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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烟云荣华碎-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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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不知何方歹徒得知荣家的女眷要上山,竟然提前下了埋伏将人掳走,待荣家的人跟着官差去到那一处发现马车的山坡时,哪里还有什么大少奶奶的踪影,现场一片打斗的狼藉,马车下面还有一只大少奶奶的绣花鞋。

    就连忠心耿耿的小石头夫妇、大少奶奶的贴身婢女婷宜都跟着失了踪,想必凶多吉少。

    荣少楼捧着那只捡到的写字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想从账房支点银子去上下打点,好叫官府尽力寻人,却被他父亲一把按住,一句女人家的名节最要紧,堵得他哑口无言。

    荣老爷的话意思再明白不过,被土匪掳走的女人还能有什么贞洁?若失了贞洁,要回来也是耻辱,干脆任她自生自灭。

    合该因果报应,若此时他坚持寻妻发发这最后的一点善心,必将发现库房已空,账上全是一团死账烂账糊涂账,或许还能追一些回来,可他偏生是个孝顺儿子极听老爷的话,因此又给了另一个因母亲自杀而心痛难平的孝顺儿子一个机会,彻底将荣家端了个底朝天。

    偌大一个赫赫扬扬的荣府,除了京城的祖宅和几间空铺子,竟是什么都没了,反倒欠下一屁股债。

    荣老爷一辈子养尊处优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竟一病不起,躺在病床上才想起妻子在世时的精明能干,实在是个贤内助,如今全府上下竟无一人能为他分忧,而荣太太的娘家兄弟虽还在朝中做官,却因为荣妃的事和荣太太死得不明不白而跟他们断绝了往来。

    老爷子在病榻上拖了两三个月就撒手去了,洛姨娘哭得人事不知,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一根绳子吊死了,荣少楼还没缓过劲来,一直避而不见的三弟来了,要分家。

    他要的也实在不多,不过就是他应分的而已,因荣家祖宅是千年少有的风水好地,荣少楼自然不舍得变卖,便将那几间铺子的地契给了他,荣少鸿也不再争,只接了他娘和妹妹一道离开,原来王爷那里早赏了他府邸奴婢,云姨娘这下老来得靠,荣沐华也只在哥哥的府中安心待嫁。

    荣少楼守着祖宅艰难度日,实在支持不下便变卖家里的古董奇珍,但到底坐吃山空,也越来越支持不下去起来。

    最后不得不将祖宅也卖了,又生出另一个方子,就是和郑家商议早些让荣清华过门,一来家里少了些嚼用,而来也指望郑家能帮衬些。

    但荣太太生前为家里两位小姐准备的嫁妆早就被荣少楼拿出来变卖了许多,荣沐华走得早,还多分得了一些,到了荣清华出嫁时,嫁妆已经少得可怜了,搬搬抬抬通共也就四五个烂木箱子,也全是些个不值钱的东西,哪里还有半点大家小姐的样子?到了婆家第二天就使了婆家的首饰头面,被家里的几个姨娘和通房丫头背地里笑话个要死,因为没有陪嫁的丫鬟,贴身伺候的也都是那孟氏调教出来的人,连梳个头都能狠狠揪掉她多少头发,当着少爷的面却做得极好,她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眼泪都往肚子里咽。

    荣少楼因先前服了青鸾的药身子已经大亏,又辛苦奔走了几个月,身子疲乏不说,日日烦心家里的各项嚼用和躲着讨债的人,心里也受罪极了。

    如今住的是一个半旧的小四合院,家里的丫鬟小厮早就散尽了,惠如天天哭丧个脸不愿过这种粗茶淡饭的日子,玉荷便趁着他不在家放了她离去,他回来以后自然生气,可想想每日见她丧门星一样的苦瓜脸心里也不自在,就由她了。

    秋容在外面接了一些给有钱人家做针线的活计倒能贴补家用,但荣少楼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请医用药都要使钱,医生开的方子又都是滋补的东西,人参肉桂以前看着寻常,如今想配点来吃吃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没多久安亲王府派了人来接玉荷回去,荣少楼已经病得不轻,连在街面上摆摊替人写信写对联的力气都没了,秋容一个弱女子哪里敢揽,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转眼家里只剩她和荣少楼两人。

    玉荷临走坐在荣少楼床前说了半晌的悄悄话,告诉了他他的一众妻妾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他他的妻子正和他的二弟逍遥快活地生活在江南。

    玉荷一出了家门,荣少楼就昏死了过去,醒来后越发被病魔折腾地只剩下一把骨头,偏又死不了,只每日躺在床上挨日子。秋容挣的一点小钱吃饭都难,别说给他看病,只能去医馆后门偷偷捡点药渣回来晒干了,再兑上水熬出来给他吃,好歹有点药味,也宽宽他的心。

    就这么煎熬了两三年,不知是敌不过身上的病痛,还是受不了生活的困顿,荣少楼在一个下着雨的冬夜缩在薄被中浑身发抖烧得滚烫,拉着秋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么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去了。

    与此同时的苏州闹市,一所漂亮的大宅院里,屋里正热热地烧着火盆,荣少谦笑眯眯地抱着三岁的儿子坐在炕上,教他写一个“福”字,连馨宁安闲地坐在一边看书,另一只空着的手却被丈夫偷偷从背后牢牢捉住,带回头瞪他一眼,温热的唇缓缓吻上了她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滴们,正文到底结束啦
俺计划是再补一个番外,写写谦谦和宁宁的幸福生活还有硕兰和暮云

番外…百岁宴(全文完)

    要说京城的腊月最是寒冷,这江南姑苏的腊月却也丝毫没有半点逊色。

    连馨宁支着头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扯絮般下得很急的雪花发愣,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正半死不活地在荣家的柴房里挣扎,没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竟天上人间如发了一场大梦一般,那些恨过怨过的人如今又都如何了?她竟也都不大在意了。

    一件轻裘褂子落在了肩头,不必回头也知是谁,她伸手握住了搭在她肩上的手,嘴角微微上扬,难掩隐隐笑容。

    荣少谦自身后将妻子紧紧环绕,看她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他们到江南以来日子过得很顺,但她有时夜里还是难免梦魇,会哭着呼唤丝竹的名字。

    “大清早的就在这里发呆?也不怕受凉,回头伤风了可别跟我唠叨云书不许你见叶儿。”

    “是了是了,如今只有叶儿是宝,我这个做娘的生出他来也就没用了,横竖喂奶还有奶娘,又有云书她们整天围着绕着,也没我什么事。”

    连馨宁不满地嘟囔了几声,荣少谦乐得大笑,一面拉她起来,到底不肯叫她在窗下久坐。

    “叶儿起来了?”

    “恩,我刚去奶娘在给他穿衣裳呢,今儿人家可要过百岁了,自然要穿戴得齐整些,见了三叔三婶也好讨个大点的红包呢!”

    夫妻二人一面说一面朝叶儿的房间走,连馨宁听见“三叔三婶”几个字立刻驻了足:“三叔当真会来?他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啊?云姨娘身子可好?沐华,沐华呢?她也嫁出去好几个月了,不知道在夫家过得可好不好?”

    “这么多问题,为夫先答哪个好呢?不如等他们到了你自己问吧,要说这位三弟妹,你也是见过的。”

    荣少谦一心卖关子,连馨宁愠怒地瞪了他一眼,才在想要不要追着他问呢,就看见奶娘抱着小娃娃从走廊的尽头转了出来,小家伙刚满100天,生下来的时候浑身的皮肤红红皱皱的,连馨宁还曾经暗暗担心是个小丑八怪,没想到三个月下来早就白白胖胖地长开了,一双乌亮乌亮的大眼睛像极了他爹,就连笑起来眉眼弯弯憨态可掬的样子也和荣少谦如出一辙。

    小家伙见着了娘亲便伸出双手要抱,连馨宁一把抱过他搂在怀内,一面腾出手来给他理理胸前的长命百岁锁上垂下的穗子。荣少谦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小拨浪鼓来在小娃面前摇得咚咚直响,小娃娃被响声吸引,又寻着声音的方向张开手要他抱抱,他得意地结果孩子,另一只手搂住连馨宁的腰,假意没看见她脸上的不满。

    “你生这小家伙的时候大出血,自己又忘了?大夫可是嘱咐你要好好将养几个月的,这种重活还是小的来吧。”

    说起“重活”二字,荣少谦还不忘朝着儿子的小圆脸蛋挤眉弄眼,小家伙确实长得很好,才三个多月已经像个小秤砣似的很称手了。

    连馨宁没好气地笑了出来,哪有爹爹嫌弃自家孩子胖的?小娃娃就是要胖嘟嘟的才讨喜嘛,不过自己的身体她也有数,确实抱不动这个小家伙,只好依了他的意思,靠着他的怀里跟儿子玩拉拉小手的游戏。

    一家三口一路玩笑着磨磨蹭蹭地到了前头,正好见云书赶了进来。

    “才说客人就要到了,爷自告奋勇要去寻奶奶,没想到这一寻也不见了踪影,这不,客人已经在花厅里坐着啦!”

    二人闻言不觉对望了一眼,荣少谦将孩子交给云书,自己携了妻子的手朝花厅走去,却觉得手心里握着的小手有些微微发抖,侧过头见她半垂着头,紧咬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忍不住用力握了几下她的手,引她抬头望着自己。

    “你什么都别多想,也没怕,少鸿既然肯来,自然是相通了,若他敢对你有半点不敬,今日出了我这个门,我荣少谦便是个没有兄弟的人了。”

    “三叔不是那样的世俗小人,是我自己放不开罢了,我不多想,你也不许多想才行。”

    连馨宁仰起头给了丈夫一个从容的微笑,二人并肩进了门却见一对青年男女正临窗而立,看着院子里一颗枝繁叶茂花开正好的桂树说笑。

    那锦衣青年正是荣少鸿,大半年不见越发身姿挺拔意气风发起来,听说王爷对他很是重用,如今也是个从五书的官职了。他的亲事也是王爷保的媒,看二人相互依偎的样子想必新婚如意得很,连馨宁细细打量着那新娘子的侧影,确实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倒是荣少鸿听见动静先回过头来,忙拉过妻子上来见礼,那新妇半垂着头,头上利落地挽着团髻,以两处并不扎眼的珠花拢住,头上一支步摇极名贵,她戴着也极雅致好看。一身水红色的斜开襟团花长裙,袖口裙摆上以银线密密压着,富贵但不俗气,令人观之可亲。

    “弟妹好生眼熟,想是见过的?”

    连馨宁看她的样子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手里的帕子攥了又攥,一双眼睛牢牢盯着眼前的妇人,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极力克制着激动的心情,那妇人听了她的话果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俱是泪眼带笑,原来是婷宜。

    “奶奶!可想死我了,听说奶奶和二爷来了苏州我就想来瞧你,可三爷说荣家刚刚败落,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怕泄露了你们的行踪反给你们招祸,便一直忍着,前一阵收到二爷的家书说奶奶生了小少爷,可把我喜欢坏了!”

    婷宜这一拉起连馨宁的手就不肯松开,两个人坐到一边手挽着手悄悄说了好久的贴心话,她虽然嫁给了荣少鸿,却仍然一时改不了旧时的称呼,连馨宁纠正了她几次也便作罢了,两个人一面笑一面又忍不住给对方擦眼泪,这时云书也进来了,三人凑在一处说起在荣府里的那些事,俱满心酸楚。

    “听说玉荷被王府接回去了,可知她后来的去处?”

    那些人里连馨宁唯一记挂的只有玉荷,那是个苦命的女子,一味的忠心为主,给了荣少楼实在是糟蹋。

    婷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道:“奶奶放心,格格原想给她一笔银子置点产业,放她出去好好过活,慢慢再给她寻一户好人家,又听说安亲王爷倒有意思把她收在房里。谁知王府里头一个小管事跑去安亲王福晋院子外头跪了三天三夜,偏要求她为妻,说是敬重她的为人,福晋找人把她叫去问问,她自己点了头,福晋便做了主允了他们的婚事。听说那小管事待她极好,家里虽小,但她好歹是个正房奶奶,家中一切都是做得了主的。”

    连馨宁听了这话不住点头:“玉荷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想必就是做个丫头,也不愿在王府为妾,如今有了个好归宿倒好了,老天果真是有眼的。”

    云书听了这话却冷笑了一声叹道:“老天要当真有眼,就不会叫大爷到现在还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也不会叫二小姐嫁了户好人家,长长远远享福去!要说起他们造的孽,只求现世报在我眼里才好呢!”

    说完又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婷宜一听这话乐了,抱着云书的手臂就缠了起来:“大半年不见姐姐还是这么痛快,实话告诉你吧,没那么便宜的事!大爷现在的日子哪里安生了?守着个丁点大的破院子度日艰难,昔日姬妾成群,如今惠如跑了,玉荷走了,只剩下个秋容一心一意跟着他,可听说他身子坏了又一味要吃酒,吃醉了对秋容还又打又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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