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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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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
  韩喜梅心急火燎地朝上一指:
  “你立即进寺庙侦察火情!”
  “是!”
  钟震山象接到十万火急的战斗命令一样,顺着石阶,嗖嗖几下就登上了土平坝。旋即,象一支利箭,直射那烟火封门的地方,转瞬间便消逝在烟火之中。
  原来小分队的同志们刚刚来到村寨外的岔路口,一听到“咣咣”的钟声,就预感到索南才旦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过一阵,发现索南才旦寺冒起浓烟,便断定寺庙起火了。耿维民、韩喜梅、严军三个支委当即决定,立即奔赴寺庙,全力救火。他们一口气跑到这里,行装未解,一个个就顺石阶飞奔而上。他们刚一上到土平坝,钟震山就从寺庙里快步如飞地跑来了。他向耿维民和韩喜梅报告着火情:
  “寺庙前后左右都是火,楼上也有部分房间着火了!”
  韩喜梅向土平坝四周看了看,既无压火的沙,又无灭火的水。在她年轻的经历里,还是头一回遇上救火这样的事。
  该怎么办?她感到有点束手无策。每每在这难以应付的时候,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飞到了耿维民的脸上。
  耿维民果断地对大家说:
  “同志们,取下脸盆,到河里打水,一定要把火压下去!”
  大家立即从肩上甩下背包,取下脸盆,一转身,沿石阶而下,直奔索南才旦河岸边。
  这时,索南才旦河岸边,走过来几个袍子褴褛的背水女奴。这几个女奴的家住在河东岸,是专为沙拉庄院背水的。
  她们全都侧着脸,担惊受怕地张望着土平坝上失火的寺庙。
  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女奴停下了脚步,望着这烟飞火腾的索南才旦寺,年轻俊丽的脸庞顿时收紧了,眼里闪着旦惊且疑的光芒。蓦地,她听得从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记长鞭凌空炸响的声音。她的背脊不由得抖动了一下,连忙收回目光,跟上前面的姐妹们。
  战士们端着水从神色惊悸的女奴身边一闪而过,飞速地朝石阶上冲,朝土平坝上跑,朝寺庙的烟火中钻。一连几个回合,楼下的火压住了些。但楼上的火仍然有增无减地燃烧着,发出呼呼的声响。阅历丰富的耿维民朝楼上望了望,大声地呼喊道:
  “同志们,抓紧扑灭楼上的火,不然,大火上房就难办了!”
  人们争先恐后地请求道:
  “我去!”
  “我去!”
  钟震山冲前一步:
  “耿科长,我去!”
  耿维民把信赖的目光盯到钟震山那张坚毅的大脸膛上:
  “钟震山,上楼救火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动作要快,不能让大火爬上房顶!”
  钟震山向耿维民坚定地表示:
  “耿科长,保证完成任务!”
  钟震山一上楼,便冲进了洛桑活佛的卧室。卧室里,大火已经扑到窗前。他果断地脱下军衣,在卧室里上下抽打,左右横扫,十分干脆利索地把火扑灭了。旋即,他又拔腿冲进洛桑活佛的小经堂。
  小经堂里,墙上挂的那些菩萨画卷在着火冒烟,空气里充满了烧纸的糊焦味儿。画卷边角的火舌正气势汹汹地朝书架上的经卷伸舔去。钟震山凝眸沉思少顷,毫无顾忌地把手伸向带火的画卷,一把扯下来扔在地上。然后用军衣把火抽打灭,完整无损地保住了那些珍贵的经卷和纳西扎布活佛与洛桑活佛的合影。
  寺庙外,小分队的同志们沿石阶穿梭般地飞上奔下,端水救火。
  索南才旦河岸边,刚才那位朝着火的寺庙张望的年轻女奴,又呆呆地立住,目光全落在这些舍死忘生救火的解放军战士的身上。她身旁的一位女奴拉了她一把:
  “毛里,快走吧!”
  这位女奴象没听见似地,仍然呆立不动。那几个背着盛满水桶的女奴,踏着露出水面的石礅子,朝河岸走去。忽然,这位女奴听得有人在问她:
  “姑娘,你们的水往哪里背?”
  女奴一回头,见一位满脸烟熏火燎的女解放军出现在自己身边。女奴仰着一张青瘦的脸,两眼诚惶诚恐地盯着对方,没有回答。
  这位女解放军就是韩喜梅。她又问道:
  “是背水救火吗?”
  女奴轻轻地然而是慌张地摇了摇头,咬着牙关,愤愤不平地责问韩喜梅道:
  “你们为什么放火烧索南才旦寺?”
  韩喜梅吃了一惊:
  “谁说是我们放的火?”
  “你没听到吗?”女奴用长把木杓往桶里盛着水,头也不①毛里即“喂”的意思,是对女性的称呼。
  抬地说着。
  韩喜梅一心只顾救火,经女奴这一提醒,才留心地听见河对岸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喊声:
  “红汉人火烧索南才旦寺了,僧俗众生快来救火呀!”
  这莫名其妙的祸水是从哪里冲来的呢?韩喜梅心里气愤极了。她按捺不住自己冲动的感情,又问面前这位女奴道:
  “你怎么不救火呢?”
  女奴已经灌满了水桶,没对韩喜梅的问话作出回答,把长木杓往水桶里一沉,目光迅速地朝后扫了一眼。
  韩喜梅看出了女奴内心的顾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韩喜梅把眼往后一瞧,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手执长鞭的人正凶神恶煞地直冲着这边,但一看到韩喜梅,立即就把目光避开了。韩喜梅心里打了个顿,似乎捕捉到了点什么似的,不再问那位女奴了。她转过身,正要弯腰打水时,突然听得那位女奴尖着嗓门惊叫起来:
  “火!火!”
  韩喜梅一听,以为是寺庙内的火又烧大了,忙直起身朝土平坝上的寺庙望去。又听得那女奴急呼起来:
  “火,你头上,你身上的火!”
  韩喜梅这才发现自己从寺庙里带来的火星子,竟烧着了背后的衣服和后脑勺的头发。她正准备打一盆水往自己身上浇的时候,只见那女奴提起水桶,一出手朝韩喜梅泼去,哗啦啦淋了她一头一身。
  韩喜梅头上、身上的火浇灭了。她十分感激地看了女奴一眼,忙用脸盆替她盛满水桶,又帮她上肩背上。女奴背着水桶跨上了石礅子。韩喜梅打满一盆水,刚直起腰,就见那个手执长鞭的人从她身边一擦而过。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目,那人就已经跳上石礅子,尾追女奴而去,长鞭在他手中象长蛇似地扭摆着。
  救火如救命。韩喜梅强压下心里的疑团,端着水急步如飞地往石阶上跑去。
  从房梁上落下来的经幡,铺满了整个大经堂。整个大经堂变成了一片火海。小分队的同志们尽管全力以赴地用水浇,用衣服抽打,仍然压不下火势。已从楼上转战下来的钟震山正急得没法的时候,见韩喜梅端着一盆水冲进来,便大步上前,不容分说地夺过来,一盆水从头浇到脚跟,顿时周身精湿。钟震山把空脸盆还回韩喜梅手中,身子一挺,敞着嗓门大喝道:
  “同志们,跟我来!”
  话音一落,钟震山敏捷地卧倒在地,在烈焰腾腾的经幡上滚压着。
  人们看到了榜样,看到了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在关键时刻显示出来的榜样的力量。人们为钟震山的举动所感召、所鼓舞,都用水浇湿全身,倒在地上,象蛟龙似地在火海里翻腾滚动起来。
  正在这救火的紧急关头,索南才旦寺上山砍柴割草的僧侣们赶回来了。他们端来河水浇,提来河沙压,用树枝抽打。在军民合力奋战下,索南才旦寺的火渐渐小下去了。
  当钟震山滚到大经堂正前方的最后一个火团时,猛地感到手脚碰到了什么。他忙撑起身来,一抬眼,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只见眼前稳扎扎盘腿坐着一位年老的僧人。这僧人四周都是火,肩上搭着条火索似的经幡。这是何等危急的情景呀!然而使钟震山感到奇怪和惊异的是,这老僧居然临危不惧,正襟危坐,双目紧闭,双手合十,从容泰然,似乎什么也没有感觉到。钟震山忙用手挑开搭在他肩上着火的经幡,将他背上肩,拔腿就往外跑。
  大经堂的火最后压灭下去了。
  耿维民领着几个人四处仔细地巡视、检查着。
  整个大经堂弥漫着浓烟,使人辨不清方向。钟震山背着洛桑活佛在烟雾中跌跌撞撞地迈着脚步,好不容易才看到隐隐现出亮光的大门。他迎亮快步跑出门,把洛桑活佛放下来,将他的身子靠在粗大的古树上。他摇着洛桑活佛大声地喊道:“喂,老人家!”急切地希望他能很快清醒过来。
  洛桑活佛的意识认定自己已经超度升天了。他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另一个世界,也许围着自己的都是些佛光照人的金菩萨、银菩萨。他试着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那具悬在古树下的青铜大钟。他玄惑不已,难道自己已不复存在的生命依然留在人间?他忙用手擦了擦眼睛,梦呓般地轻声低唤道:
  “乔巴!乔巴!”
  呼喊救火的乔巴恰巧这时候也赶回来了。他伏身到洛桑活佛身边,用那已经累得沙哑的嗓子回答道:
  “洛桑活佛,我回来了”。
  洛桑活佛颤巍巍地摸到乔巴的手,仍呓语朦胧地说:
  “乔巴,我没有升天,还在索南才旦寺吗?”“你没有升天,还在索南才旦寺。”
  “这是怎么回事呢?”
  “有人救了你。
  “谁?”
  “红汉人!”
  洛桑活佛这才最后确信自己并未升天。他下意识地转动眼珠,看到了站在自已周围的解放军战士和寺庙众多的僧侣。他用谨慎的眼光挨个儿地审视着这些被烟火熏得黑苍苍的战士,内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这是怎么搞的呢?他们放火,他们又来救火!
  乔巴早已怒火烧心,气呼呼地质问:
  “你们这些红汉人,为什么要烧我们的索南才旦寺?”
  这真是晴天响惊雷,战士们愣怔住了。年轻的周丽心里更感到委曲,暗想道:大家舍着性命救火,反倒成了纵火犯!倒是耿维民不动声色,稳稳沉沉地问道:
  “谁看到是我们解放军放火烧寺庙的?”
  洛桑活佛动动嘴,想说什么,但又压下去了。乔巴替他证实:
  “是我们活佛亲眼看到的。”
  耿维民眉目一展,转过身把拳头举到眼前:
  “小分队的同志们注意,面向我成一列横队集合!”
  立时,以大个子钟震山为排头,队伍整理好了。耿维民最后加入队列,站在排尾,和颜悦色地望着洛桑活佛:
  “洛桑活佛,请你仔细辨认一下,我们中间哪一个是火烧索南才旦寺的?”
  洛桑活佛虽是出了六十奔七十的老人,但对自己的眼力和记忆力还是自信无疑的。他眯缝起老眼将战士们一个个从头到脚细细审量一番,最后,他摇着头,连声说道:
  “不是你们,不是你们。”
  乔巴在一旁气愤地说:
  “反正是你们红汉人干的!”
  “住口!”洛桑活佛制止着乔巴的放肆。他诚恳地说,“我洛桑从来是凭眼不凭耳。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的确是看到一位解放军闯入我的寺庙放火。从你们一身烟火看,我也相信是你们这些解放军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寺庙。我恨那个放火的解放军,我敬你们这些救火的解放军。是你们使我大难不死,绝路逢生;是你们使我的寺庙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洛桑活佛这番话,使韩喜梅更进一步相信了甘孜白云寺纳西扎布活佛对他这位弟弟的介绍。他的确是一位性情耿直、态度谨慎的僧侣。他不轻易怀疑一个人,也不轻易相信一个人。她了解洛桑活佛十四年前在甘孜的那段经历,便直言不讳地对他说道:
  “洛桑活佛,我们解放军就是当年的红军!”
  洛桑活佛说:“这我知道。我亲眼见过,那可是天下最好不过的队伍!”
  韩喜梅说:“红军是不会烧寺庙的。”
  洛桑活佛说:“这我知道。红军对寺庙倍加保护。”
  周丽心里本来就感到窝火,便有些沉不住气地问道:
  “你看我们到底象不象当年的红军?”
  “那个放火的解放军不象。”洛桑活佛把话说得相当严谨,“你们这些解放军象。”
  韩喜梅觉得应该把纳西扎布活佛的信交给他。这样,也许对他认识、了解解放军会有帮助的。于是,她问道:
  “请问洛桑活佛,你认识甘孜白云寺的纳西扎布活佛吗?”
  初次相逢,对方竟然谈及纳西扎布活佛!这使他感到有点突然,不得不警惕起来:
  “你问这干什么?”
  韩喜梅看出了他的疑虑,就将在甘孜见到纳西扎布活佛的情况对他细说了一遍。洛桑活佛听罢,脸上疑云顿逝。他感叹不已地说:
  “我的格拉纳西扎布活佛当年是甘孜博巴政府的副主席。如今他已是七十五岁高龄的人啦!”
  耿维民接上道:“如今他是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人老志不衰,最近还要去拉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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