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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北--兰亭-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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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重阳脑袋从锦被里钻出来从他肩头看过去,果然,屋里不知道何时摆上一只大木桶,里头水汽氤氲。兰无邪缓缓抚着她发梢,一字一句全是宠溺:
  “先将就着,等回了兰影宫就有温泉池,比这个方便的多。”
  “……抹布泡温泉——啊我的衣服!”
  破抹布被兰无邪小心翼翼抱起来,丢进硕大木桶。
  说是抹布陪他洗,却变成他洗抹布。花重阳躺在兰无邪怀里里任他细心替她洗刷,舒服的半闭起眼哼起小曲:“洗呀洗呀洗抹布……”
  兰无邪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唇角扬起轻浅笑容,许久起身,用雪白绸缎裹住手中湿淋淋的花重阳:
  “快裹上被子,小心着凉。”
  他抱着她坐上木塌,周全小心替她裹上软被,手里握着巾帕一丝不苟替她擦干了脚;然后才叫安平为他披上厚密袍子,用缎子裹住一头长发。刚刚晾干了头发,兰草抱着一叠新衣站在门口:
  “阁主,新送的衣裳。”
  兰无邪无声点头,起身过去提起一件淡紫雪银绣纹长袍轻轻抖开,转向花重阳:
  “重阳,好看?”
  花重阳瞄一眼,勾勾嘴角:
  “嗯——还好。”
  叶青花曾骂她眼睛长了也是白长,只能分开颜色分不清好看不好看。看到兰无邪迟疑的眼神,她忍不住再补上一句:
  “你说好看就好看。”
  兰无邪嘴角轻扬,提着长袍走过来:
  “你脸色雪白,最适合这个颜色。”
  他把长袍摆在塌上,弯腰替她套上袜子和鞋。
  站在门口的兰草,惊得一脸痴呆。花重阳有些讪讪,扯扯兰无邪的衣衫:
  “……我又不是残废,我自己来。”
  兰无邪不答话,替她穿好鞋又起身为她套上雪白长衫,提起浅紫色长袍温柔命令:
  “抬手。”
  兰草站在门口看着,早已彻底石化。
  花重阳乖乖抬起双手套上长袍,他又拿过腰带和玉佩要替她系,系了半天却怎么也系不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绝不是服侍人的身手,花重阳实在看不下去,伸手要抢玉佩和腰带:
  “我会,我自己来。”
  兰无邪却不放手,回头唤过兰草:
  “兰草,这要怎么系?”
  兰草摇摇头回神,快步走过来接过腰带和玉佩:
  “阁,阁主,这玉佩和腰带是这样系法……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三下五除二系好,兰无邪看的目不转睛,看过一遍重新拆开,又亲手为花重阳系好才算罢休。深紫色水晶石光泽灼灼熠熠垂在长袍一侧,两缕同色丝线在水晶石下打个蝴蝶结然后直垂到袍摆,随风轻灵欲飞。兰无邪直起身,白皙手指将她衣领理顺,坐上木塌随手将她抱在膝头,手抚着她肩头发梢浅浅微笑:
  “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比我的重阳还好看。”
  话音刚落,安平捧着托盘走进来:
  “主子,请更衣。”
  托盘上同样是丝绸衬底,上头摆着黑丝金线交织的华丽衣裳,金色发环腕环翠蓝耳坠凤翎尾戒。安平抖开衣裳,兰无邪将花重阳从膝头移开,起身套上外袍,而后坐在桌前,等安平替他梳好头发束起金环行礼走出去,他才转回榻上将花重阳揽进怀里:
  “往日安平为我梳头发穿衣服,我只觉得麻烦。可如今才知道,替自己心爱的人穿衣束发,也是一种乐趣。”
  花重阳明明心里爽的很,却装模作样撇开眼不屑的哼一声:
  “切。这辈子你也别想叫我做这么肉麻的事!”
  兰无邪笑着用手指理顺她腰间丝线,徐徐在她耳边吹气低语: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做就好。”
  “……”
  这话……歧义……还是她想多了?
  花重阳满脸爆红,看兰无邪一脸正经又纯洁,修长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重阳怎么又脸红,是又想到哪里去了?”
  “……”
  花重阳内心不禁叹息。
  果然还是叶青花说的不差:看起来越清心寡欲的男人,骨子里……越风骚。
  湖月山庄的恶斗,恍如隔世。
  兰无邪不再提以往,花重阳也就当他一直是兰无邪,而从来不曾是祖咸过。但很明显兰无邪的身体跟祖咸一样烂的可以,一整天都断断续续的咳。沐浴之后两人在凉亭吃着早饭,兰草进来好几次附耳跟兰无邪说什么,嘀嘀咕咕嘀嘀咕咕,花重阳只装没看见,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等兰草出去就把自己粥碗里的红枣盛给兰无邪:
  “多吃点红枣。”
  兰无邪看一眼碗里的红枣,笑得眼睛弯弯:
  “还是重阳疼我。”
  花重阳再接再厉:
  “还有个桂圆。”
  兰无邪捏着白玉勺的手一顿,对着粥碗皱眉:
  “我不爱吃这个。”
  “这个能补身,益气血。”
  “一股药味。我不爱吃。”
  花重阳眉端一挑,抬头眯眼看他。兰无邪坐在一地光芒中,黑金长袍拖地,露出里头雪白的中衣,松松系着的辫子,浓黑如玉的长发,雪白的脸色。金色的晨光中,那双眸子里的光芒分外柔和,直直看着花重阳,面露难色。
  “……算了。”
  花重阳叹口气,终于还是伸过勺子舀起那颗桂圆,放进自己嘴里。
  兰无邪看着她,忽然放下勺子:
  “我也想吃。”
  花重阳神情一僵,桂圆憋在嘴里,腮帮子上鼓起一个圆圆的包。兰无邪直接起身探过桌子,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就咬了过来,咬着咬着,不知怎么的花重阳就被他抱到了腿上,嘴里的桂圆只剩了个核儿。兰无邪笑眯眯抬起头,拇指慢慢揩过自己唇角。花重阳被亲的满脸通红,又被他色迷迷的看了两眼,一紧张“咕咚”就把嘴里的桂圆核儿吞了下去。她恼羞成怒,手捶上兰无邪肩膀:
  “都怪你!”
  兰无邪抱着她,一味微微的笑,被她捶了几下才轻抚着她的背:
  “怪我,都怪我。重阳想怎么罚我?”
  花重阳一看他的眼神,脸上“噌”就红了起来,伸手捏住他两颊:
  “你这个色狼!”
  兰无邪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扶住她的腰,笑眯眯的,看起来,脾气好的不能再好:
  “给你说个故事。”
  花重阳好奇的松开手,两手攀住他的脖子:
  “嗯?”
  兰无邪轻咳一声,端起桌上茶碗喝了口茶,轻轻说道:
  “从前有个姑娘,长得很好看。”
  只一句,花重阳就勾唇笑了起来。
  她一直觉得不论是兰无邪还是祖咸,话都很少,偶尔开口也是干巴巴的那么几句——当然,调戏她的时候除外。只是没想到就连讲起故事来,一开口他也是这么干巴巴的,形容姑娘好看,就是一句“很好看”。她搂着他脖子,一手玩着他鬓角的发丝,故意问道:
  “有多好看?”
  兰无邪看她一眼,笑微微的,很认真的回答:
  “天下没有一个人,能比她更好看。”
  花重阳做个不屑的眼神,心里一直爽到了天涯海角。兰无邪扶着她的腰,目光流连在她身上,有些漫不经心的继续讲着:
  “后来,有个人喜欢上了她。”
  说一句,他又看着她的脸出神。花重阳脸上微红,却不出声,等他出神片刻回过神,才用手指抚着她脸:
  “他喜欢她,就总想看到她。有一次,他去看那个姑娘,正好遇上那个姑娘在洗澡。”
  “……”
  “他从来不少女人,但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有些人是非要到手不可的。”兰无邪声音微哑,手抚着她发梢,一字一句,“可惜那时,那个姑娘还不知道他是谁。”
  兰阁主的告白既深情又诚实,但花重阳偏偏听不见深情的“非要到手”,只听到了那句诚实的“从来不少女人”,一把捧住兰无邪的脸咄咄逼问:
  “你有过很多个女人?”
  兰无邪不答话,只低头端起茶碗喝茶。花重阳看着他,挑着眼梢酸溜溜的自问自答:
  “杭州城里,泰半美女都去过画舫,回来一个个夸赞兰阁主如何在床上极尽缱绻。”
  兰无邪还是不声不响,好像真的在专心喝茶。花重阳恶狠狠瞪他半天,刚要发作,就见凉亭外头兰草站在走廊上探头探脑。
  这时候装看不见脸皮未免就太厚了,她拆开兰无邪环抱她的手,径自起身:
  “兰草好像有事。”
  说完她丢下兰无邪,转身就走出凉亭。
  兰无邪貌似想起身追她,但转眼往外看了一眼兰草便直接走了过来:
  “阁主。”
  “什么事?”
  回廊下头,花重阳漫不经心迈着脚步,顺着风声,依稀听见兰草压低的声音里飘出司徒清流容辰飞的字眼。
  她头也不回走回屋子。屋里微热,明明天已经暖了很多,兰无邪夜里身上还是冰凉,可见内伤已累积至深。向来隐于江湖的兰影宫高调在江湖露面,花重阳不会天真到傻的以为,兰无邪会就此收手,尤其是在湖月山庄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很多事都很重要,也值得她花些时间细细思索,比如她将来该怎么办,兰无邪将来又会怎样,武林盟将来又会怎样,等等,诸如此类,每一个问题,都够她头疼上半天。
  可是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无聊之极的问题——
  兰无邪有很多女人。

  叶青花

  花重阳开始跟兰无邪冷战,原因是吃醋。
  她很明白自己有多无聊。
  这样的长相这样的气势这样的武功,就算说话再干巴巴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他从杭州街上走过,怕也会有半城的女人哭着喊着跟他走不要命的倒贴上来——所以,她有什么好计较?
  可是前一刻花重阳还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下一刻看见兰无邪那张春水映梨花的脸,便觉得心里不自在。跟兰草说完事情兰无邪便回到屋里找花重阳,花重阳懒洋洋靠在木塌上,脸朝里敷衍道:
  “……我困了。”
  她明显感觉到兰无邪搭在她肩头的手有些僵硬。
  可是一想到兰无邪曾用这双手摸别的女人,她心头不爽便直接升到最高点,气哼哼闭上眼睛。兰无邪沉默片刻,声音还是温柔:
  “那就睡会。”
  他小心翼翼从身后替她褪掉靴子,拖过软被替她盖好,还替她松开头顶的辫子。可是他越温柔,花重阳就越不爽,索性头蒙住被子摒除杂念真的开始睡觉。一觉到中午时分,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睁眼看到坐在塌沿的兰无邪,背倚着扶手,一手扶在膝头一手捧一卷书,翻一页书看她一眼,发现她醒过来,立即开始微笑:
  “睡醒了?”
  他放下手中书卷,坐直身子伸手去勾她的腰。花重阳皱皱眉一下坐起身,径自下榻穿鞋,一边穿鞋一边念叨:
  “好渴。”
  穿好鞋站起身走到桌边,自己提起茶壶倒了满满一碗茶水仰头喝光,然后头也不回就往外走,边走边喊:
  “兰草,什么时候吃午饭?我肚子好饿。”
  兰无邪坐在塌沿,怔怔盯住她的背影发呆。
  吃午饭时兰无邪殷勤夹着好吃的菜往花重阳盘子里堆,花重阳还是一律不买账,筷子避开他夹的菜把米饭扒光,一边扒饭一边抬头跟送菜来的兰草说话:
  “兰草,你佩的这把短剑真不错。从哪买的?”
  兰草没发现兰无邪和花重阳之间的不对劲,笑眯眯捧起短剑:
  “就在西湖畔,一个小摊儿上。看着好看,其实剑刃很烂,就是剑鞘花哨好看些罢了。”
  花重阳一脸兴致勃勃:
  “西湖?我下午出去转转。”
  兰无邪听到这里,放下筷子一脸温柔笑着:
  “重阳,我可以陪——”
  “兰草你有空吧?”花重阳直接当没兰无邪这个人,还是对着兰草,“你陪我去找找?”
  兰草看看兰无邪渐渐失去温度的神情,再看看花重阳一脸的无所谓,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成为一撮可怜炮灰,转身连忙往外跑:
  “……呃,嗯,重阳姑娘,下午我,我还有事要办,怕是不能陪你了……”
  嗖的一声,兰草化作青烟溜出凉亭。
  兰无邪一脸僵硬神情,还是努力对花重阳微笑:
  “你喜欢短剑?我知道杭州有家铺子——”
  “啊我吃饱了。”花重阳看也不看他放下碗筷,看看外头的太阳随即伸个懒腰:
  “好困,我去睡个午觉。”
  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径直又回屋。
  兰无邪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直直看着她的背影起身一甩衣袖,眼中露出些许恼色。
  明明春天已经到了,半帘醉后园却寒冬凛冽。花重阳窝在屋里睡午觉睡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可是半帘醉几个侍从却站在书房门口战战兢兢,不时听到里头“哐啷哐啷”的破碎声。
  “哗啦”一声,兰草站在门口猛一哆嗦,站在她身边的又高又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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