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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相 作者:我独行南(起点vip2014-09-04完结)-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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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没有想到现今见到穆放这副模样的时候,心里会更觉得担心悲痛。
  切肤之痛,形同己受。
  但受了又怎样?终究不能让他心中的难受减少。
  廿一赶车赶得很快,即使是在风雨夜,也是一样的准确速度,很快就到了穆放的府上。
  门口檐子下有个小童垂手站着迎接他们,见马车到了,疾走过来,在车旁站住,向车里的辛阙与苏青道:“公子已在后面亭子里备了酒,请辛少爷同苏小姐过去。”
  那小童没有打伞,苏青眼神瞥见了,让廿一递了一把伞给他,自同辛阙进去了。
  小童却拿住伞不撑开,看见廿一望过来的时候,抬起头直视他,“秦公子,长老耳房有请。”
  廿一微微一愣。
  后面事件,苏青同辛阙具是不知,他们顺着九曲回廊穿过去,就看见穆放在亭子里点了灯,中间摆了一壶酒,在那里默坐等着他们。
  辛阙见到穆放这模样先是一愣,继而奔过去,双手摁在桌上就破口大骂:“穆梧舟你还要你的命不要!早先就是惨躯破体的,好容易养好了一点点你又给我闹这一出!真当我给你配药养病很容易?!还是你就这么没用,不过一个丧父之痛就让你沉溺至此!若你当真还似个小孩子似的要黏着你爹,那你干脆直接投湖去罢了!死了干净!没必要还要在我们眼前晃,劳得牵挂!”
  苏青少见辛阙当真动怒,看着他怒气冲冲的直对穆放,左手指出去,正对亭外湖泊,面上已经半点不见平素的玩笑神色。
  她愣了一下,走过去,牵扯了一下辛阙的衣服,让他坐下,又去取了桌上的酒来看。发现是冷的,看了看穆放。
  声音向上扬,“梧舟?”
  她还不知原来穆放原来身体受过重创,但以穆放那样的功夫,又哪里有人能够伤到他?还是原本就是心病?
  何况听着辛阙刚才的意思,似乎还不轻。
  穆放没有回答,苏青有挑着音调问了一声,“梧舟?”
  他好歹应了一声,抬起头来。
  却是满脸的憔悴。
  苏青捏着酒壶的手一紧。
  

第六十六章 再会何年

 辛阙对着他好说歹说,穆放终于舍得进屋子去,苏青又叫了在旁边随侍着的仆从们,让他们带着穆放进屋去换衣服。穆放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苏青,不肯动。
  手也紧紧的抓着她,手背上的青筋全部狰狞的显现了出来。
  苏青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也弄不明白怎地一向是心智强大的穆放会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但还是好心安慰,和暖了语调,在他耳边说了好些话。
  最后他终于不再闹脾气,跟着仆从进了里屋,堂屋留了两个仆人,请苏青同辛阙坐下,给他们上了茶。
  苏青见着他进去了,才压低了声音问她身边坐着的辛阙,“梧舟这是怎么个境况?我从前从未见他如此失魂落魄过。”
  辛阙摇了摇头,“我亦是不知,这亦是我现今第一次见他如此。从来他何曾不是我们的主心骨的?就是再难熬的境况他也绝不是第一个被事情弄得崩溃的。”他顿了顿,转过头道,“可是亲情此物谁又说得明白呢?可能他从来坚强的力量就是他背后有他强大的父亲,你也知道他有多崇敬他的父亲,自小做事情来都是为了令伯父刮目相看的,他也确实做到了。”他看着苏青,唇角有些惋惜的抿了抿,“——但大抵就是太在意了,所以当他父亲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才会表现得这样无助。”
  其实苏青明白这样的痛苦,毕竟她从来也是把她的父亲当作全天下最厉害的人来崇拜的,所以她很了解当人以为有一个人永远会强大的陪在自己身边,却忽然又一天被死神夺取生命时候的感受。但是她也从来未想到穆放的反应会这样失控。
  连她都未曾做到如此。
  但是事实想来,她当初的境况却是不确定的,因着那种隐藏的不稳定性在,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各种恐惧,各种掩饰,心思里想的都是怎么不被人识破。这种时候,反倒没有心思去想苏晏被害,已经去世的那件事情。
  等到后来终于能够有些安稳下来了,已经是好几个月的时光过去,最初的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却已经淡了。
  所以时光当真是一个利器,能够让所有的欢乐悲伤都被淡化,只剩下想起来的时候的一点点惘然和怀念。
  而真这样想起来,她还真的应该谢谢姬篱,如果不是他半道上来了这么一遭,或许她也会沉溺在与穆放一般的伤痛里,难以自拔。
  这样的心态可能会导致两个结果:一、她不顾后果的跑回漠北去把薛凯了结了;二、她从此受此打击一蹶不振,最终腐朽成一捧黄土。当然,就她原本不顾一切的性子,大概是第一种可能大些,但那也绝对不能让她从太子,或者顾家手里面讨得一点好来。
  而她现今大概也不能活得这样好,能够认识辛阙,能够再见穆放,能够再有一个父亲关怀,虽然有时候仍然会有些意外的事情冒出来,但总体来说应是不错了。
  毕竟她还活着。
  并且在渐渐的凭借着自己手中拥有的东西和顾女萝对抗。
  且不论最后输赢如何,她现今能够站在此处,能够在京城这样群狼环伺的环境下,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苏晏报仇,这,已经很足够了。
  心思付诸于笔墨大抵漫长,但真想来也不过一瞬,所以辛阙的话说了之后并没有冷场,她很快接道:“梧舟的身子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大状况?”
  辛阙楞了一下,道:“这事儿你还是问梧舟罢,原本就是我嘴快了,若是我再提说此事,怕是他和缓过来,是非要找我说道不可的。”
  苏青挑了眉头,“什么事情这样秘密,连我也不可知道?”
  辛阙为难道:“倒真是我同你保密,是这事儿关乎挺多,我却是不能不经梧舟允许而告知你,何况他原本也没有这个打算告诉你,惟恐你担心。——所以你还是不要问了。”
  苏青道:“你这话的意思,倒彷佛我是盛京里不知世事的闺阁小姐了?”
  辛阙叹了口气,“暮归,我是当真不能说,本你也是我十分要好的友人了,若是你问及何事,我是决计会告诉你的,但此事我早答应了梧舟,不能同你讲之。君子无信不立,你便不要为难我了。”
  苏青其实心里早知道辛阙有苦楚,但总是觉得想不过为何穆放能将此事告之辛阙,却不能告之她。但辛阙已经言尽于此,她就只好噤了声:
  “罢了,我不再问便是。”
  看见辛阙的眼神瞥过来,她无奈的牵了牵唇角,“你便放心罢,既是梧舟不愿说,我又何必要在这个时候去问他,让他堵心来着?”
  辛阙微笑。
  穆放这时候方从内屋出来,换了身衣服,发冠亦有所整理,穆放虽也憔悴,但已经有了平素的清隽风骨。
  他上前来,双手并拢,陈于胸前,对着他们二人一躬:
  “竖子怯弱,劳友人担心,实是大不是。”
  苏,辛二人都站了起来,不敢受他这一礼。
  辛阙道:“梧舟你这话说得好生客气,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友了,你说此话难道就没有寒碜我们的意思?”
  苏青亦道:“梧舟,你我相交这许多年,若早因着这样的事情而行大礼,恐怕我早该对你深鞠数十躬了。受礼固然重要,但对着好友守礼,又岂不是一种生分?”
  穆放微微一笑,“是我害你们担心了。”
  苏青道,“我亦知丧父之大痛楚,所以我也明白你现今心中生出的想要不问世事的态度,也知现今大概只欲随波逐流,不欲思考任何事情,——因着你亦陷入了一种悲伤情绪,并身在其中难以自拔。我无任何立场来同你说教,因我曾经亦深困于彼。而人心从来善变,是以这种悲伤情绪终究会过去,所以我所期冀者,也不过是你即使在沉溺于此悲痛中亦勿失本心罢了。”
  穆放点了头。
  辛阙便又接道:“我与暮归心思一致,何况我俩都知你本是个心智坚定的人,所以即使有这样的悲痛情绪存在,你也不会在彼耽误过久。这是我们为友人给你的信任。但我却仍少不得要期冀一句你尽早出来,毕竟现今事情繁多,你又从来重要。”
  穆放同样点了头:
  “实则我现今仍有同你们为礼以表感激的心绪,但思及你们方才所说,又觉得这样的举动未免不适我们三人,便也只得罢了。我亦无法对你们给出承诺,因为我亦是不知我需要多久时日恢复,我只能言道尽量。”
  辛阙笑道:“这便也足够了。”
  他见穆放身后有个小童捧着一壶酒,让他递过来,探了探是热的,同他们笑道:“来来,明日梧舟复归离边,我们今夜便不醉不归罢。”
  穆放笑道:“好。”
  苏青亦笑:“自然。”
  眼底却有一抹忧色。

第六十七章 和风送人归

 借酒浇愁添愁,忧内千饮不醉。
  苏青指骨摁着额头,往天空望去。
  雨已经停了,月亮一轮大而圆,亮闪闪的挂在天幕上,黑夜亮月,很鲜明的对比,却偏偏晃着她的眼睛有些轻微的胀痛。
  她再摁了摁指骨,抬起头来,正看见望楼回来。
  她便问道:“可躺下了?”
  望楼点了头。
  “可算躺下了,好容易呢。”
  他在苏青的面前坐下,眯着眼摇了摇头,冲苏青道:“我倒是当真没有想到梧舟竟也会有这样失魂的时候。”他凑近苏青,左手五个指头不由自主握在一起,脸上神色很是不可置信,“你知道么,明明看着那个人就在那里,但是偏偏就像是失去了精魂一样,内里空空如也,十成十的行尸走肉。但是他平素却那样强大。”
  “丧亲之痛,放佛附在脊髓上,一贯如影随形,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苏青淡淡道,瞥了一眼辛阙的无辜神情,笑道:“来,你我把这壶酒尽了,便也各自归去罢。天下无不散宴席,何况主人家都已醉了。”
  话是如此,却是径自抱着酒壶豪饮,没有分给辛阙一星半点。
  辛阙见了她面上神色,知这又是一个感染了别意而希望买醉的人,伸长了手往她脖子上点了一点,接住她偏倒的脑袋,微微叹了一口气。
  情感加重人的脆弱,就是平素看起来再强大再温润的人,亦是如此。
  旁边有小童上来,准备扶苏青,辛阙摆了摆手,扶着她穿过抄手游廊,走到外围。
  廿一等在那里,脑袋靠在支在膝盖上面的手臂上,闭目养神。
  听见声响过来,抬眼,看见他俩的形状微微挑了挑眉。
  辛阙道:“不过是醉了罢了。”
  廿一颔首表示感谢,接过苏青软绵绵的身子,小心递进马车,坐在行辕处看了看辛阙,微眯着眼睛,上下里外的打量了半晌,最后冷冷了收回目光,道:
  “请自重。”
  言罢便驾车离去,只留下辛阙在原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苏青第二日晨起阳光大盛的时候才起来,在床上怔了半晌,拿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问:“几时了?”
  声音还有些哑。
  知归就在旁边立着,眼眶有些红,像小兔子似的把她瞅着。
  苏青皱了皱眉头。
  自打出了华千仪那事儿之后,苏青就对知归无甚好感,打发了她去照顾苏宥,反倒把廿一提到身边来管她平素事物。
  但不知怎地偏偏今日知归竟在她房里来了。
  知归在旁边弱弱的道:“巳时了小姐。”
  苏青弹坐起来,脑腔有轻微震动,她平复了一下,等脑海里乱窜的星星慢慢过去,才慢慢睁眼。
  “怎地之前无人叫我?”
  声音还是有些哑。
  知归道:“廿一说姑娘昨晚上醉酒醉得狠了,虽说服了些解酒的汤药下去,但是总归只能缓缓头痛,却仍是不易醒来的。何况就是今日提早醒来了,也总归不能有个好心情往太史令那里去,不妨就多歇歇。”
  顿了顿,见苏青并未出声打断她,便大着胆子加了句:“天未明的时候廿一就去了辛公子府上,跟辛公子言说了这事儿,托辛公子同乔大人告假去了。所以姑娘不必担心。”
  苏青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疲惫,就又倒了回去。
  “我再歇会儿,你先下去罢。在门口立着,若有事我会寻你。”
  知归声音柔弱,却还是服帖的应了一声“是。”
  苏青便又睡了下去。
  再醒来金乌又移了位置,在头顶上贴着,温度很高,从窗户外面透进来也很热。
  有人在门口敲了两声门,苏青坐起来,靠着身后面的枕头,扬声问:“廿一?”
  “是。”
  虽然看不见,但苏青也料想他是躬了身,却是念着男女有别的规矩不敢进来。听苏宥曾经的意思,南苏青原本在南边时候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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