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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是山茶的哥哥，儿童团的团长，看上去十三四岁的一个少年，黑黝黝的，两个眼睛发亮：“婆婆，啥事儿？”
“首长问你话。”殷嫂示意周尚文。
周尚文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啊！那里我们经常去的。”山石笑的开怀，“村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不过那个道儿特别险，一次又只能爬上去一个人，所以没什么人敢去玩儿~”说完有点骄傲的挺了挺胸膛——也许是对自己是那不多“勇敢者”中的一个有些骄傲。
殷嫂一巴掌打上山石的小屁股：“小崽子费死了！”眼中是浓浓的笑意。
周尚文走开两部，眼神飘到山道的方向，问姜恬：“你说，如果他们是从这个山道上来，从后面堵住我们的百姓……”眼神少有的冷厉，“需要多少人？”
正经的语气让姜恬咽了咽吐沫，他评估了一下地势：“……不超过50个人。如果他们，有重机枪的话。”
周尚文咬了咬嘴唇：“不对啊……难道伏击点在这儿？”他又指了一下一个制高点。
姜恬瞬间一身冷汗，猛然抬头看着周尚文：“……那……我们已经在伏击圈以内？！！！”
“他们在说什么？”冈田莫名其妙的有点焦躁，似乎，从那个越发接近自己的距离就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越发的不安。
翻译官在旁边拿着望远镜对口型，可是周尚文始而转身的动作总是让他翻译不准。冷汗直下的慢慢叨念：“他们说……地形……胆子大……山石……呃……”
冈田皱了眉头：“什么？！”
“报告！看不清。”
“废物！”一把夺过望远镜……
计划定了下来，排长小秦带着五战士陪同妇女儿童往后撤出“伏击圈”的射程，姜恬周尚文和二十五名战士去看看究竟有没有危险——就算有，以他们的力量应该足够拖延到小秦他们撤到安全的地方。
“你就这么肯定有问题？”姜恬皱着眉头——他找不出反驳周尚文的理由，但是他同样也发现不了同意他的原因。
“不知道……”周尚文摸出腰间的手枪，带领战士们一边前进，一边寻找着隐蔽点。他看了姜恬一眼，深深的。
“我知道了。不能让百姓冒险。”姜恬点点头——共事了那么久，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点。
周尚文没有再理他，眼神不时的瞟着上方，寻找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冈田大人，他们可是发现我们了。”山花有点阴阳怪气的说道。“撤啊——还是上啊？支那狗可都跑了！”
冈田有点恼怒的撇了一样山花：“说了我要活捉。”
“哼。“山花哼唧了一声，一眼撇到旁边大气不敢喘的老万，怒火中烧的一脚迫了过去。
冈田不理他。或者说，冈田的注意力一直都焦在那25个兵，和周尚文身上。
要不要攻击……要不要现在包围……他们的百姓已经越走越远，冈田终于一迷眼，扯过身边的老万，用别嘴却清晰的中文对他说：“下去，告诉他们，皇军叫你给他们报信。”
老万瞬间瞪大了眼睛，抖抖索索的有点不相信一般的看着冈田：“我、我……”
冈田眯了眯眼睛。
老万觉得自己抖的厉害。
山花皱眉，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刺刀。终于，在嗓子里憋出一声低哑的惨嚎，转身就跑……
冈田诡异的笑了，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指挥着：“你们，去堵那些支那百姓，杀两个。”
山花听到杀人，突然，就来了精神。冈田默许的点了点头。山花笑了。
冈田撇了下嘴角——压了山花很久，也让他“玩玩”吧，叹了口气：“其余的，留着。特种小队，跟我上，那25个兵”迷眼，“我都要！！活的！！”
老万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也不可能听懂。他只是喃喃的念叨：“鬼子来了……鬼子来了……”跌跌撞撞，扑向周尚文他们的方向……
声音慢慢的从嘶哑，变得颤抖，最后……拉成惨嚎！！！
“团长——”李春的声音有点哭腔，“参谋长不会出事吧？”
秦涛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了把握——不只是战士，还有百姓……
黄石闷不作声。
如果说，一腔热血的百姓，在群情激奋，没有后方，只有前方的情况下，会做什么？
如果说，一个赤胆忠心的指挥官，在没有后援，又有累赘的情况下，会选择什么？
磨砂不反光的日式特种钢盔的边缘，光滑的……如刀刃一般……
TBC
第十一章 鬼子来了，我在
老万就那样跌跌撞撞从潜伏的高地上连滚带爬的飞奔向周尚文他们，不是因为日本鬼子说要他去报信，而且本能的寻求保护——那些人有枪，新四军也有枪……他就不会死了……保护者与被保护者，是一种本能的关系。屈服依附于强大，是本能。让愿意牺牲的人去牺牲，也是本能。
就像姜恬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们总是在这儿，时刻准备着——他喜欢对黄石说这句话，眼睛亮亮的，有一种勾人的色彩。然后黄石就会很不屑的撇他一眼，继续瞄准。
小野看着老万的背影，稍微有点不解，想了想，看着跟着老万的步伐悄然靠近的特种小队，还是问冈田：“中佐，为什么让他去报信？这样不是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冈田侧脸看了小野一眼：“那个人太聪明，”勾起唇角，“支那狗太胆小。”
小野愣住了，困惑。不自觉的把目光转向望远镜中冈田中佐说的“那个人”。
聪明？胆小？
他不懂。
冈田也没有想让他懂，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就像他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他对那个人有一种不知名的了解——很了解，或者说，试图了解那个人的欲望比了解自己更急切。
聪明的人谨慎，胆小的人颤抖。支离破碎的杂言片语，带来的是更加的谨慎和思考，然后严防死守。冈田挑起了眉头，算是他给山花一个杀人的游戏时间吧，这段时间，他真的把山花压制的狠了，是该给他放松放松筋骨的时候了——他刻意的把山花的愤怒点逼到极限，为的，就是让他在支那人身上爆发出来。
特种小队准确的到达了冈田所指示的位置。然后，瞄准。
老万奔过来的时候姜恬本能举起来枪——那个方向，怎么会有人？还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周尚文一把压下姜恬的枪口，眯起了眼睛：“是老乡。”——他太熟悉那种对于屈服在日军强大的力量之下，手无寸铁的百姓的恐惧——他们的心情，他们的选择，他们的愤怒，他们的无奈。
于是，在老万不管不顾几乎一头撞在山崖上的时候。周尚文一把扯住老万——生生的撞在周尚文的胸口，生疼——这个，就是求生的力度吗？
撞到了相对山石要柔软许多的胸口，老万有点茫然的抬起头。
半清不醒的神志、血痕滑过的胳膊、满是伤痕的干瘦身躯。
然后，他的脸抬起来的一瞬间，汗湿的头发滑落一边，肮脏的面孔近距离的呈现。
周尚文彻底的愣住了。“……老万？”声音是压抑的沙哑，又是一个逝去的弟兄……
老万眨眨眼睛，唇抖嗦了一下，然后：“鬼、鬼、鬼子来了，鬼子来了……”似乎，只会重复之么一句话了。
周尚文看着老万的样子，一瞬间，一种屈辱感把周尚文整个拉回了那个灰暗的记忆……
崎岖的山路，战士集结的速度，最后收场的战场。使秦涛的速度大大的慢了下来。
虽然心急如焚，但是别无他法。
一眼就可以看的半清不楚的山口，却要走上不知道多久。
尚文……
“团长，他们为什么要堵老乡啊？不是分散兵力吗？”李春一脸的担心，他隐隐约约的知道，但是却总是试图忽略那种心中蹦出来的违和感。
秦涛看了他一眼。
冈田打了一个手势，承品字形再度包围。山花派人来报，已经顺利的堵截。
“中佐，那些老乡和这个支那……”
冈田看了他一眼。
秦涛皱着眉头：“兵家征战，攻心为上。希望尚文的心，在我赶到之前，依旧那么稳。”
冈田眯着眼睛：“兵家征战，攻心为上。那个人，乱了方寸，便是探囊取物了。”
周尚文看着这样的老万，忍不住再次唤了他的名字，叫的很清楚，像是要把声音“印”给他一样：“老万，我在这儿。我在。”他说。肯定的，我在。
听到这句，老万从慌张静止了一下，然后，直接过度到糠筛一样颤抖——恢复了直觉的颤抖，然后，他不管不顾的死死把住周尚文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的。
咽了咽吐沫，昏黄的眼睛慢慢的有了焦距：“救救我、救救我……”
周尚文愣了一下，就着老万的动作拍拍他的后背，力气用的很大，却没有再说话——不知道是让他有“安全了”的真实感，还是使劲儿让他平复情绪——一种周尚文式的体贴。使了个眼色，姜恬点头，停止了前进，继续警戒。
老万在周尚文的动作之下慢慢的稍稍镇定了下来，但是双手依旧死死的扣住周尚文的胳膊。
周尚文没有动，由他抓着，慢慢的开口：“老万……怎么回事？恩？”
老万“咕嘟”的咽了一口吐沫，“首、首、首、首长……皇、皇、皇、皇军来了！”
瞬间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吓的老万又一个哆嗦。周尚文试着勾了勾唇角，放缓了声调：“在哪儿？”
“……那边！那、那边……！”手指了指那个方向。“他们……让我、让我……好多、好多鬼子……”
突突突突突………
周尚文一把抓住老万挡道身体下面的时候。进攻开始了。
发动的很突然，子弹很密集的扫射过来。突突突突突……什么方向都有，让人分不清楚来路。
周尚文一把把老万推倒山坳坳里隐蔽，一边抓起步枪就回击。
25个人，有效的，根据火力点密不透风的回击着。
老万说
好多鬼子。
老万说
救救我。
老万说
那边，鬼子来了。
他答应了老万
说他在。
他答应了乡亲们
保护他们的安全。
周尚文想起了那场三宝在身边的胡康河谷战役。想起了大个李的那个葬礼。
“给我守住了！！别让他们过去！！”周尚文喊了一声。他的战士都听到了。
老万捂上了耳朵。
鬼子的打发有点奇特，瞄准了要害，却并不致命。从各个方向发射过来，很容易摸不清来路。
姜恬有点震撼——是秦涛常用的打法？难道对方是特种兵？！！
然而，情况并没有给他多想的余地。
高地有低谷。
特种和列兵。
高精尖和土枪炮。
即使有了“拼命”作为代价，依旧没有等量的余地。
周尚文身边的一个小战士，拉开一个手榴弹，就扔了出去！
然而，手缩回来的瞬间！胳膊就被38大盖穿了一个透！！
周尚文要紧牙关，扯过小战士掉在地上的步枪。
小战士滑倒在一边，周尚文并没有抽身顾及他——战场是残酷的，他不会为了一个失去战斗能力却没有生命危险的部下浪费任何组织敌人的时机！
小士兵脱力的倒在老万身上，血糊上了老万的衣服。
老万，突然就吓尿了裤子。
子弹擦过身体——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烙痕和血迹——一如当年劳工营的时候胳膊上被烫伤的标志——屈辱去不致命！！！
周尚文用眼角撇了一眼倒在地上的7个战士——都是受伤，却无一损命！！！
突然，一颗流弹爆裂在周尚文身边，他还是本能的把身子像小战士和老万那边侧着挡了过去！
肩膀上被滑过的地方火烧一样的烫，崩裂的皮肤和布料一起，从血色的伤口处往外翻，很长的伤痕……
让人不自觉的皱了眉头。
老万的声音在喉咙里憋屈，一身惨嚎！
突然！他使劲的推了一把挡在他前面的周尚文，回头死命的往后跑去……
周尚文猛然被推的踉跄了一下。
眼角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