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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宫-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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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灵见我几日都神不守舍的,便打趣道:  “娘娘,您莫不是想着皇上了?娘娘如今身份高贵,皇上不来,您也可以去看看他呀?”

  我脑中一亮,心想自己是急糊涂了,怎么把这碴儿给忘了?看来自己争宠的道行还不够深厚,其他妃嫔常做的事,我怎么连想都想不起来?

  我便叫素灵给我收拾打扮,准备去夏侯辰的朝阳殿一趟。素灵见我听了她的建议,兴致勃勃地取了一件粉红色底有团纹的曳地长裙,颜色鲜嫩得像花儿初绽。我一看便感觉这件衣服太过鲜嫩了,正想摇头叫她换过,回头一想,我这次去,是有求于夏侯辰的,怎么也得把他哄高兴了,把上次的事件不动声色地揭了过去才是。这种颜色不正是他喜欢的吗?庆美人就是因为喜欢穿鲜嫩的颜色,才在一众妃嫔中脱颖而出的!

  如此一想,我便任她为我打扮。素灵手艺极巧,打扮起人来极费心思。宫中鲜嫩的美人众多,我总以为我的年纪偏大,穿不起这么鲜嫩的颜色,可经她的手一扮,再画上烟霞的眼影,整个人便有了一种既鲜嫩可口却又将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诱惑。

  素灵自己也怔住了,道:“娘娘,您看看,穿这件衣服正好衬得上您呢。”

  我对着镜子想,如此装扮,不是明摆着自己送上门去任君品尝吗?在腹中对自己苦笑,既是有了这种打算,又何必矫情?

  来到朝阳殿外,经过层层通传,才得到一个答复,说皇上正批阅奏章,叫我暂时在门外守着。我在门外踱了两个来回,却隐隐听见殿内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心想他这奏章批得可真热闹。看来今天并不是来见他的好时候。于是我便告知通传的太监,说我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皇上。皇上既然有事,那我也就不打扰了。

  通传太监道:“那娘娘您等一会儿,奴才通知了皇上您再走?”

  我见这小太监也甚是可怜,跑来跑去累得额头都是汗,便笑着答应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我在殿外又踱了个来回,却见康大为亲自出来了,向我行了礼,  “娘娘,皇上这会儿正休息着呢,请您进去。”

  我侧耳听了听殿内,还是听见隐约有女子说话的声音。我所求之事不欲被人知道,更不方便其他妃嫔在场,便向康大为道:“康总管,还是别了。皇上今儿个看起来确实不便,本妃还是改日再来吧。”说完便回身向殿外走。看来今后来见夏侯辰,得事先打探清楚他身边有没有人,方不方便才行。

  正待出殿门,却听夏候辰在我身后道:“既要见胱努等不到一会儿就走了,你的诚心也太少了吧?”

  我忙转身向他行了大礼,果见他身边站着一位入宫没多久的选侍,约摸记得是姓杨的。那杨选侍忙向我行了大礼,笑道:“娘娘,皇上喜欢臣妾做的果汤,臣妾便每日炖了送过来。正要回住处,不想娘娘便来了。”

  我心想我又没叫你解释,你不必解释得如此清楚的。夏侯辰的兴趣我比你清楚,荒唐起来连佛堂都敢做,何况是他自己的朝阳殿?我便只微微地笑着,并不答她的话。

  她便向皇上和我行了礼,告辞了。

  夏侯辰当下领头向朝阳殿走去,我手提了裙摆跟着。原本我与他的关系已经融化了的,经过千寿山一游,仿佛又结了冰,也不知他今日怎么对我。

  不行,得先把他这个大冰块融化了才是。想想他以前很是受用我的娇嗔,我便对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皇上,您别走得太快,臣妾跟不上……”

  长廊有太监守着,听得我的叫声,有些就微露了笑意。夏候辰却没理我,反而加快了脚步,几步便转过长廊不见了。

  我只得提了裙摆小碎步地跟上去。原来我并不觉得朝阳殿外的长廊多么的长,可今儿个怎么感觉这么长呢?

  作为一国之君,夏候辰脾气也太大了一点儿,受不得半点儿委屈,他怎么当一国之君啊?

  我一路腹诽着走进了朝阳殿,见他早在书桌后坐着了,手里还拿了本奏章在看。我被晾在大殿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是尴尬。大殿里空空荡荡的,早就屏退了宫人,仅余我们两人。我鼓起勇气走到案桌之旁,低声问他:“皇上,朝堂上出了什么大事儿,要您如此勤勉?”

  我也只是无话找话,随口问问,哪知换得他冷冰冰的一句:  “朝堂上的事哪容你随便评论?妇人不得参政,你可记得?”

  我被他一唬,忙下跪请罪,口里直称:“臣妾不敢。”

  他那两道目光把我上下打量了个来回,道:  “今儿个倒真打扮得与众不同,说,是不是有求于朕了?”

  我最怕的就是他这种语气,直通通地揭穿你所有的目的,揭开所有华丽的表象,直指中心,让你事先排演好、思量好的话都没有办法说得出口。我们之间不是有协议吗?前段时间你也演戏,我也演戏,明明演得好好的,关系也融洽了呀?

  怎么弄来弄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呢?

  我忙笑道:“皇上怎么会这么想?难道臣妾只有有求于您时才会来见您的吗?臣妾实是……”

  他冷冷地一哼,让我把下半句“……实是思念皇上才来见皇上的”噎在了嘴里说不出来。

  想想自己盛装打扮,穿了自己从不喜欢的颜色来讨好他,却得到这种结果,我心中不由暗自沮丧,心想难道他不需要我钳制皇后了?我快变成一颗弃子了?

  如此一想,我心里头便发慌。他未叫我起身,我又不敢起,跪在地上,只觉地板冰凉,深感伴君当真如伴虎,更何况是一只喜怒无常的虎?

  他冷冰冰地道:“起了吧,跪在那里给谁看啊?”

  我这才起了身,望向他。他却又将那不知怎么重要的奏折拿在手里看了。这下我可不敢再问他什么,更不敢告辞了,唯有呆呆地站在书桌前傻等着。

  好不容易等他看完了奏折,啪的一声合上了,我才道:“皇上,您好久没去臣妾的昭祥阁了。臣妾近几日叫工匠移了几棵含笑花栽在院子里,您不跟臣妾一起去看看?”

  夏侯辰慢条斯理地把奏章放下了,又拿起另外一本,“唔”了一声,再不理我了。

  我心想他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

  我实是忍不住,于是再次轻声地问道:“皇上,您是去还是不去……呀?”

  夏侯辰啪的一声把奏章拍在案桌之上,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传出老远,吓得我浑身一震,倒退了一步,差点儿踩上裙摆跌倒。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却听他怒声道:“朕知道了……”

  张皇之下,却见他脸上隐现一丝笑意,终又恢复成冰块的模样,道:“朕自有安排,你回去候着吧!”

  到最后,我也没弄明白他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回到昭祥阁,我赶紧把这粉色的长裙脱了,叫素灵收在箱子里,眼不见为净。换下衣服后,我心中却有些发愁。如果不赶快行动,让皇后找到机会下了手,就来不及了。

  可如今妹妹当我是仇人一般,要怎么才能化解她心中的结呢?我深深后悔当初不该因一念之差让大娘作了替死鬼,可当时我又能怎么样?大娘与娘亲本为亲姐妹,相貌本就相似,如果死的不是她,便是我的娘亲。没想到不过一时的怨恨。便招了无穷的后患。

  到了傍晚,华灯初上,夏候辰没来,用了晚膳之后他也没来,我便不抱希望了。换上一件宽适的袍子,我便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描画起来。我心中想着宁惜文腹中的孩子,画来画去便画了一双小小的童鞋。望了望窗外,眼见月亮升到正空,应该快到三更天了,想来他不会来了,便叫道:“素灵,歇了罢。”

  却没有听到素灵答应。我正想再叫,却感觉有一双手从我肩头伸了过去,拿起我画的那张图,道:“你想要一个孩子?”

  听到那低醇柔和的声音,我才惊觉夏侯辰终是来了。这一瞬间,我忽地感觉自己仿佛在寒冷的冬季里从屋外走进了暖融融的屋内,浑身发热。我道:“皇上……”

  他的眼眸在灯光的照射之下发出柔和的光芒,望着纸上那双小鞋的时候,连面孔都温柔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孔却有些发酸,他终是来了。

  他的目光从纸上移开,只道:“可如今却不是时候。”

  我将他的话联系了起来,才忽地明白他的意思,不由面红耳赤,道:“皇上,臣妾也知道不是时候,只是皇上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将要出世的孩儿吗?”

  他凝目望着我,仿佛在探究我的表情:  “可那不是你的。”

  我低头道:“可那是臣妾妹妹的。”

  他面孔冷了下来,  “朕一早知道你求的,便是这件事。朕不会答应你的,不能让她再起疑心了。”

  我浑身一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他。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居然用一个腹中胎儿的性命换取皇后的信任?他明知皇后不会放过它的!

  我声音渐冷,  “皇上,可那是你的亲生骨肉!”

  他身躯一震,眼内散出幽幽的光,冷冷的,让人透心凉,“朕还会有许多的孩儿。”

  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感觉刚刚拉近的距离因这几句话越来越远。他终是我不能了解的人。他比我狠得太多。我的算计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而他的算计,却算尽了天下的人心。

  我知道已不能求他。他能来,能对我解释这些,对他而言已是极限了。我望着案台上压着宣纸的镇台,只感觉那镇台边缘在我眼中已渐渐地模糊。

  如果我现在有孕在身,结果会是什么?我不敢再想下去,原想自己和其他人相比,会特别一点儿,对他会有价值一点儿,原来一切不过是我的奢望而已。

  我闭了闭眼,将泪水吞进了腹中,道:“皇上,天既已夜了,歇了吧?”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要明白,这个江山,朕得将它保了下去。你不知道,时家已成为第二个上官族,朕不能让他们如愿!”

  我淡淡地道:“臣妾是一个妇人。皇上忘了?妇人是不能参政的。臣妾不懂得皇上的朝政大事……”我声音逐渐转冷,“可是时家的坐大,不是皇上一手造成的吗?”

  他颓然退了两步,道:  “朕有什么办法?如无时家的帮忙,朕早已死在了太后的手里。你要朕怎么办?”

  他以时家来牵制上官一族,又做出了多少的妥协?答应立时凤芹为皇后,只是其中之一吧?可妥协一旦铸就,便再难以收拾,连自己的骨肉他都要妥协掉?

  师媛媛的流产,最后不了了之,他一定知道谁是暗中黑手,但他依旧妥协了其实我比他又好得了多少?

  我又凭什么指责于他?我原应该愤怒的,却只感觉悲凉。这繁华似锦的表象之下,撕开之后,只不过一堆糟粕罢了。

  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他握住,他摇晃着我:“你为什么这种表情?对朕失望了吗?这才是你真正看朕的表情吧?恩……?”

  我一使劲,挣开他的掌握,腰抵住了案台,道:“皇上,臣妾原就是这样的人,您不是知道吗?不是我善于作假,善于算计,您会召了我回来?大家都是同一类人,不是吗?”

  我想笑,却又想孔努最后却只冷冷淡淡地说道。

  他狠狠地笑了:“不错,大家都是同一类人!”

  他一挥手,将案台上的物品全都扫落到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康大为在外面问道:“皇上,出了什么事?”

  他道:“守在外面,别叫人进来!”

  康大为应了一声,再无声息。

  他恶狠狠的样子叫我害怕,不由自主地抬手击打他的前脚抵住不让他靠近,可他的手臂却如铁臂一般,环绕住我的腰,让我动弹不得。我又听到了衣服撕裂的声音。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冰冷的案台之上,仰面朝天地看着屋顶的沥粉贴金莲瓣图案,被一波一波的侵入,心却如终于沉入水中的浮木,越来越下落。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了来,“宁雨柔,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明天,朕与你还是皇帝与宠妃……”

  他在我耳朵轻声地道:“朕劝你还是别自作主张,别坏了我们的协议。要知道皇后张开了陷阱等着你凑近呢。她并不是一个愚蠢女人,你妹妹给了她如此好的机会,让她可以考验你的心是不是真的这么狠,她怎么会不好好加以利用……

  ?  ”

  屋顶金瓣莲的金光刺得我的眼睛生疼生疼。室内虽然暖意弥漫,我却只感觉到背部贴着冷冷的案台,寒彻入骨。他说得没错,如果我真与宁惜文接近,一定会让她借机发难。

  我低声道:“皇上,您既知道我与您是一样的人,这一层您请放心……”

  我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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