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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训夫血汗史-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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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心思淳朴的丫头虽不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却始终相信他是个好人,不会害别人,更不会害自己。
  东阁自然与偏僻荒冷的西苑不同,朱玉玲狼满目,拖地的鹅黄、浅绿幔帐代替了原来的妃色,香炉里白烟袅袅散发出的淡香让人心神放松,更夸张的是那里里外外的婢女、内侍。一伸胳膊就是三五个人围上来准备伺候,这让习惯自己动手的苏公子很不适应,更让他时刻生出危机感,总觉得有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地方换了,可韩辛辰依旧是不常来看他,便是偶尔来了也不过吃吃饭,下下棋,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一切又变成原地踏步,苏莞烟总想要更近一步,可那人却躲得远远,就像是捕捉老鼠的游戏,近了远,远了又近,不至于死地,又谁也不愿轻易放弃。
  入东阁近一个月,每餐的伙食都变着花样,可唯有今日最对苏莞烟的胃口,倒不是饭菜有多美味不可思议,而是他米饭中藏着一张纸条——白无瑕病危,夜子时,东阁西门随灯走。字体洒脱却不杂乱,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含着诸多重要信息,想都能想到写字人当时是哪个样子。
  子时刚至,苏莞烟便装扮成内侍出现在西门,看见掌灯的婢女便毫不犹豫地跟上去。半晚里热度丝毫不见下去,走了不消片刻后背竟出了一层粘腻汗水,可想到自己刚刚无限悲痛地告诉珠月,蒋崇琴重病卧床不起又觉得心里一阵暗爽。
  中途换了一次掌灯人,走在前面的内侍身在挺拔,昏暗的灯光映着五官却显得人异常诡异。还是他先说话,蒋崇琴把手里的灯向后托托,轻飘飘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道上慢慢散开:“手里提着什么?总不至于是给白无瑕带的药?苏美人来日出了王府,摇身一变定是十里八乡的苏大善人。”
  “做善人得有银子,我是个穷人”,苏莞烟摇摇手里的小纸包,笑嘻嘻地跟进两步:“蒋公子重病在身,苏某半夜冒险探望旧友,小丫头抹着眼泪偷偷包了点药材、点心给我。这般菩萨心肠,蒋公子对我家小善人可有兴趣?”
  理由找的不错,可怎么听怎么觉得晦气扎耳,蒋崇琴冷笑着推开面前的木门:“我蒋崇琴是个伶人,专营下九流的买卖,称不起这样的剔透心思。苏公子要是喜欢就留给自己,要是不喜欢就再寻良人。总之,蒋某人是无福消遣。”
  “我又怎么称不起!”苏莞烟勾起嘴角摇摇头,左右看看无人小心合上门扉。
  白无瑕是真的快不行了。躺在床上的人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出气多进气少,嘴半张着卖力呼吸,一双眼睛里浑浊没有焦点,看见来人略微动了动眼珠子,显示着人还活着。
  “怎么成这样了?”苏莞烟记得白无瑕亲口说过,他不过三十,相貌虽然苍老,但内里应是正值壮年。
  “吓的”,蒋崇琴坐到床边,在地上点燃一小支蜡烛,握住垂在床边的枯手,轻声道:“白无瑕,他来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狗”,白无瑕浑身抖了几抖,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转过脸看着蒋崇琴:“狗……”
  用力的回握住他的手,蒋崇琴吩咐苏莞烟站到床边,然后轻声道:“他在狗就不会吃人!现在不怕了?你到现在也不必怕楚王,他母子如此对你,你还有什么要保留的?知道什么就说吧!”
  看见苏莞烟,白无瑕松了口气,缓缓道:
  “十三年前我刚入宫,还没来得及见到皇上就赶上斋戒日。那时候与现在不同,斋戒日可是宫里很隆重的日子,白天先皇要在庙堂静思,到了晚上后宫、皇子众人挨个进去叩首祈福。我记得那天所有人都是镐白礼服,唯有楚夫人束发银钗,穿了一身男子的黑色常服……窄袖立领,黑色暗纹滚了银边,腰带上镶嵌着翡翠,款式不像京城正流行的……统正帝从庙堂里一出来,见了她便当场愣住,满眼泪水像是看见了久别归来的故人,然后……然后他忽地勃然大怒,冲上前去撕开楚夫人的衣服……王爷只有十二岁,小小的个子紧紧抱住他父王的大腿,可当时先皇就像是发了狂,一脚把儿子踢得老远……楚夫人当着后宫那么多人面前被扒了衣服,事后又被贬了一等为凌霄夫人,羞辱难平病了足足一个月,还烙下偏头痛的旧疾……王爷也因为这件事被早早扔出了皇宫……”
  “难怪要挑在斋戒日与他老子对着干”,苏莞烟歪歪脖子,眉梢扬起:“原来是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楚夫人想要讨好老皇上,结果触了人家的霉头。”
  白无瑕声音更虚,眼皮子垂下:“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听先皇醉酒后说起过,他叫那人阿楚。他说,天下只有一个阿楚,谁也不曾与他相似半分。”
  “那你,凌霄夫人又算什么?”蒋崇琴紧跟着问,生怕一个停顿白无瑕就咽下气。
  白无瑕摇摇头,狠狠喘了两口:“不仅有我和楚夫人,还有司徒家的蔡憷,他们都说像,见过阿楚的人都说我们与他长得像。尤其是王爷,他比他娘英气,据说更是与那人神色。”
  “这么多人都与那个阿楚长得像,可见先皇的挚爱张了张极其大众的美人脸”,苏莞烟不自觉的挑挑嘴角,“他的阿楚早死了,但是人就会想从形似的东西上找回过往的温暖,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有些感情就是控制不住……所以,他喜欢最疼老四,纵着韩辛辰胡来……”
  话音未落,隔壁出来了撕心裂肺的尖叫,李曼的声音完全变了形:“狗!有狗!他吃人了!他又要吃人了!”
  白无瑕眼睛一下子瞪大,眼珠子都恨不得蹦出眼眶,手指曲起奋力地抓住周围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两腿后蹬,喉咙里呜呜地嘶吼:“它来了!他知道我知道的,他知道你们来了!我说了不该说的,他让狗来吃我了!啊啊啊啊!”
  苏莞烟把白无暇按住,蒋崇琴捂住他的嘴,生怕他乱叫引来旁人。两腿蹬着蹬着就没了劲儿,白无瑕终于耗尽了他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
  担惊受怕一辈子,一场无关他的骗局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齐王拜访

  那人没了动静,苏莞烟惊惶地松开手,看着张嘴瞪眼死相狰狞的白无瑕不由倒吸口冷气,转念想想又觉得奇怪:“按理说后宫历练出来的人不该如此怯懦,他究竟在怕王爷什么?”
  蒋崇琴嫌恶地拍拍手,坐在床边却没有动弹,眼睛停在灰青的老脸上,轻声道:“白无瑕是教坊的前辈,当年应招入宫时楚夫人正当得宠,四皇子也甚得皇上的心意,母子二人风光无二。因此,朝廷里渐渐有了其他声音,钱皇后为保住儿子的皇位,便全力支持白无瑕争宠,本是一筹莫展,却没想到发生了那件事。不久,韩辛辰被扔出了皇宫,楚夫人贬为凌霄夫人,白无瑕却摇身一变成了白玉公子,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后来,先皇去世,凌霄夫人亦被钱皇后赐死,她死前将所有怨恨都发泄在了白无瑕身上,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毒药,让不过二十多岁的人一夜间成了垂垂老矣的枯叟……韩辛辰离京,又第一个要求将他带走!白无瑕本就胆小如鼠,在京城里、在后宫之中好歹还有钱太后依靠,可一脚踏进江东,他便像踏进了鬼门关,一边想活着出去,一边又怕楚王一个不高兴要了他的小命!战战兢兢的活了三年,结果让李曼日日夜夜的鬼哭狼嚎吓掉了魂。”
  “也不过是些旧事”,半夜被叫来却是听些没什么价值的陈芝麻烂谷子,苏莞烟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有些不悦:“苏某人没蒋公子那么重的好奇心,再有这样的后宫轶文您就自己留着消磨,不必大费周章地把我叫来!”
  蒋崇琴站起身吹灭脚下的蜡烛,摇摇头揽着苏美人的肩膀往外走:“苏公子,前面哪怕一片黑暗,你也不能沉不住气。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韩辛辰性子怪异,喜怒无常,这些肯定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要了解他这个人就要从根上抓起!你对他知根知底,捏住了命脉,他就是孙悟空也逃不出五指山。”
  “你说那个阿楚?”聪明人果然一点就通,苏莞烟停下脚步,侧脸看着蒋崇琴。
  “厉害!”蒋崇琴嗤嗤笑出声,像来时那样掌灯走在前面:“成也阿楚,败也阿楚。他的父皇看见的,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他,更不是他的母亲!我要是王爷就恨死了姓楚的!”
  大热天苏莞烟的后背一冷,他忽然明白十年前韩辛辰究竟为什么会因为一句戏言便大发雷霆:“他怨恨!他不甘心!但天底下姓楚的千千万万,他凭什么因为对一个人的不满就把这股怒气撒到平头百姓身上,二十六条性命,韩辛辰他不可怜,他该死!”
  知道了他的事又能怎样,总不能跑到韩辛辰的面前说我知道你和你老子的矛盾,我知道你心里就是缺爱,才会较真儿、不甘心!想来都觉得可笑,苏莞烟摸摸脖子,眼睛一翻决定睡个回笼觉。
  日子又恢复成一潭死水,安平有了上次教训也不敢轻易再出手。东阁里虽然耳目众多,但好歹条件够优越,过得舒坦。蒋崇琴这老泥鳅说得对,该沉得住气就要沉得住气,苏莞烟懒得再折腾小动作,锦被里打了几个打盹儿,眼睛一闭一挣就入了秋天。
  一场秋雨一场寒,苏莞烟翘着腿临窗听着外面雨水敲打地面,脑子里考虑着要不要一会儿再添件衣裳。窗外珠月换了件藕粉的对襟襦裙,雨伞被风吹得左摇右晃,头上对称的小团子随着跑动的脚步一跳一跳,总让人有戳一戳的冲动。
  “公子!公……公……公子!”小丫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脚一进门便大声嚷嚷:“公……公子!”
  “你不强调,也不会有人觉得你家公子是个大姑娘”,苏莞烟从椅子上站起来,端了杯热茶塞进珠月手里,顺带用指关节敲了敲她头上的小团子。
  “没和你说笑”,珠月的裙摆湿了一半,脸上的雨水也来不及擦干净,拉着苏莞烟就往衣橱走:“安总管带人马上就来了,公子你多穿两件!听说是齐王来了,王爷要你随他去给齐王接风洗尘。”
  果然是沉得住气机会就能自己找上门!
  齐王,韩辛寅,韩辛辰的三哥,生母是外族和亲的公主,据说吃惯了牛羊肉的,怎么也吃不惯内地的小麦、水稻,身体强健的女人进了中原大陆便大病接小病,在生下儿子后不久就一命呜呼,死了娘的孩子尚在襁褓中就扔给钱皇后抚养。一个儿子是国家未来的主人,衣食住行、诗书礼仪全都马虎不得半分,一个儿子孔武有力处处惹是生非,让他娘操不完的心,不仅如此还要分出精力来对付战斗力满格、张牙舞爪的楚夫人。钱皇后实在是精力有限,所以老三整个皇宫生涯都处于放养状态。恐怕除了身后“小尾巴”的眼里,全宫里的人都要指着韩辛寅说他是皇宫上下最闲、最无用之人。
  他来了,总有种好戏终于要开场的节奏!
  苏莞烟的外卦才换上,安平等人就到了东阁。为首的胖子含起下巴,态度恭恭敬敬,好像过往种种都与他无关:“王爷请苏公子到前厅为齐王接风洗尘。”
  “齐王来了?”苏莞烟佯作不知,仔细系好身上的盘扣,径直走到安平身边:“既然是齐王来,我等不必穿礼服?”
  安总管垂着头,眼睛盯住地面上一点,声音不带起伏:“不必,王爷有令穿常服相迎。”
  好吧,他说什么就什么,苏莞烟整整腰带,浅笑一下随着水汽未散的众人往外走。珠月身材矮小,等着她打伞,到了前厅还不淋成落汤鸡,伸手刚要碰到手柄,小哲赶忙上来撑起雨伞。
  雨水一淋人就难免显得狼狈,等到了前厅,苏莞烟的鞋面已经湿了一半,一脚下去能在地面上留下半个水印子。
  “王爷”,苏莞烟轻唤一声,跪在进门处。
  韩辛辰穿的随便,头发松松挽在脑后,丝毫看不出要迎客的样子,听见动静才从书卷上抬起眼皮,啧啧嘴笑道:“苏公子急什么?三哥说话没个准,他的马上到,还不定是几个时辰以后。现在时间早得很,你回去换身颜色鲜亮点的衣服再过来。”
  “是”,苏莞烟点点头,弯腰退出了大门,脸上神色依旧看不出丁点埋怨。
  外面的雨哗哗下着,苏公子回了东阁换身衣服马上又折回前厅。真不知他哪来这么多的毛病,来来回回几次,韩辛辰不是嫌弃颜色太素,就是不喜欢衣服上的画案,这样那样没完没了。
  珠月把湿衣服扔到衣架上,从衣橱里又抖出一件鹅黄的长衫,红着眼睛嘟哝嘴:“我算看出来了,他就是有意折腾人!”
  苏莞烟接过衣服,斜眼瞟过候在外间的安平等人,有意压低声音:“万事随着他的性子来,否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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