去，她想起来那些鬼怪传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来，也顾不得许多，脚下一绊，把陆越铭绊倒在地，身子一扑把陆越铭缠住，低声道：“你到底被什么迷了？快点醒过来。”
陆越铭用尽全力一甩，力气比平时大了许多，直接把贺婷玉甩到了井边，脑袋撞在井沿上，让她差点晕过去，陆越铭站起身来，走到井边，头往井下探去，直愣愣的看着井底。
贺婷玉站起身，看着陆越铭这样直愣愣的盯着井口，她也害怕了，道：“姓陆的，你别这样，我要打晕你了。”
然而她仔细一看，陆越铭此时脸上全是汗，呆滞的脸上似乎也不住的微微抽动，好像他自己的意识在反抗什么，只是身子做出不出来表情而已。
而就在这时，井里发出了一声“咕噜”声，这声音很是浑厚，然后又响起了许多声来，听起来就好像井里冒出了气泡，从声音来看，那气泡至少有水桶大。随着这气泡声，井里似乎传来了一阵海风的气味。
贺婷玉已经头皮发麻，忙要打晕了陆越铭，拖回去罢了。然而陆越铭突然大喝一声，身子用力后退，整个人仰天摔在地上，大喘着气，贺婷玉也不管衣衫不整，忙奔上前去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那个井突然就好像开了一样，不住的冒着气泡，还响起了一阵长啸，也不知是风声，还是什么怪物的叫声。
贺婷玉也已经吓破了胆，只知抱着陆越铭不松开，过了一会儿，井里的声音已经散去，而陆越铭也清醒了，只是脸色苍白，他有气无力道：“是它，它在叫我呢。”
贺婷玉问道：“什么？谁？谁叫你呢？”
陆越铭叹道：“那个鲨鱼，城隍岛的鬼鲨。”
贺婷玉道：“你做噩梦了吧，这里又不靠海，那东西怎么可能呆井里，你不是说那家伙眼睛都比井口大么？”当然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心也是虚的。
陆越铭用力抽了抽鼻子，苦笑道：“你不用安慰我了，你也闻到了这气息吧。”他说的是这海风的腥味，贺婷玉自然是闻到了。陆越铭又道：“那井……我知道，是通到大海的。”
贺婷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正色道：“你听好了，前些日子，我染了瘟疫，你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