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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王妃-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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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突然昏厥,不仅后宫惊惶,亦引得朝野上下不安。因圣上之前并没有过不适的症状,太医们搭脉细探,只得出了个忧劳过度的症候。没用上半盏茶的功夫就醒了一回,高良那时还在心里嘀咕,慕王殿下逼得倒紧,追着圣上拟了圣旨才罢休。后来太医又嘱咐煎了碗安神汤给圣上服下,谁知这一觉竟睡得极沉,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高良心急如焚,不停的问圣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太医们也不敢下论断,只得煞性儿等着。

    这时候萧宥动了动,候在一旁的太医立时就发现了,喜道:“万岁爷醒了!”

    他虽然醒过来了,但是脸色仍不大好,头疼欲裂,高良以为他要水,谁知他开口就先问:“皇后来过了么?”

    高良怔了一下,不好直隆通的说,圣上刚醒,怕惹他心中郁郁,只得拐着弯儿道:“婉妃娘娘,静妃娘娘等几位娘娘都来瞧过了……”一霎眼看见圣上皱了眉,忙道:“奴婢遵万岁爷旨意,将几位娘娘都劝了回去。皇后娘娘……一直在坤仪宫,没来。”

    萧宥神色一黯,从床上坐起来,吩咐宫人伺候他更衣。

    高良吓了一跳,忙道:“万岁爷才醒,该卧床歇着才是,这会子外头正下着雪,若出去再受了凉,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萧宥沉声道:“不用你担待。”

    高良还欲再劝,他一个眼风扫过去,连同几位太医也都立马闭了嘴。

    他披着连帽的黑狐毛大斗篷,独自撑伞,肩舆也不肯坐,乌舄踩在雪地上发出绵密的声响。天地萧索,偶尔听见檐角铁马叮当,到了坤仪宫门口,打头儿的太监刚要唱喏,他便出声拦了下来。

    立在门前,隔着茫茫雪幕望着里头的灯火,痛苦慌乱紧张,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此时心中是何滋味了。如果现在把心掏出来舔一口,应该是苦的罢。又静立良久,他才转身回去。

    回到福宁殿,他像是大病了一场一般,额上冷汗滚滚落下来,似发烧的症状,覆手上去却又不热。他揭开白瓷盅子,拿勺子舀羹汤,手中蓦地一颤,连勺带盅都摔在了地上。

    把殿内的宫人都吓坏了,连忙又去宣太医来。

    他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下颌,侧过头,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门口。

    直到太医诊过脉,又给他灌了一碗安神汤,也没能等到她来。

    他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也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只隐约瞧见濯盈穿着素色的褙子,跟他哀哀轻诉,她说自己幼时微末,又无家族可依,怕入宫之后受人欺凌,所以她想扶持温家,仅是为自己做一助力而已。他信她了,他将温据送去西北,西北艰苦,原想着不管他立不立功,等他回来,便赏他一官职,也算是他自己挣来的。可是如今呢?她心太大,竟也有果决!为了她的一点儿私心,置家国于不顾!

    后来又梦到小时候,他才三四岁,跟在母妃身旁,靖海侯夫人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娃,穿着大红色的小小襦裙。靖海侯夫人将她放在地上,她便乍着两手走路,她还走不稳当,大眼睛转了一圈儿就瞧见了他手里那个玉雕的小兔爷,她张着两手过来跟他要。她要抢别人的东西,还绷着一张小脸,他躲在母妃身后,将小兔爷递给她。

    快到子时正,他突然醒了过来,全身汗浸浸的,立刻吩咐人伺候他更衣,简直什么也顾不得,更是一刻也等不了,走在风雪中全不觉冷。到了坤仪宫也不让人通传,自己悄声进内殿去,黑灯瞎火就摸上了皇后的床。

    皇后的床榻阔大,他不敢挨她太近,便在一侧躺下来,头突然枕到一个硬物,他摸索着拿在手里,就着外头的雪光细瞧,只有手掌大小,雕工简朴,是他的那只小兔爷。

    作者有话要说:卡得无以复加,快要受不了了!

    还有几章就完结了,大家有想看的番外么?

    换了个更高大上的名称。

 第123章 大结局(上)

    黑暗之中他瞧不真切;将玉雕握在手掌里反复摩挲,心中酸涩难言。他不敢发出声响;甚至连动一下都是提心吊胆。只是心里嘶嘶抽痛的厉害;绵绵的痛,像无止境一般。他不愿意去想;但是望着漆黑的帐子顶,脑瓜仁却分外清明,那种苦楚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几乎淹没了他。手脚僵硬,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永远的失去他的皇后了。

    单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痛难自抑;他控制不住,略抬起身,转过头去看皇后。只这样一点轻微的动静;她却忽然醒了过来;先时迷惘,待看清是他,立刻坐起身,扬手冲外头一比,冷声道:“你走!以后这坤仪宫不许你踏进半步!”

    他知道她是气极了,赶他走也是应当,但是他屁股沉得厉害,完全没有要下床的意思,垂着眼低声下气道:“是我对不住你,但是西北军已经将尸首都抢了回来,一一拼对,有的虽面目不清,但是暂时还并没有发现阮年的,或许他还活着也说不定。我已经命人在全力搜查了,但凡有一丝线索都会快马加鞭的递回来。你别急,再稍等一等,左将军石墨手底下有一支精兵,皆化成戎羝人的装束混了进去,如今已经搜到了西牙谷,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了。”

    她眼泪泼泼洒洒的涌出来,如果阮年不在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

    萧宥见她痛哭,顿时手足无措,要上手给她掖泪,被她一把格开了,依然冷着声气,哽咽道:“我与你夫妻缘尽,你明日就下旨废后罢!这个后位有多少人暗中盯着,我不得而知,但是我不能再因为别人的野心而害了我的家人。”

    萧宥被她吓了一跳,他几乎已经是哀哀求告了,她竟还拿这个来威胁他!废后?废了她能去哪里?还能离开这宫掖么!他心头笃笃的跳,皱了眉恨声道:“你还要怎么样?你想去哪里?我已经下旨赐死濯盈了,连同温家也一个都没有放过!”他突然就觉得万分悲凉,他不是寡情之人,濯盈与他的六年陪伴之情岂是说放就能放下的?他下了这样的旨意,心中伤痛也是在所难免。可是对于皇后,他亏欠她的,他会尽量弥补,但是她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他凝眉看着皇后,睫上还挂着泪珠,红红的一双眼,他感觉心都在颤抖,心里隐隐想着她是他的皇后么,在她跟前也不必要什么脸面,靦着脸想过去抱住她,皇后的话却句句戳他心窝子。

    她寒声道:“如果圣上慈悲,愿意放我出宫的话,我自当感激不尽,日后两处分守,各不相干!”

    他被她气得厉害,胸口急促起伏,想找个发泄的宣口,发现手里只紧握着那个玉雕,舍不得摔,便回身一把将床上的幔帐扯下来,狠狠的掼到地上去。愤然道:“皇后还想着出宫?果然异想天开的厉害!就是废了后位,你也要一辈子都待在这宫掖里!”他瞪着眼睛,“只要我不许,你就哪都不能去!”

    皇后登时就从床上站起来,要下床去,一面对外高声唤人进来掌灯,说她要更衣出宫!

    她脾气大得厉害,从小就是如此,如今嫁作人-妇了还不改!萧宥张手就将她抱回来,简直拿她无可奈何。

    崔尚宫带着几个宫女从外头匆匆进来,因为不知道内中情由,崔尚宫急得满头是汗,生怕皇后有个闪失。

    皇后让她准备大毛衣裳来,她刚应了个是,就听圣上冷着声音道:“都滚下去!”

    殿下众人被吓得跪倒一片,忙蹲身退下去了,崔尚宫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皇后,也只得从外头将殿门关好。

    皇后脾气倔,极少哭,此时却在他怀里几乎哭得失声,她手上明明没什么力气了,却还要挣扎推搡他。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不想见到他,他又执拗着不肯走,最后还是不得不放手,像是丢了魂,又把崔尚宫叫了回来照顾她,才回福宁殿去了。

    之后的几天,他日日都到坤仪宫来,皇后不肯见他,他就立在外头猛拍殿门,皇帝的脸都让他丢净了。有一回还发了火,骂得宫人们个个噤声,头都不敢抬,他隔着门扇高声道:“皇后不见朕也没关系,只要你还是朕的皇后,就一辈子别想出这宫掖去!”

    朝政事务他不能耽搁,上头又没有太后,连个规劝她的人都没有。有时候灰了心就想,不如索性撂开手,省得自己疲累,又令她生厌。可是奇怪的很,以前并不觉得,如今坤仪宫就像是安了一块巨大的磁石,他就是个铁疙瘩,管不住自己的脚,有事没事爱往皇后宫里溜达。

    他们之间的状况没有改善,靖海侯府又传来噩耗,靖海侯夫人没了。

    萧宥当时正在朝乾殿与几位阁老议事,高良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上阶陛时被绊了一下也顾不得,就匆匆进来,颤声道:“回万岁爷,皇后娘娘急命人预备銮驾,就要出宫去!”

    他心头狠狠的一跳,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只交待了句稍后再议,就匆忙赶去坤仪宫。这种情况下他拦不得她,但是他不放心,想随她一起去。

    刚过了西章门,就听崔尚宫带着哭腔的声音:“皇后娘娘您哭出来吧,哭出来或许会好受些,这样子憋在心里,什么人也都要憋坏的!”然后又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哀求:“皇后娘娘,您再这样,是想让奴婢去死啊!您一出生奴婢就伺候您,说句犯上的话,在心里头早就把您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您要是有个好歹,奴婢真活不了了!”

    崔尚宫一声声唤她,到极哀痛时便唤她:“大姑娘,你哭出来罢!世子没了,如今夫人又走了,你要是再折腾出个病症来……大姑娘,你好歹想一想侯爷啊!”

    萧宥只觉得这天与地都不存在了,只有崔尚宫一声一声的悲泣传入他耳中,如同凌迟。他走过去,见到皇后在幕色中静静立着,面色惨白如纸,但是一点儿眼泪也没有流下。

    他想起前几日皇后还在他怀里痛哭失声,心里痛得简直喘不过气来。他几乎不能出声,半天才哑声道:“皇后……”

    待看清是他,她竟转过头来对他笑了一笑,道:“我说我们夫妻缘尽,你不肯相信,此时信了么?我母亲病了许多日了,太医一直嘱咐不让她忧思伤痛,但是这些天以来,她睡着的时候也在流泪。”她看着他,一瞬不眨的道:“萧宥,如果你不肯废后,不肯放我出宫,”她侧头看这巍峨的坤仪宫,冲着煌煌藻井比了比道:“等我死了,你还有本事再把我禁在这宫掖之中么?”

    她竟存了死志!萧宥咬牙切齿的强行将她环抱在怀里,寒声道:“皇后若敢自裁,朕定诛你全族!”

    皇后用尽全力去推他,但是他不肯放手,死死将她箍在怀里。她闹累了,才终于狠狠抓着他的衣襟哭出来。她弟弟走了,如今母亲也走了,她母亲前些日子还在跟她唠叨,说她弟弟那里暂时指望不上,催着她什么时候给她添个外孙。她眼泪一拨接一拨的涌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单薄的身躯里,除了悲痛,就只剩下恨。

    本朝律例皇后是不能为父母守棂的,但是在他的皇后这里,什么规矩都可以不顾,他声音沉重,道:“皇后想回侯府,我陪你一起回去。”

    皇后含泪冷笑,“圣上乃万乘之躯,臣妾不敢劳动。况且,臣妾的母亲也定然不愿见你!”

    她要跟他摆官腔,他竟不知该如何答言。她推开他独自往外走,崔尚宫吓坏了,一步不错的跟着她。

    望着皇后的背影,他心痛又颓然,简直觉得生无可恋,她现在大概恨透他了罢!他把她困在自己身边又能如何,他恐怕再也得不到她了。

    皇后吩咐步撵出宫门,崔尚宫瞅着话缝儿悄悄劝她,“皇后娘娘何必跟万岁爷为难?夫人去了,咱们都伤痛,但是夫人这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侯府也早就备下了,皇后娘娘怎么能将这过错全推到万岁爷身上?奴婢瞧着万岁爷似是伤心过了头儿,刚才奴婢回头瞧,万岁爷站在西章门上,脸上木胀胀,别是伤心的傻了罢!”她想了个开头,顿时就收不住了,眼泪也忘了抹,惊骇道:“那可就是咱们大周头一个傻皇帝了!不得了!”

    皇后如今一声儿也听不得他,冷着脸让她住口。

    崔尚宫尤自喃喃,突然“咦!”了一声,一颗拖着长尾巴的扫把星自东向南,倏地沉下去了。

    皇后乜她一眼,崔尚宫掖泪道:“今年咱们侯府是犯了小人了,诸般不顺,等开春儿有功夫了,奴婢去求一求菩萨,就都好了。”

    世间万众,都有事要求菩萨,菩萨太忙,哪里能诸般都顾及得过来。

    之后的几个月,萧宥几乎时时都关注着西北的消息,他知道,只有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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