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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4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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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云志回家拿了一把菜刀和蛇皮袋子,他来到院里时,正房的大窗哗地亮了,他好像听见宝金喊了句什么,他啊啊地应着,一忽儿又转出院门。 
  他觉得他的两腿没有了,半个身子在上面悬着。没有腿了,怎么还知道累呢?他把几个装了东西的蛇皮袋子拽巴在身上,梦游样的游出了五六里地,累得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突然在一片树林子里看到了一个黑洞洞的井口,便把手里抓着的一个袋子扔进井里。他那时还知道纳闷,怎么是咚的一声,而不是水响。 
  他又继续向前游去,他要找到一条有水的河…… 
   
  东海的躯干是从小清河里打捞出来的。小清河离小村十多里地,在东南方向,中间隔了三个村子。打捞那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大北风吼吼地叫着,水面上都结出了一层细碎的冰碴。刘云志剃了光头,戴了手铐,被几个刑警挟持着指认抛尸的地点,他每指认一处,就有刑警跳下水去踩摸,他们穿着特制的连衣皮裤,即使那样,也难免有冰水灌进他们的脖梗儿。他们冻得牙关打架,浑身颤抖,每当他们一无所获爬上岸来的时候,刘云志就是一脸的羞愧,他觉得很是对不住他们,于是,他就更加用心地去指认下一处。 
  刘云志被执行之前,最后一次提到审讯室。那时他已戴上了脚镣,脚镣在他脚下当啷当啷地响着,在坚固的水泥地上刮出天书样的划痕。那时,刘云志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想起槐花家的小拉车上带着一条锁车用的铁链,那铁链就和他脚上的镣链一样粗笨。有一次他和宝金一起,帮槐花到南河滩上劈棒子,槐花在地头上锁她的小车,铁链弄得当啷当啷的响。 
  刘云志说;就在滩上干活,抬头就看见的,你锁它干吗? 
  槐花说,不锁我不放心,人要是能上锁,我都想把他锁上。 
  这个槐花! 
  刘云志来到审讯室的铁窗前时,才把那心思收回来。 
  执行者问刘云志,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刘云志想了一下说: 
  请政府转告我媳妇宝金,把那面包车卖掉,一分不要动,全留给小兰上大学用。我那车买时两万五,现在还可以卖到两万,让我媳妇说给买车的,那是一辆好车,干净车,没沾一点血腥。 
  执行者一一记下。 
  刘云志好像还不放心,又伸出脖子隔着铁栏看了一下,那时他脸上闪出几丝奇怪的笑纹。

花样女人
阿 满 
  1 
   
  好想你。 
  秋高气爽的一个上午,市委副书记葛明给机关花黄鹃子发了这样一则短信。 
  正在逛街的黄鹃子感到后脑勺被人猛击了一下,身子软绵绵,人一下失了重,脚还站在大街上,魂却已经飘到了天上,眼睛看着千万只旋转的车轮子,晕就一阵阵来了。 
  身边的乔娜娜有一双鬼眼睛,推了黄鹃子一把,喂喂地叫几声,总算把黄鹃子拉回到大街上来。 
  谁给你发的信息?乔娜娜问。 
  谁?还不是郭劲松,他讨嫌。黄鹃子回过神来后,装佯,把老公作为挡箭牌。 
  “葛明北京学习回来没有?”乔娜娜终于提起了这个男人。 
  投石问路么?近来乔娜娜突然变成了克格勃,让黄鹃子不得不设防,机关人嘛,喜欢打地道战,当然,也无大碍,她们是多年的朋友。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干吗问起他来了?”黄鹃子笑着反问。 
  “忽然就想起来了嘛。”乔娜娜说。 
  鬼才相信她的话。黄鹃子一转念,又想,乔娜娜为什么对这个人如此关心?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莫非……黄鹃子忧郁起来了。听说原来市里一个副市长,情人节的时候同时给十来个女的发暧昧信息,其中有两个女的跟黄鹃子乔娜娜一样,也是一个单位的,也是一对好友,结果两个人一对照,立刻揭开了一泡稀屎。葛明是不是这样的人呢?黄鹃子犹疑。 
  手机响了,只响了一声,黄鹃子没有听到,乔娜娜听到了。 
  “你的手机响了。”乔提示。 
  黄鹃子打开看,是他。他见没有回音,就打了手机。 
  也想你。黄鹃子的回复,实话实说。很快,短信又来了:昨天回来,我现在办公室,你来好吗? 
  什么事?黄鹃子心打鼓。今天是星期天,去北京学习一个月的市委副书记葛明,正在他的办公室呼唤黄鹃子同志。 
  为你付出。 
  暗语。黄鹃子明白。怪不得今天出门时感到有点异样,手里被一花店小姐,硬塞了一束别人的花。 
  黄鹃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乔娜娜走。 
  电话又来了,还是他打来的,照样只响了一声就挂了,黄鹃子知道这是他在催促她。他是那么地有力量。 
  乔娜娜站得远远的,那种态度分明说她知道黄鹃子正在接待一个秘密。鬼眼睛让黄鹃子很不自在。 
  黄鹃子走了过来,装作很烦的样子说,郭劲松催她回去,家里来客了。不等黄鹃子说完,乔娜娜就打断说,走吧走吧,然后扬长而去了。 
  黄鹃子一个人回机关。 
  星期天的市委机关是静寂的。办公大楼里除了几个值班的经警,见不到其他的人。偶尔有几个人模人样地走过,那是领导们日理万机。 
  黄鹃子乘经警打哈欠的机会,进了电梯,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九楼。 
  九楼是书记常委们办公的地方,走廊里树影婆娑,永恒的春意点缀着这里的生动。每个门关得铁紧严肃异常。一个个的独立王国。葛的也一样。对于这些公众人物来讲,星期天的办公室,或许才是他们最能够自我的地方。黄鹃子轻轻推了一下,葛的门开了。他正在那里等她。 
  好大一间房,里面还有个套间,黄鹃子不止一次来这儿,发现有套间还是头一次。今天的套间完全呈开放形态。 
  对笑。面对面站了一小会儿,葛开始吻她,从上至下,吻着吻着两个人就到了套间里面。再过了一会儿,葛在黄鹃子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句:抓紧时间。两个人随即就到了床上。 
  很快,黄鹃子就被剥了个干干净净。在解黄鹃子乳罩的拉扣时,葛是熟练的,黄鹃子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黄鹃子被放置在床的中央,仰着被操作了一段之后,又进行了背式操作,尾声则转移到了地板上。他那么熟练那么精力充沛,让黄鹃子觉得自己像个笨蛋和一条随行就市的鱼。 
  葛在谢幕的时候按住了自己下体的激流通道,一滴不剩地将其堵截了回去。黄鹃子对这个动作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和嫌疑,因为事后她除了得到葛的一点体温的记忆外,其余什么也没剩下。 
  两个人赤裸着摊在地板上凉却,葛观察着黄鹃子的脸,看到黄鹃子的红晕退去之后,便让黄鹃子赶快穿衣服走人,他说,大楼里到处是监视器,不能在他的办公室呆得太久,“我在用一生的价值来冒险,你说我这是不是在付出?” 
  他说这话是回答黄鹃子一年来的疑惑的,但黄鹃子此时已经被“监视器”三个字弄得恐惧了,顾不上听他的情感宣言,撑着一张余温未退的脸,飞快地下了楼。 
  匆匆忙忙离开大楼,黄鹃子终于把憋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啊,天还是蓝色的,树也还是绿色的。真好。 
  身后,乔娜娜眨巴着一双鬼眼睛出现了。她居然也是从大楼里出来的。刚才她站在大厅某个角落里,盯着电梯楼层显示牌看,一直看了足足四十五分钟。待黄鹃子飞快离开大楼后,乔娜娜也跟着出来了。同样有那片天,同样有那些树,但乔娜娜既没有被蓝天的澄明所打动,也没有被树木的碧绿所感染,而是把目光移向了九楼的那扇窗,胸腔里一股气息直冲鼻孔,待发出声响便是一个突兀的“哼”。 
  当然,除此之外,她们还是朋友。 
   
  2 
   
  一切发生在春暖花开的前年。 
  黄鹃子突然收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短信:黄女士,你老公在兰苑宾馆望江楼3112房,速去捉奸。 
  怎么回事?今天并不是愚人节呀。黄鹃子歪着脑壳端详着,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只过了三分钟,这条信息又重发过来了,轰一下,黄鹃子顿时感到血冲脑门,心一阵乱跳,手机差一点儿掉在地上。哦,这条固执的信息找的就是黄鹃子本人。 
  回过神来,黄鹃子赶忙将手机拨过去,但回答却是:您拨的用户已关机。于是,黄鹃子立刻打的士到移动公司进行查询,然而移动小姐客气地告诉她,这是一个没有姓名的充值卡。对不起小姐。 
  他(她)究竟是何许人?其用意何在? 
  黄鹃子站在那里发愣。 
  其实,这时候,黄鹃子按信息所指去兰苑宾馆看个究竟,也就把事情弄清楚了,但黄鹃子却绕开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是磨磨蹭蹭,犹犹疑疑,在一条街上来回走了好几趟,最后还是回到家里。当然,平静是永远地打破了,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下,心里上下直捣腾,终憋不住了,便给乔娜娜打电话。 
  “娜娜……”黄鹃子在电话里叫了一声,便说不出话来了,喉咙里尽是哽咽声。乔娜娜吓了一跳,撂下电话就往黄鹃子家里跑。 
  到底怎么回事?乔娜娜问。 
  黄鹃子把手机上信息给乔娜娜看。看了,乔娜娜拖起黄鹃子就往兰苑宾馆跑:走哇,还愣着干什么,现在关键的是要把事情弄清楚。 
  两个人火急火燎地往兰苑宾馆赶。 
  到了3112房门前,乔娜娜把门擂得山响。服务员来了:你们找谁呀? 
  乔娜娜指着3112房门说,就找这里面的人。 
  服务员说,没人。 
  咦?怎么没人? 
  人已经走了。 
  走了? 
  他们开的是钟点房。 
  两个人又去总服务台查询,一看登记册:3112房,郭劲松。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当即傻了眼。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太真实了反而荒谬起来。出了兰苑宾馆,黄鹃子的脸完全是一张纸。乔娜娜一时也找不到话说。 
  天下着蒙蒙细雨。两个人缓缓地在细雨里行走。昏暗一片。 
  乔娜娜叹了一口气,“唉,当初你要是听大家的劝告就好,怎么拦都拦你不住,油盐撒不进,硬要跟他结婚哦。” 
  旧事重提。一个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故事。 
  黄鹃子大学毕业分到了市妇联。第二年抽到农村工作队去锻炼。工作队离市区不远不近,来去不是很方便,结果机关车队一个叫郭劲松的司机为她提供了很多方便。一来二去,不久两个人就宣布了恋爱关系。 
  宣布了,黄鹃子的父母来了,不同意。市妇联的领导本来也是倡导婚姻自由的,但一看是郭劲松,屁股就明显地坐到黄鹃子父母亲这边来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也难怪。 
  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两个人的悬殊太大了:一个是大学生,机关干部,人又长得漂亮。另一个是小车司机,初中文化,长得还像个武大郎。偏偏黄鹃子在这件事上持一根筋态度,所有的反对都没有动摇鲜花对牛粪的选择。就在她母亲扬言要上吊的当儿,她劈里啪啦把婚结了,不久又劈里啪啦把孩子生了。 
  六年过去了,这桩并不为人看好的婚姻,仿佛跟大家赌气一样,居然以非常美满的姿态,顺顺溜溜地过来了。郭劲松对黄鹃子好,好得里里外外全操持着,让黄鹃子家务事一点不沾边,孩子一点不照看,只管上班,只管梳妆打扮。待黄鹃子提了副科级之后,郭劲松又去读函授,不久也变成了个大学生。待黄鹃子提了正科级之后,郭劲松又与时俱进,毅然辞职下海,在市步行街承包了一家夜总会,开始大把大把地往家里捞钱。他说:为了让黄鹃子和儿子过好日子,他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正当人们开始转变观念,赞叹黄鹃子有胆识有魄力的时候,正当黄鹃子开始为老公感到骄傲的时候,一个短信息从天而降:速去捉奸。于是,突然间,一切面目全非,轰地坍塌了。 
  现在乔娜娜打开陈年账本,对郭劲松发感叹,黄鹃子翕动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兰苑宾馆那雪白的床单上,曾经有一个叫郭劲松的人和一个女人狼狈为奸来着。 
  心,是一阵阵绞痛。 
  雨,把她淋了个透湿。 
   
  3 
   
  那两个字好痛:捉奸。 
  黄鹃子使劲揉搓着这两个字。揉着,搓着,眼睛里长出了好多刺,看大街上的每一个年轻女人都那么恨恨的。 
  但怎么个捉法?黄鹃子认为应该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再去兰苑宾馆,问问服务员:那女的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兴许有些线索。 
  但那些小服务员根本不配合,一双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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