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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之一国色-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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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要继续往前走。面对万花筒一样迷幻的时代,迷幻的艺术,迷幻的人生,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怎么生存,怎么选择?我是真正感到不是无聊,而是有聊的空虚。说着说着,我离开了正仰着不再卷曲的潇洒分头,为一国内著名企业做形象广告,雕塑一尊俗艳的裸体女神的女雕塑家易安。不打扰她了吧,连她都无法对话,更使我陷入无边的空虚。这种空虚,常使我深夜,或者黎明,在我暂时居住的单位和供职的家,古老而充满现代艺术情调的西岭画院,幽灵一样晃荡。无事可做,就不断读书吧。读哲学,读艺术,读达·芬奇、罗丹,读凡·高、塞尚、毕加索,读莫奈、福科、德里达、胡塞尔……我在文学哲学、艺术绘画作品与理论精神氛围中,踽踽独行。这种有聊的空虚,弄得我食不甘味,烦躁不安。面对生活和艺术,我无计可施。于是,我才于那年春节,只身回到我那如诗如画的家乡。


  
画家(3)
乌溪小镇,曾给我诗意和灵感,曾晃荡我的身躯和灵魂,从肉体到心灵,都曾滋润养育了我的家乡,现在,我将在你的怀抱里,寻找到一种怎样的“国色”呢?
  红海洋和武斗炮火中的某某美术院校,那片绘画学术都已是荒芜的土地。牛棚集中营或者校办农场厕所垃圾堆,似乎还有月光照耀,月光中静静矗立着的那株孤零零的麻柳树,清冷遥远而苍凉。易安的父亲易仲天,一位来自延安毕业于鲁艺的红色老雕塑家,吊死在这株颇带艺术情调的麻柳树上,月光中走向了生命的尽头。农场背后那片松树林成堆的垃圾中,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紧紧抱着一尊残破的石膏像。那是打断了下半身的维纳斯高高昂起的头颅,虽然残缺不全,依然洁白如玉。尤其是维纳斯的半截胸脯,在月光中依然像洁白的轻纱,穿过古老麻柳树枝树干,照进少女的胸怀。维纳斯雕像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财富。当时,鹰钩鼻子造反派画家莫卫青,还不叫莫尚,在少女心目中也并非张牙舞爪。大规模的武斗已经过去,新事物的消息已渐露曙光。莫卫青并不是直接迫害老院长老雕塑家的罪魁祸首。他是老院长暗地资助的一个福利院的孤儿,从小又被学校守门的老头收养,很有艺术绘画天赋。一九六六年。革命了,他积极革命积极造反,二十一岁的革命造反派头头,一九七一年,结合进了某某美术学校“革某会”第三把手,他在巡视学校农场的时候,在如水的月光下,发现了易安蜷缩在垃圾堆里,紧紧抱着残破了的维纳斯。他居然在月光中和易安一起,在农场厕所旁的木板房,或者和堆放农具教具的黑暗仓库里,把打断的维纳斯一块块缝合修补拢来。他看到了易安卷曲头发下面的脸庞,在修补维纳斯胸脯的时候,流下了两行清冷的泪,月光中显得那样凄清而圣洁。老雕塑家的胸前和后背,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教具维纳斯,弓着身子像虾米,站在主席台上被批斗受凌辱,他唯一的罪名,就是他的经历和他取得的成就。他疯了似地守护着教材教具仓库,不准造反的群众把教具仓库里装满了的人类美术文化精品付之一炬,他被红海洋的烈焰灼烧得遍体鳞伤。矮胖的身躯蜷缩在主席台,没有剩下几根长发的光亮脑袋上一片血污。押回教具仓库之后,他被乱扔在维纳斯雕像的断肢残臂丛中,不吃不喝。月明星稀。老雕塑家把身上吊着维纳斯的绳子挽成一团,摇晃着走出教具仓库,吊死在校办农场边垃圾满地的麻柳树上。这就是一代蜚声海内外的老雕塑家的结局,而他唯一的女儿更加奇特的命运,即将开始。当然这是易仲天死因的一种说法。还有一种说法,是他看到了一张名为《某某某战报》大红的标题《一个红色艺术家的男盗女娼》,把他即将解放回到省城,以红色文化人的身份做地下党某省委宣传部长,和某某官太太打得火热,说不定还野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已经出现在批斗他的队伍里。或者,因他失误出卖的地下党学生某某某,作为叛徒被某某某枪杀,要来找他算账。总之这是一团历史的疑云。易仲天带着维纳斯和一团历史的疑云远去!唉,革命啊,人的情感的某一角落,真是复杂啊!但是,无论多么复杂,总有一片月光静静地为自己照耀。生命的烈焰,总能点燃心灵的激情。
  失去父亲的易安,那时十六七岁。她想在莫卫青身上体会艺术体会兄情父爱,体会那样病态年代里,一个男人的激情。他们到乌溪小镇采风写生,究竟受到谁的指派,有没有得到谁的批准?莫尚也并不是造反派里多大的官,他不过是易安父亲的一个很有绘画天赋的学生而已。结合进入“革某会”队伍,他那种小毛孩子,也仅仅是一种点缀。而之所以要把老雕塑家迫害致死,也仅仅是因为学校的哪一派学术头头和造反派头头,谁有资格在校园的广场上雕塑主席大型雕像而已。为了获得这种权利,来自延安来自鲁艺的红色老艺术家,失去了生命。后来,在乌溪小镇东头的绣楼里,莫尚和易安都教会了我,如何掌握画主席像的尺寸和比例。他们在镇东头石桥上,涂写很红的革命语录口号标语,桐油灯在吊脚楼屋檐上摇曳,映照着崭新大红金黄的主席语录,把小镇带入又一个难忘的节日气氛之中,正如当年石达开和红军的队伍,路过涞滩码头乌溪小镇刻写口号和标语,燃烧在当时和后来人们的心灵深处。
  
画家(4)
至于他们闹出的那场裸体绘画风波,在当时的乌溪小镇,毋宁是投下了一磅重型炸弹。我不知道绣楼上的洋槐树叶丛中,洒下那片月光,怎样把他们偷偷摸摸地引向乌溪小镇背后的那片青松林里去,有人说他们是到青松林里去考察石达开和红军留下的标语。本来那些标语在那个时候是不能算“四旧”的,关键是它们衬托着廖家雕刻精美的祖坟,显示着廖家的威风。悬崖上那些标语,被镇上的造反派和小孩子扔了牛粪狗粪和大便。他们是去清洗那些粪便,并用石灰在标语上覆盖着“某某某万岁”的字样,标语才能保存下来。的确,后来,我看到悬崖上“赤化全川”的巨幅标语上面,隐约覆盖着“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字眼。当时,在阳光下如此耀眼的标语,成了一句箴言,他们自己就变成了“牛鬼蛇神”,遭人批斗。虽然他们那样文静,那样谦逊,那样热情。我不知道易安那对青春靓丽而略显忧郁的眼睛,怎样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巨幅标语的映衬下,看流水,看太阳,看一群群百灵鸟欢快地鸣叫着,从下游竹海中点点飘起来,匆匆划过乌溪小镇上空,一直悠悠飞进青松林、遥远的老君山,那广大神秘遥远的山峦之中去。
  青春四溢的易安,那时,也许在寻找着萦绕在乌溪小镇山水间的艺术、灵感、爱情与自己人生的美?
  那天,莫尚和易安在万年台歇马场背后的青青山崖上刷完“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标语,已经很晚很晚。不知不觉,弯弯的月亮从他们前面遥远的薄雾袅袅的河湾竹海中升起来。那时,喜欢他们的小镇农民大哥,给他们送来了两根甘蔗和几个甜地瓜。他们就是拿着甜甜的甘蔗和地瓜,望着远处的月亮,走上了通往青松林的那条曲径幽幽的山道。不用说,他们心中充满了异样的甘甜。晚风拂拂。山路上的野花野草、青松林、马桑坡那丛烈焰般的小红豆,传来阵阵幽香。他们为了放松写标语时累坏了的腰身和手臂,也许,他们什么也不为,青松林中双双漫步,已经就是这段山峰、这个小镇很美很美的景致了。他们慢慢地走向了青松林里的那片月光。他们在林荫小路边的山涧泉水中,把甘蔗和地瓜洗得干干净净,心中快乐幸福的潮水,像山泉一样荡漾开来。虽然,那个年代的甘蔗和地瓜,并不十分饱满,毕竟那是来自大自然的清香和甘甜。现在我们已经不知道他们在青松林里的清泉旁边,相隔不远站着,怎样望着欣赏着乌溪小镇黄昏动人的晚景,也许有袅袅炊烟从乌溪河边古镇的吊脚楼上升起来,还有河滩河湾里一群鹅鸭在戏水唱歌,有老农吆喝着牯牛,从青翠的桑树林旁边的田埂上穿过,他们看到了一幅多么幽静的小镇美景。他们也许忘掉了自己是画家,因为他们已经构成了这幅美景中最精彩的一部分。莫尚掏出白手绢,把擦干净的甘蔗递到易安手上,易安慌乱地接了甘蔗,青春洋溢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那样清冷。她说这幅美景谁能占有谁能占有啊!莫尚望望远处,望望背后的青山,用手框着瞄着图面取景。他说,我们能看到这幅画,我们就能短暂地占有它,走,到山顶上去,选取几种角度来观察。他们拿了甘蔗和地瓜,而易安的纤纤玉手,有点激动的好几次都把地瓜拿不起来,掉在泉水中。莫尚帮助易安捡捞水中甘蔗地瓜的时候,他们的身子几乎就蹭到了一起。他们的眼睛很近地望着,突然又隔得很开,他发现易安的眼神里飘飞出一丝慌乱甚至恐怖。他们不知不觉走进了那片月光,向青松林里更高的山峰攀登,他们为了观赏更辽阔的山村夜景远景,为了此刻甜蜜的心灵,一对青春激荡着的男女心灵……而实际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简单,也还要复杂。因为那天晚上,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在青松林里自由张望,甜蜜行走,一前一后,或并肩而行。他们并没有在那条岔路口坐下来吃甘蔗和地瓜,也没有被后来专政的群众从青松林里裸体抓出来。跟踪他们双双进入那片青松林的有一群基干民兵,当然不包括当时还不是小镇镇长的郎天裁。郎天裁那时还是一个只会在田里犁田、河里捉鱼、湖里捞虾、河湾里抠黄鳝的小伙子。他们也是后来从青松林里那棵双人松下发现了两堆甘蔗渣和地瓜皮,并由此推断他们在青松林里做了什么。当然,那种推断是他们在女儿泉瀑布旁边的小木屋里,被专政群众裸体拖出来之后。既然这样,镇上的人们就可以把他们在青松林里做的一切描绘得绘声绘色。即使如此,那种描绘绝对不会超过西方名画,裸体的亚当和夏娃,或者,草地上的午餐。乌溪小镇上的人们从来都不知道亚当和夏娃是怎么回事。他们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和想象,把那对从遥远省城来小镇宣传革命思想的画家,描绘成不知羞耻的偷情男女。可能描绘成在那片如水的月光中,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大自然之中,或者绘画,或者裸体。画家嘛,要么裸体画别人,要么别人画裸体。总之画家和裸体模特,都不是好东西。实际情况是,在那片松林那片如水的月光中,在那棵古老的双人松下,他们都没有裸体,也没有画裸体。他们只是作为从事绘画的一对青年男女,在那样的时刻,坐在青松林里谈了许多各自想说的那些话而已。这里清净自然,远离“走资派”、“牛鬼蛇神”和革命夺权的喧嚣。他们的谈话也并不是从牛鬼蛇神开始,莫尚认真地告诉易安,自他在农场的厕所垃圾堆旁边,看见易安把断臂的维纳斯寻找回来的时候,你和你父亲一个因维纳斯而死,一个因维纳斯而活,我心灵中就荡起了从没有过的震撼。他觉得当年他们打碎用做教具模特的汉白玉雕像维纳斯,也许就是最大的错误,最大的犯罪。也许,我们都不该那样对待你的父亲,不让他“畏罪自杀”,“自绝于党和人民”。清冷的秋夜,寒鸦鼓噪的黎明,孤零零的麻柳树,农场厕所垃圾堆中,少女易安,把打碎的维纳斯紧紧抱在胸前,像她遭批斗上吊麻柳树的父亲,至死抱着的维纳斯。那晚,她哭着告诉莫尚,父亲对她说,像维纳斯那样横绝千古的艺术珍品,屈指可数的无价之宝,大概只有蒙娜丽莎、思想者和王羲之的兰亭序……人类的绝美艺术,总和人类生命与美同在。是的,莫尚说,正如我们眼前的这幅美景,它就是我们心灵中的维纳斯。不用说,他们也是谈了各自的打算和忧伤。易安失去了父亲,而莫尚也失去了新的革命政权中的造反派地位。我会继续革命的,莫尚说,画主席像写标语大批判,但是,我们绘画写生的功夫不能丢。我要在这个小镇上绘出表现自然山水的作品。现在不画,就把它深深埋在心中。总有一天,我会把我心中的生活、心中的美,表现得栩栩如生。其实,那天晚上,他们根本就没有带着画笔和画板。他们也不可能在那样的月光下裸体绘画。他们也许美滋滋地吃了在清泉边洗好的甘蔗和地瓜。月上中天。小镇东头绣楼一带,传来几声狗吠。莫尚站起来走了几步,转过身,看到靠在双人松前面仰望月色的易安,那张他熟悉透了的脸庞,从没有像今晚的维纳斯一样,光彩照人。他们甚至没有牵手,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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