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救人与杀人，于我而言都是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你想要多少，我就折给你多少。”
“伤害自己，便是对爱你的人最大的惩罚。”
无数个声音，汇聚成一阕惊心之曲，在心中轰鸣而响。
是他……
是他，一定是他！
“我一定要回去找他，无论他是谁。”她的眼神坚定无比，“若是你不点燃引心灯也没有关系，我就这样回去，不欠你一丝一毫。”
楚延歌看着地上，那里，阳光投射出身前女子的影子。
“我的确有引心灯的灯油，深海鲛人脂。”
深海鲛人脂。
他尤其记得在儿时与娘亲永别的前一夜，她叫他到身边，给了他一个小巧的胭脂盒让他带着，不要丢弃。然而他，却在她的眼前将它扔到了一边。看着她失望离去的身影，他的心里不知是痛苦还是快意，在夜深的时候，他又回到了那里，找到了白天被他丢弃的那个胭脂盒。
青花瓷盒中，里面是泛着异香的膏体，令他一时失神。那时的他不知道，那是鲛人的血与泪，愤怒与悲哀，还有心中那片永远的湛蓝。
一瞬天涯，一生故里。
“现在，我就帮你点燃它。”
在他时候出这句话的时候，阿棺的身后忽然响起什么声音，她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待她转身过来之时，楚延歌已经点燃了引心灯，蓝色火焰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
她接过灯，上面传来隐隐暖意，她看着他略显苍白而疲倦的面容，心底一阵难受。但她竭力克制住这种情愫，让信念坚定。
“我和你一起去。”他说。
“你在这里照顾好小吟，不能让她再身处险境。”她将青棠佩解下，放在他的手中，“若是我没有回来，不必再来找我，云梦泽已经在眼前，你直接去寻找须臾花便可。青棠佩中有印记，可以在三日之期到时将你带回去，这样，叔叔便会有救，你也可以完成你的任务。”
看着手里翠绿的玉佩，楚延歌却忽然笑了。
“棺儿，你未免太小看我。我楚延歌，从来就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不能不顾及小吟。”
小小的孩子依然沉睡着，阿棺醒来时，看到她蜷缩在那片阳光之中，像一个金色的茧。
“我走了。”她对白衣的男子笑了笑，转身。
“棺儿……”他伸出手来，却又无力缓缓落下。
“楚延歌。”她忽然顿住脚步，却未曾转身，背对着他，“你曾经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哪一句，他曾对她说过太多的话，戏里戏外，连他自己也不能分辨。
“不用回答了。”她顿了顿，又说，“刚才昏迷的时候，我沉入到了你的梦里。”
他的眼睛闪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看着她，等着她说出下面的内容。
她笑了笑，说：“所以我想，若是那时候引心灯没有再次亮起来，也好。”
说完，转身而去。
阳光晴好，她却走向那片黑暗中去。阳光在她的背后，她的影子是那样纤长单薄，却仿佛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使她退缩分毫。
手腕处的伤痕隐隐作痛，如同他同样痛着的内心。他想去呼唤她，想追上去阻止她，却终究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最终隐匿于黑暗，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同时，也仿佛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之中。
他想到她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有绵延的痛楚之感自心底沿袭。身后，荷香隐隐浮动，眼前是仿佛永无尽头的黑暗，就像他的一生。
背后忽然有冰冷沉钝疼痛，伴着令人难以呼吸的压迫，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二十二、回首（1）
时值黄昏，日沉西山，余辉却还未散去，洒落于积雪之上，折射出炫目金色。胭脂楼中，红衣女子立于顶楼的窗口前，眺望着远方。
今日已是除夕，桐溪城内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远处，大片积雪之中跳越着欢欣的红色，那是家家户户的贴上去的楹联。暮色虽未低垂，却已有人家的房檐下挂了大红的灯笼，点燃起来，在风中微微摇摆。甚至可见调皮的孩童已经耐不住性子，燃起了爆竹，捂着耳朵欢呼跳越的声音和着爆竹鸣响，在很远的地方都隐隐可闻。
与此相比，胭脂楼中却显得冷清了许多。
论锦绣繁华，桐溪城中胭脂楼当属第一，可谓夜夜笙歌，丝竹彻耳。然而繁华终有散场之时，对于胭脂楼而言，一年之中有两天的夜里是最为安静的，一天是除夕，一天是中秋。
楼下依旧有推杯换盏之声，却不似平日喧闹，声声寂寂，回响在空旷的大堂中，听起来令人心感凄然。在这样万家团圆的时候，没有回家的人有两种，一是没有家，二是有家不能回。
前者，如她；后者，如她身边的人。
“飞翎，你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回答她的，唯有沉默。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五年吧。自你来后，就不曾离开。”
她淡淡地望向屋内角落里的那个一袭玄色衣衫的人，他站在余辉照不到的地方，融于周围的阴影之中。
“飞翎，你从不说话。自你来到胭脂楼起，我就只听到你说过一句话，便是在你初见云泥的时候，在这之前，我甚至以为你不会说话。”说到这里，她笑了笑，“这么久了，我似乎依稀还记得你的声音，却又似乎早已不复记得了。”
飞翎依旧沉默着，他的世界里，仿佛永远只有沉默。
夜幕已不知不觉沉沉垂了下来，方才还能看到景象的远处已经一片黑暗，黑暗中却有着无数只红色的灯笼，沿着长街铺展过去，温暖光亮一直延伸，直到视线所不能触及的地方。
屋子周围布下了结界，将她困于其中。结界所困的原本只是她一人，却未料飞翎竟随之而来。
他是自己来的，她知道。这些年来，他从未离开过她片刻，哪怕她正处于如此境地。屋外的结界并不能困住他，他既能穿过它而来，也可以打破它出去，但她并没有让他这么做，他也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如同过去的许多光阴一样。
如此也好，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来，此刻在这里，看着远山霁色，城中暮寒，两人默然而立，四周也仿佛倏然安静下来。在这整个世间，唯有一个人能令她感到莫名的宁静和安然，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即使，他从不说话。
就在这时，桌上的星沙盘却忽然起了变化。
星沙盘由阁中祭司梅双儿所创，下方以雕有阴阳玄纹的百年寒铁为底盘，上方盛有在浸沐月辉七七四十九天的东海星沙，以及七颗以灵力灌注的夜明之珠，为凝幽阁中独有，是以呈现夜空星象，用于展现情势，传递信息。
此刻的星沙盘，星沙无故缓缓流动起来，其上的夜明珠也自行移形换位。片刻之后，七刻原本排成北斗之状的夜明珠已经各离其位，呈现出一种看似毫无规律的异象，却隐隐呈现出杀伐之势！
当星沙停止流动的一刻，红衣的女子忽然单膝跪下，一同跪下的，还有始终处于阴影之中的飞翎。
对着沉沉黑夜，茫茫虚空，女子的声音响起，毕恭毕敬。
“恭迎阁主。”
黑夜彻底降临的一刹那，雪灵阵骤然膨胀。
沧叠园中，整个湖心小渚都被白色所包围，在黑暗之中那一片苍白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甚至将那株参天的桫椤树都包裹在内。远远望去，黑夜有如一只睁开着的黑色眼睛，而中央的那片白色，就是这只眼睛的瞳仁。
四周守卫都被撤到了沧叠园外围，此刻身在园中的，唯有两人。
“他们，离那里越来越近了。”
积雪覆盖的小桥之上，男子望着那弥天的白色，说道。雪灵阵还在扩展着，范围以肉眼可及的速度缓缓变大，向他所在的方向压来。他的手臂之上，已经现出隐隐黑色。
他的身旁，绿衣女子抬头望了望天，天空是阴霾的，并无星月，一片沉寂。
他似乎知道了她在想什么，说：“明晚才是朔夜，可是今夜，或许我已经无法度过了。”
“映弦。”她只是叫他的名字，然后垂眸，凝噎。
“生死有命，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去怨恨什么。”他淡淡笑着，“或许已是到了该赎罪的时候了。”
“你方才已经感应到，青棠佩如今已到达云梦泽边缘，雪灵阵会在今夜子时之时关闭，在那之前寻得须臾花应当并非难事。”
箫映弦没有说话，看着那苍茫白色，视线忽然渺远。
“你如今是这幅光景，拂雪的身子近来也不好了，我们三人，已早非昨日了。”她叹息。
昨日午后，苏拂雪说身体不适，回房休息，到如今也一直未曾出来。
“凌烟，你、我与拂雪三人，怕是有整整十年都未曾聚首了吧，不料如今重逢之日，竟或许是永别之时。若有以后，不管是来日还是来世，我希望还有那么一天，我们能像曾经一样，流觞曲水，不醉不归。”
穆凌烟忽然觉得，他的这番话，竟带着些诀别的意味。
“我此生所负之人实在太多太多，若说最对不起的人，有三个。流湘，阿棺，还有……”他顿了顿，看着身旁的女子，“你。”
最后的这一个字，令她心底不由一震。
“这么多年来，有些事情我又何尝不明白，但红尘万丈，此生所系唯有一人；繁花似锦，飘落在心的，也终究只有那一朵。无论它是开，是绽，抑或是凋零，都永远无法替代。”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们，明天我请假一天，延缓更新，请见谅哦。但是，从5月1日起开始双更，直到本文完结。更新时间：每天中午12点和晚上20点。记得来看哟~
喜欢的话请用留言和好评鼓励我吧，我将无比感谢！
PS；悄悄说一句，5。1也是我的生日哦^^溜走……
☆、二十二、回首（2）
黑暗之中，她听得到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他却看不到他身边的她早已泪流满面。
这么多年了，十几年的情思，十几年的念想，原来他都明白……
可是，她又如何不明白？
许多年前，当凝幽阁还未执掌武林牛耳的时候，当他们收服各方江湖门派的时候，当他纵情诗酒笙歌繁华，被冠以多情又薄情的名号的时候，她只是默默地并肩立于在他的身边，将一腔情思深深掩埋于心底，从未让任何人知晓。当他遇到流湘，跟过去的那个自己诀别的时候，她依然在他的身边，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微笑着祝福他们，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她什么都明白，可是明白了，又能如何？
若是说忘记就能忘记，说放弃就能放弃，这样的爱，便也不是爱了吧。
于是她便记着，记着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欢乐和悲伤，以及陈年的腐烂的痛苦，这么多年。
黑暗中传来夜枭悲鸣，冷风吹来，桫椤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树干上缠绕着的铁链也发出“哗啦”的声响，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竭力地挣扎着，欲冲破而出一般。
箫映弦手臂上的黑气迅速扩展，蔓延到全身。他的浑身笼罩在散发着阴霾气息的气体中，眉心有一线黑色，逐渐显现。
就在这时，有一线光亮从眼前掠过，如疾逝的流星一般滑过夜空，落入到胭脂楼的某个并无光亮的窗口中，霎时消失不见。
男子缓缓睁开双眼，声音低沉喑哑，仿若来自幽冥。
“该来的，终于都来了……”
若虚界，云梦泽边缘的结界中，有蓝色灯火盈盈闪动。
或许由于引心灯的缘故，再次进入到结界中，阿棺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凭着先前的印象，她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手中蓝芒幽幽艳艳，莲花的花瓣徐徐如生，随着她的每一个步伐而微微颤动。灯光只能照亮身畔方圆，别处依旧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前面的路，但仿佛心中有什么隐隐的指引，她脚步坚定，心中也觉得离那个所寻找的方向越来越近。
有梦魑从身边掠过，又倏然远去，所朝着的全都是同一个方向，阿棺的脚步也不由加快。
终于，在很远的天际，有一团黑暗出现在眼前。
说是黑暗，也并不确切，更准确地说，是一片虚无。在那里仿佛有什么极大的吸引力，引得无数梦魑都盘桓而上。阿棺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梦魑，它们是如此之多，散发着或幽怨或愤恨的气息，正如午夜惊醒的残梦。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无数梦魑纷纷向着那片虚无飞去，远远看去像是一大片云，然而在那云的最中间，却什么都没有。
虚无，真的是一片虚无。
她只向那片黑暗的虚无中看了一眼，就觉得脑海中倏然空茫，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向着那片虚无而去，到达一个永恒的地方，无论那里是幸福还是痛苦，或者只是永久的归途。但当视线触及引心灯的光亮时，这种感觉就陡然消失了。
想到方才的感觉，阿棺仍心有余悸。她生来便能看到许多异事异相，也曾被幻象迷惑过心神，但纵然是幻象，也只是给眼前和脑海中增加了什么东西而已，而不是像刚才这般所有的思想都被抽空，所有的一切都快要忘记，身体也已仿佛不受控制的虚无。
她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