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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主-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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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敏儿醒了。”竹床旁,陌生的宫装少妇感激涕零,双手合十,轻快地向窗外的明月祷告。
  玲珑激动得难以自抑,她向秦关月追问道:“国师大人,小姐怎么样?”
  宫装少妇转身亦面露关切,对两人的追问,秦关月未答。他将有毒金针收好。又从医箱里重取出金针布囊,一字摊开,取出一根放在烛火中烧热去毒。他吩咐玲珑将上官敏华扶起。便于他下针。
  秦关月凝神,出手飞快。认穴又准,不过一刻钟,上官敏华周身已布满金针。这时,秦关月示意玲珑手秉烛台,用色为青的“蜡烛”点火。他嘱咐玲珑注意把握分寸与节奏,吩咐完后,秦关月又扶起上官敏华,让她盘膝坐于前,双掌贴住她的后心,紧接着上官敏华觉得有股流动地暖气在她四肢百骸游走,带走体内原先的冰冷痛意。
  宫装少妇屏气凝神,不动不响,专注地看着秦关月。玲珑皱着眉。额间密布汗珠,左手执右手腕,慎之又慎地盯住穴上金针尾端。待毒气逼出遂点火。如此倒过三回金针,上官敏华只觉比中毒之时更要虚脱。秦关月解释道。因为身中双重之毒。不用金火猛攻只怕病根难愈。
  “国师大人,敏儿所中何毒?竟有歹人如此胆大。对皇家人下如此毒手!真正没了王法,本宫必回禀了父皇,将这等歹人处于极刑!”
  上官敏华眼眉微抬,轻瞟那宫装少妇,不过二八模样,身段轻盈,威严气势中略带少女的羞怯。这女子身份她约摸有数:新嫁于上官舍地公主妻周承旋。除这外嫁于上官氏的少女之外,这宫里也无人会照拂她半分。
  玲珑亦道:“国师大人,请告知小姐所中之毒。奴不才,亦晓以牙还牙。”
  秦关月收了金针等器具,淡淡地望玲珑一眼,道:“前者藏娇,后者蚀骨。”
  周承旋惊得脸色刷白,浑身如筛糠,她地唇微微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玲珑难掩激愤,吼道:“藏娇,竟是藏娇,如此狠毒,七皇子真正恶鬼转世!”
  藏娇,慢性剧毒,白色粉末,化酒如桃花般娇艳。服食此药者,容貌身材则保留在服药那一刻。取意源自金屋藏娇一说,据说,此毒由汉帝亲制,专供女子服用,意令一方佳人永葆娇艳之美。
  如果可能,玲珑会抱着上官敏华大哭大骂,哭后者悲惨的遭遇,骂歹人恶毒的心肠。
  听完藏娇的药性与典故,上官敏华仍是眉波不兴,好似身中藏娇者不是自己。周承旋盈盈落泪,扯着花帕,替人开脱,道:“熙皇弟这样做,定是为着保护敏儿。是真的,古籍载有:服食藏娇者,百毒莫侵。”
  “所以,小姐没被蚀骨毒死,难道我们还要感激那个混世魔王不成?”玲珑暴走,举拳狂舞,怒愤难平。
  上官敏华转过眼,见这位五公主神情纯净,眼神干净,肌肤雪白,好一副惹人怜惜地小白兔模样。她心下了然,难怪会被上官氏编出的忠君爱国故事骗到手,太纯净,完全不似宫中人。
  “不,不是这样的,熙皇弟只是性子顽劣,他心地很好。”周承旋显然少不更事,被玲珑一逼将,完全没了公主气势,她委屈得只能拉秦关月作证,眼泪汪汪道:“夫子,敏儿未受蚀骨之毒便是实证,夫子,夫子,您说,旋儿说得可对?”
  秦关月取了白巾,擦净手后,微微笑道:“五公主殿下,上官夫人该等急了。”
  周承旋愣住,未干的泪痕还沾在小脸上,湿漉漉的小鹿般大眼瞪得圆溜溜地,随即如急惊风般冲出去,还带着隐隐地哭腔:“夫君,旋儿不是故意的。”
  秦关月摇首,让玲珑不要打扰病人休息。玲珑退出后,他转过身,为上官敏华拉好被子,又伸手背探她的额角热度,见她不肯入睡,问道:“敏华做何想?”
  “无法想。”上官敏华轻声道,“还请夫子打敏华一个耳括子。”
  秦关月不能理解,也不会照办。他劝她多睡一些,毒素虽去,却也伤身。
  稍歇数日,上官敏华既已痊愈。玲珑也把消息打听到,蚀骨毒案共夺走后妃性命一十二。三妃中毒程度不一,医正们用好药日夜吊着她们的命。荣福宫的主子白太妃则元气大伤,她中毒不深,偏心鬼作祟。听说荣福宫夜夜通火,仍是夜夜惊惧,动辄处置侍者,宫中冤魂又添数条。
  这当中,最严重地莫过于上官雪华。
  中毒之时,她正在做月子,医正们费了五支千年人参才将这位新任的贤妃救回来,说过冬才能将余毒全部清净。
  上官敏华不动声色地问道:“哦,那下毒之人可曾找到?”




     第067章〖白雪〗
    

  恰逢其时,白太妃遣人请上官敏华荣福宫走一趟。玲珑神色复杂,抿唇不答未尽之语。踏进宫门之前,玲珑似是不忍,低低道:“莫出头。”上官敏华微觉诧异,望过去玲珑又转开眼,不敢看她以避开她的询问。
  上官敏华轻皱眉,抖了抖袖子,暗自琢磨个中缘由。她也未曾往自己身上想,倒是想那些人晦气未净又要用什么法子来折腾于她。宫人唱喏罢,上官敏华半拎起多层重锦织就的花钗礼衣下摆,低眉顺眼,一步步走进这真正的宫斗之所。
  白太妃当中坐,神色古怪,隐含怨恨之意,待她跪下行礼,上位者的神情愈发怪异,还有浓浓的杀意。上官敏华抬眼微微笑,太妃又缓和了神色,让人给她看座。上官敏华镇静地坐下,面向众位嫔妃,她未曾扫视众妃,倒是垂首间那些怨意的打量让她讽笑。
  当日,这荣福宫千娇百媚左右争奇斗艳,如春光灿烂;今日,张张娇艳的明媚面染上病重的苍青色,繁花凋零饱受残冬寒风摧残,委实让人唏嘘叹息。
  忽地,窗外传来老宫人的怒喝声:“招是不招?”
  被打者也是硬气,未曾出声。老宫人命继续鞭打那个下毒者,上官敏华这才知悉今日一会,为的是那日发生在荣福宫的毒案。门外传来阵阵鞭笞与棒打声,她心中奇怪,怎地不是交于刑部,或者如后世所说的宗室发落?
  白太妃重整了神色,拿起茶盏,轻吹一气。要给各宫赏那福禄寿禧的玉环。她道众人皆受罪,带上宝物有助平心静气。众人拜谢,白太妃有意为上官敏华亲系玉环。转过脸来,问道:“敏丫头身子可利索了?”
  上官敏华屈膝行礼答曰:“谢太妃娘娘挂怀。敏儿身子安好。”
  话音刚落,席中即有人嗤笑,阴阳怪气地骂道:“能不好么?蚀骨全进了咱的肚里。”
  “哪像咱们几个苦命地,生生疼了几天几夜,还不知这毒是否除净。”
  “太妃娘娘真是慈悲。”
  人人说那使毒之人心思毒辣。竟是要活活疼死宫中各家贵人;妃嫔们搭腔寻常人哪里如此泯灭良知,必有妖孽作祟。
  今日一会,人人话里有话,句句带刺,上官敏华若还听不出来,那她也白吃数十载的米饭。只是这种后宫女子琐事,非但无趣,让她心生厌烦,几乎都忍不住心中那股子妖娆之气反讽回去。
  但听白太妃呔了一声。微带怒气掌拍茶几子,道:“休得妄言。”
  嫔妃们一凛,又安静地低伏不语。
  上官敏华静观今日之戏文。也是这白太妃先说流年不利才有这等祸事。死了哪些个人,又历数那些女子生时多么可人知。她地皇家媳妇们或神情哀凄。或举帕拭泪,道太妃娘娘有三清真人照拂。必定洪福齐天。
  白太妃似有感触,有意无意瞟向少女方向,道:“你们呐,若是心里受了委屈,与哀家明说便是,哀家必会做主,万万不可造那杀孽。”
  老宫人应声踏入宫门,跪倒回禀:“禀太妃娘娘,那贱人仍是坚持,说他受七少皇子妃之命。”
  “大胆!”白太妃怒极拍桌,震得那玉桌上茶碗哐当响,足见其之惊。
  上官敏华起初没听懂七少皇子妃说的便是她自己,待众人把幕后主使这个屎盆子全扣于她头上,她才缓缓抬起头,慢腾腾地问道:“我、做、的?”
  “若非汝,何以不见汝身之蚀骨?”
  “真正是妖孽,如此孽障还能大笑如斯!”
  “可不是,那日吐血不到一日便蹦达得欢,连装样子都不愿呢。”
  上官敏华这辈子碰上地最荒唐的事莫过于此,莫说集体毒发那日是身单力薄地她首次见到诸位嫔妃,便是荣福宫那戒备森严的御膳房,又哪里是说让人投毒便投的。
  这赃栽得如此“有水准”,莫道她笑不能言,笑不起身。
  须臾,她收住笑。转过身,面对白太妃。这位目前后宫的最高掌权者,眼神似千年寒冰,那杀意从慈眉善目下澎湃涌出,尽管只在那一刻。
  白太妃一脸慈爱,道她本人绝不会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谎言;但又问她要解释,何以蚀骨之毒未蚀其骨。
  既不能提及秦关月地名讳,又不好讲围绕于藏娇之上那虚无飘渺的传说。上官敏华轻启唇,道:“太妃娘娘,何不让敏华与那受命于人的投毒者面面对质,也好说个明白?”
  老宫人见白太妃答应,挥手叫人把那受刑者提进来。上官敏华微微退后两步,解下披帛叫身边一名随侍的素衣宫女披好,又借手把皇子妃的头饰都加于她身。做完这一切,那受刑者也被扔进这多堂会审之地。
  老宫人照她吩咐,再三问受刑者那装扮过的宫女可就是他口中的指使者。
  “哪来的丑物,敢替吾主真身!”
  这人认得贵为礼部尚书府三小姐的相貌。
  那便是这内宫之人无疑,能潜伏于荣福宫深处,并在关键时刻整得白太妃灰头土脸地,除了那人还有谁。
  上官敏华心中一动,精神不由得注意起来。那人周身血肉模糊,内腑破裂且失禁之虞,不少女子憎恶掩上口鼻;待此人抬起头来,亦是满头血污,只闻得他咭咭惨笑,喃喃说着对不起主子之类的话。
  她阴阴地笑起来,自她落入此处红尘,日日戴那面具,宛若圈禁,饶是再好的忍耐也压不住本性。今日不发作,倒是对己身不起了。
  这个人口中地主子是哪一位,她心中早已算得明明白白。
  上官敏华从帐后走出,轻轻地来到这受刑者之前,语调轻缓,道:“抬起头来。”
  台上台下,两人双眼猛地对上,那人见到她,等死的浅眸中怨恨刹那如万千利箭突发,直直刺入上官敏华地心中。这人眸中怨恨如此之浓如此之深如此之重,令上官敏华心里愈发容不下。
  “主子,奴才没完成你地托付,奴才罪该万死,奴才对不起主子!”说着,这人便要自动求去。上官敏华岂容他顺意,仅一句话,便留下这人性命,她一脚抬起,重台履的方头鞋尖抵住对方地下巴,语调轻缓,眼神凌厉,道:“任本姑娘活得如此滋润,就这样不觉得太可惜么?”那人撞地的去势缓了一缓,上官敏华收回脚,语气愈发轻柔,好似倾注了所有的柔情,她道:“七月那场大火烧掉了所有的痕迹,却烧不掉心头的记忆。你可知道那位曾经天朝最尊贵的女人去之前,在受什么样的罪么?”
  上官敏华告诉他,废后双手上最漂亮的指甲被生生拔出,鞭笞到体无完肤,又用盐水连剥三层皮,再生火烧烤,受尽世间至极至苦之后,烈火焚烧而亡。
  这受刑者睚眦俱裂,鲜红的血珠滚滚渗入白色的地毯。
  “你这个妖物,连蚀骨都毒不死你,居然还活着!皇后娘娘,小丁子对不起你,对不起甘氏一门。。。”他激动得想从地上爬起来,露白骨的手掌在玉石面上留下道道血痕,边扭动着残身边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上官敏华不得好死。
  众嫔妃惊骇得三步后退,上官敏华任由那白指骨抓住她的裙摆,转过头,冷眉冷眼道:“可都记下了?”
  老宫人拿着纸笔颤抖不已,连连点头。上官敏华向面色铁青的白太妃微微一笑,道:“太妃娘娘,您听,这人好可恶,竟然连死去的人也不放过呢。说什么皇后娘娘托梦于他,她死得好惨,全身被火烧得焦黑,即使是黄泉路上也痛得有口难言。。”
  “住、住口!”白太妃面色发白,煞色中又带着浓浓的黑,她又惊又怒又怕,连连叫人把那妖言惑众的受刑者拖出去乱棍打死,五马八尸。还没等她吼完,便仰面倒下,宫女嫔妃惊慌失措,局面益发乱起来。
  生时,那甘后便是白太妃心口的一块病,瞧,便是死了,还是老样子。
  上官敏华笑意盈盈,低头看那人,语气还是那样温柔,好像带着天生的怜惜,怜悯于他即使付出他最珍贵的,仍是报错了仇。
  她道:“真是可怜的棋子呢。”
  这受刑者死鱼般的眼睛直直地瞪着被抬下去的白太妃,死气缓缓爬上他的僵硬的骨掌,他的喉结上下一动,挤出一点破碎的声音:“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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