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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慕夕消 作者:林未末(jj2012.11.23完结,天作之合)-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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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着的,而远处的晚霞却似乎更近一些,有一轮巨大的血红色落日挂在陈旧而高高翘起的屋檐上边,永远不动声色的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岁月荣枯。
  现在的我早已没有了十几岁时在青石板上将脚步踩得叮当响的心情,只是静静的,静静的,静静的行着。
  “到了”,顾思服的一句话打断了我默默向前的步子。还是寂寥的坐落在朱城的边缘处,远离喧嚣,不注意便不存在一般;还是依山傍水,树木葱葱,当得起那个‘木’字;还是缺少人气、空闲旁落,出了偶尔进进出出的几个丫头侍卫,水木山庄就像没人一样荒芜。
  门口还是那几个侍卫一眼便认出了顾思服,我们便顺利的进了府。亭台楼阁,水榭花台,一切的一切都跟三年前的陈设一模一样,只是最伤心物是人非。
  周管家念念叨叨的、满脸堆着笑迎接顾思服时看到身边的我忽的将只有一条缝的眼睛睁得极大,“这不是——”,顾思服知道我最不耐烦人啰啰嗦嗦的了,便摆摆手,“一个故人。周管家你自己忙自己的便好了,我们随便逛逛罢了。”
  “是,是”,周管家连忙退下,临走前还不忘看了我好几眼。
  “要不要看看你以前住过的屋子?”
  “恩”,我低着头,突然有些恍惚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了,只能徒惹伤心罢了。
  摸着我坐过的檀木椅,桌上还摆着我用过的青花瓷器,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所有的一切就像我走之前那样,似乎这三年其实只是在一天时间里做的一场梦,而现在,是那个夜晚之后的第二天。
  只是,萧沐应该在朱城的皇宫里,接受百官朝贺万民敬奉吧。
  顾思服不知去了哪里,也许是回到他之前住的屋子看看了吧,又或许是他知道我此时最想要独自待一会儿,祭奠那段逝去的时光。
  我抽出笛子,不觉又吹奏起那曲《西洲曲》,笛声清明,少女对心上人的喜欢里有着微微苦涩和怨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曾经我也像那个女孩一样心怀期待的盼着自己喜欢的人的归来,等着那个承诺的最美好的将来。可是等到的,却是自己亲人的噩耗和骨肉的分离
  萧沐,如果你早知道这个结果,你会不会,后悔当初瞒着我?
  敞开的窗子里暮色渐起,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恍若被笛声吸引到了窗边,弯弯的月亮像小船一样在笛音摇曳,将清辉洒向辽阔的大地,窗边的树下,倒映出一个人影影绰绰的影子,既真实又有些飘渺
  谁?!我一惊,笛声戛然而止,冲到窗前,却见人影一闪,只来的及看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是你?!
  “我知道是你,你出来罢”。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会儿。接着
  ,我看见藏在树影下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到愈加明亮的月色下。一步,两步,三步就像是有人在你愈合的疤痕上用钝钝的刀子再度割开你的伤口,血肉模糊,神经扯痛我握紧了拳头,用尽力气站稳,虽然此刻我的心在再看到他的那一刻就不可遏制的痛了起来,可是我竟然还是不愿转身离去,其实只要面无表情的离开,我就又可以若无其事的回到普莲庵,过着安逸而平淡的日子
  我告诉自己,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像街上遇见的陌生人一样看一眼就好。抬起眼,我直直地望向月光下树木旁的萧沐。他身穿着绣着繁复十二章的明黄色衮服,明明是威严尊贵的无以复加,却平白的生出一股清淡的诗意。那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将身边的人包围的诗意。身为帝王天生的压迫感果然在三年后更胜,可是那种舒缓的宁静的风度也变得更为深沉和强盛。无形的压迫感和清淡自然的气息在他身上天衣无缝的融合在一起,似乎本来也就该如此。
  墨黑的头发似乎较三年前长了一寸,用镶嵌着硕大珍珠的华贵玉冠精致地束起,一丝不乱。我的眼睛这才滑到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上,三年前遇见他时如同梨花白的白玉一样的肌肤转成了半透明的一种白色,泛着点点抑郁的青。如月之精魄一样的眸子还是盛着月光的清辉,只是眼瞳里的琉璃色变得更加微小,在深不可测的瞳孔里奋力闪着光芒。
  “你,可安好?”时隔三年,我又听到了那个宛如玉珏相撞的和鸣,只是这声音里多了一些成年男子的低沉和此刻萧沐极力掩饰的颤抖。
  我想立刻别过脸就走,可是脚就跟钉在了地上一般移不开步子,只好无奈的笑,“我很好。”
  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当年既然说出了那样决绝的话,如今是无半点转圜的余地了。现在见也见了,我一狠心,撂下一句话,“我走了。打扰了”,一转身就要融入茫茫的月光里。
  “别!”萧沐有手足无措的慌张,我顿了一下,随即迈开右脚,萧沐的声音里有了恳求的味道,“别走。今晚留下来,陪陪我,好吗?就今晚,在我身边。”
  我眼光一暗,“对不起。我——”
  “三年了,三年。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过来的么?我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你,笑的你,哭的你,撒娇的你,淘气的你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算是累极睡着了,做的全是关于你的梦,梦里你哭着指责我,你咳出了血,孩子”
  “别说了。”我粗鲁地打断他的话,不可以再说了。我的眼圈发红,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兀自流出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再也不能为了他哭!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三年来,我每天都
  活在痛苦里,我不敢去普莲庵看你,只能在想念无法排遣的时候回水木山庄回忆;我不敢回一石一木都有着你气息的太子府,,我只能在皇宫里按你喜欢的样子修建一座最美的凤阙楼,期盼你有一天能够回来。”
  萧沐边说着边向我走过来,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八步、九步,他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我甚至看得清他闪着微小琉璃色的如月之精魄的眸子里映出我有些惊惶的我,“你说过不会原谅我,可是没关系,我会等,等到你原谅我的那一天。三年,十三年,三十年我都会一直等你。”
  


☆、心之死

  我的眼睛盯着看似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明月,不敢去看萧沐比月光更柔和的眼眸,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色里,有些疲惫,有些沙哑,“不用那么久,现在我就可以给你答案。”
  我一动不动的微微仰望着那一轮婵娟,心里忽然浮现出那个千古流传的诗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多么美好的希冀,多么甜蜜的相离,可是如今萧沐和我相距那么近,心灵之隔又何止千里万里。
  “我说过,要想让我原谅你,除——非——我——死。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萧沐的身子猛地一颤,竟是向后退了几步,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绝望,比三年前我将剑抵在他胸膛时还要绝望,三年前萧沐的样子仿佛是一个病人被大夫宣判患了绝症,而现在的萧沐就像是亲眼见到死神的降临。
  “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曾率兵收服两国的太子,现在堂堂南国的一国之尊,此时却脆弱的如婴儿一般,声音干涩微弱的似乎可以随时掐断。
  我仍旧望着那方明月,强迫自己不去看萧沐的表情,“是。”
  好一段时间没有了声音。
  我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对上萧沐一直盯着我的脸的眼睛,他的眼睛在对上我的毫无波澜眼睛的瞬间那一抹微小的琉璃色如午夜的烟火迅速散去,留下一片纯黑色的空洞。是的,空洞,毫无感情的空洞。
  有什么东西,死掉了。
  我别过脸,迅速转过身,“我走了。”刚说完这句话,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便开始在脸上淌成小河。还好一直仰着头,才能在拼尽全身力气的时候不让眼泪掉下。
  “我们以后也再也不要见面了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因为我怕下一次,我会忍不住。
  “呵呵,你竟然连看着我都不能容忍了么。”萧沐似乎在苦笑。
  我的泪迅疾地滴在灰色的道袍上,我迈开脚步,逃也似的离开。
  萧沐开始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笑的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的声音又大又急,简直要把肺都咳出来。
  我听着这咳声,心里不知为什么感到很害怕,咳声之后,最后似乎听见了萧沐的声音,竟是说不出的苍老,如洒向冥冥夜色中的一把灰尘,“我一定会你的眼睛,重新回到我身上。哪怕为此万劫不复。”
  我快步向前走着,加快脚步,加快脚步,但眼里的泪水却比我的脚步更快,一滴一滴对不起,萧沐,你说了那么多句对不起,也该我对你说一次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对你,算不算残忍,也许如果我不是守护巫女,你不是南国太子,我们相遇,相爱,然后会像平平凡凡的夫妻一样,卿卿我我,打打闹闹。可如今,你我之间隔着太多的鲜血,欺
  骗,还有,还有昏迷的玄历,逝世的二师兄。
  有些人,对我来说不能够忘记。
  即使,是用让你我最痛苦的方式去铭记。
  我只管一路混混沌沌地向前快步,走到门口一停时竟然看见了一身落寞正盯着水木山庄看着的顾思服。他一直在这门口干什么?
  我连忙抹干脸上的眼泪,“你怎么在门口?”
  顾思服见一脸泪痕走出来的我惊讶极了,“你怎么出来了?”
  “你以为我会留在水木山庄吗?”我红着眼眶,眼里是不太友善的讥讽。怎么,没按你的安排留下来陪萧沐很吃惊么?
  “对不起,我对不起。”顾思服听出我话里的讥讽,三年来总是平静如水的他第一次焦急起来,却最终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又何必因为自己的心伤而故意惹得别人难过?
  何况他是,三年来一直毫无怨言不求任何无时无刻不陪在自己身边的顾思服啊。
  我走到他身边,努力绽放出笑脸,“我刚刚那句话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留在水木山庄呢,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看的,你也知道,所以站在门口等我的吧。”
  顾思服认真的看着我,“我是在等你。”
  “哈哈——真的啊?”我夸张的笑着,我知道自己一定笑的很丑,“今天我忽然好想喝酒了,你们你,说的对,酒真的是个好东西,我们今天就破戒一回,不醉不归,好不好?”
  顾思服清浅的看着我,“好。”
  酒楼里热闹非凡,开心的、不开心的,粗俗的、风雅的,南方的、北方的,全都聚集在一起,以酒之名。
  我第一口气就喝了两碟酒,辣的眼泪咳嗽一下子冲出来,顾思服在一边帮我捶背顺气,“不会喝就不要逞强——”
  “不——”我一边咳嗽一边拂开他的手,接着一手端起一大碟酒喂到嘴边,一手将另一碟酒塞到顾思服手里,“是朋友,就喝!”说完便立即灌下那碟辛辣的酒。
  顾思服没有办法,只能一声不吭地把酒喝下去。
  “好!”我拍拍他的肩膀,不愧是安定大将军顾思服。
  “再喝!”说完我又喝了一大碟。
  “再来!”又是两碟下肚。
  “再”我摇摇头,头有些晕了,却是嫌碟子太小,将酒坛直接抱起来大口大口的喝。
  也许是我的声音太过大,也许是我们的一身道袍太过显眼,周围似乎有好多人指指点点起来,“修道之人怎么能喝酒”,“怎么大庭广众之下一男一女”“声音那么大,惟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天啊,原来长的如此”
  顾思服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平时超然的脸早红到了脖子根,声音如蚊子哼哼,“今夕,我们走吧——”
  “我不走,我要喝酒!”我才不管周围的人说什么,只觉得脑海里萧沐的
  脸越来越模糊,脑袋里好像灌了浆糊一样晕晕乎乎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种忘记的感觉真好。
  “别人都看着呢,要不,我们去衣铺里换一身衣服再来喝可好?”顾思服的额头上竟急出了一层薄汗。
  “不!我知道,你故意这样说骗我回去。”我鼓起嘴,“你竟敢骗我!顾思服!”
  “我没骗你,你现在已经醉了,我们真的先回去,马上再来。”顾思服像骗三岁小孩一样哄着我,切,我有那么笨吗?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没醉!你别唠唠叨叨的了,我最讨厌了。”
  “那你告诉我,我是谁?”顾思服竟然问我这么白痴的问题。
  “你不就是顾思服么?我知道。”
  顾思服有些惊讶,“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废话,都说了我没醉。
  “那——”顾思服皱皱眉,终是将话说了出来,“萧沐呢?”
  “萧沐?萧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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