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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劫[梁凤仪]-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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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人算不如天算。不必为那太不可知的将来而惶恐。我是一定会回来的,在这城内,我们是优秀民族,在别的环境内,可能坑尽英雄,何苦?”
  敬生在天之灵,今夜一定要告慰了。
  我眼眶仍是湿濡。
  “好妈妈,答应我,别哭!”
  我点点头,强忍了泪:“真没想过你爸爸会为我的生命带来这么多的喜悦,包括你在内,杰,我太安慰了!”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你也要保重!”
  “当然,妈妈,我们拉拉手,约法三章,你等我回来,只须母子一会合,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对,只几年光景,就有贺杰长伴膝下了。
  有儿女,总是个指望。
  贺杰是敬生留给我的最宝贵的遗产。
  至于敬生的其他产业分配,都详细地列明在他的遗嘱之内。
  由贺家家族律师尤亦庭负责向我们解释遗嘱的内容。
  大宅客厅内坐满了贺敬生的妻妾儿媳子婿,都是遗产的继承人。
  一如敬生在生前向我透露的,他把所有贺氏名下的生意,亦即贺氏金融集团以及顺昌隆地产的控股权,都拨人敬生企业之内。
  敬生企业顿成了母公司,分发A股及B股股权。
  A股股份共占全公司股权的百分之七十,贺聪与贺勇各占百分之二十五,贺敏与贺智各占百分之十。
  B股股份共占全公司股权的百分之三十,全部属于贺杰所有。
  遗嘱内并附有声明,贺杰在未满二十五岁之前,由其母贺容璧怡全权监管调度。
  敬生企业的AB股,在表决权上无分彼此。换言之,任何有关企业的决策,必须A股的大多数股份持有人以及B股的大多数股份持有人,同时投票赞成,方能通过。股东唯一可以做的是出售其权益,即以一纸同意书,将其在敬生企业内可作的投票权以及分取红利的权益,转让他人。
  整间敬生企业仍不曾为某一股东的出让权益,而影响到名下生意的操纵权。
  大宅的人就算联手,亦无法把贺杰踢出局外。
  此外,敬生还将他个人名下的大部份物业、土地、证券、外国债券、现金等等拨入贺氏的离岸基金之内。
  这个大本营设于海外的基金,除了在税务上使基金受惠人有得益之外,也当然的起了政局变幻的保护作用。
  基金属永久性,受惠人是贺家子孙。基金本位不能挪动,基金管理人同时是敬生企业的董事局成员,现行处理基金投资的经理人是全球闻名的赫特尔基金管理公司,总部设在纽约。
  日后如果对此家基金公司的表现有所不满的话,敬生企业董事局可以投票更换基金经理人。
  贺氏基金每年产生的利润,除有一个百分比规定用作慈善用途之外,其余由贺氏家族在生子孙摊分。规定男丁可获两份,女丁减半。
  除基金之外,敬生有两笔储存于纽约银行的现款,分别为二千万美元,指定由聂淑君和我继承。
  尤律师最后补充:“至于敬生兄在香港银行的两个保险箱,是分别跟两位嫂夫人联名开设的,则由两位分别继承,保险箱内的物品自然属于两位名下之物。”
  对于敬生的安排,我是感谢的。
  敬生企业的股份摊分上头,贺杰是个人获得最多比例馈赠的一个,他比贺聪和贺勇都多出百分之五。
  此外,敬生把决策权平分给妻妾两宅,起了互想制衡的作用,也就等于名正言顺地让我跟聂淑君平起平坐了。
  当然,在聂淑君方面,敬生也真的待她不薄,无论如何,四个孩子共占百分之七十的股权,也算是贺敬生对自己骨肉以及对发妻恩情的认可了。
  没想到,敬生在遗产分配上头,有他的精妙心思。
  他对我的偏爱以及设想的周到,竟还在我去开启了银行保险箱之后。
  平日,我连敬生放在家里头的夹万都不管不理,就更不会巴巴的去开动那在银行里的保险箱。
  他那一年要跟我合开一个银行保险箱,我给他在一应文件上签妥了名字,那就算了。
  如今,把它打开来一看,真有点吃惊。
  竟有一个以我名字开户的瑞士银行户口,里头显示的数目,比遗产上指定聂淑君和我领受的现金总额还要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倍。
  另外一个小锦盒,里头放了一颗晶光四射,灿烂夺目的钻石。打开那比利时钻石厂签发的证书一看,清清楚楚地写着:全美天皇切割面十八卡拉点二七重量。
  最令我感动的,还是保险箱里头敬生写给我的那封信:“小三吾爱,感谢你,爱你,直至我离世的一天。买给你的这颗钻石,是为表示我们的恩情有如钻石的光芒,魅力四射,也有如它的硬度,永不磨损。从娶你的第一个年头,我买了一颗一卡拉重的完美无暇的钻石,以后每一年,我都依我的经济环境,换一颗更大的,直至我无能为力的一天。”
  信上签了好多个敬生的名,每一年签一次,写下了年月日,以及新换上的钻石重量。
  只有七三年那年头,在那个签名的旁边写了一行小字:“小三,对不起,今年股票狂泄,明年我会努力,换一颗大两倍的。好吗?”
  最后的签署日期,正正是敬生大寿前的一个月。
  我呆站在银行地库的那个供保险箱客户专用的小房间内,整整的半个小时。
  流下一脸悲喜交集的眼泪。
  有人能如此天长地久地爱恋自己,此生又岂止无憾了?
  我静静祷告:敬生根本没有离开我,我俩在此刻是如此接近,心印心,连成体。
  还是陪我到银行来的贺杰等得不耐烦了,才叫银行职员轻轻敲门,问:“贺太太,你没事吧!”
  我急急拭掉了眼泪,才走出去,挽着贺杰的臂弯离去。
  贺杰只再逗留了三天,便回英国了,怕仅仅赶得及考试吧!
  母子俩在机场话别时,我一再抱住杰杰说:“杰,你跟妈讲的话可算数?”




05'梁凤仪'


  “当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挥挥手,儿子又在视程之内隐没了。
  我挺一挺胸膛,踏上归途。
  死者已矣,生者还是要为着上慰在天之灵,下抚幼孤而好好地活下去的。
  哀事办过了,还有头七跟尾七这些繁文缛节,都得七手八脚地到大宅那边尽礼去。
  敬生的堂妹贺敬瑜这阵子是藉着要陪伴寡嫂,而搬到大宅来暂住。
  聂淑君也难得有多一个人作伴。
  这夜,做完了最后的一堂法事。我安排车子送走了佛寺的师傅们,打算跟聂淑君告辞,就回到自己那边屋子去。
  才走近了聂淑君的睡房,我听到敬瑜姑奶奶的声音,从她大嫂的房间里传出来了。
  “你怎么不问问她,生哥跟她联名的保险箱放了些什么?说不定是好几套比那翡翠玉镯还架势的首饰。”
  “问来干什么?问了,她会对我坦白不成?”
  “且看看她怎么回应再算嘛!你看她对生哥下了二十多年的迷药,拿到跟你一式一样的财产,她会肯吗?”
  “不肯又如何?我还真觉得敬生偏心呢,分给她这么多干什么呢?年纪轻轻的一个花姑娘,难保她三朝两日掉头就改嫁去!带着贺家的钱,让外姓人着数,你说,你生哥是不是心上都迷糊透了!”
  “对呀,大嫂的顾虑极是。生哥出殡的当日,你是哭得死去活来,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动态。我那细嫂呢,木无表情,也没有哭,我看她只是差忍住了没有笑出来的模样!”
  “你是不是太夸张了?”声音是责问得带着喜悦的。
  “绝不。我还算夸大?大嫂,你是福大量大,不在意小人心吧了!生哥这么一去,她还不是重出生天,何况大财在握,怕不笑到脸上来!”
  再听不下去了。
  我飞快地跑回家去,倒在我和敬生的床上,流了一枕的泪。
  苦难的日子还是今日始吧?
  敬生,敬生,如果你深爱我,为什么把我留下来,不带我走?
  这贺氏家门,没有了你在,再待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怎么忽然会得这样想了?要有这个念头,不正正遂了这歪心人的咀咒与心意吗?
  这儿既永远是敬生的家,就是我的家了。
  唯其又是风风雨雨、是是非非,证明生活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敬生,为你,我还是要撑下去的。
  敬生企业召开了第一次会议。
  我代表儿子贺杰参加。
  心里头是真的诚惶诚恐。
  从前敬生在世,我连贺氏企业的写字楼都很少上。
  人家是生不入官门,死不人地狱。我只觉自己是妇道人家,跟生意完全沾不上边,巴巴的跑上丈夫的工作地盘去,反而突兀了。
  那种财经企业王国的气势,也真是慑人的。
  我并不习惯。
  要说到知识方面,我不错是多年跟在敬生身边,多少听进耳里,也有记在心上的,但说到头来,还是似懂非懂,相当马虎罢了!
  绝对的是说不上能洞悉乾坤,更无缘会运筹帷幄。
  正正因为敬生要维护我们母子的权益,作了如斯安排,上贺氏办公大楼来,开这敬生企业的会议,就真有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味道。
  不是不惊心,不是不胆怯的。
  偌大的会议厅,放上长长的一张深褐色上等抽木的会议桌子,加上二十来张高背皮椅,就已经显了气势。
  墙上那一系列的董事油画像,中间的一张正正就是敬生。
  敬生那不怒而威的眼神似乎在凝视着我,给我打气似。
  于是,我缓缓的坐了下来。
  贺聪坐上了主席位置。
  其余贺敏、贺智、贺勇都已到齐,还加一位金小姐,是贺聪的秘书。
  这些天来,我并没有好好留意贺聪的面色。他一直以来,都是个难得宽容的人,自有一股吓人的气派。
  这跟他父亲不同。
  敬生其实是和颜悦色的时候多,只是他言之成理,令出如山,且又审言慎行,极有分寸,赢得各人的敬重,由敬而畏。
  贺聪是一副冷漠严峻的表情,好像分分钟都要出手伤人,心狠手棘似,教人因恐惧被受茶毒,而至惶恐失色,噤若寒蝉。
  这天,贺聪如常的面带严霜。
  他冷冷的开口说话:“爸爸的遗嘱,只好跟着办理。实际上,他把贺氏集团与顺昌隆归纳至敬生企业名下,对我们的金融和地产生意运行,并无影响。除非在座各位认为有需要更改上述两间公司的高层行政架构,始作别论。”
  在座各人都没有造声。
  贺聪再说:“爸爸去世后,我看贺氏与顺昌隆主席一职,需要填补,控股权既在贺家手上,当然由我们自行决定了,再知会公司秘书,召开股东大会,循例通过新主席的委任。”
  众人还是等贺聪说下去。
  “贺氏企业方面,我一直跟在爸爸身边任事,贺勇,你不反对就由我来出任吧?”
  “当然不!”
  贺勇答得非常爽快。
  他是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至于顺昌隆……”
  贺聪还没有讲下去,贺敏就说:“既然大哥以贺氏副主席的名位扶正,那么贺智是顺昌隆的副主席,自然应该由她出掌主席遗缺了罢!”
  贺勇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贺聪的脸色一沉,变得阴霾密布,很是难看。
  在座中人,也没有那一个看不出来了吧。
  问题胶着。
  贺智既然被姊姊提了名,自已并不表示退让,就等于接受这份推许了。
  贺聪呢,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于是说:“以前爸爸在世,都是他兼任贺氏与顺昌隆两间公司的主席,不论在生意调度、行政管理、公众形象上,都是一个整体,不但方便,而且有利于家族团结的声望。”
  跟着他说:“我们总不好让外人以为爸爸撒手尘宇,我们就立即分了家了,对吗?”
  “表面证据成立,内情仍得详议吧!”
  贺智一开腔,就言之有物。
  贺聪脸上青红不定,很发作不得。
  我心上是七上八落的卜卜乱跳。
  从没有想过什么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现今摆明为了权与位,兄妹二人就各不相让,展开争夺战。
  贺聪与贺智都不让步。
  这就要看贺勇了。
  三兄妹的眼光在等候贺勇答复时,他竟轻松地说:“都是自己人,我无所谓。且看看三姨如何说吧!”
  这一招太极要得实在高明。
  贺勇的滑头性格,原来是相当厉害的招式。
  今天,我算是领教过了。
  这迫在眉睫的考验,不得不应付。
  缺了商场经验的我,一时间真要语塞。
  顺得哥情失嫂意。
  如何可以两全其美呢?
  我望了敬生的画像一眼,求他庇佑我应对得体,且应付得宜。
  也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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