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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之一国色-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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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在某某现代化大都市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某年某日。春天。我正在那座城市东郊,清代某王府改装的红色贵族暗黄小楼里绘画,菜花丛中,向我走来的不仅是小红军女战士田翠花、王佳苇,还有娜木措。王佳苇那天在圆润的肩头上那条银色纱巾。她一见面就滔滔不绝地讲述她和刚强之间怎样断绝关系,而她把瑁黧介绍给我。虽然瑁黧已经死去,但是她还想和我一起在瑁黧和她都共同去过的那些地方走走。我也想和佳苇一起走一趟,但是我心中还有《国色Ⅱ号》系列作品没有画出来。而王佳苇现在究竟在那座现代化大都市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如果,她已经是某某某的情人,而这一个某某某恰恰是被娜木措杀害的吕六号,那么,我想我们的命运和我们的情感,将会出现多么惊人的轮回!而且这种轮回,已经对我显得毫无意义。我想,我绘出的《国色Ⅱ号》系列作品,不该那么复杂,不该出现那么充满现代神秘魔幻与梦幻的色彩,而应该像当初莫尚在乌溪小镇的绣楼上留给我的那幅作品《寻觅》,荒凉戈壁滩,一位风姿绰约玲珑剔透的少女。我想,当初莫尚心中的易安,终究是那位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
  
屁股石(4)
那就是我们心中的女神。
  女神是可以爱的,但不能占有。一旦占有,无论多么秀色的女人,就像落花流水,杏雨江南,梨花春雨。
  春雨绵绵,蓝一号去了。绵绵春雨,吕六号来了。
  在乌溪小镇绵绵春雨中,我和柳如风早年栽种的梨树,又开起了一河湾银白的花朵。春雨绵绵,我和娜木措、伊嘎走向大渡河老鸦漩的石儿山。我没有想到,想象中一片荒山野岭的老鸦漩,居然坐落在大渡河边人声嘈杂的小城东头宽阔的渡口。飞檐小亭,陡岩森森。岩石下面,汹涌流淌着滔滔大渡河。那是石达开王娘王妃小妾和不满三个月的儿子顺顺,纷纷跳下去的地方。我在伊嘎带领下走上梨花春雨中的石儿山。我想去看象征着石达开儿子粉嫩屁股的屁股石,怎样在悬崖的激流中卷起来溜光的翻动。春雨淅沥。我手扶着临河木制的飞檐小亭,眼前是一河宽阔的激流奔涌,不舍昼夜,听不到一点声音。淡青的河面上,一个漩涡卷着另一个漩涡,陡然泛起,又匆忙卷去。漩涡下面有巨大的暗礁。望去简直就像一锅沸腾无边的滚水。大渡河对岸,是风雨飘摇的山峰。半山腰和临近河岸,一片片梨花飞舞。顺河风飒飒吹来,那梨花在风雨中飘动,纷纷扬扬落进汹涌的大河。我想,那可能就是石达开妻妾们投河的身影。木亭脚下,垂直的悬崖,的确,有一片石头,又一片石头,金黄的、铅色的、青色的石头,像溜光的屁股。那就是屁股石。虽然,屁股石上面有青苔和坑洼,但那青色的光溜的岩石,簇拥在激流中,的确给人一种屁股在向上翻滚涌动的感觉。我想,那是不是石达开的小儿试图翻过身把屁股亮出来,向上涌动,涌动出的不仅是他儿子的屁股,还有同时跳下去的王娘王妃们……难道她们在冰凉的河水中不想亮出屁股翻上岸来么?石达开的王娘妃子小妾们,怎样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在如此汹涌的老鸦漩,飞身跳下,只让一排白白的光溜的屁股石亮在河岸上,作为她们力图在绝境中获得新生的一种愿望一种象征?雨还在下,风还在吹,梨花粉白粉白,还在眼前的河边飘舞。那时,娜木措还没有重新回到乌溪小镇,也没有挥起那把“翼王剑”把蓝一号和吕六号的胸膛和下身刺穿好几个窟窿。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娜木措,有一个浑圆而又微微向上翘的屁股,那是一种清纯少女常拥有的丰满结实生动的屁股。她还不属于春雨中的梨花。她什么时候也会变成一瓣梨花春雨,她微翘的屁股是不是会像石达开的王娘王妃小妾们,在老鸦漩汹涌的河水冲刷之下向着悬崖上面的天空亮出“脸”来?谁知道呢?因为,我和伊嘎一样,都有两瓣像石达开一样,谁也不能把握,但谁都拥有的屁股。梨花春雨,激流涌动,屁股翻滚。历史与人生,战争与人性,欲望和生命,在这里借着溜光的屁股,宣示一种永不甘心的宿命与命运。伊嘎说,太悲凉,太悲凉了。我们在梨花春雨中,慢慢退下石儿山,沿着春雨梨花布满的河岸,向着石儿山侧面那个河边码头走去。那里,在宽阔的两山之间,在汹涌的河水之上,在那一片又一片银白的梨花春雨之中,高高的蓝天下,灰蒙蒙的雨雾中,矗立着耸立着石达开的雕像。石达开那英俊的头颅,平静地望着老鸦漩和老鸦漩石儿山前面的山峰。宽阔的汹涌的河水沸腾着向前流去,一个漩涡卷着另一个漩涡,而在石达开那平静而悲怆的目光中,我们还能看到他的那些穿着银白色、粉红色、淡紫色、浅蓝色纱裙的王娘王妃小妾们投江的身影么?看到刘王娘和她的儿子,吴三妹和她死在乌溪小镇涞滩码头狮子岭城堡的佘三娘么?
  手握宝剑,昂首望天,衣袂飘飘的石达开塑像一侧,是他的军士或保镖,而紧靠石达开宽厚脊背的是高大丰满的刘王娘。王娘静穆的脸庞,慈祥而平静,像一座高贵的女神雕像,头缠英雄结,额缀英雄花。那是天兵中的英雄女人花,军中花。她肩披薄薄的轻纱,身穿太平军军服,高挑的身材,光滑的脖子下面是丰腴的胸脯,胸脯上面端正地雕刻着一对圆润的乳房,虽然,是刘王娘的乳房,但是,雕刻家也雕刻得是那样的坚挺饱满,又不失精巧,在圆润饱满精巧的那对秀乳上面,是两粒像樱桃、像珍珠一样的乳头。乳头下面胸脯上,抱着她不满三个月的婴儿顺顺,玲珑剔透圆润饱满。我想,婴儿顺顺,也是她胸前的乳房和乳头哺育出来的,而现在她的乳房和乳头又到哪里去了?请问她背后的石达开,还有她怀里那个生气活现的玲珑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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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石(5)
我真佩服这幅雕塑的作者。我不知道这座石达开和他的兵士王娘和婴儿的雕塑,是不是我的朋友女雕塑家易安所作。我在那座用红色朱红色粉红色泥土色灰白色混合而成的巨大雕塑底座上,没有找到易安的姓名。那是一幅没有标明作者的雕塑。雕塑四方形的底座基石,也是雕像主体的颜色。我想,那是一种象征着鲜血与生命的岩石,大渡河畔老鸦漩矗立着的石达开雕塑,似乎在讲述一种形象的生命哲学,显示着战争、人性与欲望的选择和证明。那种证明,像滔滔奔涌的大渡河水,汹涌的水面,密布的暗礁河床,如此凶猛地吞噬着一边玩弄战争,又一边玩弄女人的那些男人的生命。还有他的王娘、王妃、小妾,浑圆的屁股和秀美的乳房。这是一种天造地设的生命哲学啊!就像汹涌的流水和梨花春雨中静默无语的两岸青山。我想对刘王娘在蓝天下亮出的那对乳房有更刻骨铭心的理解。我慢慢从石达开塑像面前转过来,再次端详王娘圣洁的脸庞,丰满的胸脯和秀美的乳房,我想,这幅雕塑多少都给人一点“黄色”印象,那亮在梨花春雨中的一对女人的乳房,为什么被当地的人们接受了呢,而且站在那对乳房和乳房下面的儿子的脸庞面前,我们应该想些什么呢?作为男人,作为女人,作为儿子,作为丈夫,作为父亲,在如此天地间……我们应该怎么样去珍惜爱惜,和我们的生命偶然相遇的……乳房,让她永远属于她们自己,作为生命本源的象征,矗立在滔滔大渡河岸,一个被称为是老鸦漩的生命之水,精神之灯。
  我不忍心再想下去。我慢慢离开梨花春雨中的石达开塑像,来到这个那时还没有的县城。城中晃动着当地的居民,少数民族的,男人矮壮,女人结实。女人们有细小的头部和温润的肩,统一晃动着滚圆的臀和沉厚的腰身。我想,那就是石达开在这里生存不下去的原因,她们都把梨花春雨中的女人的蛮腰和儿子浑圆的屁股,留在了滔滔河水之上的老鸦漩,那一片片光滑的岩石礁石——屁股石上。
  这不是我的《国色》。
  但是,除此而外,我的《国色》还有什么?只是那片荒凉的戈壁滩上的那个女人,那个姑娘,那个少女,那位女神,她的腰应该更纤细,她的臀部应更完美,完美得像玉石雕刻的维纳斯一样,但是这样的腰身和臀部在哪里?我想,不是瑁黧,不是佳苇,不是莎莎,不是佘三娘,不是水英和水灵。莎莎已经从香港莫尚那里卷回了大笔的财产,在乌溪小镇上开宾馆。她已经和莫尚没有了肉体关系。她和郎天裁镇长的儿子刚强结了婚。虽然我不十分满意,佳苇还是放弃了读书,去做了吕六号的情人。娜木措已经和蓝一号带着大笔的资金逃到了国外。郎天裁镇长从监狱放出来之后,带着他的女人六指,带着他的女儿,不知逃往了什么地方。可是,他的女儿柳叶儿,被蓝一号带到了国外。十五六岁姑娘,打扮得怪模怪样。那个小女儿难道已经开始做高级国际妓女?专门卖给老外,获取欧元美元。我不知道蓝一号是否占有了郎天裁的这个女儿,我也不知道,蓝一号假如真占有了娜木措之后,又怎样对待郎天裁镇长的小女儿,我想,如果娜木措和柳叶儿一样被蓝一号占有,那么蓝一号又是怎样逃脱公安的追捕、海关严查而逃走的呢?他逃到香港,澳门,美国,还是澳大利亚?……这真是一群活生生的“乌溪土匪”啊!我想,我所要寻找的《国色》有时是那样有限,我的思绪都赶不上现实生活来无影去无踪的身影。鬼使神差,我居然又一次回到了乌溪小镇。这次,没有和易安,也没有和瑁黧,而是和佳苇。她听说刚强做了乌溪小镇镇长以后,决定去看望他,寻找他,了却她积压心中的一桩心愿。那时,乌溪小镇女儿泉风景区还在很健康地开发拓展,大门广场四周的壁画浮雕已经竣工,女儿泉瀑布望乡台上的飞天女神,阳光月光中衣袂飘飘向万里长空飞舞。女儿泉风景区浮雕和神女塑像落成典礼开得十分隆重,中央省地市党政部门主管领导和宣传媒体悉数到来。那是乌溪小镇盛大的节日,庆祝了几天几夜,礼炮齐鸣,锣鼓喧天,龙灯欢舞。石达开,佘三娘,刘王娘,吴三妹,歪脖子红军大姐,红军小护士田翠花,廖佐煌,柳如风,刘正坤,王伯瀚,柳水英,柳水灵,莫尚和易安,蓝一号,吕六号,都悉数云集。流浪他乡的郎天裁镇长,也带着他的女人六指和小女柳叶儿风尘仆仆赶来。就是没有见到娜木措。那时,礼炮歌声,响彻乌溪小镇沿河两岸和女儿泉瀑布崇山峻岭。我知道这不是一种真实状况,有点神话童话故事的韵味。从童话故事里走来的是真实的生活,郎天裁镇长没有回来,但他的儿子刚强和莎莎结了婚。莎莎没有在女儿湖宾馆,而是像她母亲六指一样,在乌溪小镇东头老皂荚树下开饭馆,专卖毛血旺和合水豆花,还有从河里捞来的鱼虾。而莎莎,眼睛像野画眉鸟一样清亮的莎莎,当初曾想给我做人体模特的莎莎,现在变成了一个高高的胖胖的美丽少妇,她和刚强在柳如风去世后的老皂荚树掩映着的吊脚楼上拼命做爱,制造出了一对双胞胎女儿,那一对双胞胎女儿,眉眼清秀,居然长得和当初的水英水灵一模一样。那天中午,我也在柳莎莎开的饭馆里吃了和六指女人做得一样美味可口的毛血旺和合水豆花,外加一盘河里捞上来的油炸鱼虾。莎莎一头长发卷起来盘在头上,俨然一个家庭主妇,眼睛依然清亮,头发上扎了一朵紫星星,居然和涞滩码头上的紫葫芦花开一种颜色。那不是人们幻想中的伯瀚和水英生命的颜色么?——吃下去后,居然,我的肚子里像有千百只手在抓,我完全呕吐。作为新镇长兼“女儿泉国际旅游文化某某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的刚强,在女儿泉宾馆招待了我和佳苇一顿丰盛的晚宴。宴席上没有了莫尚,没有了易安,没有了郎天裁和蓝一号。刚强也没有把风景区来自湖北湖南云南贵州的那些娱乐城或某某某高原少女组合的歌女舞女,安置在我们的身旁。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数民族姑娘为我们敬酒献歌献哈达,只有宽阔的木制结构的竹楼里燃烧着红红的火塘,火塘上烤着新鲜的肥羊肉和羊腿,黑黑的铜锅里煮着清香的农家老腊肉和猪腿。我们喝着当地的果酒,吃了山里采来名目繁多却叫不出名字的山珍和蘑菇,山珍老酒,并没有使我们激情奔放,似乎沉浸在一种质朴的风俗和情感氛围之中。一阵古老的歌声,从遥远的女儿湖水面上传来。我们谁也没有听到这支歌,两只豹子眼喝得通红的刚强,棱着浓浓的剑眉,向我和佳苇敬酒。他说佳苇告诉他,他心中最爱的是我,是搞绘画、搞写作的文化人。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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