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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有难-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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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秦阆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对入口盘腿而坐的女人,轻声唤道。
  那女人一动不动,只留个他一个散乱的发髻。
  秦阆苑的目光从人身上往下移,忽而叹了口气。“留你许多日,果然等到了用处。”他话尾冷硬,丝毫不见刚开始的恭谨。
  那女人依旧没动,然而总算开了口。“这就对了,”她说,声音有些沙哑,然而不容置疑,“是敌非友,便不要假装是友非敌,怪让人恶心的。我华春水,生平最恨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小人!”
  被连环骂了一遍,秦阆苑的面皮微微变色,但只是一瞬间。“大姐说得极是。”
  “——我不是你大姐!”华春水厉声道。
  秦阆苑面皮又变了一变。他耐心向来很好,然而近一年来,华春水从未给他过好脸色;若不是怕这棋子太早死,他才不愿浪费这许多工夫。“那便罢了。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赤霄上山了。”
  华春水还是没回头,但缠缚在她手脚上的银链忽而清脆地响了一声。
  秦阆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等他出现,你我就可以解脱了。免得一个寻死、一个阻拦,旁人看着都费劲。”
  “有胆子抓我,没胆子杀我?”华春水也一声冷笑。“秦阆苑,我真不知你竟是如此畏首畏尾之人!”
  秦阆苑心气有些浮动。他已经忍得够久,真想把那张嘴缝上;然而不能。这就是最后一次,一定要忍住……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然后重新开口:“赤霄既然来,肯定先要救你,所以我准备借你给他送几份大礼。”
  听出这话里的不详意味,华春水心里一咯噔,但语气依旧撑住了:“你什么意思?”
  “以他的武功,两边拼上全力,我们怕是也要死伤惨重。可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秦阆苑道,似乎很无奈。“既然打不过,还是备些别的手段更好。大姐,你说火药是不是就不错?”
  这时候叫大姐显然是彻头彻尾的嘲讽。然而华春水没法计较这个,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秦阆苑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吸引走了。
  “……你疯了?”她霍然起身,怒瞪秦阆苑。银链被扯得哗哗作响,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它。“你要在雪牢布火药?那会毁了整个总坛!”
  “这么做,我也不想。”秦阆苑道,语调忽而放低,劝诱意味明显,“所以,若是大姐能向赤霄晓以利害么?若他自愿去死,我便撤了火药,再放你离开。皆大欢喜,是不是?”
  “你——!”华春水目眦欲裂。原来她还是小看了秦阆苑的无耻!
  
  第46章
  
  是夜。
  新月未出,阴云依旧。夜已深,诸人歇下,除了巡逻灯笼,白山顶便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在此之间,唯一亮着光的小院就极其引人注目。
  危寒川从书桌案头堆叠如山的账册间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同时吁出一口不知是疲劳还是满意的长气。
  另一头,吴月已经换了中衣散了长发,斜倚在长榻上。她神色沉吟,修长的手指之间正捻着一颗白子。榻上正中有张矮桌,一盘残局赫然其上。
  “怎地还不睡?”危寒川起身更衣,随口问。
  吴月眼皮都没抬。“我再看看这盘。”
  “天底下这么多残局,难道你要一一看过?”危寒川调笑了一句。“那三辈子都下不完!”他动作利落,这会儿已经把外袍之类挂起来,随即上了长榻。“也罢,我看看。”
  吴月没吭声。棋局边上摆着一杯茶,放得久了,已经凉透。她随手一蘸,在危寒川递过来的宣纸上极快地一划,是个“钱”字。
  危寒川心领神会,同样写了回去。“火药。”
  ……那笔去路不明的钱被秦阆苑拿去买火药了?
  消息太过震撼,吴月手一抖,差点把茶杯打翻。
  “不成功便成仁。”危寒川又写。虽然他不觉得秦阆苑能做到视死如归,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显然没问题。“看来老二确实急了。”
  “他打算要挟谁?”吴月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字迹都变得潦草起来。“难道他只想着,他若死了,也要拉着我们做陪葬?”她料到秦阆苑会来一招绝的,但没想到这么绝!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危寒川稍显潦草地点了点头。“咱们不能让他得逞。”
  吴月深有同感。秦阆苑拿出别的法子也就算了,但竟然上火药……就算练成金刚罩铁布衫,那也是血肉之躯,怎么能抵挡火药的威力?更别提,他们总坛有不少部分在山体中,真炸了绝对全军覆没!
  “最近天气可没那么好。”她忽然勾起嘴唇,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绝不是一个不理教务的懒散堂主能有的。
  这些话乍一听没头没尾,但危寒川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些年,外人都道他们夫妻俩同样主管教中财务。这是事实,珠堂也确实主理财务;但这不是方堂设立时的本意。只是他们圣主没有称霸武林的野心,便叫他们夫妻合计着一起做而已。
  ——但这真的意味着方堂形同虚设了吗?
  吴月的目光重新落回棋盘,落下手中白子。上一步,白子看着已经四面楚歌;这一步,却显出了绝处逢生之象——
  也是该咱们出手的时候了!
  危寒川读出了这种意思。他点头,忽而出声道:“天实在太晚了,咱们还是先就寝吧,夫人。”
  灯灭了,小院变得和周围一样漆黑寂静。忽而,院边墙头砖瓦微微一动,两条影子消失了。房中,本已经并排躺下的两人却又起身,摸黑穿衣,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山腹密道不见日月,很难把握时间。再加上里头岔道纵横,晏维清觉得,就算没有那些似乎只认识赤霄掌印的石门,也不见得有谁能轻易进出。
  “上次宫鸳鸯就是走这里?”他随口问了一句。
  赤霄摇了摇头。“事出突然。”而且宫鸳鸯也不知道这条路。“如果上次走了,现在咱们走就有危险。”不是路被堵住,就是陷阱等着!
  晏维清隐约察觉到了这些言外之意。再想到他们在杭州重逢的情形,他就不免有些咬牙切齿:“那两个人都在上面,是吗?”不管是秦阆苑还是凌卢,在他看来,都已经是死人了!
  赤霄也这么认为。“明日午后应该能到。”他转头看了看四周依旧光秃秃的石壁,“等到前面练功房,就先休息一下吧。”
  对此,晏维清没有异议。从通道里出去就要开打,养精蓄锐是必要的。
  过了不久,前路果然逐渐开阔。石壁上不再有油灯烛台,但却有依稀白光辉映,而且越来越明显。
  晏维清有点狐疑。照他一路上的所见所得,赤霄带他走的必定是只有白山教教主才知道的密道,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但如果真是这样,山腹里为什么会亮光?还有急遽降低的气温……
  “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他迟疑着,还是问出了口。这很不正常;要知道,在他武功大成后,不管天气如何,都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赤霄瞅了他一眼,竟然笑了。“这就对了。”
  ……什么对?
  上山以来,晏维清的注意力头一回转移到别的事情上,狐疑满腹。而等真的看见冷意来源时,他难得惊讶到微微瞪大眼睛——
  一个小小的石厅,中间有个石台,上面竖着块一人多高、两人合抱的菱形冰晶,下部尖端嵌在石面里。这本没什么稀奇的;但若是那块冰晶边缘锋锐到没有融化的迹象、还自动自发地在发光,就很稀奇了!
  “……这是什么?”晏维清问,但他似乎觉得自己能猜出来。整个白山,能和这古怪玩意儿扯上关系的似乎只有一种,那个传说中能使人功力大增到笑傲武林的镇教之宝……
  “你到近处看看。”赤霄如此回答,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
  晏维清依言照做。然后他就发现,那块冰晶通体透明,中心却有个雪白的、八棱柱般的物体,整体不比一根手指大,那些白光正是从它上面折射出来的。
  “……玄冰雪种?”这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晏维清的语气已经变作笃定,依旧带着震惊的笃定。“它竟然是真的?”
  赤霄立在他身后,闻言点头。“怕是那些想要从我教摸点好处的人都不知道。”
  话里明显是嘲讽,但晏维清也没帮那些人正名的心。他没忍住敲了敲冰面,触手冰凉坚硬,一股寒气立刻从指尖钻了进去。“它不会化?”
  “平时不会。”赤霄言简意赅道。
  “平时……”晏维清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又回头去看赤霄。对方额头一片光洁,并没有那个火焰一般的印记。“你是说,只有会白山教教主心法的人才能拿到里面的东西?”
  赤霄赞许地笑了笑。“也不全是,”他道,“突破第九层才行。另外,虽然它极冷,但若是功夫稀松平常,这冰摸起来也是稀松平常的冷。”
  ……也就是说,只有功夫高强的人才能感到极冷?
  晏维清明白了。同时,他现在也非常明白,白山教前任教主为什么一定要把教主之位传给赤霄,因为赤霄显然就是那个能够突破九层心法的继任者。“你用过吗?”他好奇道。
  不出他意料之外,赤霄果然摇了摇头。“没有必要。”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肯定没法理解。成为名副其实、无人可以超越的武林第一人,当然十分有价值。能用必要这样的词来形容的,不是极其自信就是极其自大。
  晏维清却不是一般人。他本还想问,传闻中玄冰雪种会使人绝情断欲是不是真的,但有不用这个前提,问了也是多余。
  “你说得对。”他盯着赤霄看了好一阵子,忽而粲然一笑,异常明亮。
  八角石厅之前紧连着教主专用的练功房。除了打坐修炼用的软垫之外,竟然还备有吃食、衣物、卧榻之类。
  “东西放太久,不能吃了。”赤霄一袖子把已经干得看不出原状的水果拂到石篓里,“你将就一下。”
  晏维清一点也不在意。他老实不客气地往床榻边一坐,“你这练功房倒是比我那里好许多。”
  “练功上,你素来比我心无旁骛。”赤霄道。“素来”这词让他想起从前,唇角便不自觉地挂上了微笑。
  “那可说不好。”晏维清故意这么说,然后朝赤霄伸出一只手,黑眸深沉,什么意味不言自明。
  孤男寡男,只一张床,干柴烈火……
  赤霄一瞬间只能产生这样的联想。论和晏维清盖着被子纯聊天,他前后加起来有好几年经验,驾轻就熟;但现在显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样。说实话,他拒绝不了、也不真的想拒绝这样的邀请,但是……
  “点到即止。”
  这句话赤霄是在他把手放到对方手上时说的,但晏维清似乎根本没有回答的空暇——下一瞬,晏维清已经把他带到床上,几近狂乱地吻他。脸颊、嘴唇、喉结、胸膛……
  如火的热潮迅速地席卷了全身。赤霄闭上眼,暂时忘记那些顾虑,放纵自己沉浸其中。人生得意须尽欢;不管以后如何,这一刻都是真的!
  
  第47章
  
  天刚蒙蒙亮,秦阆苑就起了。他把枕边一对镔铁判官笔收入袖中,再仔细地把床头赤剑悬于腰间,才叫人把洗漱用品送进房。
  等用过早饭,便有身边亲信进了门。“堂主,音堂的消息来了。”
  “呈上来。”秦阆苑擦毕手,便接过小竹筒。里头纸条依旧很短,他看过之后,平板的嘴角难得往上翘了一分。“老八这回倒是及时。”
  说实话,早前大半年,穷尽三堂之力,都没有赤霄的任何踪迹,秦阆苑确实怀疑那是因为百里歌从中作梗。然而,第一他没有证据,第二他还得对似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珠堂方堂提着小心,便不好和音堂撕破脸。
  “堂主,里面说了什么?”见他沉吟,亲信小心地问了一句。
  秦阆苑把纸条团起搓成灰,面色平淡,答非所问。“老三夫妻有什么动静?”
  “昨夜里值守的探子回报,危堂主算账,吴堂主解残局,差不多子时三刻歇下,和平时相仿。”
  秦阆苑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还真沉得住气。”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闻不问的样子……但也没关系,马上就要到必须站队的时候了!
  “东西安置得怎样?”秦阆苑又问。但和之前不同,他这句话声音非常轻,轻得连亲信都必须弯腰凑近才听得清楚。同样,亲信的回答也小得只有秦阆苑一人听见——
  “一切都照您的吩咐,里里外外都布好了,堂主。”
  那张刻板的四方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不管那些人怎么想,但肯定没人想毁掉圣教!这时候,就要比他们更狠!”
  此时秦阆苑的表情实在令人胆寒,亲信心生怯意,噤声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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