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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错.几重花落几重棺 作者:柳扶疏(文秀网14.05.31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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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的距离仿佛在无形之中又缩短了几分。
她感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所幸暮色四合,没有被他看到,否则定然会将她取笑一番。她佯装没有发现他的话语中称呼的变化,问道:“白天的时候,你在那吴老板的耳边究竟说了些什么,吓得他落荒而逃,一听说要叙旧,他竟表现得那样害怕?”
楚延歌哈哈大笑:“去年上元之夜,我与阁中墨香堂堂主独孤默外出赏灯,恰巧碰到这吴胖子自恃有权有势,带着他那狗腿子管家非要强迫一个卖花灯的小姑娘去胭脂楼陪他喝酒。我们气不过,便思忖着如何捉弄他。在这之前,独孤默比武曾输给我,欠我一个条件,加上他本也生得俊俏,略加打扮便像个姑娘,于是此时我便将他妆扮成一个女子,去陪吴胖子喝酒。那吴胖子色胆包天,酒量却不大,几杯酒下肚便烂醉如泥,搂着他的‘墨儿’便进了房。”
“然后呢?”
“然后,我们把他那同样已经被灌晕的管家也背进了那个房间,并脱掉了他们的衣裳。第二天早晨,来叫客人起床的小二推开门,于是……从那以后,吴老板就声名鹊起,美名传天下了。”
阿棺忍不住掩口而笑:“你们这招也太损了。”
楚延歌不以为然:“对付损人就得用损招,否则他记住不教训。不过看样子,他现在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恶有恶报,他会自食其果的。”阿棺感慨,又转而问他,“你现在感觉如何?”
“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侧,感觉自然是妙不可言。”仍旧贫嘴。
“好了,不要闹了。”阿棺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担忧,“原本我以为你决意来到桐溪城是自有打算,没想到却跟我一样茫然,难道你就不怕?”
“反正都快要死了,还怕什么。”楚延歌笑,“况且今晚是第一夜,毒虽会发作,却不会致命,”等过了今夜,到明天再想方法不迟。”
“我怕你熬不过今夜,就做了死在那牡丹花下的风流鬼了。在这荒野之处,诸多不便,不如我们在子时毒发之前赶回城里去找间客栈住下,我先以内力帮你暂且克制体内毒性,等到明天我们便去寻我叔叔,他通晓此间之道,一定能够帮你解毒。”
说实话,阿棺虽然言之凿凿,却只是为了让楚延歌宽心,自己心底着实没有多少把握。一来叔叔遭受怨气侵体,又独身出去引渡亡灵,不知现在如何;二来即使能够找到叔叔,也不知楚延歌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阿棺原本以为楚延歌会像往常一样戏谑地说她这样关心他,定然是倾心于他了,谁知此时的他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棺儿,谢谢你。”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夜里拂过荒野的风,却又很轻很轻,落在她的心头。
她摆手,故作无谓:“无需言谢,你救过我,我帮你是应该的。”
话一出口,她便立即后悔了,她想解释,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楚延歌没有说话,抬头望着天空,漆黑的夜空里只闪烁着几颗寒星,更添了几分寒意。
“其实,你原本是不必这些是非纠葛中的,那些鬼影显然是冲我来的,你的家被烧或许也是因我而起……棺儿,我连累了你,我欠你太多。”
“如果没有你,或许我早已被那夜的歌声所吸引而溺毙河中了。”她学着他的样子挑挑眉,“况且,你已经连累了我那么多,要是你死了,你欠我的我上哪里要去?”
楚延歌沉默了下去,她正思忖着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时,却看到他粲然一笑:“原来你这么害怕我死?”
“你此生行走江湖,造下不少杀孽,死后定然会有无数死在你剑下的冤魂来找你讨债,食肉饮血,啖魂噬魄,倒时看你究竟怕是不怕。”她故意将话说得很重,其实去了冥界的魂魄大都忘却的前尘旧事,轮回转世去了,又有谁会执着于恩怨,苦苦守候要报仇呢?
“当然不怕,他们生前打不过我,死后也自然不是我的对手。并且我从未滥杀无辜,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于情于理,都问心无愧。”
“那我问你,何谓该杀之人?”
“与凝幽阁为敌的,都是该杀之人。”
她没有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那笃定的语气、淡然的神情,甚至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只是在夸赞一朵花美、一壶酒香,却那样冰冷,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问一句:“若是我与凝幽阁为敌,你也会这样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吗?”可是,终究还是忍住了。
“棺儿,你怎么了?”他看出了身边女子的异样。
“没事。”她摇摇头,“时间不早了,我们快些进城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时间拖延一分,他的危险就多一分。
楚延歌点点头,随即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尴尬地摇摇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
“那个,我……”他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说出了下半句话,“我忘记入城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白天给婆婆的那张银票,是我身上最后的钱了……”
阿棺笑了:“若是你记得那件衣衫中还有银票,也不会扔得那样干脆了。走吧,我身上还有些银两,虽不多,却至少不至露宿街头。”
“不是的,我平日、我平日……”楚延歌追了上来,急急忙忙想解释,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阿棺走在前面,听着他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微笑不语。
风起,刮过荒野,发出寂寥声响,渐渐吹凉了她唇角的笑。
原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只靠称呼的变化就可以拉近的。

☆、七、胭脂楼(1)

桐溪城内,有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方——胭脂楼。
楼,时常给人一种散发着英气和锐意的感觉,但前面若是加上“胭脂”二字,就似乎笼罩上了一层玫瑰色的纱幔,透出旖旎的香气来。
胭脂楼同时做着客栈、酒楼、歌坊等种种生意,权势之大,气焰之盛,在桐溪城里炙手可热。对于这种地方,阿棺从未接触过,也没有料想到自己会与之有什么交集,因此当楚延歌带着她到达胭脂楼后门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
说是后门,其实比起许多大户人家的正门来也毫不逊色。站在墙外向内望去,只见院中房屋皆有数层,俱是雕梁画栋,窗格也雕镂得极细,透出摇曳的烛光来。屋檐下悬着一排排红色灯笼,每个上面都有“胭脂楼”三个小篆,在风中微微摇曳,映得夜色都熠熠生辉。
说是阿棺带着楚延歌入城,倒不如说是他带着她,对于桐溪城,楚延歌远比她了解得多。一路上,楚延歌的话越来越少,入了城后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顾拉着她赶路,脸色也凝重起来。夜色越来夜深,此时已将近子时,阿棺心中虽有疑虑,却也无心多想,知道他这样做定然已有打算,也未曾说什么,只是紧随在他的身后一路兼程,直到来到眼前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胭脂楼。
“走吧。”他终于开了口,却只是短短的两个字。阿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腰上一紧,紧接着身子便离了地面,原来是被他拦腰抱了起来,腾空跃起。
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她未曾料到会忽然腾空,心中紧张,不由地便抓紧了他胸前衣襟。他似是感知到了她内心所想,仍然没有开口,只是搭在她身后的那只手在她背上轻拍几下,以示安慰。
就是这轻轻的几下,让她骤然感到莫名心安。
她睁开了眼睛,他的脸颊就在她咫尺之远,映着楼中灯笼里的微光,显得真实而虚幻。他一直目视前方,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女子正在看他。
也正因如此,她才敢这样注视着他。
犹记得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注视着他的时候,是在那一夜,他昏迷在她家中的时候。她那时心中所念只是救人,没有时间去思量别的,然而此时此刻,她静静地看着身畔的男子,看他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决然的眼神,和下巴柔和的弧度。
只是抬眸的功夫,她竟有些暗自心慌,转过脸去,不敢再看。
胸口跳动渐快的节奏,颊边暗自飞上的红晕,冥冥中都似乎在昭示着什么,然而她不敢再想。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片长满了芦苇的开阔之地,她不知道踩下去的结果是什么,或许是坚实的地面,又或许会陷入泥沼,万劫不复。
“看够了么?”
熟悉的带着一丝戏谑的话语响起在耳畔,然而说话的人的声音却显然虚弱了不少。阿棺只感到身子微微一震,而后稳稳落下,站在地上。她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达了顶部阁楼,从一个敞开的窗子中落入了屋里。
屋子不大,装饰得很精致,香炉里燃着袅袅的香,却丝毫不腻人。桌上放置着一把白瓷茶壶,旁边的杯中是已经沏好的茶,犹自冒着热气。床上被褥也已铺好,是锦面绣花的鸳鸯衾,映在眼里,面上不由微红。
一切的布置,都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这时候,门开了,阿棺心头一惊,却见一个身着粉色罗裙的侍女走了进来,语气恭谨:“楚公子,这位姑娘,您二位终于来了,我们已等待许久了。”
她走路声音极轻,看得出修为不浅,阿棺心中微微震惊,没想到胭脂楼中竟连这样一个普通的侍女都身怀武功。
面对此情此景,楚延歌却像早已习惯了一般,淡然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侍女点头答是,转身下楼。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回头望了一眼,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笑意,让阿棺顿觉浑身不自在。
他正欲问楚延歌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何用意,却听到他说:“棺儿,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去别处,我去去就来。”
她还来不及回答,就看到那一袭白衣消失在了眼前。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她看到胭脂楼内灯火通明,他的衣角拂过那些门廊之外的浮世华光,倏然便黯淡了。
直到此刻阿棺才明白,自从踏入了桐溪城的那一刻起,胭脂楼便是注定要来的。她忽然有一种感觉,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那些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一直在一双看不见的手的操纵之下,无论如何都不能摆脱,唯有不停地无力挣扎,却终是徒劳。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使她陡然感到深深的恐惧,她索性不去再想,从敞开的窗口中向外望去。下弦月已升至中天,再有不多时候,便是新的一天。
离下一个朔夜只剩几天,而那一天,本该是个万家团圆的日子。她轻抚腰间的青棠佩,这几日以来,它的色泽已经完全恢复成碧色,但余温却一直久久不散,不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从叔叔离开后,这短短的几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身前是重重叠叠的迷雾,挡住了她的视线,而回首时却发现早已断了来时的路,于是,便只能一路向前走下去,哪怕有再多艰险,也别无选择。
朔风从窗口灌入,屋中烛火摇摇欲坠,阿棺觉得有些冷,正欲关窗,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楼下,却忽然顿住了。
胭脂楼灯火通明,繁华奢靡,而在院中一个灯火照耀不到的角落,却有一个瘦小的身影静静地蹲在一株松树之下。距离很远,光线很暗,她看不清楚她的容颜,却凭直觉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小小的女孩。松树顶端的积雪未融,浓重的墨绿色上方隐隐约约覆盖着些冰冷的苍白,下面是一个宛若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小女孩,那情景宛如一幅深沉的画面,落在眼中,令人心中陡升酸楚。
她原本打算关窗的手,就那样扶在了窗棂之上,久久未动,眼中也唯有那个小小的身影。时间仿佛凝滞了,呼吸亦然。
更漏“滴”的声音将她惊了一跳,时间正到子时。阿棺正在犹豫是否要出门去寻楚延歌时,门忽然被推开,那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旁边有两个侍女搀扶着。
“你怎么样?”她箭步冲了过去,心头喜忧参半,喜的是他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糟,忧的是不知他究竟是否能平安度过这一晚。
楚延歌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笑了笑,然后双眼缓缓合上。

☆、七、胭脂楼(2)

“你怎么样?”她箭步冲了过去,心头喜忧参半,喜的是他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糟,忧的是不知他究竟是否能平安度过这一晚。
楚延歌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笑了笑,然后双眼缓缓合上。
“放心吧,你的如意郎君暂时还死不了。”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混合着深沉与妩媚的双重气息。阿棺抬起头,这才发现由于方才太过心急,她竟没有注意到立于楚延歌身后的那个女子。
两个侍女将楚延歌放到了床上,而后垂首退出房外。其中的一人便是方才那个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子,此时的她没有一丝别的动作,莫说是笑,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恭谨无比。
“漾花使……”侍女退出后,此时的屋中除了睡着的楚延歌,便只剩下两人。阿棺默然立着,除了这三个字,不知再该说些什么。
眼前这身披着火红大氅的女子,正是初识楚延歌的那个夜晚同时遇到的另一个人——凝幽阁四大使者之一,漾花使。
“妹妹这样叫可就太见外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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