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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1-最蓝的眼睛-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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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这吃的给睡在阳台上的那条狗。一定要让它吃了。要特别注意它的表现。如果没有异常,你就知道上帝拒绝了你的请求。如果狗的举止反常,你的请求在一天之后就能满足。〃     
    女孩儿拿起小包;深红色,黏糊糊的腐肉臭气扑鼻,使她恶心。她把手放到了小腹上。     
    〃勇敢些,我的孩子。胆小的人的请求是得不到满足的。〃     
    她点了点头,使劲地咽了口唾沫,抑制住恶心。皂头打开房门,她跨出了门槛。     
    〃再见,上帝保佑。〃说完他很快把门关上。他站到窗前望着她,紧皱双眉,表现出怜悯之心,舌头不停地舔着牙床上镶着的一颗旧金牙。他看见小孩儿弯下腰,抚摸了一下睡着的狗。那狗睁开一只泪汪汪的眼睛,眼角充满了绿糊糊的黏液。她伸出手碰了一下狗的头,温柔地抚摸着。她把肉放在阳台上,靠近狗鼻子的地方。肉味使它惊醒。它抬起头,站起身,好好地闻了一下,三四口就把肉吞下去了。女孩儿又抚摸了一下它的头。狗抬起头用柔和的三角眼望了望她。突然它咳了起来,就像喉咙里充满痰液的老头那样。之后它站了起来。女孩儿跳了起来。狗喘不上气,大口呼吸,很快就倒在地上。它拼命想站起来,可是不行。又试了试,结果连滚带爬地翻下台阶。狗喘着气像一个摔坏的玩具似的在院子里乱窜。女孩儿张着嘴,露出舌尖。一只手无目的地挥舞着,然后两只手捂住了嘴。她正拼命要制止呕吐。狗又摔倒了,全身一阵痉挛,接着就不动了。女孩儿的双手仍捂着嘴,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过身跑出了院子,朝马路跑去。     
    皂头牧师走到桌前,坐下来,双手交叉用拇指支撑着前额。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小床头柜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和一支自来水笔。在放毒药的架子上放着一瓶墨水。拿好这些东西后他重新坐到桌子旁。他慢慢地仔细地欣赏着自己的文笔,写了以下这封信:


第三部分第33节:亲爱的上帝

    写给创造人类从而使人类尊贵的人     
    亲爱的上帝:     
    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为了让你熟悉你未加注意或视而不见的一些事实。     
    曾几何时,年幼无邪的我居住在一个小岛上。群岛之一的小岛位于南北美洲之间的南大西洋中,连接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分为大安的列斯群岛和小安的列斯群岛,以及巴哈马群岛。注意,不是温华德群岛或利华德群岛。当然是两个安的列斯群岛中大的一个(为了精确,我的文笔也许有时过于繁冗,但有必要把我的身份清楚地介绍给您)。     
    现在开始。     
    我们在殖民地生活的人把白人主子最富戏剧性、最明显、也是最糟糕的特点学到了手。为了保持种族的特征,我们牢牢抓住我们乐于维持也易于维持的特点。其结果,我们并非出身显赫但却很势利,并非贵族但很讲究成份。我们以为权威就是对下属残忍;认为人在课堂里坐着就等于受教育。我们把强暴误以为是激情,把游手好闲误以为是消遣,把轻率鲁莽误以为是自由。我们生儿育女,种瓜种豆;儿女长大,财产增加。男人的成功标志是获取,女人的成功标志是顺从。我们厌恶为你劳作,为你收获。     
    今天早上,在那小黑女孩儿到来之前,我在为维尔玛哭泣。并不是大声哭泣。没有风能带走,忍受,甚至拒绝忍受如此充满悔意的哭泣声。然而我用自己无声的哭泣为维尔玛感到悲哀。你必须对维尔玛有所了解才能理解我今天的所作所为。     
    她(维尔玛)离我而去就像房客离开旅馆一样。你只有在做别的事时才会去旅馆。它本身对一个人的宏图大业无足轻重。旅馆为人提供便利,但这种便利仅限于你在某地干某事所需的时间之内;你希望旅馆舒适,但又希望它不具个性。它毕竟不是你生活的地方。     
    当你不再需要它时,因使用过它你会付上一些钱,说声〃谢谢,先生〃。当你完成公务离开某地,你也就会离开旅馆。会有人因离开旅馆而遗憾吗?任何一个有价值的人,在某处有一个真正家庭的人,会愿意待在那里吗?当人们离开旅馆时会恋恋不舍吗?你只能喜爱或憎恨在客房里的生活,而不是客房本身。你会保存某个纪念品而不会去怀念那间房子。你会怀念出差的时间、地点与游历。人们对客房能有什么感情?客人对客房不会有任何感情,就像客房对客人无感情可言一样。     
    慈父般的主啊,她就是这样离我而去的;或者说她从未离开我,因为她从未属于我。     
    你记得我们是如何造就,以及用什么材料造就的,是吗?让我告诉你小女孩儿的乳房。对在尴尬的时间、地点为爱慕她们而表现的不合时宜(仅仅如此吗?)与失去平衡,我请求宽恕;对爱慕本家族的成员而表现的庸俗,我请求宽恕。我还需要因爱慕陌生人而请求宽恕吗?     
    然而你也错了,上帝。你为什么允许这一切发生呢?为什么我会把对你的注意力转向她们呢?花苞。幼树上的花苞。你知道她们很卑贱。卑贱而又娇嫩。吝啬的小花苞不让人碰,像弹簧一样。可她们很厉害。激励我去抚摸。命令我去抚摸。一点也不害羞,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她们冲我而来,是的,冲着我。柳条细腰的小姑娘。主啊,你是否见过她们?我是说,真的看见过她们?谁看见都会爱上的。你造就了她们,一定在创意时就认为她们可爱。你一定记得,我无法把我的手和嘴从她们上挪开。甜中带咸。就像带有露珠的尚未成熟的草莓。     
    爱慕她们触摸、品尝、忍受不只是简单奢侈的人类恶习;对我来说这是件工作。除了父亲,除了教会,除了维尔玛,我选择和她们共事。我未加入教会,起码我未那么做。那我做了什么呢?我告诉大家我对你无所不知,我吸收了你的力量。这并不完全是个谎言;但是个彻底的谎言。我承认我不应该用花言巧语冠冕堂皇的谎言来换取钱财。可是请记住,我痛恨那么做。我既不喜好谎言也不喜好钱财。     
    可是别忘了:那离开客房的女人。     
    别忘了:群岛上的青春时光,大好时光。     
    别忘了:她们期盼的目光以及更为期盼的乳房。     
    别忘了:我极其需要一个舒适的恶习阻止我去了解我无法忍受的事情。     
    别忘了:我是多么厌恶和鄙视钱财。     
    更别忘了:不是凭我应得的赏罚,而是凭我的仁爱,那小黑女孩儿今天找上门来。告诉我,主啊,你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子长期处于孤独状态,让她最终找到我这儿?你怎么可以呢?我为你哭泣,主啊。正因为我为你哭泣我必须替你完成你的工作。     
    你知道她为何而来?蓝眼睛。她说,要一副蓝眼睛。好像她在买鞋子似的。〃我想要一副新的蓝眼睛。〃她一定是向你祈祷了很久而你却没给她答复(我本可以告诉她,很久以前形成的习惯被职业所打破但仅此而已)。她来找我要眼睛,她带着我的一张名片(名片附上)。顺便提一句,我加了米伽,艾利休·米伽·韦特克姆。可大家叫我皂头牧师。我不记得我怎么得的此名儿,为什么有的名字更使人出名?难道名字是真实存在的吗?难道名字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难道这就是为什么当摩西向你提了一个最简单最善意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时,你不回答,只是说〃我就是我〃,和大力水手一样。你害怕说出你的名字,是吗?害怕如果有人知道名字就等于知道了你,那么他们就不惧怕你了?没关系,别生气,我并非存心惹你。我能理解。我是一个坏人,一个不幸的人。可是有一天我会死去。我总是很善良。为什么我会死?那些女孩子。我惟一怀念的就是她们。你知道吗?当我抚摸她们结实的小奶头并轻轻地咬它们时,我认为我是在表示友好。我不想和她们亲嘴,和她们睡觉,娶她们为妻。我觉得既开心又友好。不像报上说的,不像人们暗地里说的。她们并不在乎,一点儿也不。记得有多少女孩以后再来找我吗?没有人会试图理解这一切。如果我伤害了她们,她们还会来吗?其中的两个,多瑞和甜贝会一起来。我给她们口香糖,钞票,她们嘴里吃着冰淇淋,两腿分开跟我玩,就像开晚会一样。一点也不污秽,一点也不肮脏,没有臭味,没有喊叫,只有小女孩儿和我轻松的笑声。之后她们也没有以维尔玛那样的神情看我,让人感到肮脏,让人想到死亡。和小女孩儿玩让人感到干净、痛快、友善。     
    主啊,你必须明白这一点。你说过,〃让年幼的孩子来吧,不要伤害他们。〃你忘了吗?你把孩子们忘了吗?是的,你忘了。你让他们空虚,坐在马路边为死去的母亲而哭泣。我见过烧伤、瘸腿的孩子。主啊,你忘了。你忘了何时何地应如何当好救世主了。


第三部分第34节:生活愉快

    这就是为什么我替那小黑孩儿换了眼睛的原因。我没碰她,没用手指摸她。然而我给了她她所需要的蓝眼睛。不为快乐,不为钱财。我做了你没做、不能做、也不想做的事:我看着那丑陋的小黑孩儿,心里充满了爱怜之心。我扮演了你的角色,而且扮演得很成功。     
    我创造了奇迹。我给了她眼睛。我给了她两只钴蓝色的眼睛,从你蓝色天国里得到的一丝蓝色。别人看不见她的蓝眼睛,可她能看见。她从此会生活愉快。我认为我做得正确,为此而感到满足。     
    你嫉妒了。你嫉妒我了。     
    你明白吗?我也能创造。并非你那样从无到有。但创造如同一瓶醇酒,品酒人比酿酒人更能从中得到乐趣。     
    如同痛饮了琼浆玉液,我对你,对死亡,甚至对生活不再惧怕。对我来说,维尔玛,父亲,大小安的列斯群岛都无所谓了,无所谓了。     
    谨此致候     
    你的     
    艾利休·米伽·韦特克姆     
    皂头牧师把信折成三等分装进信封。尽管他没有印章,他想用封蜡。他从床下找出一个雪茄盒翻找起来。里面有他最宝贝的东西:在芝加哥旅馆里从袖子钮扣上折下来的一块玉片;属于他并不了解的母亲的缀着珊瑚的Y字形金胸饰;维尔玛留在洗脸池上的四个大发卡;从一个叫宝玉的女孩儿头上摘下的蓝头花;从辛辛那提监狱水池里找到的发了黑的水龙头;一个温暖的春日在晨曦公园里椅子下找到的两颗玻璃球;一本仍散发着香粉和雪花膏香气的百货目录。欣赏着这些东西让他忘了他要找什么。回忆实在太费劲了;他脑袋嗡嗡作响,感到疲劳。他盖上盒子,躺在床上,很舒服地睡着了,未曾听见一位老妇人从糖果店里出来发现一条叫鲍布的老狗的僵尸之后发出的细细的尖叫声。     
    ■夏     
    我只需咬一口饱满的草莓就看见夏天了,就看见夏天低沉阴暗的天空。至今,夏季意味着暴雨之季。在我脑子里,燥热的白昼与黏糊的黑夜毫无区别,但暴雨,猛烈突发的暴雨使我害怕,也使我满足。对此我已记忆不清。我记得在我们居住的地方下的一场暴雨,想像着我母亲度过的1929年夏季。她说过那年的龙卷风刮走了半个洛兰镇。我把她和我度过的夏季混淆在一起了。吃着草莓,想着暴雨,我看见了她。一个穿着粉红丝绸裙子的瘦小女孩儿。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垂在腿旁等候着。大风将她刮起,刮上天空,但她依然站着,手撑着腰,面带微笑。她下垂的手所代表的期盼与希冀在大风中并未改变。1929年夏天发生的龙卷风也未改变我母亲的手。当周围世界被摧毁一空时,她仍是那么坚强从容,面带微笑。回忆到此为止。公众事件融入了个人生活,而一个中西部小镇的季节变化则成了我们个人生活的命运女神。     
    弗里达和我得到花籽时已是盛夏。从四月开始我们就等着装有无数袋花籽的神奇的包裹。一包卖五分钱,我们最终能买一辆新自行车。我们相信计划能实现,因此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镇上兜售花籽。尽管母亲只许我们到熟人或熟悉的街道去,我们挨家挨户地敲门,进出于对我们敞开的各类住房:充满油腻尿臭,六家挤住在一起的十二间一套的房子;铁路边树林里四室一套的小木房;鱼市、肉店、家具店、理发店、饭馆二楼的单元房;内有大花地毯、玻璃器皿的整洁砖房。     
    整个夏天我们卖花籽时只想着挣钱,只想着花籽,没有认真去听人们的谈话。到熟人家时主人请我们进屋,坐下喝冰水或柠檬水;我们坐着凉快时大人们继续谈话或干杂活。渐渐地,我们把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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