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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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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三国的局势,的确向着她所预料的方向发展了。半个月后,宁军宣布撤退,口口声声宣称与燕军开战乃是一场误会,是以为燕军要攻打姜国才出兵襄助。  对于宁王的这个决定,微浓颇为不解。在她眼中,宁王老谋深算,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逼上绝路,可见是个权欲很强之人,绝不会轻易服输。可这样一个在位超过六十年的君王,吃过的盐都比聂星痕吃过的饭要多,他怎么可能没有后招?  即便燕军势如破竹,乃姜国民心所向,宁王也不应该如此之快便撤退,除非宁国国内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宁王另有算计。  有时女人的直觉不得不令人叹服,后来经过聂星痕的打听,佐证她猜得一丁点儿都没错——  关于宁国国内发生的大事,统共有这么三件,件件都让宁王头疼不已:  家事上,璎珞的孩子流产,小月子没坐完就返回墨门,宁王痛失曾孙;  国事上,宁国北部天寒地冻,发生了数十年难得一遇的雪灾,猪牛羊冻死一片,饲养战马的几个草场虽有所准备,但也损失不小;  还有一件不知算国事还算家事——魏侯世子原澈声称,王太孙原湛曾多次暗算于他;原湛则说,爱姬璎珞小产与原澈有关。两人在朝堂上公然打了起来,最后,宁王勒令原澈返回封邑。  这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对宁王的决策有所干扰,但还不至于彻底影响前线。而宁王之所以决定退兵,是因为他与云辰进行了彻夜长谈,但两人究竟谈了什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只知道长谈过后,宁王向燕军提出了两个要求:其一,遣送姜王后楚瑶到宁国;其二,重金交换楚琮,既楚璃的幼弟,燕国现任的永安侯。  经过深思熟虑,聂星痕决定同意宁王的要求,并给楚琮开了个身价,不高不低,若是换成真金白银,能抵幽州府一年的赋税。不过他给宁王附送了赠品——四十二卷藏书之中的五卷,全部都是八卦推演之术,而且是誊抄的副本。  聂星痕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亲笔信,连人带书一并送去了宁国黎都。那封信辞藻华丽,文采非凡,说得好听些叫做“极尽客套”,说得难听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除了“燕宁百世修好”这种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之外,他还对送书一事做了解释,大意是指宁王年岁已高,必定对于养生及天命推演很感兴趣,因此他特意送上前朝孤本,祝愿宁王身体安康。  封缄之前,聂星痕特地让微浓读了一遍书信,后者几乎是捧腹不止:“宁王看了这封信一定会气死,你何时学得这么会损人?”  聂星痕对着她故作一拜:“老师近在眼前。”  微浓反手指向自己,睁大双眸:“我?我哪有这么坏?”  “你送惊鸿剑回去,难道还不够坏?”聂星痕笑着调侃。  微浓立刻反驳:“那不一样,我是为了救原澈脱困。”  “我也是为了让云辰好过。”  微浓立刻不说话了。  聂星痕看她表情,立即话锋一转:“收拾行囊准备返程吧,若是动作快,还能赶得及回京州过年。”  “这么快就要返程?”微浓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不是还要扶植新君吗?不是还要送姜王后去宁国吗?”  “人选已经找好,路也铺好了,我总不能等到新君继位再走吧?那就太明显了。”聂星痕顿了顿:“至于姜王后,仲泽自会差人押送,不需我操心。”  “我总担心宁王会有后招,”微浓略显忧虑,“真得这么快就要走?”  聂星痕并未因此烦扰,反而笑言:“此间事了,不走还能做什么?总不能留下等着宁王算计我?再说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微浓听到此处,咬了咬下唇,没再说什么。  聂星痕看出了端倪,便问:“怎么?你不想走?”  “不是,”微浓面露犹疑之色,沉默须臾才道,“我想见姜王后一面。”  聂星痕看着她,毫无反应。  微浓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会让你为难,我只是……想借机了断一些事情。”  聂星痕笑了:“我没误会,我只是在想,是该让她过来,还是送你过去。”  “听说她病了,还是我过去吧。”微浓神色有些复杂:“你率军先走,我去苍榆城见她一面,然后就快马追上大军。”  “还是我陪你去吧,”聂星痕一瞬间已经有了决定,“虽然我不赞同你去见她,不过你的要求,我从来无法拒绝。”  *****  时隔近两年,第二次来到姜王宫,微浓的心情已然大不相同。上一次来求证云辰身份时,她是迫切、紧张、充满怀疑;这一次来做个了断,则是沉敛、镇定、从容不迫。  姜王已经驾崩八个月了,可王宫内仍旧挂着素白挽幔,入眼是一片无力与苍白。聂星痕执意要同微浓一并去见姜王后,被她婉言谢绝,他便给了她一把剑,意思再明显不过。  拜月殿内,姜王后一身素缟、不施粉黛,竟比两年前苍老许多,两鬓已经隐隐霜白。  上一次见她,保养得宜、美艳无双,而这一次……看样子,她是真得生病了。红颜迟暮,惹得微浓微微叹息。  姜王后见了微浓,第一句却是开口笑赞:“岁月真是优待你,一直都是二十岁的模样。”言罢她抚摸上自己的脸颊,面露哀伤。  没有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容颜,美丽的女子更甚。也许对姜王后来说,面对这般憔悴的自己,要比死更难受。微浓深知这个道理,更知岁月之残忍。  “王后娘娘谬赞了,”微浓尽量装得若无其事,不想让她继续沉浸再残忍之中。  姜王后左手轻摆,带起飘舞的白色衣袖:“我都快要死了,你还来做什么?”  “您这是心病,见到云辰自然就会痊愈。”  “哦?所以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姜王后面露讽刺:“还是你有话让我带给云辰?”  “都不是,”微浓面容沉静,“我来告诉您一声,那四十九卷藏书,有四十二卷被我带走了。”  “你给了聂星痕?”  “嗯。”  姜王后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懒懒笑道:“那你还敢只身进来见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言毕她右腕稍作翻转,袖中已露出一支纯金袖箭,在她五指之间流溢金彩。

第264章:蚀心之痛31000推荐票加更

微浓右手持剑静静而立,没有回话。  姜王后也坐在凤座上没动,人却仰面大笑起来:“我虽然病了,但杀你的能力还是有的。”  微浓依旧站着没动,也没喊人。  姜王后左手支颐,右手把玩着袖箭,有气无力地再笑:“你是笃定我不会杀你?”  “我不确定。”微浓坦诚地道:“但若死在姜王宫,我也算死得其所。”  “什么才是‘死得其所’呢?”姜王后似有好奇。  “至少做了些对燕国有利的事,能让燕军再无顾忌地攻进来。”微浓淡定续道:“说来惭愧,我身为一个燕国人,却执着于楚王室这么多年,最终换得徒劳一场。今日若能以死谢罪,亦算于心所安了。”  姜王后闻言,竟然沉默了一瞬。  微浓也不顾她在想些什么,径直说道;“比起现在,其实我更喜欢四国各自为政,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想不明白,四国为何要战,天下为何要统一。”  “那你如今想明白了?”姜王后口中问着,也慢慢收回了手中袖箭。  “没有,我还是不明白,”微浓直起脖颈,背脊挺得笔直,“但我想通了另一件事——既然无力阻止乱世,那就尽力促成统一!”  “你想做女皇帝?”姜王后觉得好笑,又觉得惊讶。  “不,”微浓毫无怯懦地盯着她,“我只想保护我在意的人。但目前我还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必须逼着自己走下去。”  姜王后点了点头:“是啊!当你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上,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想保护谁就保护谁,想制衡谁就制衡谁,你想替谁复国就复国,想杀人就杀人。这就是权力!天下分分合合,全是因为权力的驱使!”  “看来你还不曾真正尝过权力的滋味。”微浓已经看得通透。  姜王后没否认:“我一直在受制于人,受制于感情。”  “是你要得太多。”微浓望向姜王后不再平静的面容,犀利地戳破:“你早就不是楚王室的人了,若不是你存有私心,姜国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姜王后闻言一愣,随即大笑:“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私心太重!我想重振楚国,想堂堂正正回去!”  微浓再次叹息:“身为姜国的王后,应在其位而谋其政,可惜你走岔了路,用偏了心。”  这事实显而易见,可要说破却又太伤人心,何况骄傲如楚瑶,更不能容忍这种指责。她几乎就要发怒了:“你凭什么指责我?你自己做到了吗?”  “没有,但我只对我自己负责,我做的错事,我自己可以承担。”微浓抬手指了指这座拜月殿:“而你做错了事,却要整个姜国替你承担,你没有回头路。”  “但愿你做王后之时,还能这么想。”姜王后抬起那双保养精致的手,望着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又笑:“你特意来找我,就是来教训我的失败?”  “前面是为公,后面才是私事。”微浓垂眸:“我在藏书之地找到两张羊皮卷,后来被琉璃偷走了。那是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的,”姜王后切切地笑,“绝不!”  “所以云辰的目的,从始至终就是那两张羊皮卷?那些藏书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微浓直白相问。  “是啊,”姜王后点头,“我知道琉璃已经得手了。”  “值得吗?为了两张羊皮卷,琉璃委身于人,甚至杀了朱向!她也许会死!”微浓冷硬地道:“我从没想过要侵占你们的东西。云辰想找什么,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根本不必派人暗中偷摸,白白害了几条人命。”  “他们都是楚国的死士,甘愿为了复国而牺牲。”姜王后目露几分尊重之色:“你不会明白这种感受。”  “我的确不明白,还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你们若想复国,难道不该珍惜仅剩的臣民?为何还要让他们去送死?如果复国是让更多人流血,国复了,人却死完了,这还有什么意义。”  微浓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铿锵有力:“陈功、余尚清、琉璃……你们在利用臣民的愚忠,来满足你们的私欲!这根本不是为了复国,而是你们想恢复王室身份,想挽回失去的尊严和手中的权力。”  “你懂什么?”面对微浓掷地有声的斥责,姜王后立即从座椅上起身,厉声指责:“你是燕人!是我们亡国的侩子手!你没有资格置评!”  “我是燕人又怎样?难道就不能过问楚国的事了?你一个楚人,不照样做了姜国的王后?”微浓冷声反驳:“如果今天,你是因为姜国而落难,是为了姜人的地位、自由而战,我会由衷敬佩你!但你身为姜国王后,却一心想要光复楚国,滥用你手中的权力,愧对姜人的忠心,你只会让我唾弃!”  丹墀上的姜王后脸色铁青,竟无力反驳。  “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背负了多大的压力,”微浓又缓缓阖上双眸,“你们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被复仇所扭曲的怪物……我仰慕的楚璃早就死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番话!若不是你,楚国怎么会灭!”姜王后终于失控起来,对着微浓开始大叫:“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唯独你没有!没有!”  “你们明明都知道,我也是燕楚之战的受害者,但你们还是把罪责强加到我头上。因为你们弱小胆怯,没有能力和燕国抗衡,就想让我来背这个千古骂名?”微浓平静地道:“从前我的确很愧疚……但我现在不会了,我问心无愧。”  姜王后冷笑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你们如此看得起我,我也不能再让你们失望了。”微浓深吸一口气:“十二卷国策我不会要的,聂星痕也不会,我们会还给他。”  “我们?”姜王后重重咬下这两个字,目露讽刺之色。  “是的!我们!我们燕国!”微浓目光澄然,铿锵说道:“燕楚有别,他非要与我撇清干系,那就请你转告他——下次再见,只有家国之别,再无私人恩怨!”  “你把自己想得也太高尚了!”姜王后再次笑起来,抬手指向微浓:“如今你急着撇清界限是为何?是因为我输了?还是因为珩弟落了下风?因为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因为他不信任我!”微浓终于斥责出声,面露愤慨:“因为我是燕国人,我就不被他信任,就要被他的手下暗杀,就要一再忍受欺骗和利用!走到这一步,是你们逼的!”  “我们逼你?那是谁把我们逼成这样?”姜王后倏尔起身,步下丹墀,咄咄而道:“以你和聂星痕的关系,谁敢信你?怪就怪你红颜祸水!搅得燕楚两国不得安宁!易位而处,你也会这么选择!”  她径直走到微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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