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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源而已。但李迩坚担心的是,如果自己真正的得罪了赵东云,以赵东云的权势随便搞点什么动作,他这一大家子可就完蛋了。
甚至赵东云要整他李家的方法和理由他李迩坚随时都能够想出几十种来,最好的随便给自己扣上个通匪、通俄之类的帽子,然后挥兵来个抄家之类的,至于证据那些东西,连家都能抄了还怕没有证据吗?
别人也许只是把赵东云当成一介武夫,要是放在其他时候或者其他人身上,估计随便来个七品文官就能够把他压死了。
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可是满清末年,说不上兵荒马乱但也已经是有兵拳头大的年代了。
太平天国以前,武将地位虽然比前明好一些,但是也好的有限,然而在太平天国以后,武将地位大幅度提升,湘军、淮军里大批武将积累功勋后升迁迅速,最后出任一地巡抚、总督的大有人在,袁世凯就是最为明显的例子。
庚子年后,手握数万新军的袁世凯可是能够影响整个中国政治走向的人物,其实在这个时候只要袁世凯愿意并狠下心来,百分百能够把北京里的满清权贵给一股脑屠了,然后提前坐上大总统的宝座。
只是位极人臣的袁世凯不愿意那么做而已,其中倒不是担心利益得失,而是担心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历史上的袁世凯死活就是不肯武力逼宫让宣统退位,而是让革命党人以及其他手下以声势逼迫,为的就是不愿意担上一个背叛弃主、欺凌孤儿寡母、成为第二个曹操的名声。
赵东云也许年轻,也许普通国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只要对北洋内部的权力体系有所了解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北洋体系的根基是来自于北洋新军,而北洋新军里又以北洋常备军两镇一协为重。
而这两镇一协中,第二镇现在只是个空壳子,也就是只有第一镇和第三混成协才具备作战能力。
第三混成协可是北洋体系里第二大战斗力部队,而身为这支部队的缔造者,统帅,赵东云的地位在北洋体系里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高层之一。
纵然整体名望、权势上还不如王英楷、段祺瑞、吴长纯他们这些老牌大佬,但他的实际权势已经不弱于冯国璋、王士珍这些后期崛起的大佬了。
理由?
理由就是他是第三混成协的统领,在北洋新军里头拥有同等实权职位的只有第一镇统制王英楷、第二镇统制吴长纯。
至于段祺瑞的权势大,那是因为他自身的影响力大,门生故旧众多,其他人不说了,就算是赵东云见了他就得恭恭敬敬喊上一声前辈,以晚辈自居,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赵东云就是属于段祺瑞派系的人马,这个第三混成协也算是段祺瑞掌控的力量。
至于冯国璋、王士珍以及其他几个,那可是远不如段祺瑞影响力那么大,加上他们现在担任的都是虚职。在这个手中没兵就等于没权的时代,影响力不大也是正常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在北洋内部的权力排序中,赵东云在实权方面是已经不弱于冯国璋、王士珍他们的,只不过影响力远远没有他们那么大而已。
而影响力这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没有长时间的积累也是很难混起来的,冯国璋之所以能够积累起影响力来,是因为他长期担任北洋军各所学堂的总办、督办之类的,造成他的门生故旧非常多,只是这些影响力短时间内还无法推动他坐上大军统帅的位置而已。
北洋体系的内部权力排序也是没有什么固定的方式,很难统一而论,其实用总部和地方部队来区分更好一些。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他们代表的就是总部派系,他们都是在长期呆在保定担任重要职位,比如军政司,各学堂总办等,最为主要的并不是他的实际权势,而是他们自身庞大的影响力。
第七十八章李婉二
而王英楷、吴长纯、姜桂题、赵东云等人代表的就是地方部队派系,他们不能和段祺瑞、冯国璋那样大规模招收门生故旧来扩大自身的影响力,但是他们却都是掌控部队的实权派,也许他们无法影响北洋这一个整体,但是他们却是可以彻底掌控自己的部队,并利用掌控的部队为根基逐渐扩大影响力,这方面做的最成功的就是王英楷了,他为什么能够和段祺瑞直接对上打擂台啊,靠的就是他手下的第一镇。
至于赵东云,还处于刚起步阶段,手中的第三混成协虽然也听他的,但是距离彻底掌控还有段距离,更别说以第三混成成为根基逐步影响整个北洋新军了。
从各个方面来说,赵东云都已经算是跻身北洋第一梯队的人了,尽管排名非常后,但是也已经和以往的第二梯队区别非常大了。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也许别人不会在乎或者说他们意识不到赵东云的重要性,但是对于一个长期活跃在洋务实业的资本家来说,李迩坚对北洋体系的关注非常密切,非常清楚赵东云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将。
除了赵东云的政治影响力外,赵东云所掌控的工商业力量也让李迩坚颇为关注,福元机器厂就不用说了,在大清朝你什么时候见过商办企业掌控一个国家兵工厂,并为军队提供军国利器的?
还有那福元纱厂,以及筹划中的福元织布厂也许对于别人来说重要性不大,但是对于李家而言却是非常重要。
因为这个福元织布厂之所以成立,就是因为东北地区日本洋布销量大减,这个福元织布厂完全就是奔着东北市场去的,如果能够代销的话对于李家不但能够挽回洋布销量大减的损失,甚至能够大规模扩大国产布匹市场。
这对于李家的布匹生意而言是极为重要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重要性,李迩坚才会去刻意拢赵赵东云,甚至把自家庄园都送出去了一部分让赵东云下榻,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一次宴请就会打破了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
别说拉拢赵东云了,甚至去求见赵东云的时候都被拒绝,这让李迩坚危机感大增,一方面是担心自家的布匹生意,另外一方面也是怕恼怒了赵东云而对自家采取什么报复手段。
在这一点上,李迩坚的商人心态还是让他过于谨慎了,或者说是想太多了!
李迩坚见赵东云拒绝见他,以为赵东云是对李家有所恼怒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赵东云根本就没把李家什么的放在心上。
不见李迩坚,那是因为赵东云今天刚好忙着呢,上午要审核这个月的发饷事宜,然后还要去视察炮队第三营的实弹演练,可没什么时间和区区一个商人刷心机。
李迩坚以为赵东云是生气了所以不见他,但实际上赵东云只是懒得见他。
李迩坚并不知道,他自己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重要,甚至连让赵东云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仅此而已!
很多时候,上位者的想法和下位者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哪怕是面对同一件事情。
“父亲也不用太多担心,现在直接去求见怕是多有不妥的了,不过这些日子我和军械科科长赵东平也喝过几次酒了,我去那边探探口风,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李子泉看上去虽然身体肥胖,长的肥嘟嘟的似乎像个酒囊饭袋,但作为李家的嫡长子,已经接管大部分生意的他却不想看上去那么没用,相反他已经是李家生意的关键人士,李家能够快步进军洋务搞实业,和他有着极大关系。
对于这个长子,李迩坚还是非常放心的,当下点了点头:“嗯,那赵东平虽然只是个科长,不过他可是赵东云的嫡亲堂弟,不可怠慢了他,该花的钱就要花!”
李子泉道:“知道了,另外刚才奉天那边来电报,说是库存的洋布已经不足往日三成,恐怕售卖几日后就会无布可售了,不仅仅是奉天那边,我们在营口等地的洋布库存都已经不到半数了,得快些找到新货源才是!”
李子泉一边说着,一边对她的母亲使眼色,母子心神相通,李江氏自己自家儿子借着商谈正事的借口把老头子的火气压下来好让自己脱身,当即也是不动声色的退了出来。
里边的李迩坚对她的悄然退走浑然不知,此时的他已经皱起眉头:“五天前不是刚到了一批东洋布吗,怎么卖的那么快?”
李子泉却是道:“那批东洋布在营口被俄国人用借口拦下了,父亲忘了吗?”
李迩坚尴尬一笑:“这记性,不过那俄国人也真是啊,好好的碍着人家做生意做什么!”
“如今之计,还得是尽快寻找货源,而东洋布怕是不行了,俄国人现在是见到东洋人就发飙,这布估计刚进东三省就会被俄国人用各种借口给拦了,其他西洋人的洋布价高也不太适合我们的往日建立起来的价廉质优招牌,唯今之计只能尽快寻找质优的国产土布了!”李子泉如此说着。
李迩坚道:“那就给天津和上海的掌柜们发报,让他们寻找合适的货源,也不能死等着让他们直接派人去南通,看看那边的土怎么样!”
“唉,如果能够把福元那数百架织机的量给吃下来一部分,倒也能解一时之急了!”李子泉有些叹气。
“以前没事的时候都难了,他们福元那几百织机的产量供应他们直隶都还嫌不够呢,那里会匀出来给我们,再说就算真给了我们也不顶用,我们要的可不仅仅是几十张织机的量。真要解决此事,还是得入股到他们新成立的织布厂里去,借机插足织布行业,以后我们自己建织布厂,如此才不会受制于人!”李迩坚说话也是透着无比庞大的野心。
当代中国的纺织市场是非常大的,要不然也不会取代鸦片成为列强的主要对华倾销商品了,李家的生意除了田地外以进出口生意为主,主要是收购豆油、豆饼等东北土产,然后贩卖给各国洋行,再从洋行进口大量洋货,比如灯油、洋布甚至火柴、肥皂之类,通过李家遍布东三省的各地货栈销售到各地去。
这一系列生意中,又以洋布的贩卖为重,不说占据了百分百,但是三四成的份额还是有的,由于李家之前贩卖的都是东洋布为主,而随着日俄关系紧张,俄国利用在东北的势力大规模排挤、阻挡日‘本商品进入东北市场,也间接影响了李家的洋布销售。
当然了,李家的洋布生意最为重要的可是他们的销售网络,至于贩卖的是洋布还是国产机制布却都是没多大区别的,所以他们才谋取国产机制布的供应来源。
只是他们需求的布匹供应量太大,普通小织布厂根本就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量大的同时他们也因为主打的是中下阶层的市场,对布匹价格要求极为敏感,要不然也不会选择日‘本洋布了,不是因为日‘本东洋布质量更好,而是因为它的价格更低廉。
所以李家要在日‘本东洋布之外寻求供货源,其实难度非常大,要不然李家也不会赶鸭子强上架试图直接插足织布行业了。
李迩坚和李子泉父子商谈正事的时候,李江氏也是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这李江氏平白无故被李迩坚臭骂一顿,心情不好的她一边是骂李迩坚这个王八蛋之类的话,一边也是快步走进了李婉的绣楼。
虽然她认为丈夫李迩坚的话有些臭,但说的却是实话,那李婉实在是被惯坏了,这个性子在家里还好,这要是家里人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心里担忧着女儿的李江氏走进女儿的房间,却是见李婉原先还在看着书,但是一见李江氏进来,她立马就是扔掉书本,然后站了起来:“娘亲你向爹爹说说嘛,整天呆在这里都要闷坏了!”
李江氏却是没看她,一边越过李婉身后,一边说着:“我可管不了你父亲,他要对你禁足,你就好好呆着吧,不然惹他再生气了,可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这说罢,她就是从桌上拿起了一本书,书封面上头却不是中文文字,而是印着英文thescarletletter,李江氏看着皱眉:“怎么又看这些洋人的书,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不过也要适而可止,多看些女诫、内训对你总是好的,别整天看这些!”
听着母亲说这些,李婉却不以为意:“看的都是书,还不都是一样!”
这要求女人三从四德的女诫、内训和具有浓厚女权主义的thescarletletter能一样吗?
李婉说着已经是从母亲手上拿出了那书,放下后挽着母亲的手:“爹爹他还生气啊?”
她不说还好,李江氏一听这话就是脸上带有努力道:“刚才去前头南院见人,没见着回来还摔东西了呢!”
身为母亲的她也不好说李迩坚还把脾气发在了她身上,只是把罪都怪到了赵东云身上去。
那李婉听罢又是嘟起小嘴:“哼,那个人住了我们的地方还那么嚣张!”
李江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他们李家把赵东云请来是因为有事要求他吗?
等李江氏离开后,李婉又是捧起书本想要继续看书,只是往日里看起来充满了灵动的文字现在看上去枯燥无比,仿佛书里头的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