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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青青轻烟凝-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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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上益发堆积的白雪,寒冷得有些不知所措。
  再想想,她们这些丫头都觉得心里不舒服,不知道……大少爷心里怎么想。
  大少爷开始没日没夜的睡觉,睡醒了就在湖面上站着,穿得很单薄。
  有时大夫人特地绕到涛园,见着了总会发火,让她们给大少爷添新衣。
  大少爷却只是把大少奶奶亲手缝制的那些从一堆冬衣里挑出来,摊开,而后看着她们问,为什么没有冬衣。
  当时莲丫头就望了大少爷一眼,不过是一眼,眼泪就没忍住直往下掉,两个丫头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因为来不及吧,大少奶奶走得太突然。
  便听得大少爷突然大吼一声,“为什么没有冬衣!”
  被赶出来之后大少爷把门关得老紧,听见杯子被彻底毁坏的声音,哐啷,哐啷,声音并不是很清晰,却是重重的砸在人心里。
  莲丫头说,怎么办啊,我好难受。
  是啊,怎么办,好难受。
  冬天什么时候过去?
  **
  没有消息。刑子岫能带给柳云韬的,也只有这四个字。
  那一天,请帖是收到了,人也来了,可惜看不到嫂夫人就算了,连那位传说中的新夫人也没个影子,倒是瞅着柳云韬一个人笑嘻嘻,喜盈盈的样子,心想总该教训一下——
  然而未料到,是离别。
  这个教训,未免太大。
  事实上,这次伤面子的不只是柳云韬,还有整个柳家。以至后来连娶新妻也不过是一场空城计,柳老爷子彻底的愤怒了,重重的甩了柳云韬一耳光,并叱责柳夫人骄纵儿子,养得性格无法无天。
  二夫人便凉凉的在旁边添油加醋,“这个燕凝啊,真不知轻重。”
  然后又小小声的哼一哼,“也是啊,有那样的娘亲……”
  说得过分,却无人出生叱责。
  算是事实吧,那个处事深思熟虑的女子,居然用这种决绝,来宣告她和柳云韬之间的结束。
  那么他又究竟用何立场,以为他们这些人已经纵观全局?
  是啊,他们猜对了,柳云韬不会娶,却忽略了,这行为可能会逼走燕凝。
  只道原本热闹非凡的正厅鸦雀无声,突而一声婴儿啼哭,妇人有些惊慌的哄拍着,提醒着这场闹剧。
  柳老爷拂袖而去。
  而他们几个人的到场,不过是来帮忙整理那流水宴的半路夭折后留下的烂摊子。
  所有食材堆积在厨房处,再堆放下去,不再新鲜。
  然而嫂夫人,却始终找不到。
  剩下那封中规中矩的休书,以及末尾处三个字“我走了”,嫂夫人连一句心里话都未曾表示。
  像云韬那样的骄傲,真的是决绝吧。
  众目睽睽下被甩了一巴掌,以及妻子离家出走,这样的事情,连他们也无从想象。
  那时天还未全黑,叫青儿的丫头把休书交到柳云韬的手里时,他还得意洋洋的用表情挑衅着他们,那样的兴奋是掩饰不住的,那洋溢的快乐,是在柳云韬身上从未见过的。
  因而接过休书云韬不过是匆匆的扫了一眼,表情还未能迅速的调节过来,维持有些僵硬的笑容。
  云韬第二反应便是将那封休书清清楚楚的再看了一次,至少表情称得上是稳重的,他问青儿,“大少夫人呢?”
  青儿慌乱的摇着头说不知道。
  便是问旁边的不知名的丫头,“大少夫人呢?”
  再问,“大少夫人呢?”
  后来云韬问他,“她呢?”
  但他也不知道。
  柳大夫人说,“燕凝我会派人去找,但拜堂得继续,客人已经来了,还有你的新娘子,你派人迎娶了么?”
  柳云韬这次动用他的任性,说凡事由他包办,没有文定,没有聘礼,因而所有人的心知肚明,娶过门的也许是个青楼女子。以云韬那性格,只会是个清倌,然毕竟出身青楼,用钱便可打发,倒也不曾担心。
  柳家出身地主,替风尘女子赎身之事早有先例,一早默许。加上钱也事小,流水宴席便流水宴席罢,但柳大夫人眼见到了时辰,仍未闻得吹打声,不免担心。
  只是云韬说,“没有燕凝,我能娶谁?”
  柳老爷离去,那横梁装饰的红绸子便是被柳云韬一把拉下,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找!”
  找吧,然天大地大,上哪找?
  走进涛园的时候柳云韬在湖中亭的圆桌旁坐着,桌面上一盘散棋。
  冰面上的风很大,柳云韬的模样有些狼狈,他也不望刑子岫,而是突然扬了扬唇,喉咙沙哑得可怕,他说,“子岫,我想她了。”
  想了么?不止吧,刑子岫突生感慨。
  三个月了啊,那也许是他所不懂的,深入骨髓的念挂。
  这两个人,今生今世,会不会,就这么不再相见?

  伍

  又刮风了啊,柳云韬突然有些恍惚,迷糊中听到那个轻柔中却透着坚定的声音——
  外边风大,请夫君进屋。
  只是他甚至没什么力气回头,因为,一次次回头,一次次失望。如而今这湖边的柳枝,发不出一丝新芽。
  她真的走了。
  只是承认这一点都让他用尽全力。
  不晓得为什么最近觉得很疲倦,没想过光是想着她,就会耗尽他所有心神。又好像不是太难过,只是太容易闪神,来不及思考,心口直犯堵,堵着堵着就会好怀念她以前炖的鸡汤,暖暖的……
  才觉得冷。
  一直以为自己会生气,会愤怒,但其实都不对,是空白。
  一片空白。
  以至于反复的思考着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走。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为什么会走?反复到自己厌烦,甚至害怕。他居然在怕,只是她不在,连怕的感觉也模糊了,脑子乱乱如是,想不出一点所以然。
  甚至觉得她只是在赌气,某日睡醒睁开眼,她一如往常的站在床边说——
  夫君,早安。
  只为这一句他常常就这么躺着,只是身边没有她,只有那份期待,如何让他撑过这个寒冬?
  其实,她的声音很好听,淡淡的却有种勾人的语调,让他百听不厌,只是她话总不多。
  她不说话的时候比任何人都安静,所以他总是习惯回头去看看她,就连逗弄她,也明明那么有理。
  她极少生气,但被他逗弄得烦了,会蹙着眉头,有些无奈,而后微微呼出一口气,更多是包容。
  喜欢对上她专注的视线,而后说些什么。说什么都好,她总是专注的听。只是也常常被她的无所谓弄得来气,但还是想见她,想听听她的声音,听她柔柔的唤他一句夫君。
  她明明就是他的娘子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他缝制一件冬衣,就这么忍心一走了之么?便是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湖中亭外夕阳的黄晕下,她无意中想勾勒笑容的脸,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喜爱着他的吧。她明明是喜爱着他的吧!
  她……喜爱他么?
  开始不确定,也从来不曾确定。
  不然为何会在他觉得就这么一辈子的时候,他们开始遇到这样的那样的问题,缠绕着他和她,不休不止。
  不然为什么要自以为是的替他写下休书,离开他?
  但是,燕凝,无论如何,不要走。
  居然走了。
  那酸酸涩涩,是感染风寒了么?
  然而她不在,又有谁能医?
  一动不想动,不知不觉整个涛园都是她的影子,以前最喜欢呆的湖中亭,也冰冷得让他无所适从,便宁可走上冰面,让所有思绪沉淀。
  以前她总是喜欢微昂着头看天,只是如今的天空,只剩下寂寥……
  还有对她的想念。
  那么她呢?也在思念着他么?
  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手腕上带着的黑色珍珠,柳云韬突然一声长嚎。
  他会找到她,一定会找到她!
  **
  固安城这个时节,应该下雪了吧。
  临走时才意识到,今年的冬天,来得这么晚。
  丰州不若固安城,气候明显暖和很多,但多少还是有些冷意。才意识到天大地大,他和她,不过是天各一方罢了。
  有了孩子发现多少有些畏寒,从前暖暖的手,摸起来会觉得有些冰冰的,便是慢慢的摩挲着,生起一点点的暖意。
  穿的其实不少,但或许是以前是屋里屋外的跑,干点活儿暖的身。
  在柳府日子现在想想其实很闲,没干多少事儿,只是常常的陪在他身边,静静的就是一个下午。
  不知道现在的涛园,是否会热闹些,那位新的夫人,定不会如她一般沉闷。
  无论如何,他至少要快乐。
  丰州看不到河水结冰的景致,有时出外走走,过河的时候还要绕到一边的桥,因为搭不得船了,怕晕。但即便结了冰,也不敢再在冰面上行走,怕滑。
  只是苏媚总不让她出门,她总是说,“姐姐,你不顾顾大的,也该顾顾小的。”
  但她常常坐着坐着会心酸,也心知肚明这样对胎儿并不好,也是听得苏媚说,“姐姐,你该笑笑,否则孩子生出来就跟你一样是个冰块脸。”
  是啊,该笑笑。
  只是那日她笑,他却并非太喜欢。
  他其实也并非一个爱笑的人,他的笑容,常常止于表面,甚至是他表达怒意的一种方式,但想想那段日子他其实给了他很多,至少不嫌她闷,让她陪着他。
  来找她问医的人多了起来,许多病症,都和以前在师父那里习得的一样,也多少庆幸没有大病,因为恐怕现在的她,并没有太多心神应付。
  先前和师父说好在甫阳城相见,但她一住就住了这么久,还碰得到么?
  不免又是有些惆怅。也多少有些迷惘,究竟未来的路,她该怎么走?
  然而怀孕后益发嗜睡,有时看着书,就不知不觉的睡着,苏媚体贴她,从外边买来了张长长的太妃椅,铺着软软的毛毡,只是常常睡醒了听到苏媚三分嘲讽的声音,“去去去,姐姐在睡觉呢,你们就小咳两声也好意思上门打搅。”
  其实村子里的女人,大多朴实善良,有更多人那日并未出现在谭娇屋子里。
  女人么,从陌生到熟悉不过是三句话。
  从开始谈论她肚子里孩子的由来,到后来她渐渐成了慧娘村的女人倾诉的最佳对象,想起来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慢慢的,有热心的寡妇上门来告之她一些怀孕该注意的事情,或者提两只鸡鸭,说是给她补补身子。
  苏媚便是在旁一脸不悦,“我家姐姐,何须你们费神?”
  燕凝想,这样的平淡,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偶尔抬头望望天,会想想过去,想想他。然而丰州冬季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于是更加想念。
  肚子一天一天的长大,渐渐可以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的震动。
  苏媚说,“姐姐,你赶紧生下来,给我玩玩。”
  而后她又说,“对了姐姐,你知道不,慧娘的女儿挺好样的,因为相公纳妾,果断的休了相公出走了!”接着望了望她,“我想大概是丢不下面子,才四处找人吧,找到丰州来了,唔……”妖妖娆娆的一笑,“找不到才好,找不到活该!”
  燕凝心思一沉,却没有说话。
  原来,他在找她。
  然而抬头时苏媚一双媚眼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听得她说,“姐姐,你的名字换过来,便恰好是燕凝呢,和柳家找的人一样。”

  陆

  燕凝正在给肚里孩子缝制肚兜,一闪神,手中绣针微微刺了一下,顿了顿,又继续埋头。
  见她除了刚开始眼里一些些震惊,而后便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苏媚一时觉得有些无趣,便努了努嘴,似不经意的摸了摸头发,又笑,“自然不会是姐姐,我听说那燕凝不易有孕,才被丈夫嫌弃。姐姐的肚皮可不是假的,照时间来算,那会也是两个月身孕了,若真是紧张姐姐,又岂会察之不到?反倒让姐姐一路艰辛,跑到着丰州城来。我要是姐姐你,肯定挺着肚子闹礼堂,再光明正大的休了他,当然更不会这么无声无息的跑掉,也太便宜了他!”
  而后眯眯眼,哼了一声,专注着燕凝的神色,突然又勾唇娇笑,“我听说那新娘子国色天香,若是男人见着了脸,就得看呆了去。平白娶了这么个天仙,是男人都乐疯了,哪还理会前妻,但听说那前妻又偏偏贤惠,这不那家伙不知足,想来个鱼与熊掌兼得,姐姐你说说看,这是哪的理?”
  燕凝只觉得心揪得有点紧,顺了下呼吸,告诉自己着不过是预料中的事。
  又瞅着苏媚这番话明明是故意说给她听,一时不解她的用意。其实想想这苏媚性子诡秘得很,也完全摸不着她的底细,想来想去,最终决定不动声色。
  便也不作答。
  苏媚抿嘴瞅着燕凝好久,先是有些不悦,又嘟嘴笑了笑,却是将一贯对人讽刺的调调换成了调侃,“姐姐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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