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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拂晓刺杀-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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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嗯,何兄,这位想就是金铃姑娘了,所谓英雄不打不相识,加上二位的德惠,我力某人先道谢,再致歉,二位,且清屋里奉茶。”

  何敢与金铃正待客气一番,潘三娘又开了口:

  “人家为了我的事整日本进粒米,奉一杯茶水就算表达心意啦?叫厨房先整顿一桌酒席出来,记得菜要丰盛,酒要佳酿,再把客屋打理清爽,好让人家早点休息;多用点脑筋,别什么事都要老婆操心!”

  力向双嘿嘿笑道:

  “你宽怀,娘子,这些事我自有安排!”

  说着,这位一家之主开始大声哈喝调度,将那几个一直缩头编脑的一干下人赶得忙不迭的来往奔走,个个恨不能多生出两条腿来。

  潘三娘延客进入大厅,这时厅内早已灯火通明。何敢目光倒览,不由啧啧赞好——大厅布置,是一式的斑竹家具,一色的湖水绿帘垫相陪衬,彩泽清雅明爽,烘托得恰到好处,人坐在这里,有一种特别宁静澹泊的感觉,舒适极了。

  一个男仆刚刚奉上茶来,力向双已匆匆进入,只这片刻前后,却有点神魂不定的模样,冲着他老婆直使眼色;潘三娘眉头一皱,不耐烦的道:

  “你又是怎么啦?客人才坐下来,莫非你那桌酒席就弄妥摆齐了?”

  力向双干笑一声,朝潘三娘暗暗招手,潘三娘一面走过去,边嘀咕着:

  “鬼头鬼脑的,真是年岁越大,毛病越多……”

  两口子凑到门外,不知在说些什么,声音是又低又快——金铃看在眼里,无来由的心头忐忑,她将上身微倾,低语何敢:

  “我觉得有点不自在,何敢,别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何敢沉声道:

  “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劲;你别紧张,这么些风浪我们都过来了,无论再生什么枝节,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金铃忧戚的道:

  “这样惊惶无主的日子,还不知要过多久?有时想想,真不如死了好……”

  何敢没有做声,本来想说几句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话劝劝金铃,却又觉得多余;人的求生意志宛如波浪起伏,也有高低潮之分,为要活下去所做的挣扎如若太过艰辛,便难免会兴起悲观的念头,金铃总是个女人,其耐力自较薄弱,但相反的,女人的情绪亦较易受到鼓舞,过了这一阵,心境便又不同了。

  这时,潘三娘已经由门外转回,却是独自一个人回来,她的老公不知到哪里去了。

  金铃望着潘三娘,有些不安的道:

  “潘大姐,可有什么不对?”

  潘三娘形色阴暗,却强粉笑容:

  “有点小麻烦,不关紧,我已经叫我们那个死鬼应付去了!”

  金铃小心的问:

  “可是有关何敢与我?”

  在一侧的矮凳上落坐,潘三娘低声的道:

  “二位是否和‘八幡会’有什么过节?”

  金铃颔首道:

  “不但有过节,而且怨隙极深,更明白的说,我们正在躲避‘八幡会’的追杀!”

  何敢也接口道:

  “相信力兄早有所闻,当初那白不凡同我发生冲突,便是为了姓白的想陷害我,再前去‘八幡会’邀功领赏……”

  潘三娘道:

  “二位与‘八幡会’的这一段,我是刚刚才知道,那个死鬼以前没有提过……”

  何敢笑笑,道:

  “力大嫂,如果真有什么状况发生,你无须替我们承担,横竖与‘八幡会’的梁子早就结下,而且是个死结,索性豁出去也就是了!”

  潘三娘沉吟着道:

  “老实说,事情不大妙,‘八幡会’的第二号人物马无生已经领着他下面几个幡生追到附近,带路的就是那个纰漏精白不凡;听讲你们昨天夜里曾给那‘独目客’崔寿吃了个闷亏,‘八幡会’发誓要用二位的性命来做抵偿!”

  何敢一龇牙道:

  “这个誓,他们早就发过许多次了;至于昨夜的情形,虽然危险,我和金铃真个是冒死逃生,而且并非毫无代价,力大嫂,你看我脑门上这道伤口,还粘着血痂呢。”

  金铃惶然道:

  “潘大姐,姐夫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一声大姐,一声姐夫,无形中又把关系拉近了一步,潘三娘听在耳中,只觉无比的慰贴,满心的受用,这片刻,她竟感到双方益增亲切,瞅着更是恁般的顺眼:

  “本来是嘛,那死鬼不吃‘八幡会’的粮,不支‘八幡会’的饷,这等绝子绝孙的肮脏事他怎么会沾上边?恨就恨在他交的那个好朋友白不凡呀,姓白的杂碎专靠投机讨巧、阴枪暗箭在外面混生活,这一遭为了要向‘八幡会’领几文赏金,就全力巴结着做狗腿子啦,他将这一干人王引来附近,岂会轻饶了他的老哥力向双?方才姓白的业已差人送来口信,请他力老哥相机为助,帮着搜捕你们……”

  金铃吸了口气,呼吸略显急促:

  “那——姐夫怎么说?”潘三娘笑着拍拍她“大妹子”的手臂:

  “你放心,我已叫那死鬼回复白不凡派来的人,就说一定帮忙,另外死鬼又赶写几封短柬,分送地头上数位混世的好友,也请他们一体相助,这都是障眼法,叫那些杀千刀的去瞎忙活吧!”

  何敢仔细的道:

  “白不凡有几个手下认识我们,他差来的人是在何处晤及力兄的?”

  潘三娘定神的想了想,道:

  “人没进来,是死鬼到门口跟他谈的话,你们正在这里,该如何掩遮那死鬼应该还有这么点机灵……”

  何敢平静的道:

  “可知马无生都是领着哪些人来?”

  潘三娘道:

  “有‘冥魂幡’的崔寿,‘玄明幡’的曹洵,‘白骨幡’的勾未还,‘寂幽幡’的黄泉,另外还带得一干爪牙随侍左右,总之是来势汹汹,何敢,看样子这一回他们挺认真,你千万别赌气和他们玩硬的……”

  何敢笑道:

  “这个当然,我又不是活腻味了,岂会挺着脖颈朝刀口上愣撞?‘八幡会’摆下了生死场,阎罗阵,我闯不过,逃命该行吧?”

  金铃面色苍白的道:

  “何敢,潘大姐这里不宜久留,我看我们还是早早离开为妙,再说,也不该连累人家……”

  何敢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等咱们填饱肚皮,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双眼一瞪,潘三娘不悦的道:

  “你们二位这样说就差了,莫非我这条命犯贱不成?”

  何敢与金铃不禁愕然,还是何敢反应较快,他忙打了声哈哈:

  “力大嫂言重,也太言重了,却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潘三娘板着面孔道:

  “我这条命是你们救的,我的名节也是赖你们保住,此思此德,比之天高,较之海深,在我遭遇危难的时候,你们能舍身相助,莫不成在你们逢到逆境的辰光,我就不该略尽棉薄?说穿了一句话,我的命贱,你们的命高尚,只准你们帮我,我却不配回报?”

  何敢干笑着道:

  “真是黑天的冤枉,力大嫂,谁要有这种想法,就该天打雷劈,我同金铃决无丝毫轻视之心,只是不忍拖累贤伉俪;‘八幡会’和我们结怨已深,谁沾上边,谁就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贤伉俪无缘无故,何苦为了我们趟这湾混水?”

  金铃也温婉的道:

  “潘大姐,你切莫多心,何敢说的都是实话,明哲保身,才是处世之道——”

  潘三娘连连冷笑:

  “我活到快四十岁,难道还不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问题只有一个,如果二位一向遵循自保之道,则我今在何处?”

  何敢与金铃一时答不上话,唯有在一旁笑;潘三姐大声道:

  “都不用再说了,这档子事,总之我是管定了,咱们走到一步算一步,做到哪里是哪里;更何况何敢的毒伤还待医治,若是任你们往虎口里跳,我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何敢感动的道:

  “力大嫂,你实在不需冒这种风险……”

  挥了挥手,潘三娘变色道:

  “亏你还是个男人,我都不怕,你操的哪份闲心?”

  金铃也不禁动容,语声哽咽:

  “潘大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世态如此炎凉,人情这般浇薄的今天,竟还有一位像你这样行仁行义的人

  潘三娘大笑道: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什么都不要说,更少给我高帽子戴,他娘,我不吃这一套!”

  大厅的边道中,力向双满头大汗的奔了进来,却衬着那样一脸的谄笑:

  “酒菜全弄舒齐了,老婆请,二位贵客也请……”





拂晓刺杀第十四章 冤家路窄



第十四章 冤家路窄

  住在力家的这五天里,潘三娘用一种不寻常的方法来替何敢祛除体内余毒,每日三次给何敢服食好几样罕见草药熬煮成的辛辣场汁外,并特制一只顶端露孔便于伸头出来的大木桶为何敢“蒸薰”;这只特大号的木桶底部遍留洞眼,摆在一口盛满清水的大锅之上,锅下是炉灶,火一燃起,水沸气升,何敢就每天一次,每次一个时辰坐进桶里享受这类似“气浴”般的蒸薰,在高热的水气冲腾下,不止汗毛扩张,汗出如浆,涤除了大量陈污积垢,更在垢腻搀杂着带有恶臭的黄绿色粘液;每在蒸童过后,何敢都觉得十分疲乏,但却舒适畅快无比,他知道残留体内的余毒,就会这么排除殆尽了。

  潘三娘给予何敢的饮食,严苛到决不似招待客人应有的内容,甚至连客人的仆众都不该受到如此待遇——一日只有两顿,顿顿一个式样;稀粥一碗,果子两枚;她把何敢当做苦行僧看啦。这样的折腾,何敢不觉甚苦,整日价饿是饿,精神却极其抖擞,体气亦颇为充沛,以前总感到胸隔闷怄,腑脏滞重,现在已完全消失,继之而起的是恁般清爽顺遂的康朗状况,吸一口气,仿佛也透着花香。

  现在,何敢正喝完了药对,抹着嘴朝屋外走,也只是刚刚踏出门槛,一个日常派来侍候他的力府老家人阿根业已急匆匆的迎面而来,神色间且透露着相当的惊惶。

  站住,何敢笑吟吟的道:

  “阿根,什么事这般急毛蹿火的呀?”

  花白头发的阿根一步抢了过来,伸出双手便将何敢往房里推,边低促的道:

  “进屋再说,何爷,进屋再说!”

  进到屋里,阿根先把房门关好,然后才转脸对着何敢道:

  “何爷,情形不大妙,我家夫人交代小的赶紧过来知会何爷一声,如未得到通报,千万别走出房门,以免和那些人碰上……”

  何敢不解的问:

  “谁是‘那些人’?为什么又不能朝面?”

  阿根忙道:

  “就在先前一刻,‘八幡会’的人马到来我家啦,乖乖,簇簇拥拥的是个叫马什么生的人物!”

  何敢脱口道:

  “马无生?”

  连连点头,阿根道:

  “对,对,就叫马无生,瘦高条的个子,白惨惨的一张马脸,下巴刮得青虚虚的,两只眼珠直定定的好像不会转动,看上去委实吓人……”

  何敢搓着手道:

  “他娘,这些邪盖龟孙怎会摸到此地来?莫非他们对力兄起了什么疑心?”

  阿根是力家多年的老仆,也是力向双夫妇信得过的人,何敢与金铃的事他都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何敢这一说,他立时做了解释:

  “小的看‘八幡会’那伙人不见得是对我家老爷起了疑,他们是由白不凡白爷领着来的,所谓行客拜坐客嘛,大概是来礼貌一番……”

  何敢笑了笑,道:

  “金铃姑娘呢?”

  阿根道:

  “夫人也派了她身边的春荷去知会金姑娘了,此刻约莫与何爷一样窝在房里。”

  心中有些不是味,何敢一屁股坐到床铺上,喃喃咒骂:

  “阴魂不散的白不凡,死缠活赖的王八蛋,‘八幡会’算是你哪一门的老祖宗?你他娘愣抢孝帽子进灵堂,就是要扮那等的孝子贤孙……”

  阿根在旁陪着笑道:

  “我家老爷好像也不大高兴,尽是在干打哈哈,夫人怕老爷沉不住气,亦赶到前厅去帮着应付啦。”

  何敢暗里盘算,“八幡会”这一下亮相了几十个人,带头的又是位列第二号首脑的大人物“黑煞幡’幡主“三日阎君”马无生,显见潘三娘提过的另外几幡的顶尖角色也到了;眼前的形势凶险得紧,他自己同金铃固然大限难逃,连累力家夫妇,就越发于心不安了。

  一侧站着的阿根,以安慰的语气道:

  “别急,何爷,小的想那干人不会逗留多久,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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