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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秒后‘‘‘
纸面上的张牙舞爪的污渍终于开始凝固,被口中气流吹过的液体四溢覆盖在“蒲松龄——朱儿——李成鉴”字体的上面,
形成一个歪歪扭扭的“林”字。
(四十四)
2004年6月14日,星期一
早晨收到了省城来的调令,要求我于6月16日赴南城分局报到,屈指算来,在平岛的日子只有三天了。
案子拖到现在,线索够多,但太多的线索反倒成了累赘,凌乱的思路纵横交错,眼花缭乱中自顾不暇。
晕。
为今之计‘‘‘
当接到调令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解脱,在此后的第三秒钟,我下了一个决定,虽然这个决定有些荒唐和玩世不恭,但我还是决定烧掉所有与案件相关的资料和笔记。
到此为止吧,还能怎么样呢,再查下去只能对自己不利,话说回来,即使查清楚又怎么样,让我站在讲台上对几百警察说:“各位领导同志们,大家好,我就是300年前那个坏蛋,根据引渡法案,我要到大清国去服刑了。”
大清国的路程远了些,精神病院拐个弯就到。
至于李赵朱儿,或许,或许她从来就是乡民杜撰中的人物,或许那些死者都死于某种正常的意外,无论如何,我还是活得好好的,这是最完美的一个结局。
前世今生神鬼狐仙本来就是扯谈,即使有,可怜你一片丹心向明月,我也是一轮明月照沟渠,该忘的早都忘了。
想到这里,我拿起了电话。
听筒那头沉默了片刻,徐枫似乎对我的决定始料未及,末了,他怅怅的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先祖的那本《搜骨目》也烧了吧,最好是在湖边烧,算是给先人一个交待。”
我还想解释几句,他挂断了电话。
6月15日, 东风
从昨夜子时起平岛湖下起了雨,清晨时分天空放晴,微风中弥漫着温湿的夏的气息。
午饭过后,山中萦绕的水汽依旧不能散去,我透过小吃店的玻璃望着恍惚的水波,不愿再等了,付了钱向湖畔走去。
由于天气反常,今天来风景区的游客不多,我选了个僻静的所在,将旅行包里的东西一样样的掏出来。
手指碰到朱儿的翡翠玉佩时,心头颤了一下。
不敢多想,索性将包里剩余的东西一股脑倾倒在沙滩上。
随后盖上一堆纸钱,为表达敬意,也为掩人耳目。
看了一眼四下无人,划着了一根火柴。
“朱儿,对不起。”
火苗一点点蔓延开来,中间焦黑的部分慢慢扩大, 一阵风吹过,纸钱飞散,燃烧着如赤黄色的精灵飞向天际,然后挣扎着化为灰色的尘埃,哀伤的落进绿波荡漾的平岛湖。
我慌忙躲避,以免被灼伤。
“嘿,干什么呢你。”
正想回头,脖子突然被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身后窜进一个人影,在火堆上胡乱的踩着,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吃饱的撑的你,尿炕找你妈去,小兔崽子‘‘‘”
当来人看到我的脸时,骂声停止了。
刘雄和刘志红,
父子俩都是风景区的治安协管员,老的五十出头,小的声音像公鸡。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是林科长啊。”
刘雄一边帮我怕打身上的泥土,一边瞪着儿子。
儿子似乎没有注意到父亲的暗示,仍然执著的踩着火星。
刘雄尴尬的看了我一眼,上前推了把儿子。
“兔崽子,滚一边去。”
儿子一个趔趄,退后几步才站稳,脸涨得通红。
“咋了,爸,这山火烧起来可不得了。”
父亲还想骂,我急忙出来打圆场。
“算了算了,老刘,是我的错。”
刘雄憨笑了一下,看了看地上的东西,抬起头诧异的盯着我。
我急忙侧过脸。
他咽了口唾沫没说话,稍顷又恢复了笑容。
“林科长,您要烧东西我给您找个地方。”
据湖畔约200米有一片槐树林,虽然已是六月,此地的槐花依旧洁白炫目,水汽朦胧中,犹如许多停在树干上的白鸽。
刘雄带我到林子中心的一棵大树下,与其它的不同,这棵槐树直径约有五米,雾气的关系看不到树冠,估计有十五米或者更高,枝繁叶茂却看不到花开花落,可能是年岁太老。
树荫下有两摊烧过的纸钱痕迹,我不解的看了看刘雄。
他连忙凑了过来。
:“林科长,这地方叫红树林,您可以在这里点火。”
:“红树林?槐花有红的吗?”我环顾四周,哪里有一点红色痕迹。
:“啊,林科长别见怪,槐花自古都是白的,这红树林也就是个称呼,有人说当年武斗,有一派红卫兵在林子里打了胜仗,所以改了名,还有人说是老辈传下来的,反正您别担心,在这里生火没危险。”
“为什么?”我拿出一根烟递给刘雄。
刘雄点点头,将香烟熟练的塞进烟嘴,抿了一口,表情有些自得。
“这个事啊,说起来就话长喽,平岛湖上下千年都是闹土匪的地方,土匪杀人,官兵杀土匪,前些年红卫兵小子们拿着枪对着干,屈死的冤死的太多了,老辈们说这是九阴之地,阴气太重。”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顶上的树枝。
“自然这是迷信的说法,还有一种说法比较科学,是地气的缘故,说这里曾经是湖底,您注意到没有,湖边一周就这个位置地势最低,我估摸啊,您看看,大槐树前面有个坡,我猜这棵树最早就长在湖水边。”
“什么时候水退掉的?”我尽量使自己显得漫不经心,但语气还是有点急促。
“这个嘛,可就说不准了,应该是解放后吧,人口多了造的啊,听老人说闹日本鬼子那阵子水还很大呢,好了,林科长,不耽误您了,您忙您的,我去巡逻了”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拉起儿子走开了。
我再一次把要烧掉的东西摆在面前,开始发呆。
思维中有什么在呼喊着,挣扎着要爬出来。
也许,这里才是康熙四年的水边。
“蠢货!与你无关,一切再与你无关!”
自言自语中,我猛的抓起火柴。
火苗微弱,索性捏起一把。
火焰终于腾了起来,黑色记事本的牛皮封面和塑料文件夹发出孜孜的惨叫声,吐出浓重的黑烟。
火焰越来越高,我担心的抬头看了看庞大的树干。
烟雾弥漫,已经看不到树的轮廓。
大约过了五分钟,灰飞烟灭。
结束了,都结束了,但愿只是一场梦而已。
走出树林,天空变得清澈起来,雨雾已散去,平岛湖如初醒的处子般安详的躺在穹隆的怀中。
极目远望,青山绿水,平岛湖,我要走了,永远不再回来。
目光划过湖面,掠过槐树林所处的低洼地带,试图还原这片湖水沧海桑田时的模样。
视线流转中,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瞳孔先是缩小,猛然放大。
红色?
红色!
槐树林中有红色。
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跑了几步,停住了脚步。
槐花开了,红色的,绽放在参天大树的尽头的天地之间。
一阵风吹过,随风摇曳,妖娆凄美,无数绚丽的花瓣飞舞在高空中,旋转着迟迟不肯飘落。
有花瓣落在我的脸颊上,上面似乎沾着一滴水珠,慢慢向嘴唇滑去。
味道是咸的。
“失火了,林子失火了。”
我扭过头,几个人正从不同的方向朝林子跑去。
下午三点
多亏赶到及时,没有酿成大的损失,火是由那颗大槐树自燃引起的,我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幸好村民们的兴趣不在树不在人。
“奇怪了,几百年都没有着过火,泼汽油都点不着,怎么就自己着了呢”
“看到没有,这树上的槐花,红色的,几辈子都没见过,一边开花一边着火,这棵树一定不一般,肯定有过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
“那还有什么好事儿,没准,没准树底下埋着个‘‘‘”
(四十五)
《平岛县志〉9页第10节:
“湖边本无槐,三藩之乱平州知府柳成信讨贼兵败,隐于湖苇中,是夜,贼近,甲胄撞击铿锵有声,柳自认不得活,遂提剑修冠待一搏,忽闻鼓噪,火统飞矢鸣空而过,贼遁,柳大惑,拨苇隙窥之,见一人影立于水泊,红装素裹,众贼皆以为活,柳得以脱。
次年,绿营统领柳成贤克平州,时柳公成信已战死长沙,为禀兄志,贤归平岛谢恩公,千语千寻,仅得一树面水背风,高四尺,似人形,落叶为槐,取名“徐公赤槐”。”
这也许就是“红树林”的来历,那个可怜的知府柳成信终究没有逃过一劫,也难怪,兵荒马乱,我并不想把他的死和某个“诅咒”再次连在一起。
已经是午夜了,抽屉里放着明天去省城赴任的车票,我关上电脑,合上眼睛又马上挣开,黑暗容易让人坠入思考的深渊。
想点别的吧,比如康熙皇帝,吴三桂‘‘‘
康熙十二年,吴三桂,这个有“一怒为红颜”之称的明朝降臣和自负的康熙皇帝闹翻了,他联合了另外两位藩王打出“兴明讨虏”的旗号,战火蔓延十几个省,至康熙二十年才被平灭,或许吴将军的血型是a型,多情多动多变。
如此看来,上面的文章纪录的日期不会超过朱儿死后的第十到第十五年,这时期平岛湖畔出现了第一颗槐树,并且根据柳成信的说法,他看到开的是红花,可为什么后来他的弟弟没有看到。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重新打开电脑,进入省历史学会的网站,搜索器里键入“知府柳成信”。
结果只有两个,我点击上方《平州人物志〉的衔接。
“柳成信,长安人,康熙元年进士及第,嘉定知县职七年,康熙八年赴平州知府任,十三年猝于长沙‘‘‘”
(朱儿出事的那会儿,他还在上海作知县)
我接着往下看。
“公出身武家,酷爱刀马齐射,身为缙绅却性烈,身高五尺余,肤白少须,细眼高鼻,幼时自称“周公谨”‘‘‘”
翻到这里,终于看不下去了,三国时代的周瑜都出来了。
伸了个懒腰,看看表不早了,取出浴巾向浴室走去。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五十分。
浴室的灯光很亮,我一动不动的站在淋浴下。
冲吧,全部都冲掉。
不知过了多久,感到腿脚酸麻‘‘‘
走到盥洗镜前拿起剃须刀,
一直自卑自己胡须少,剃须有点掩人耳目的意思。
望着镜子里的形象,
四周万籁俱寂,
慢慢笑了起来。
“周瑜”。
四十六)
2004年6月15日早上七点
如往常一样,张副局长第一个赶到单位。
一名拎着帽子的警察追跑出来,来不及敬礼,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什么。
八点十一分,
“各位旅客,开往徐州的285次列车就要发车了,请带好随身物品前往3号站台登车‘‘‘”
我看了看表,还有10分钟。
熙攘的人流擦肩而过,平岛的最后一个早晨。
“喂,你到底上不上。”
登车口的列车员有些不耐烦。
我苦笑了一下,提起了行李。
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抓坏人,抓贼啊”
职业敏感使我将手伸向腰间,一扭头,列车员满脸惊恐。
眼前出现一群穿制服的警察,为首的拎着帽子。
“我的妈呀,国庆,累死我了”
技术科长沈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后的警察前衣襟全部湿透了。
“你,你走也不说一声,兄弟们跑得急,东西都没买”
我尴尬的笑笑。
“这趟车几点到省城?”
“下午三点半”
沈鸿低下头,
“行,国庆,马上要开车了,兄弟见面的机会还很多,你保重,到站后先给我打个电话。一定啊”
说罢拍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列车开始缓缓的启动,送行的人群向后退去。
我从窗口探出身子,
沈鸿背对着我,
似乎在布置什么,两个警察点头快步离开,剩下的人和他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列车驶入一片阴影。
我抓起行李向窗外扔去。
下午两点
市局大院,
阳光照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刺眼的光,传达室关着门,餐厅门口的小卖部也打了烊。
我加大油门,一种预感。
办公楼在餐厅的后面,其间隔着一个篮球场,吉普急转弯,差点撞在一件绿色的东西上。
不对,是一片。
球场变成了绿色,上百名武警和防暴警烈日下席地而坐。
头上的钢盔交相辉映,汗水沿着战士的脸颊静静流淌,肃杀之中鸦雀无声。
我推开副局长办公室的门,
一股浓烟冲了出来,室内几乎看不清人影,烟头的火光此起彼伏。
他没有注意到我,正专心听身边一个中年人的话。
“今天上午十点整,我们已经关闭了七频道,网络公司的同志关闭了所有可以收到第七频道讯号的网站。”
“医院的情况呢”
“儿童医院目前收治了5名患者,全部是看到第七频道的节目后行为异常,驻医院的公安同志很负责任,和媒体没有发生冲突。”
话音未落,从身后走进一个提着公文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