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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我说了算-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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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陈医生,你是初中生吗?现在是拽女孩子辫子的年纪吗?有本事回去拽你家熹熹的辫子啊?整我干什么?”

    其实不是生气。

    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情绪并不是生气。

    可是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望着他,一想到这种亲密的姿态,就忽然克制不住地开始说话。

    一紧张就话唠的毛病。

    她看见陈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下一刻,他轻松的眼神不见了。

    冬天的夜晚很冷。

    他站在那里,表情也忽然变得很冷很冷。

    片刻后,他转过身回到车旁,坐进去以前,他朝她看过来,说了一声对不起。

    余田田呆住了。

    陈烁很快上了车,一上车就踩油门。

    余田田慌慌张张地冲到了路中央,对着他的车尾巴叫着:“喂,陈医生,我没有生你气啊!”

    可是他头也不回地把车开走了。

    余田田一下子也情绪低落起来。

    她想,为什么刚才她就发脾气了呢?明明没有生气的,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跟他说话呢?

    他生气了吧?

    她苦着脸,委屈又懊恼地上楼去了。

    她想,明天吧,明天一定要去外科找他,跟他说对不起,她今天的语气重了点。

    可他那么小气,要是还生气的话,那可怎么办?

    余田田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晚上,最后决定,要是他还生气,大不了她把脑袋凑过去,“喏,陈医生你还要不要揪揪我的小辫子?这次不生气,心甘情愿的。”

    她终于心满意足地睡了,沉浸在一种对自己的机智感到无比自豪的状态里。

    ***

    然而第二天,陈烁出事了。

    听说他在上班的途中亲眼目睹路边的一个乞讨儿童被城管驱逐,小乞丐不愿意走,又不会说话,咿咿呀呀地指着地上,说什么也不走。

    推推搡搡中,小乞丐摔在了地上,正在等绿灯的陈烁忽然就冲下了车,为了帮小男孩讨个公道,与城管发生了肢体冲突。

    那是一个残疾小男孩,大概只有十岁,因为没有双臂,他坐在地上用脚写毛笔字。

    正是寒冬腊月,天气冷得叫人不想在户外多待片刻。可是小男孩光着脚在寒风中写字,一笔一划极为认真,脚上生了很多冻疮,有的已经裂开了,露出血肉模糊的内里。

    广场旁的那片小空地上,他已经写好了三字经的一大半,如今城管驱赶,他舍不得抛下这些字又换个地方重新来过。

    余田田都是听别人说的。

    陈烁进了警察局,没有来上班。

    她担心急了,中午一下班就冲出了医院,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往警察局赶去。

    陈烁不接电话。

    她一路坐出租车赶去了警察局,第一次踏进这种地方还有些紧张,可是一想到那个人正坐在里面,她就又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

    她一间一间办公室地找,最后在倒数第三个办公室的门口找到了陈烁。

    他在录口供,一声不吭,态度极为不配合。

    民警敲桌子,“先生,你知不知道妨碍城管执行公务是不对的?发生肢体冲突就更离谱了!”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民警头疼地说:“你这种不配合的态度也是妨碍我们办公,你最好把事情说清楚,态度端正点,接受教育就可以离开了,不然我们可以按规矩要求你交罚金。你要是再这么不配合,我还可以拘留你。”

    陈烁还是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最后是余田田冲了进去,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民警问起他俩什么关系,她就说自己是陈烁的女朋友,因为两人吵架了,男人情绪不好,所以才这么冲动。

    她长得乖巧,态度异常端正,不住地低头说对不起。

    民警也是讲道理的人,看她按着陈烁的脑袋要他低头认错,他不肯,她就替他认错,慢慢的,民警的态度也软化了。

    他把眼镜取下来,叹口气,“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了不得……”

    摇摇头,他说:“好了好了,你俩回去慢慢理清你们的感情纠葛,下次不许再犯了!”

    “一定一定,谢谢你。”

    余田田还在点头哈腰,一转身,却看见陈烁已经走远了。

    她很快追了上去,心里却警钟直响。

    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虽然有些小气,有些冲动,但是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如果做错了事,哪怕嘴上不承认,态度也会软下来。

    可是今天,他奇怪得余田田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走出警局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雪。

    陈烁走得很快,一个人沿着林荫道不停走着,余田田要很费力地一路小跑才追得上他。

    “喂,你等等我啊!”她气喘吁吁地叫着,生气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帮了你大忙,你不说一句谢谢就算了,居然扭头就走?”

    那人还是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她越来越生气,跟在他身后大声骂他:“你还懂不懂礼貌了?做人也不能这样啊!是非不分就算了,妨害城管执行任务就算了,我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给我气受?”

    陈烁停顿了片刻,头也不回地说:“我让你来找我了?我让你来受气了?受不了你可以走,没人要你跟着我。”

    余田田是真的气急了。

    出于对他的担心,惦记着他没有朋友,所以她大老远赶来警察局看他。

    然而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关心的。

    她气得扭头就走,再也不愿意跟着他。

    她甚至在心里想,以后再也不要和他说了,不管他怎么样,她都不会理他了。

    绝交!

    必须得绝交!

    可是走了一小段距离,她又一次没忍住,回头看他,却看见陈烁还在那个地方,只是低头坐在了树下的花坛上,一动不动。

    他真的很反常。

    她看见他那个样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哪里都不对劲。

    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刚才脑子里还在不断重复的话语忽然一下失去了意义。

    什么不理他啊,不管他啊,统统都消失了。

    她迟疑片刻,又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那个男人总是高傲地抬着头,好像自己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人,可是今天,他低头坐在那里,整个人都低到了尘埃里。

    一颗一颗的小雪覆盖在他漆黑的头顶上,很快聚起了一小片白糖。

    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她站定了脚,低低地叫了一声:“陈医生,你怎么了?”

    她看见他一动不动的模样,有些心慌。

    忍不住蹲下身去,想看看他的表情,可是还没来得及看起他的面容,就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说:“不要走。”

    慢慢的,他用那种轻到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余田田见识过陈烁的很多面。

    他可以在大街上镇定自若地为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做cpr,可以当众肆无忌惮地数落她护理技术糟糕,可以一个人和那只大型金毛别扭地拌嘴吵架,也可以为病人的离去而情绪低落。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他像现在这样茫然无助。

    他抱着她,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

    可余田田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出他的眼神。

    她慢慢地安静下来,伸手拍拍他的背,“我在,我在这里。没事的。”

    我就在这里。

    哪儿都不去。

    午后一点钟,飘起小雪的湖畔。

    他们坐在河堤上的花坛前,来往只有零零星星的车辆。

    天气太冷了,没人愿意在这种湿漉漉的日子里悠然漫步,于是只有他们。

    就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这样两个还立在雪中的人,不知寒意。

    余田田慢慢地坐在陈烁身旁,低头看着沾染了“白糖”的地面,低声说:“我在听。”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

    但她好像知道,这时候他一定想要说点什么。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于启齿的,只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和一个愿意安静聆听的人。

    ***

    陈烁的父母其实也曾经相爱过。

    那个年代很多婚姻都是经人介绍,由媒人一手促成。但他的父母不同,他们是自由恋爱,然后在激情中结为夫妇的。

    这对夫妻都拥有良好的家境,从小在顺境中长大,男人经商,女人教书,直到家中陆续有了两个孩子,女人于是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然而爱情一旦过了最疯狂的甜蜜时期,争执与矛盾也就接踵而来。

    都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宝贝,夫妻俩并不懂得谦让与隐忍,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感情慢慢出现了裂痕。

    七年之痒。

    婚后第七年,大儿子六岁,小女儿一岁,家中的妻子脾气越发不好,总和他吵,男人没能经受住诱惑,第一次与秘书出了轨。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谁都不明白当初的爱情怎么会变了模样,没有了甜蜜,没有了温馨,有的只是接连不断的争吵。

    他们什么都能吵起来,做饭、洗碗、家务……后来请了家政,又开始因为别的一些原因而吵,比如女人抱怨男人在家的时间太少,男人抱怨下班回来得不到妻子的好脸色。

    就连小女儿爱哭,也可以被一场争吵归结为男人的基因有问题,又或者是女人的母亲职责没尽到。

    吵,吵,吵。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家庭。

    在陈烁的记忆里,他也是有过幸福的童年的,但是那段记忆仅仅停留在了六岁那年。

    后来他习惯了,和妹妹一起成长在这样乌烟瘴气的环境里。

    直到他十七岁那年。

    那一年他高二,正是考大学的关键时期。

    父母再吵,也总会顾忌一点,不会当着他的面。

    可是那一天,当他和陈熹一起躲在书房时,餐厅里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了,从包里掏出一摞照片重重地扔在男人面前。

    她歇斯底里地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每天累死累活地替你照顾两个孩子,替你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他冷淡的态度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总是谎称加班的无数次晚归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的疏远,他的遮遮掩掩,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

    那一刻,女人崩溃了。

    男人起初有了一瞬间的愧疚,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是随着妻子的歇斯底里,他渐渐也有了倦意,终于神情惨淡地说:“我们拖了这么多年,你觉得真的有意思吗?我们只要共处一室,除了争吵还是争吵,这个家还有半点家的样子吗?”

    女人把原因全部归结于是他在外鬼混。

    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纵使他十恶不赦,她也有无法忽视的责任。

    男人颓然地说:“离婚吧。”

    女人彻底崩溃了。

    恋爱时谁都许过山盟海誓,十指紧扣时是真的想要把心都掏给对方的。

    可也不是每一对曾经相爱的人都能过上童话般美满的生活,有时候总会有那么些爱情无疾而终。

    接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到了尽头,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情绪失控地扔下决绝的话语,然后泪流满面地冲出家门。

    她说她死也不会离婚,死也不会成全他和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听见母亲夺门而出的声音,陈熹慌忙追了出去,等到陈烁将耳机扯掉,换好衣服冲出门去的时候,只看见从车库里绝尘而去的那辆车。

    陈熹陪着母亲一起离家出走了。

    他一边叫着母亲和妹妹的名字,一边追了上去。

    妹妹并不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母亲更是在气头上,陈烁不放心她们就这么离开,索性招了辆出租车跟上去。

    海滨城市,春季的雨水总是很充沛。

    停了一阵的雨很快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不多时就下大了,密密麻麻模糊了视线。

    在海边的盘山公路上,母亲驾驶的汽车因速度太快,眼看就要与迎面驶来的大巴车相撞。千钧一发之际,母亲猛打方向盘,冲向了山边的护栏,还下意识地以身体保护一旁的女儿。

    后来。

    “后来,汽车掉进了海里。”

    陈烁闭着眼睛,声音低沉到近乎沙哑的地步。

    他的头顶原本是一片漆黑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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