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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风 作者:劳伦斯-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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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确切地伸展着触手。疑惑和恐惧包围了我们。这有点象吸着臭气在沼泽地绕圈一样。

  我记得,一次,我和劳伦斯坐在我们在特列加森的小屋附近的海岸岩石上。我快要沉醉在空气和阳光下。我情不自禁跳起来,跑动着,风把我的白色衣襟吹起。劳伦斯叫道,“喂,站下,你这家伙,真愚蠢,别跑了!你不明白吗?人们会认为你在向敌人通风报信。”

  我在那一瞬间把战争的事都忘掉了。

  从圣艾夫斯来了一位讨厌的巡查,他多次到我们的小屋来,反反复复地检查劳伦斯的证明,想知道劳伦斯是不是真正的英国人、他的父母是不是真的英国人。这个巡查曾对我说,“喂,夫人,你要毫不保留地对我说,可惜你不能。”可是当我从劳伦斯和农场的威廉·亨利一起耕作、种植的菜地里拿来蚕豆、豌豆送给他时,他却接受了。菜地收成很好,许多人都在大战期间吃了这块菜地出产的蔬菜。

  卡蒂·贝尔曼是我们可靠的朋友。

  她做的藏红花味的点心和烤整兔是我们非常爱吃的美味佳肴。

  在奸商得意,投机倒把盛行的当时,由于劳伦斯连自身及工作都顾不过来,所以我们很穷。他曾到阿诺德·贝内特那里去说,“你似乎对我和我的才能有很高的评价,你是否能给我些工作做。”

  阿诺德·贝内特回答说,“是的,我高度评价您的才能,不过并不能说我就有理由给你工作。”

  大战几乎把劳伦斯逼到完全失望的境地。由于书刊受审之事,他曾被传唤。后来,他对我谈到此事说,“你大概不会理解男人们都是只穿衬衣的情况是多么悲惨的样子。”他能够重返他的小屋,重返我的身旁,他是多么高兴呀。

  劳伦斯喜欢附近特列加森农场的人们。他们的凯尔特式的风貌吸引着他。他能花上好几个小时和农场主的大儿子、面色红润的美男子威廉·亨利聊天。

  当时,劳伦斯有些不爱理我,可能是嫌我有股去不掉的德国气味。我在那荒凉的康沃尔旷野,在那花岗石小屋里,备尝着孤独的滋味。劳伦斯常常黄昏时分撇下我,一人到农场去。在那里,他和威廉·亨利聊天,教亨利的弟弟斯坦利学法语。以此消磨时间。

  有时,他半夜回来。黑暗中门突然打开,就象当地的死魂或幽灵钻进了我的小屋似的。由于寂寞,我似乎幻听到战场上的年轻人在向我呼喊,“救救我,救救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到晚上,绝望感向我袭来,过去有锡耶纳的凯瑟琳那样的女性来解决事情,而今,有哪个女性能阻止袭来物或避开它呢?

  后来,劳伦斯回到家来要和我吵架。好象他在生我这个和他同样孤立无援、绝望悲伤的人的气。

  希望和信赖只产生于人的绝望和走投无路。而外部世界只是日益险恶。

  我想起了我们把劳伦斯的背囊里塞满卡蒂·贝尔曼的面包,从泽诺回家时的情景。海岸警卫队突然从树篱后跳到我们面前,说,“让我看看你们的背囊,有没有照像机。”

  劳伦斯真给气得差点儿昏过去。我打开背囊,把面包伸到他们的鼻尖前。即使他们立即把我绞死,我也要表示出对他们的蔑视。我想他们是想把我绞死的。

  劳伦斯有时被我们周围发生的怪事气得快要发疯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天生就是这样讲究公正。我知道他无依无靠,正如他所信仰的一切都全部失去一样,他凭着他的天才担负起了英国精神。他被赋予的使命就是应该给予英国以新的方向。

  只要大战能够结束。可是大战仍在继续,无处不在,无法摆脱。一天傍晚,在塞西尔·格雷的“博西格兰”城,我们吃完饭刚坐下便听到敲门声。门外站着4个海岸警卫兵。他们说,“灯光泄露了。”

  格雷很不高兴,但这确是事实。他从伦敦新雇了一个女佣。从海上可以看到这个女佣的卧室的灯光。

  我们站着时,我吓得直发抖。因为以前我曾被怀疑给德国潜水艇的人员提供食物。不管他们怎么怀疑,我们在当时是贫困到了极点——如果一天供给潜水艇一块饼干,我们也许还能供得起,但再多,我们是无论如何拿不出来了。

  我看到海岸警卫兵们浑身是泥,心中暗自高兴。他们在窗下窥探时掉到沟里了。

  幸运的是,格雷的伯父是海军大将。这个关系救了他,也救了我们。劳伦斯问是怎么回事时,他只瞥了这些人一眼。他们还要在别人的窗下偷听窥看,他们的工作也够忙的了。

  三四天后,我从博西格兰城回到自己的家里。劳伦斯去了彭赞斯,没和我在一起。在微暗的天色中我独自一人走进家。刚一进入,我马上本能地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我极度恐慌。我哆嗦着向农场走去。果然,在那里我听说有两个人找我们有事。

  后来回来的劳伦斯不理解我的恐慌,而我却被许多预感扰得烦乱。

  第二天一大早,来了一位军官,两位侦探,当然还有警察。军官向我们宣读命令,让我们三天之内必须离开康沃尔。

  易于不快的劳伦斯此时极为平静。

  他问,“什么理由?”

  军官答道,“你们自己比我更清楚。”

  劳伦斯说,“我不知道。”

  随后,那两位凶神恶煞的侦探开始搜查我们的所有东西:厨具架、衣服、睡床等。而此时,我只有干生气,象个傻瓜。

  我说,“这就是你们英国人的自由。我们住在这里,没有对任何人产生任何妨害,可是,这些家伙跑到这儿来随意翻腾我们的私有财产,这是怎么回事。”

  “安静些。”劳伦斯说。

  他异常平静。然而,他的英国的刃物再次戳破了他的灵魂。并且我知道,他比我苦恼得更深更重。

  来的警察是我的朋友,他十分同情地站在我们背后。我是多么悲哀,真想自暴自弃。但都无济于事。我们象两个罪人一样离开了康沃尔。我们被从康沃尔驱逐出来以后,劳伦斯就永远地成了有点非同寻常的人了。

  我们去了伦敦,借住在H·D的位于梅克伦堡广场的平房。那里有一间非常宽大的房间。当时理查德·奥尔丁顿也回到了家里。傍晚,我们聚在一起非常热闹。

  我不理解他们怎么能那么兴高彩烈。

  劳伦斯发明了很精采的文字谜。我们玩名叫“伊甸园”的游戏。劳伦斯当“神”,D·H当树,奥尔丁顿当亚当,我当蛇,这个角色可不怎么的。

  几天后,辛西娅·阿斯奎斯在甘纳德夫人借给她的科本特公园里的华丽的雅座里招待了我们。

  劳伦斯把胡须修短。我们衣着华丽,去听《阿依达》。

  当时,几乎没有人愿意和我们交朋友。我是匈奴人,人们也不喜欢劳伦斯。

  那时,正值伦敦遭空袭之际,人心极度紧张。空袭来时,我要去地下室,可是劳伦斯总是拒绝去那里。他呆在床上。和那些忧郁的人们呆在地下室里,确实让人神情沮丧。所以,一来空袭,我就跑上跑下地劝劳伦斯下地下室。但是他就是没下去。

  当时,我们见到了格特勒。他给我们讲他在空袭时遇到的趣事。尤其爱讲他在空袭突然出现时他狼狈不堪地、莫名其妙地在家里楼梯上跑上跑下的事。卡米尔也讲了空袭时的奇遇:一次,他教在汉普斯特德的希思开完宴会回家的、惊吓的少女们怎样躲避空袭。

  然而,在这一切欢乐的情绪下,我们也感了那样的乏味、艰辛。“罗马燃烧期间跳舞”,然而,即使尼禄为罗马的燃烧感到高兴,我们也高兴不起来。并且,劳伦斯由于不能堵住死亡的溶岩流,从而解救人类的最好事物,而变得内心野蛮。

  我很苦恼……活着就挺烦,和他一起活着更是烦恼。

  我无依无靠,只不过是劳伦斯的负担、障碍。

  我是一个身在异乡的匈奴人妻子。

  后来,我们去伯克郡的赫米蒂奇。那里是宁静的田园,树很多。我们在小屋里度过的单纯的生活对他很有利。

  我见到了进了军官学校的儿子。我怕他和自己的亲戚作战,便说,“我把你藏到山洞里或树林中吧。妈妈不愿意让你打仗,不愿意让你死在这愚蠢的战争中。”然而,他只是愤慨一番。

  我们当时一直处在侦探的监视下。侦探甚至到我的前夫那里去打听他知不知道什么对我不利的情况。

  我们在赫米蒂奇时,战争结束了。我想,和平大概要来了。然而来的不是和平,至今它也不是和平。大战造就了可怕的憎恶和谴责的畸形的孩子们,并使他们作为只盼望死的清静的人留下来。






不是我 而是风战后






战后

  初雪降下,到处是黑白相间,安宁静谧。秋天的金色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时,山上因白杨叶翻飘,是带绿的金色,橡木是发红的金色,通往陶斯的道路两旁高大的向日葵是金黄色,琴柱草开着淡黄的花,原野和广场上的小向日葵泛着正黄色。每座山都是金色的条纹和黑色的松树,就象是几匹老虎。秋天的太阳照耀着这一切!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黄金的世界不复存在。霜雪抹去了它们。我在小屋后积雪的山岗上写着东西。那里是印第安人搭帐篷之处。几年前,劳伦斯和我曾在那里夏季午休,而现在,灰色的松鼠为我的再次侵入而怒不可遏。这是同一只松鼠吗?每当小鸟争鸣时,雪粉便从杉树上纷扬落下。雪粉立即融化流去,在下面的沙漠里消失。和雪对照,杂色的幼马就象是色彩斑斓的木马。黑猪、白猪跟在我身后哼哼地走来。在白雪上闪着光的黑猫悄悄地尾随而来。我在加利纳山谷曾看见过野火鸡、野鹿、熊出没的小路。我现在要向那个英国伯克郡的秋天告别,向黑莓树篱,向野外的木耳,向沉入工艺品似的树后面的微弱的落日告别。

  我想离开劳伦斯身旁。劳伦斯不想到刚刚结束战争的德国去。我出发了。遇到了恶梦般的事情。我的皮箱失窃了。我到了巴登,既见到了姐妹又见到了母亲,真叫人高兴。然而,我们的生命,我们的青春,失去得那么多,啊,可悲的、堕落了的德国。

  我们失去了那么多东西,我们对一切都感到烦恼,非常烦恼。况且我们还没钱。

  不久,劳伦斯去了佛罗伦萨。我也去那里和他碰头。我凌晨4点到达。劳伦斯说,“一起坐车走吧,让你看看市容。”我们坐上了拆掉车篷的马车。我看到了青白色的大教堂以及顶端消失在半空的浓雾中的吉奥特塔。我们经过了有米开朗琪罗的大卫像等许多雕像的韦基奥宫。我说,“这里是男人的城市,和只有女人的巴黎正相反。”我们在月夜下沿着阿尔诺河走过韦基奥大桥。我到什么时候都认为佛罗伦萨是最美的城市。它优雅、华丽、象百合花一样。

  在阿尔诺河街的住处,劳伦斯和诺曼·道格拉斯、马格纳斯住在一起。

  在佛罗伦萨的英国人,依然懂得以发自内心的宽厚态度对待别人。不过,我还认为他们象“格兰福特”。他们不过是男的“格兰福特”而已。并且,那里的散漫就如暗自欢喜的中年妇女的散漫一样。对我来说,颓废没有意思,也不可怕,只是微不足道的。

  不了解用德语聊天的诺曼·道格拉斯的人,不能说没人了解他。当他用德语聊天时,别人除了只了解他讲英语以外还能了解他什么呢?我在劳伦斯和道格拉斯之间交换的机智的火花面前感到害怕。他俩根本没争吵。我知道,道格拉斯是为了朋友马格纳斯的。马格纳斯提出了人际关系问题,来反对劳伦斯的通情达理的、端正的心。我们去卡普里时,马格纳斯正在蒙特卡夏诺犯愁。劳伦斯到达他那里,借给他一部分钱,尽管那时我们也几乎一贫如洗。

  后来,马格纳斯从蒙特卡夏诺逃到陶尔米纳的我们的丰塔纳·韦恰来。他做事情就象我们要对他负责任似的,我们有照顾他的义务似的。劳伦斯迷惑不解。

  他问道,“照顾他是我的义务吗?”

  对我来说,这不成问题。如果我喜欢马格纳斯,如果他有什么意义、目的。但是他是非社会的,是没有出息的可怜虫,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令人生气的是,他用从劳伦斯那里借的钱在陶尔米纳住高级饭店,而我们连二流的饭店都不敢住。我认为他欺骗了劳伦斯。后来,我们去马耳他岛时,从巴勒莫乘二等舱。你们猜,我看到谁了?我看到马格纳斯站在一等甲板上正神气十足、得意洋洋地和一个英国士兵谈话。瞧他那份德性!他后来给劳伦斯写了封信,信中写道,“我离开意大利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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