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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苓把她跟赵启明一起外派到这里来的事简要说明,问:“周医生刚才说希望和你成为同事,你要到这家医院来吗?”
“刚通过第一轮考试,接下来还有面试。”
“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知味说了日子,原来他来香港比伏苓还要早两周。香港的罗先生联系他,问他愿不愿意来香港发展。罗先生本人是一家私立医院的董事,介绍他进去并不困难,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考公立医院。
“不是说私立医院收入比较高吗?”
裴知味笑:“是,私立医院工作清闲收入高,但是经济低迷,许多原来看私立医院的中产阶级为节约也改到公立医院。私立医院里很多医生也是在公立医院攒足经验和客源,才自立门户,我初来乍到,没有什么固定的客户。尤其我这一科,在公立医院才有足够多的临床机会。”
伏苓在心里默默替他补充——也只有在公立医院,能救治更多病人。
他这个人,最善于用最自私的借口,掩饰他最热切的心。
他们在医院附近的茶餐厅喝下午茶,伏苓见裴知味一直盯着她的头看,便问:“怎么了?”
“你把头发剪了。”
伏苓鬼使神差地说:“别人说失恋的人都会去剪头发。”
裴知味一时拿不准她说“失恋”是什么意思——是终于把叶扬放下,还是剪断和自己的……他揣测许久,不敢轻易开口。食不知味地吃完菠萝包,结完账,到伏苓跟他告辞,转身,一步一步离去,裴知味方恍悟过来:哪一种又有什么关系,不都是一个意思么?放下叶扬固然很好,若不是,不也证明——原来在她心里,他们是“恋”过的?
他疾步上前,跟在她身后:“我送你。”
不等伏苓回应他加紧问:“你住哪边?”
伏苓双手插在兜里,笑笑:“难得出门,我还准备四处逛逛呢,回去又要帮忙带孩子。”
裴知味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手挽手并肩而行,那是上次来香港时他的特权。如今时过境迁,半步,好似是他和她现在,最好的距离。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短发上,没多久她也发觉了,歪头问:“你在看什么?”
裴知味笑笑:“我觉得女人还是长头发好。”
伏苓拨拨额前刘海,笑着扭过头去,裴知味只好补上一句:“不过你短发也不错。”
“没诚意。”
“嗯?”
“我说你这句话没诚意,一听就知道是敷衍话。”
裴知味紧跟她脚步,半晌后才笑笑,认真说:“我很少敷衍人。”
这句倒是真话,他很少敷衍人,因为不喜欢,也用不着,没什么人是他必须要敷衍的。只有她,只有和她一起,哪怕是为了讨她高兴,他也情愿说几句,这种敷衍的夸奖话。
伏苓却嗤的一声:“是啊,你很少敷衍人,你只敷衍我。”
这句话又杀死裴知味许多脑细胞,因为听起来太像撒娇,可是,现在的伏苓还会跟他撒娇么?
他实在不敢相信。
伏苓的工作算不得清闲,薪水固然比原来高,开销也大很多。新到一处总有不适应的地方,每天总要多留一个小时检查首尾才能安心下班。周五下班后清点好一切,正准备下班,忽接到裴知味的电话——伏苓有些诧异,自上次碰面后他们未再联系,明明都留了电话,却都没有主动打给对方。
“你吃过饭没有?”裴知味那头问得犹豫,伏苓猜他要约她吃饭,便说没有,谁知裴知味又说,“我也没有——可惜我还要开会,哦,忘了告诉你,我今天入职,好多手续和会,不然可以一起吃个饭。”
伏苓口里说没什么,笑容却讪讪的,又想幸而是打电话,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两人都沉默片刻,伏苓问:“你有事找我?”
“也没什么大事,”裴知味顿了一顿,“我记得你好像有一阵喜欢莱昂纳多?”
“不是有一阵,我现在也很喜欢他。”
“我前两天在音像店看到一张DVD,好像是他的电影,叫《飞行者》。我问过老板,说大陆没有引进,看介绍还不错,你……”他声音里不小心流露出一丝惴惴,“你看过没有?”
“没有,你看完借我?”
“要不——你到我这里来看吧?明天正好周末,”他话音急促,像是要一鼓作气把所有的话都一气说完,“我这里设备好一点,你明天没事吧?”
伏苓手指在办公桌上画着圈,隔板玻璃恍恍惚惚地映出唇边笑涡,她无声偷笑半晌,才低声答道:“好的,你准备明天什么时候看?”
裴知味坐几站地铁过来接她,再坐几站地铁带她回去。他租住的公寓比她的宿舍宽阔许多,洁白的墙壁,崭新的家具。伏苓把手按在墙壁上慢慢踱进来,尺寸巨大的背投电视,目测至少六十英寸,也是崭新崭新的。伏苓心下讶异,因为她记得裴知味是不喜欢看电视的——他很看不起各式大众娱乐,说一切电视节目、娱乐报纸、时尚杂志都是用来降低智商的。伏苓现在想起他不经意时表露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精英范儿,忍不住又偷笑起来。裴知味一回头便见她抿唇偷笑,不解地问:“有什么很好笑的事吗?”
伏苓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奇怪,你怎么突然对莱昂纳多感兴趣了。”
裴知味板着一张脸,很严肃地说:“这部电影是霍华德·休斯的传记片,霍华德·休斯是好莱坞初期有名的电影大亨,还是漫画版《钢铁侠》的原型,对航天业的发展很有贡献。”
他帮她泡茶,把DVD碟片放进去,婉转的音乐,沉缓而意境深远的童年时光……上世纪美国最富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霍华德·休斯激越冒险的一生如画卷般拉开……莱昂纳多一出场,伏苓就开始犯花痴,裴知味不解问:“你怎么这么喜欢看帅哥?”
“我们莱昂纳多是演技派!都是被《泰坦尼克号》给耽误了,一入花瓶深似海,从此演技是路人,”伏苓撇嘴道,“他十六七岁演的那些片子可有灵气了!”
裴知味不敢同她顶嘴,从茶几下掏出薯片递给她,伏苓越发诧异:“你有朋友过来玩?”
“我到这里没多久,每天下班回来还要看书,哪有什么朋友。”
伏苓叼着薯片,心道没有朋友你这里怎么会有零食?想来想去也理不清头绪,再看裴知味正全神贯注地看电影——他们原来也常窝在她那里看电影,不过大部分时候他并不专心,总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为了不瞌睡,后来他们边看片子就边聊天,聊些演员的八卦,多数时候也是伏苓说裴知味听,因为裴知味实在没有什么娱乐细胞。
“你说莱昂纳多什么时候才能拿一次奥斯卡影帝呢?”
裴知味愣愣,问:“他还没拿过吗?我记得《泰坦尼克号》很红啊。”
“奥斯卡那群臭老头,分明就是嫉妒他长得好,我看他们是想等他熬到七老八十的时候再给他一个终身成就奖吧!”
“他还年轻,应该有的是机会吧。”
“快四十了!”
裴知味对奥斯卡评审规则素无研究,不敢轻易置评,他对霍华德·休斯的生平略知一二,但莱昂纳多,他实在谈不上了解。他认为莱昂纳多的表演和霍华德·休斯的形象很搭,但又不知道是莱昂纳多本身气质如此,还是演技精湛所致,所以不好接话,只问:“他今年有电影角逐奥斯卡吗?不如这样吧,如果他拿了影帝——不管哪一年,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裴知味顿在那里,不知怎么说下去,他就怎样呢?伏苓眼睛圆圆瞪着他,他闪避不得,只好说,“我就请你去凯悦酒店的Hugo's吃自助餐。”
裴知味原本想说“不如我们重新来过”,可又怕那前提设得太毒辣,万一奥斯卡的评审真就嫉妒帅哥,一辈子不让莱昂纳多拿影帝呢?他又想起在太平山上的那个夜晚,他说“不如我们结婚吧”,那样的话,也是可一而不可再了,即便能哄得她结婚,到底哄不到她的真心。
一切也不过如此了。
至少,他们现在还能坐在一起看场电影,他应该知足。
电影里霍华德·休斯驾驶着一架水上飞机从云端飞来,在海涛声中走向凯瑟琳·赫本。他教她驾驶飞机,一同在云端俯视脚下山峦;他打破横跨美洲的飞行纪录,第一件事是给她发去贺电……
然而个性的相似导致两人冲突不断,他游走在好莱坞的衣香鬓影里,终于激怒凯瑟琳·赫本。他们大吵一架,霍华德·休斯在愤怒中烧掉所有和凯瑟琳·赫本在一起时所穿过的衣服。
他继续游遍芳丛,他有洁癖、强迫症,情感丰富,完美主义,喜欢孤注一掷,不向任何人、事和势力低头;他为自己的航空梦想险些丢掉小命。
然而他的暮年生活近乎隐居,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死去时人们竟然无法从容貌上辨别他,不得不依靠DNA检验才能断定他的死亡。
伏苓免不了哀叹一句:“赫本不理解他。”
裴知味瞅着她笑:“因为他太爱自己了吧。”
“胡说,这么多女人,他只爱过凯瑟琳·赫本。”
“你怎么知道?”
“他肯喝凯瑟琳·赫本喝过的牛奶,”伏苓怕他不明白,补充道,“在飞机上,赫本喝了一口的牛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下去——他有洁癖。”
裴知味拿起遥控器往回倒,一直后退到霍华德·休斯和凯瑟琳·赫本驾驶飞机的部分:“我没注意到,再看看。”
“你——”伏苓忽然住口,裴知味回头,她连忙说,“没事。”
裴知味喝的是她杯子里的水。
伏苓知道裴知味一向也是有洁癖的。
他们用的是一色的玻璃杯,也许裴知味只是拿错了。
电影又放到霍华德·休斯端着牛奶瓶,递给正在操纵驾驶盘的凯瑟琳·赫本,她喝过一口,他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喝了下去。
我真傻,伏苓忽然想,我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能让一个有洁癖的人,与人分享同一瓶牛奶的,只有饥饿和爱情。
而她竟一直以为,裴知味并不爱她。
伏苓知道裴知味不喜欢看电视剧,然而每个周末她窝在家里扫片,他也耐着性子陪她。
裴知味七年只休过一次假,却在发觉她的病情时空出一周陪她旅游。
他还留着前年年会抽奖时,她送的绿猪抱枕和后来买的红鸟抱枕。
当然,裴知味也不喜欢莱昂纳多,家里的电视和碟机都是他新买的,零食也是。兜这么多圈子,只是想多一个借口,能邀她过来。
第二个周末裴知味又打电话给她,说他准备买车,请她帮忙看看;第三个周末,裴知味约她去看赛马,在沙田马场过了一把瘾。
裴知味送伏苓回宿舍时撞见赵启明,他推着婴儿推车遛完女儿回来,看到裴知味送伏苓到楼下——他每次都送她到这里,看她上楼,开灯,然后才离开。赵启明冲伏苓使个眼色,把她叫到一旁问:“他追你追到香港来了?”
“不是,他一个朋友,在香港混得还不错,介绍他过来,我们在医院遇到的。”
“不错啊,”赵启明喜滋滋的,“有缘千里来相会!”
“有你个鬼。”
赵启明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问:“还没和好呢?”
“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赵启明笑起来,觉得这是特别可乐的一件事。裴知味看他们有事聊便准备告辞,赵启明忙拉住他,又跟伏苓说:“我跟他聊两句。”他挥挥手让伏苓推女儿上去,送裴知味到路口,问裴知味何时来香港,又问近况如何。如此客套了一圈后,赵启明摇摇头长吁短叹,说:“裴医生,我跟你说个事,你帮帮忙。”
裴知味讶异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跟伏苓都跳槽了,你知道的吧?就我们现在那公司吧,最近业务拓展得比较凶猛,海外市场扩张得非常厉害,尤其是非洲。”
裴知味皱起眉:“你要去非洲?”
“不是我,是伏苓。”
“什么?”裴知味登时变色,连声音都陡然提高,“她一个人,往非洲跑干什么!”
赵启明干笑两声:“这个原因就比较复杂也比较多,最最主要的还是经济问题。你看伏苓这年纪也不小,又没存住什么钱,这回一场大病,人病过之后吧,世界观都会发生变化。伏苓现在就想多赚点钱,给她父母,也给她自己一点安全感。”
裴知味眉头深锁:“那也犯不着跑到非洲去,她这身体怎么能去那里。”
“可不是,我也这么说!可是她态度特别坚决,说自己反正孤家寡人,也没什么牵挂……”赵启明信口乱掰,见裴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