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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曼垂了垂眸，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追来的霍清随。
“当然没问题。”她恍若不知的微微浅笑，大方替她打开车门并递上了钥匙。
夏晚感激她没有问的体贴，勉强的扯了扯唇角，她启动车子。
男人的手在这一秒拍上了车窗。
“晚晚。”霍清随眉目深暗，温柔的话语里强势意味亦明显，“你先下来，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跟你说清楚，听话，下来。”
他拧着眉，说完就准备拉车门。
“咔嚓！”
夏晚咬着牙上了锁。
下一秒，她不曾看他一眼，甚至不再听他一句话，猛地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霍清随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脸廓的线条亦是紧绷到了极致，没有任何犹豫的，他转身迅速上了自己开来的车紧紧跟上。
黎曼望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在眼前消失，不知怎么的，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忽了起来。
那一年……
“黎曼？”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在身后响起。
黎曼神色一凛！
垂眸，转身。
视线里，多年未见的俞颜正站在几步之外，神色冰冷的睨着自己。
四目相对。
两人好似无声对峙。
柏油马路上，一黑一白两辆车正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行驶。
其他车基本没有。
可即便这样，霍清随也不敢轻易超上去，他怕自己一旦跟上，会刺激得她不管不顾的加速，他只能远远跟着。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不知不觉中已青筋毕露。
黑色车内。
夏晚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胡乱的抹着眼泪，其实早在启动车子的那一刻，她的双眼就没有任何预兆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而现在，她的眼泪根本不受控制，擦也擦不掉，哪怕自己不断的在心里告诫着不能哭不许哭，可还是止不住。
每掉一滴眼泪，她脑中关于霍清随和叶青的对话便更清晰。
她的妈妈真的还活着，可所有人，全都瞒着自己，骗自己，甚至……她的妈妈从没想过要认自己。
为什么要骗她……
叫她怎么接受？
眼泪愈发的汹涌，眼前已是朦胧一片，夏晚只觉心脏被攥的难受，同时密密麻麻的疼折磨着自己。
抽噎着，她摸出手机拨出顾言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哭的不能自已：“言……言言，你在岛上哪里？”
不远处。
霍清随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的车，可突然间，黑色的车猛地提速！
额角狠狠一跳，心脏亦差点停止跳动，他的面色难堪到了极致，想也没想的，他当即跟着提速追了上去。
可……
她越开越快。
霍清随浑身紧绷，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同一时间，一股从未有过的害怕情绪铺天盖地而来。
“呲——”
而就在他决定想办法拦下她的时候，刺耳的刹车声毫无征兆响起！
她的车猛地在酒店门前停下。
酒店门口，顾言和纪微染赫然出现在那里。
霍清随薄唇紧抿，毫不犹豫跟着踩下了刹车。
却不想——
“呲！”的一声，另一辆车不知从哪冲了出来，拦在了他车前！
而车里坐着的那个人……
左霆川！
酒店。
夏晚低着头，贝齿紧咬着唇，一路上气不接下气的逃进了顾言刚开的房间里。
“砰！”
门被关上。
夏晚再也忍不住扑进了纪微染的怀里，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她哭的呼吸不畅。
没几秒，纪微染衣领处便被浸湿了。
一手抱着夏晚，她另一只手条件反射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晚晚？出什么事了？”
然而夏晚只是哭，什么也不说。
纪微染和顾言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深深的担忧。
“晚晚。”顾言什么忙也帮不上，急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晚晚，你怎么了？别怕，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和微染都在，有我在，晚晚？”
夏晚哭的一口气已是上不来。
纪微染当即给顾言使眼色让他倒杯水过来，自己则扶着她往沙发那走去。
“晚晚……”
“叮铃铃——”
门铃声在此时响起。
纪微染第一时间敏锐察觉到了怀里人身体的僵住。
“谁啊？”倒水过来的顾言张口就问。
“别开！不要开！”夏晚蓦地出声。
顾言一愣。
纪微染亦是，但很快，她明白了过来。
外面的人，应该是霍清随。
“砰砰砰——”
重重拍门声又随之响了起来。
顾言也反应了过来。
他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放下杯子时力道有些重，带了些怒气：“你照顾着晚晚，我出去，很快回来。”
纪微染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而一眨眼，顾言一边开门，一边防着外面走了出去。
门开的刹那，霍清随是欣喜的，然而当他看到出来的是顾言时，他的眸色又不易察觉的黯淡了下去。
他甚至来不及伸手推门闯进去。
“她怎么样？”他的嗓音喑哑中透着紧绷。
顾言是生气的，亦是愤怒的，他从一开始不看好甚至是反对晚晚和霍清随在一起，到后来逐渐放心，没人知道他有多希望晚晚幸福。
但现在呢？
他最在意的晚晚，因为霍清随，第一次哭的那么厉害！
“你欺负她了？！”理智有些失控，他烦躁的瞪向了霍清随。
霍清随没有在意：“让我进去，我亲自跟她解释。”
顾言一下拦在了他面前，恨声道：“晚晚现在不想见你！”
霍清随眸色倏地一暗。
顾言越想越气，压低着声音质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晚晚哭的多难过？！你就是这么对我们晚晚的？！你怎么舍得让她因为你哭？！”
霍清随没有反驳，只是沉着声音道：“这件事，只有我亲自跟她说清楚，让我进去。”
“晚晚的脾气你不清楚？她不想见你，你就算闯进去，也只会把事情闹的更僵！”顾言气坏了，没好气的哼了声，“我了解晚晚，虽然她脾气算不上好，但从来就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如果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绝不会如此！所以，你到底怎么她了？！”
他字字质问，话落的瞬间脑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难道……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视线中。
叶青……
“言言……”
脱口而出的称呼，顾言顿时僵住！
几秒后，他脸色剧变！
第371章 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叶青走近，保养得宜的精致脸上布满了无法掩饰的紧张和担忧，她几乎是习惯性的叫出口：“言言，晚晚她……她怎么样了？她……”
说话的同时，她的一只手紧紧握成了拳抵在胸口，另一只手则不安的捏着一样东西。
……晚晚？
她叫晚晚什么？！
嘴唇微张，顾言震惊的愣在原地。
像是下意识的，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瞥向了她拿着的东西。
那是……
血液在刹那间停止流动，顾言死死地盯着那并不算陌生的东西，瞳孔陡然间剧烈收缩！
下一秒，他猛地转头看向霍清随，微颤的语调里皆是不敢置信：“她……她是……”
霍清随面容冷峻，没有回应。
但这样的沉默，却比任何回应都能撞击人心。
时间好似静止。
即便再匪夷所思，顾言还是反应了过来。
只是……
怎么可能？！
明明……
“靠！”他忍不住爆了粗口，话落，他的呼吸跟着由急促变为紊乱，而下一瞬，他抬脚大步往外走去！
直到走出酒店，他才阴沉着脸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厉声质问：“告诉我，上次我让你做的的亲子鉴定，报告为什么还会出现一份？！到底怎么回事？！”
酒店，走廊。
两次的敲门，都没人应答。
霍清随薄唇紧抿，一双幽暗不见底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紧闭的房门，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过，他的脸色也跟着越来越不好看起来。
到最后，晦暗难辨。
“霍少……”顾言离开后，叶青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站在一旁，从最初的紧张不安，到现在的做出决定，她的心情在变，唯一不变的，则是她和他一样，都望着那扇门：“我……”
霍清随长身而立，眸色幽暗的打断了她的话：“叶女士，你走吧。”
“我……”
霍清随背对着她没有转身，但即便如此，仍是强势不容置喙：“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就离开吧。退一步来说，你觉得，以她现在的状况，她要如何面对你？你又打算怎么面对她？”
叶青身体微微一僵。
她没想到，霍清随早就把自己看穿了。
自己说出和被别人揭穿，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沉默蔓延。
片刻后，她深吸口气，似苦笑，又似自嘲：“是啊，从回国到现在，我的想法都没有变过。今天……是一场意外，但……就算没有今天，我都不会再认她，你觉得我狠心也好，不配当母亲也罢，如今，我有自己的生活，晚……她早已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每一个字，她都说的格外坚定，亦格外的……冷情。
霍清随神色未变。
等了几秒，都没有等到他的再回应，叶青勉强动了动唇，轻声道：“那么……她就麻烦你了，她……”
剩下的那些话，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那就这样。”狼狈挤出这几个字，叶青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很快，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淹没在了地毯中。
霍清随始终一动不动，他盯着门，眸色闪过晦暗。
片刻后，他抬手，重新敲门。
“咚咚咚——”
“晚晚，开门。”
房内。
敲门声响起，夏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贝齿死命的咬住唇，她将自己埋了起来。
“晚晚……”心疼她现在的样子，纪微染强硬但也温柔的抬起了她的脸，随即拿过纸巾轻轻的替她擦眼泪，“不哭了，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和……他闹矛盾了？”
闹矛盾么……
鼻尖发酸，夏晚猛地摇头。
纪微染握住她的手：“那是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夏晚没做声。
“晚晚？”
“不是……”破碎的声音溢出，夏晚抽噎着瓮声瓮气否认，再开口，却已是语无伦次，“是……是……我……”
她突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纪微染捏了捏她的手，没有催她，而是拿过了顾言之前倒来的水塞到了她手中：“先喝口水，不想说，那就不要说，只不过，你自己也知道的，哭和难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夏晚握着杯子，一下咬住了唇。
是啊。
她知道，她从来都知道的。
哭，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
沉默着，她还是没有说话，但哭声渐渐的低了下去。
纪微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给她顺气。
“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响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男人刻意提高音量的一声“晚晚”。
那里面包含的感情……
心尖刺痛，夏晚蓦地再次没出息的掉下了眼泪。
“微染……”
“我在。”
睫毛不受控制的颤了又颤，夏晚低垂着脑袋，再开腔的时候，嗓音亦是黯淡喑哑到极致：“我……我妈妈……妈妈她……还活着……”
“砰——”
纪微染手中的手机蓦地掉在了地板上。
“很不可思议，对不对？”夏晚吸了吸鼻子，红肿的眼眶酸涩不已，她笑，笑容却是那么的勉强和自嘲，“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可是……”
眼泪悄然滑落，她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重新起伏了起来：“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我！还骗我！我就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他们蒙在鼓里，她们……就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
如何不是笑话呢？
赵绾烟，俞颜……
都是啊。
情绪缺口一旦被打开，便再也无法控制，哪怕她再怎么强行想要压下，都没有用。
她……
不自觉捂上了胸口，夏晚只觉那里越来越沉闷，心绞痛也越来越厉害：“她不认我，从始至终考虑的也不是我……他……他也帮着瞒着我，为什么……”
眼泪重新开始大滴大滴的往下掉，纪微染看着她，却是再也说不出让她别哭的话了。
换做她是她，恐怕也比她好不到哪去吧？
何况，她了解晚晚，她是那么的爱她妈妈，这些年，又活在自责中饱受折磨。
“晚晚……”纪微染心疼的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