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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克尔贝里.芬历险记 [美]马克.吐温 著-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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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别说啦!好,我在吃早饭之前就走——我乐意的。难道让妹妹跟他们在一起?”
  “是的——根本不用为她们担什么心。她们还得忍耐一会儿。假如你们都走了的话,他们说不定会起疑心。我不要你也见到你的妹妹,见到他们这些家伙,和这个镇上的任何别的人——如果今天早上一个邻居问起你叔叔,你的脸啊,会说出点儿什么来。不行,你还是直接去吧,玛丽。珍妮小姐。我会一个个安排好其余的人。我会让苏珊小姐替你向叔叔们问候的,还让她们说,你要走开五六个钟头,好好休息一下,换一换环境,或者是去看一个朋友,今晚或者明早就会回来的。“
  “我说看一个朋友,可以吧,但我可不要向他们问候。”
  “好,那就不问候。”对她这样说一下,那就够了——这样说不会有什么坏处。这是小事一桩,不会惹什么麻烦。可往往只凭一些小事,便能清除人们深层里的障碍。这样一件小事能叫玛丽。珍妮小姐感到舒服,却又不用花费什么代价。随后我说:“还有另外一件关于那袋钱的事。”
  “啊,他们拿到了手啦。一想到他们是怎么样弄到手的,我觉得我是多么傻啊。”
  “不对。你可不知情况。他们并没有搞到手。”
  “怎么啦,那会在谁手里?”
  “我想我知道就好了,可我并不知道。钱曾经在我的手里。因为我从他们那儿偷了过来。我偷来是为了给你们的。我也清楚我把钱藏在一个什么地方,不过我怕现在不在那里了。我非常难过,玛丽。珍妮小姐。我实在难过得没有办法形容,不过能做到的我都做过了,我都做过了,这是说的实在话。我差一点儿被逮住了。我不得不随手一塞,塞好,拔腿就跑——可没塞到个理想的地方。”
  “哦,别埋怨自己了——光埋怨自己,那太不好了,我不准许你这样——你也是无可奈何嘛,这不是你的错嘛。你给藏在哪里啦?”
  我并不愿意让她又想到自己的烦恼。我好像张不开嘴来对她说些什么,以致叫她仿佛见到棺材里躺着的尸体,肚子上放着那个钱袋。所以,我一时间什么也没有说——随后我说:“玛丽。珍妮小姐,我宁愿不告诉你我把钱放在哪里的,假如你能不追问我的话。不过我可以为了你起见,把这写在一张纸片上。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去洛斯罗浦家的路上取出来看。你看这样做好么?”
  “哦,好。”
  我就写了下来:“我把钱袋放进棺材里了。那天当晚你在那儿哭的时候,钱还在棺材里。当时我躲在门背后,我也替你非常难受啊,玛丽。珍妮小姐。”
  写着写着,我眼里也流泪了,我想到她怎样深夜独自一人哭哭啼啼,可就在她自己家的屋檐下,这些魔鬼正住在那里,让她丢丑,掠夺她。把折好纸片递给她时,我看见她眼睛里也热泪盈眶。她使劲握住我的手说:“再见了,——你刚才对我说的话,每一件事,我都会照着做。要是我再也见不着你了,我也永远不会忘掉你,我会经常想你,我会为你祈祷。”——说过,她飘然而去了。为我祈祷!
  我看啊,要是她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的话,她就会选另一件和她更般配的事去干。不过我敢打赌,话虽这样说,她还是为我祈祷的这么一类人。只要她拿定了主意,她就有胆子甚至敢为犹大祈祷哩——我看到,她浑身没有软骨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过按我的看法,在我见到的姑娘中,她是最有胆量的人了,她浑身是胆。这话听起来仿佛是过于奉承的话,其实并非这样。要是说到美——以及善——她比任何人都更美、更善。自从我亲眼看到她走出这道门以后,就没有再见到过她了,不过我想念到她的次数,我看恐怕有千百万次了吧。不总是想起她所说的为我祈祷的话。
  要是我认为,为了她祈祷会对我有点儿作用的话,我死活也要为她祈祷啊!
  是啊,依我看,玛丽。珍妮是从后门溜走的,因为并没有人看到她走开。当我见到苏珊和豁嘴时,我说:“有时候,你们全家去拜访的河对面那户人家叫什么名字?”
  她们说:“有好几家哩。主要是普洛克托斯家。”
  “正是这个名字,”我说。“我几乎把这忘了。玛丽。珍妮小姐要我告诉你们,她急急忙忙到哪里去了——有人生病了。”
  “谁?”
  “我不知道。恐怕是我忘啦,不过我想是——”
  “天啊,希望不是汉娜?”
  “真对不起,”我说,“正是汉娜。”
  “天啊,——上个星期我见她还很健康呢!她病得厉害么?”
  “是说不出名字的病。玛丽。珍妮小姐说,整整一个晚上,人家陪着她,还深怕她拖不过多少时间了。”
  “到了这种个地步啊!她到底得的什么病呢?”
  我一时间想不出一种合理的病,就说:“流行性腮腺炎。”
  “流行性腮腺炎,别瞎扯啦!
  得了流行性腮腺炎,也没有必要要人整夜守护着啊。“
  “不用守着,是么?
  你不如打个赌,对这样的流行性腮腺炎,人家是要整夜守着的。玛丽。珍妮小姐说这是新的一种。“
  “什么新的一种?”
  “因为跟别的病一起发的。”
  “什么别的病?”
  “嗯,麻疹、百日咳,还有一种非常厉害的皮肤病,还有痨病、黄疸病、脑膜炎等等,还有另外一些,连我也说不准。”
  “天啊!还把这个叫做什么流行性腮腺炎!”
  “玛丽。珍妮小姐就是这么叫的。”
  “啊,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个叫做流行性腮腺炎呢?”
  “为什么?因为,这病开头就从流行性腮腺炎开始的。”
  “哈,这就没有道理了。一个人也可能最早先碰痛了大拇脚趾,随后吃了毒药,又掉进了井里,扭坏了脖子,摔坏了脑子,有人出来问起此人怎么死的,可是一个蠢家伙却说‘啊,他碰伤了大拇脚趾。’难道这样的说法有什么道理么?
  不,毫无道理。这是传染病么?“
  “扎人?
  看你说的。如果有一张耙——在黑地里——会扎人么?你不给这个耙齿扎住,就会给别的耙齿扎住,你说这对不对?
  你要想挣脱掉这张耙齿,就非得把整张的耙都拉开,不是么?
  这流行性腮腺炎就不妨说如同一张耙一样,——可不是平常的一张耙,让它扎上了就下不来啦。“
  “我看啊,这太吓人,”豁嘴说,“我要到哈维叔叔那里去——”
  “哦,是啊,”我说,“我要是你的话,当然我得去。我要一刻也不耽误。”
  “嗯,一刻也不耽误,为什么?”
  “你只要稍稍想一想,你就会明白的。你的叔叔们不是得尽快回英国老家去么?你难道以为他们会那么卑鄙,自己说走就走,而让你们单独走这样远的路程么?你们知道他们准会等你们一起走的。到此为止,一切还顺当。你叔叔哈维不是一位传教师吗?既然是这样,一个传教师会欺骗一艘轮船上的伙计么?他会欺骗一只船上的伙计么?——就为了让他们同意玛丽。珍妮小姐上船?现在你明白了,他是不会这样做的。那么,他又会怎么干呢?啊,他会说,这实在没有办法。教堂的事只好让它去了,因为我的侄女接触了那可怕的综合流行性腮腺炎,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留在这么,等四个月,看看她有没有得这个病。不过不用担心,要是你认为最好是告诉哈维叔叔的话——”。
  “别胡说了。放下我们能在英国过快活日子,却要耽在这儿鬼混,光为了看看玛丽。珍妮是不是染上了这个病?你在说傻话么?”
  “无论怎么说,也许你最好还是跟你们邻居中哪一位先说一说。”
  “你听我说吧。你可以说是生来就比任何什么人都要笨。你真的不明白,他们就会去告诉其他人?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根本谁也不告诉。”
  “啊,也许你是对的——是啊,我认为我是对的。”
  “不过依我看,我们应该最起码告诉一下哈维叔叔,说她要离开一会儿,好叫他不必为她担心。”
  “是啊,玛丽。珍妮小姐要你这么办。她说,‘对她们说一下,让她们向哈维叔叔和威廉叔叔问候,说我到对面河去看——你们的彼得大伯经常念叨着的那一户有钱人家叫什么来着——我是说那一家——我突然忘记了名字。“
  “哦,你一定是指阿贝索贝斯,是不是?”
  “当然是的,真是烦死人,他们这种姓名啊,让人家怎么也记不住,多半记不住。是的,她说她要过去求阿贝索贝斯家务必到拍卖的现场来,而且买下这座房子,因为她认定,彼得大伯宁愿由他们家而不是别的人家把这座房子买下来。她准备缠着他们不放,直到他们答应为止。如果能说通,并且她还没有累倒,她就会回家来。假如那样的话,她会回家来的。如果这样,至少她在早上会回家来的,她还说,别说关于普洛克托斯家任何事,只提阿贝索贝斯家便可以了——这是完全实实在在的话,因为她去那里是为了讲她们买下房子的事。这我清楚,因为是她亲口对我这样说的。”
  “好吧。”她们说。她们马上就去找她们的叔叔,向他们问候,给他们传口信。现在一切顺利。姑娘们不会说什么,因为她们想去英国。至于国王和公爵呢,他们宁愿玛丽。珍妮出面为拍卖出一把力,而不愿意她们就在身边,让罗宾逊医生一找就能找到。我呢,也感觉良好,感觉自己干得挺漂亮——依我看,就是汤姆。莎耶吧,也不一定能干得更漂亮些。当然喽,他会搞得更有气派些。我因为从小缺少这方面的锻炼,便不能那么得心应手。啊!他们在公共广场上一直到傍晚地进行着拍卖。拍卖拖啊,拖啊,一直在拖下去。那个老头儿亲自到场,站在台上主持拍卖的人旁边,看起来十分虔诚,不时插进去引一小段《圣经》上的话,或是几句假仁假义的话。公爵呢,也在旁边咕咕咕地乱叫,想方设法引起人家对他同情,并且借这个机会,好让自己出人头地。事情终于拖到了最后,一切都拍卖光了。除了墓地上的一些小玩意儿,什么都拍卖掉了。他们还要不遗余力把这些都拍卖掉——国王那种决心把一切的一切都吞下去的贪财神情,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啊,这一切正在进行着的时候,一只轮船靠岸啦。在这以后不过两分钟,就有一群人来了,他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大声喊叫,闹着玩地叫道:“现在来了你们的对头啦!
  老彼得。威尔克斯家,如今有了两套继承的人马啦——你们只要掏出钱来,至于押哪一家,随便你们挑!“

  第二十九章
  那伙人带来了一位老先生,挺体面的。还有另一位挺体面的年轻一点的人,只是右胳膊用绷带吊着。天啊,大伙儿吼啊,笑啊,没完没了。可我看这可不是笑笑的事。我还料想,公爵和国王如果看出了什么,一定会神情紧张起来。我猜想他们的脸一定会吓白了。可是我错了,他们的脸才没有变色呢。公爵丝毫没有流露出他担心出了什么意外,而是继续在谷——谷——谷地到处叫唤,显得又得意,又高兴,好象一把咕嘟嘟倒出牛奶来的奶壶。至于国王呢,他只是可怜地地两眼朝下望,望着那两个刚来的人,好象在心里哀叹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骗子和流氓,把他肚子都气痛了。哦,他这种表演,可算精彩极了。国王的身边围着,不少有身分的人,为了让他知道他们是站在他这一边的。那位刚来的老先生仿佛给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开了口。我立即觉得,他象一个英国人那么样发音,和国王可大不一样,如果国王能模仿成那样,也算挺不错的了。我就不会说老先生说的那些话,并且要学也学不来。他转过身来,朝着大伙儿,说了下面这些话:“目前的情况真让我大吃一惊,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坦白地说,我承认我还没有作好准备该怎样对待这样的事。因为我的兄弟和我刚遭到了无妄之灾。他的胳膊摔坏了,我们的行李因为昨晚上天黑给错放在这儿上游一个镇上。我是彼得。威尔克斯的兄弟哈维,这位是他的兄弟威廉,他又聋又哑,连做手势也做不了,现在又只有一只手好使了。至于我们是否是象我们自己所说的那样的人,等两三天后,行李一到,我就能够拿出证据。但是,在这以前,我不准备说什么了,只准备上旅馆里去等着。”
  这样,他和新来的聋哑人就走了。国王呢,他大笑了一声,就又胡话连篇了:“摔坏了胳膊——很可能,不是么——说起来方便得很嘛。一个骗子就必须打手势不可,可是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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