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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手-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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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兄弟学会了红色战士忍住疼痛的办法,这很好。我们如果不能很快找到治伤的草药,伤口就会出现恶性炎症。不过,我们会找到足够的消炎草药和消毒草药的。我想你这个伤口不难治好。你有良好的体质和健康的血液。但愿你现在还能骑马。”
  “当然,我对扮演弱病号不感兴趣。”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你要注意别再让伤口流血。”
  我们离开了这个使我们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沿河走了将近一个钟头才下马,我们捡了些松枝,重新生火。三个印第安人首领打着火把去为他们中弹的朋友和兄弟老铁手采集草药。
  哈默杜尔坐在我旁边,用他那善良的老花眼温柔地看着我,突然热情洋溢地、非常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面颊,亲切地说:
  “射击武器是魔鬼的发明,被子弹打中以后,尤其容易看得出这一点。您很痛吗,老铁手?”
  “现在一点也不痛。”我回答。
  “我们希望伤口别恶化。”
  “可惜没用,任何伤口在康复之前都会引起痛苦的。”
  “痛,这是一个悲惨的字眼。我真希望能替您承受痛苦。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一个。不是吗,霍尔贝斯,老浣熊?”
  “嗯,”大个子回答,“我宁愿自己挨子弹。”
  “为什么你不到那家伙射击的地方去?那样,你就可以很好地牺牲了。”
  “难道我是万事通,未卜先知,胖子?”
  “这是做不到的。不过,我宁愿承受痛苦,你并不需要这样要求。”
  “你既然问我,我至少也和你一样爱老铁手。”
  “我爱他还是你爱他,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个都爱,懂吗?我要是抓住那个打枪时这么不留神的小子,一定要让这颗傻乎乎的子弹飞回去,他就只能把12根骨头合在一起了。”
  “是245根,亲爱的迪克。”我纠正他。
  “为什么这么多?”
  “每个人都有这么多根骨头。”
  “所以,越合得多越好。不过,真有245根骨头吗?我是没有数过我自己的骨头。以前,我也不知道皮肤下面有这么多骨头。”
  “骨与骨是有区别的,听小骨和籽软骨也算骨头。”
  “籽软骨?籽不就是芝麻籽?霍尔贝斯,你的骨头比我的硬得多,多得多,你知道籽软骨吗?”
  “知道。我把自己翻过一次,像把手套翻过来一样。我的目的就是数自己身上究竟藏着多少芝麻。我发现数目足够,不需要再数了。”
  “可是,那个开枪的人想要数他身上的骨头,如果我逮住他的话。我想知道他是谁。”
  “可能是斯宾塞本人。”
  “好射手。”
  “他以前枪法更准,当着母亲蒂克的面,从我手里抢走一颗手枪子弹。我很幸运没有被他打中,不然我早没命了。他瞄得很准,但是扣扳机的时候手发抖。温内图打中的是另一个人,向黑暗中跪射,正好打中额头。歹徒们明天看到我们的营地上的死尸,会呆的。”
  “他们首先会想到,富矿就在那儿,因为他们一定会认为是我们打死这个人的,这个人发现了富矿。”
  “可能。但是,您的富矿故事是我受伤的原因。”
  “真的,怎么会呢?”
  “是您挖洞的噪音把那些人引过来了,他们听到了那些声音。”
  “嗯,我不能反驳。您责备我?”
  “不。事情已经过去,无法改变。听,首领们来了。”
  是他们来了。温内图高兴地通知我:
  “我的兄弟老铁手可以高兴了,我们找到了许多消炎和消毒的草药,虽说不能完全止痛,伤口却好治多了。”
  我并不抱“好治”的希望,但是爱听这种字眼。现在的包扎效果很难预料,如果再出现严重情况,我就不得不放弃以后的行程。草药有奇特效应,我是知道的,相信它们可以治好我的伤,而不会有大的副作用。
  温内图给我解开包扎,清洗伤口,把一片软草叶做成一个棉花团一样的东西,滴了几滴草药消毒液。这种草药像我们的白苣菜,属于罂粟科。不同的是,它的汁不是桔红色,而是白色,浓度不大。当它滴到伤口上的时候,好像烧红的铁往上面烫一样。我习惯于忍耐疼痛,可是现在,我不得不紧缩肌肉,才保持住始终不变的笑容可掬的样子。温内图看了看我,摇摇头说:
  “我知道,老铁手正被吊在刑讯柱上,用微笑来克服这种疼痛,真正成了一个受刑者。”
  这种极其痛苦的疗法重复了两次,痛苦一次比一次小。然后,温内图给伤口滴上水一样清的消炎草药汁,包扎好。这种草药属于车前科,但并不是车前草。这两种特效草药,我在德国从未见过,美国东部也没有。温内图还叫出一个名字,叫做“印第安草”,只生长在红色人居住的地方,称之为“伟大的自然神送给他的红色儿子们的礼物”。后来,它们随红色人从东部迁移到遥远的西部,人和草都绝了种。连温内图这位没有偏见的人都严肃地对我说:
  “最后一个印第安人死亡之日,便是这种草药凋谢之时。它将随着这个红色民族以另一种生命方式东山再起。”
  温内图见到的六个白人还很可能回来袭击我们。我们采取了防范措施,轮换值岗。我由于受伤没有放哨。尽管受伤,我一直睡到天亮,是被一种拉扯和干燥的感觉弄醒的。温内图又履行他的外科医生职务,这次只用了第二种药液。
  为了了解那六个白人的去向,我们涉过小河。我们走得很慢,这是为了照顾我。阿帕奇人去寻找足迹。没有多久,‘他就回来了,把我们带到找到足迹的地方。足迹的是朝着草原方向的。正如我们所料,斯彭斯也到圣路易斯公园去。我们跟在他们的后面。
  这片草原不大,基本上是平原,景色单调,但有一种海面升高的感觉。我们放弃直线行程,来到山前高地。我们对所要经过的道路和山口都很熟悉,先要走一条所谓大陆小道,这是西部人过去喜爱走的路,曲曲折折,穿山越岭。现在,这条路基本上被人遗忘了。
  我们离开长满草的土地,足迹不容易辨认,往往消失很长时间才又重新出现。我们没有花费多大力气就到达古老的大陆小道。我们看得出,在我们前面行走的那些人也是去这条大陆小道的。
  我必须提一句,我每到一条河,就要下一次马,冷却伤口。这当然没有花很长时间,因为我的膝盖上捆着一根皮带,缠绕着深统靴,腿的下部不透风,我一般是用手捧水冷却上部,这样就可以产生新鲜的感觉。有时则由一个同伴给我“充水”。
  以前,我们日复一日,徒劳地在平原上追逐着永远遥远的地平线,现在到了落基山区,大家都有一种原来想象不到的感觉。在北美大草原上,地平线总是朝远处逃跑,眼前出现的是一种固定不变的景色,每次眼睛疲劳,就使劲睁大眼睛,周而复始。人觉得自己是无边无际的草海中的一根草,是一个永远流浪的阿哈斯维,想寻求安逸,却得不到安逸。在长期的渴望之后,远处终于出现了这片褐色的面纱,在它的后面,高山直插云霄。看来,它不仅在等待着我们,而且在热情欢迎着我们。我们越是接近它,它越清晰。有时,它徐徐升起,让我们逐渐看出它美丽的面容,而且比在远处看到的美得多。这时,我们的眼睛找到了落点,生命有了颜色和形象。如果说,草原像一块没有边际的黑板,上面写着高大的古老文字:“我是主人,是阿尔法和欧米加”,那么,现在唱起的就是一支响彻在岩石之间的地球赞歌,高声唱着:“蓝色的天空讲述着上帝的荣誉,巍巍的高山宣读它亲手撰写的诗篇,一夜传给另一夜,一天告诉另一天。”
  石林中的欢呼声唤起我们的心灵感应,我们两手交叉,双唇张开,齐声祈祷:“主啊,你的诗篇是如此伟大,如此众多!你的智慧将它们充实整理,尘世充满着你的爱心和善意!”
  我从平原走向山岭,从低谷走向高坡。我看见数以千计的人在向上攀登,手里拿着致命的武器,无情地射杀上帝的造物。成千上万的人今天仍然在攀登,攀登,在金银虚伪光环的诱惑下,把上帝赋予他们的生命,用来为腐化堕落的拜金主义从事冒险活动。圣经中有句话:“我睁开眼睛望着山,山上住着我的医生和救世主”。他们中间究竟有多少人知道这句话,想到过他们真正的治疗和唯一的帮助?
  为了不受到干扰,今天我也在同伴们中间,让从上面射下来的彩色和光芒照耀灵魂。石山富于颜色,发出的光比地球上任何其他的山都亮。它不是阿尔卑斯山那种庞然大物,没有比利牛斯山的诗情画意,也不像喜马拉雅山的高不可攀,而是一种尊严、严肃、和蔼。古希腊人把奥林匹亚山给众神作住所。印第安人更有理由相信,他们伟大、善良的自然神就住在这座山中。
  我们今天还没有进山,刚到山脚,但周围的景色已经很漂亮了。每拐一道弯都换一幕布景,都展开一幅新的美丽画卷。这是无与伦比的全景画廊。我们动,神山静。高山上的森林已经向我们伸出它们表示问候的枝叶:“欢迎!”我们的教堂不是一座人工建造之庙宇,不是大草原上浑浊污秽之池塘,而是辛勤地向我们跳跃过来,苦口婆心来告诫我们的清澈泉水:“你到上面寻找我的源头,定会领悟一切事物的奥秘!”一路上我们所拐的每一道弯都有风吹拂我们的面颊,清醒我们的头脑,并在我们耳边窃窃私语:“你不知道我们从何处来,向何处去。是一切事物的主宰在引导我们。人生亦如此。你既不了解它的开头,也不了解它的过程。只有主知道和引导它。”
  我是不是一个过分虔诚的人?亲爱的读者,你也许会这样认为,但是你错了。过分?不。真正的虔诚是不可计量的,不存在过分的问题。我愿意做一个心灵享受者,一个开朗的人,甚至想知道我开朗的心情归功于谁。你可不要责怪我,说我这些都是在“野蛮西部”思索和感受到的,在这儿,在受到“文明”束缚的家乡记录的。我在那边所做的和所经历的,是我的思想感情经历的结果。我对你述说这些结果的时候,不能不涉及其原因。每个读者都有权看清作者的内心世界。这是一种义务。作者的心胸应该时刻敞开。我把我的心献给你。如果你觉得对,我很高兴。如果你不喜欢,我也仍然敞开我的心扉。一本书要达到它所追求的目的,一定要有灵魂,即作者的灵魂。如果写在缝合的衣服上面,我也不喜欢读。
  我们到达森林前的大陆小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我们了解这个有特色的地方,肯定没有走错路,于是继续往山里走。我们很快看到到处都是高大的枞树,便在树荫下休息了半个钟头。后来,一个头戴墨西哥宽边草帽、身穿麻布衣服的骑马人向我们走来。在科罗拉多州,这种草帽是非常受欢迎的。
  这个人很年轻,20来岁,看见我们,勒住马,锐利的眼光好像是在打量我们。他的武器只是一把插在腰带里的刀。他走到我们面前,向我们问候:
  “你们好,先生们。请问,你们往哪儿去?”
  “上山。”我回答。
  “多远?”
  “不很清楚。大概走到天黑吧。我们要寻找一个好的宿营地。”
  “你们有白人,也有红色人。我可以请教你们的尊姓大名吗?”
  “为什么要问?”
  “我在寻找帮助,而只有绅士才能给予我帮助。”
  “您找对人了,我是老铁手。”
  “老铁手?”他很快打断我的话,“我还认为您死了。”
  “死了?谁说的?”
  “昨天晚上被您打伤的那个人。”
  “那家伙在哪儿?”
  “您马上就会知道。先生,如果您是向他开枪的人,我可以相信您。我父亲是钉马掌的,我们不久前在这儿干过这种活,这条路上有钱可赚。这山上新发现了金银矿,每天都有人上山,他们需要给马钉掌。到目前为止,我们过得不错,很满意。可是有时过来一些人,他们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绅士。今天这六个人就是这样。他们让我们干活,并不想付钱。姐妹们只好躲起来,原因就不要说了。父亲把她们关起来,我必须张罗一切,吃的,喝的,住的。肉、面包,他们随便乱扔在地上。他们还没有喝醉,酒瓶就到处飞舞。我只好逃跑,到山下去叫我的兄弟,他到下面钓鱼去了。”
  “您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斯宾塞,另一个叫将军。”
  “好。您找对人了,不要下山去了。我们帮助您。走!”
  他掉转头和我们一起走,没多久,右边的森林到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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