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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子小，也一样能带你闯过阎浮道！”子颜觉得臂上的伤口异常疼痛，几乎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稍稍一动便是切骨之痛。她咬了咬牙，又去擒素扶的手：“跟我走！”
素扶轻易避开她，凝目匕首上的黑气：“姐姐，劝你还是别乱动，不觉得伤口疼得要死么？要是再放任下去，只怕你的血，会流干。”
从她的话中，子颜似乎听出什么，她侧目望着臂上的伤口，试图以仙诀暂时稳住。古怪的是，平日里极为有用的术法，到了现在，居然半点用处也无。她看向那柄匕首：“素扶，这只匕首，是谁给你的？”
素扶摇头道：“姐姐，你才想起问吶？你就没见匕首上染着魔气？这自然是魔界的兵器。用它造成的伤口，以你的仙诀是决计控制不了的，反倒是有加重的危险。你身在魔界，仙身仙力均受到压制，连伤口愈合也一样。所以，我刚才劝你别乱动，是顾念姐妹之情。姐姐，你可别不识好歹，不惜生命。”
子颜忍痛道：“你就这么不想走，即使伤我，也在所不惜？”
素扶最恨这种质问，在她眼里，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表现。她轻蔑道：“我根本不需要你救我。在魔界，我过得很好，至少比在外面好！有人重视我，有人愿意帮我达成所愿……既然我能在魔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素扶……”
“姐姐，我跟你不一样。”
几道阴风在耳畔飞旋，子颜自以为很了解这个妹妹，现在才发现，其实，她一无所知，最起码对这个妹妹的欲望，一无所知。
逐渐习惯伤口的疼痛，子颜低声道：“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我妹妹。”
素扶鄙夷道：“不是为了独占沉夜？”
子颜忍无可忍，冷然道：“就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所以我不惜一切代价救你！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一样会救你！若换作别人，我连看也不会看一眼！”
“呵呵，姐姐，你总算说实话了。”素扶笑道，“我就是那个你们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人。什么救我？哈哈哈哈，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责任！你救我，是一个任务，没有真心。”
“真心？你也有资格说真心？难道奈耶对你就有真心？”子颜趁势接近她。
“真心和现实，从来只能选择一样。我选现实，奈耶能给我的，是我想要的现实！”素扶盯着从她指缝间溢出的鲜血，“你强撑着，有什么意思？为何不回去陪你的沉夜？呵呵，我看得出来，即使他忘了，他一样爱上你。”
“他走了。”子颜平静道，唇角携了笑，“你以为沉夜他们为何会放任我只身来救你？他走了，我让狄烈带他走了。因为我有圣君之息护体，所以即便闯入长极渊，也能全身而退，这是注定的事。”
素扶全然没料到这一点：“不可能！他们绝对过不了阎浮道！”
子颜反问：“那你以为狄烈当初是如何进入阎浮道。”
素扶很快反应过来：“是内应。狄烈在魔界，竟然有内应！”
子颜见时机成熟，将长剑换到左手，用没有伤痛困扰的手牢牢擒住她：“快走！”
千算万算，终究棋差一招。素扶任由子颜拖着前行，她万万没想到狄烈竟然有能力带走沉夜，且阎浮道未传来半点风声。单凭这一点，素扶即推断出狄烈的内应非同小可。
眼看前方就是阎浮道，素扶猛然惊醒，耳边传来远方的重叠脚步，突然反拽住子颜，突然向她跪下：“姐姐，我错了。”
子颜一愣：“先走再说。”奈何手被她握住。
素扶忽然红了眼睛：“姐姐，都是我的错。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走。魔界真的挺好的，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让我留下吧。如果回去，光是英氺谷的事，阿爹一定不会放过我。”
子颜只想拉她起身，哪知左臂一用力，便是钻心的疼痛：“你放心，有我在，阿爹定然不会怪你。素扶，现在得赶紧走，奈耶的人要追来了。”
素扶埋着头，死活不愿起身：“姐姐，三百年前的事，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和沉夜早就在一起了，你们不会白白受这些波折。姐姐，我真的知错了，让我留下吧。”
“我不怪你。天劫的事，本就是命定……”子颜终于把她从地上搀起，“我们快走。”
“走不了了。”素扶的语气蓦地转为阴晦，与方才的凄楚，截然相异。她扬眉望着子颜，手也不急着挣开：“姐姐，他们的人来了。你听……哦，我忘了，以姐姐你现在的仙力，怎么可能听得到这些？”
“你刚才是在拖延时间！”子颜一时忘了伤口的疼痛，惊诧地看着这个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素扶笑道：“我知道啊。”
子颜顾不得太多，握紧她的手，竭力往阎浮道冲刺。希望近在咫尺，只要再撑片刻，踏上阎浮道，便无人再可把她拦下。只要把素扶送出魔界，她再回来想办法带走沉夜二人。
阎浮道的魔兵一拥而上，子颜不得不暂时松手，一心一意挥剑相抗。魔兵的数量不多，若是竭尽全力，应是能在援兵到来之前，踏上阎浮道。
她时不时分心去看素扶，生怕她趁乱离开，谁知一回头，竟见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两手抱坏地站在那里……冷眼旁观。这些魔兵似乎认得她的身份，一个一个从她身边掠过，却不伤她分毫。
剑光寥落，待子颜把魔兵全数击溃，亦是只能用剑撑着站立。虽说有圣君之息护体，然而借此力量战斗所消耗的还是自身。
她一步一步靠近素扶：“跟我走。”一手过去，竟是抓空。
素扶望着她左臂的伤口，因为沾上新鲜的魔血，貌似伤得更加厉害：“姐姐，就你这样，也能过阎浮道？”
子颜没有片刻犹豫，下意识去摘那颗黑曜石，说也奇怪，往日难以扯下的东西，这一刻居然摘得这般轻易。这样也好。她把吊坠递给素扶：“这个东西，能保护你。就算到了外面的蔓渠山，那个马腹，也绝对伤不了你。”
“你还真舍得。”素扶就此接过，眼底却闪过一道冷光，“但我还是不想走。姐姐，你是百忙了一场。”
“你说什么？”不及多问，勉强维持精神的子颜，顿觉身体往后猛地一倾。
这不是身体力竭的自然反应，而是有一只手，硬生生打在她胸口，企图将她推入吞吐火舌的万丈深渊。她绝望地凝视这双眼睛，流露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八点都不记得，以后都尽量早更好了。。。。
☆、第六十三章 咎由自取
黑石岩壁时刻流溢灼热，子颜半脚踏在深渊边上，大半身体已倾向一片火舌，仿佛下一刻便会堕入其中，焚烧殆尽。
子颜不再望着自己一心想保护的妹妹，对于她，或许一个“失望”已不足以表达。此刻，子颜只默念一个人的名字：沉夜。
她同凡界的普通姑娘没有分别。遇上危险了，总想着有人来救她，若是心上人，那便是再好不过。可是，她的心上人，还躺在榻上沉睡，不知何时才能清醒。如果他清醒了，是否会记起什么？子颜暗暗笑言，还是忘了比较好。
一道疾风从后心刮过，虽溢着灼热，然却无深渊之下的咄咄逼人。温和的力道在脊背一扶，将她稳稳托起。转瞬之间，已远离数丈。
子颜大致猜到来人是谁，也无太多惊讶。那英水谷的禁制虽是常人难以破解，然而他身边有魔君染，即便无法用破解，亦可集两人之力摧毁禁制。她问：“狄烈，你怎么来了？”
狄烈皱着眉头，明显有些恼怒，但见她疲惫不堪的模样，也只能暂且忍下：“我说过我会救你妹妹，你怎么就不听话？若是死在长极渊，你让我如何向狐帝交代！还有沉夜，若是他想起来，他定会不惜一切为你扫平魔界。”
话虽如此，但子颜不得不告诉他：“你真的不该来。他们的目的不是我，而是你。”
狄烈颇感惊讶：“我？我入魔界之事只有染一人……难道还有他人……”
子颜点点头：“乌阳也来了。他想做什么，不用我多说。他已经与奈耶勾结，现在连同素扶，意图把你困在魔界。”说着，目光看向一脸轻笑的素扶。
对狄烈而言，刚才看到那一幕，已对素扶彻底失去耐心。什么妹妹？要将亲姐姐推入魔界深渊焚烧殆尽的人，也能称之为妹妹？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苦笑，自己的弟弟比起她，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姐姐，你说谎的技巧，可谓高明啊。你说狄烈带沉夜一道离了魔界，如今看来，他没走，也就是说，沉夜仍在魔境之内。呵呵，我说的对吗？”素扶两手抱怀，嘴角微弯，清亮的眼色闪现几分诡异，孤高地看着眼前两人。
“我今天，一定要把你送出魔界！”子颜重新握剑站稳，走到狄烈身前，“狄烈，你帮我，我今日定要把这个妹妹带出魔界。素扶，我不会为你求情！”
素扶嗤笑道：“求情？姐姐，我可指望不上你。何况我又不想走，求情这事倒是省了。”抬手晃着悬在掌间的黑曜石，“圣君之息在我手上，姐姐，你真以为能活着走过阎浮道？哼，给我弄清楚了，该走的人是你，云子颜！”
见子颜面色有异，狄烈便知素扶手上的并非威胁之用的赝品。这枚吊坠对子颜的意义重大，若不是它，只怕如素扶所言，她很有可能无法活着走过阎浮道。
此时气氛僵持，狄烈感知一众魔兵将至，故而把心一横，迅速从子颜身后窜出，以电掣之势迫到素扶面前，一把擒住她的手：“交出……你！”
素扶得意地端视此人的气急败坏，就在前一刻，她已将那颗石头吞入腹中！
子颜迅速提剑而去，然而就差一步，她惊呼道：“狄烈，小心！”
素扶趁他不备，竟是抽出那柄染了魔气的匕首，狠狠朝他腹部刺去。狄烈在子颜提醒之下，蓦然回神，猛地把素扶推出去。刹那间的力道，无法估量。
只见素扶被打在坚硬的黑石岩壁上，上端震落几颗石子，巨大的反作用力又是把她猛推出去。这一下，远在狄烈的预料之外。素扶早已被岩壁撞晕了脑袋，完全不能作出任何反应。身体猛地一掀起，竟飞出平地之外，往吞吐火舌的深渊，直直下坠！
“素扶！”子颜全然没料到这一点，眼睁睁看着妹妹落入终年沸腾的火舌，却无能为力。她试图跃出去救她，却被狄烈牢牢箍在怀中。
“你也会死的！”狄烈大声喝住她，顿觉失言。
子颜的手渐渐垂下，语无伦次：“死？她不会死。她是狐帝云玄的女儿，哪有这么容易死！她会活下来，只要、只要我去救她……”手突然灌了力，穷尽一切想要挣脱束缚。
即使如此，狄烈还是清楚感受她的无力，她真的太累了。他沉声道：“是我把她推下去，要救也应是我跳下去。魔兵要来了，你先走！”
转眼间，深渊之中传来一声闷响，霎时熔岩飞溅，伴随熠熠星火，好似夜空绽放的烟火，绚烂至极，稍纵即逝。
子颜绝望地跪在地上，她说：“不能怪你。若是她不暗算你，你又岂会失手？或许作为一个姐姐，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
魔兵距离阎浮道只不到二十步，狄烈不知该如何劝解。但见一道紫光掠过，一人翻掌在她后颈一击，将她拥入怀中：“走！”
*
响竹空鸣，三人回到染的竹屋小筑。
子颜因伤口失血过多，故陷入沉睡，染正为她拔除魔气。见伤口外观深浅，便能判断出乃何种兵刃所致。染的话不多，然而今日的他，竟然也开口说道：“竟能从奈耶那边求得魔族匕首，那个女人果真心狠手辣。这一次，当真是咎由自取。”
有他的救治，自然不用担心子颜的伤势。狄烈转头去看倚在门边的沉夜，他目色沉着，好似全然不关心子颜伤势如何。他走过去：“据闻染在你门外设下结界，想不到，你不仅醒了，居然还能破解他的禁制。看来，你入魔界被压制的仙力，是众人中最少的。”
沉夜没有否认，因为他与其他人不同。当初他是被带到魔界修补元神，说到压制，大多发生在进入魔界的瞬间。而他这种算是后来人，被压制的方面自然较常人少些，而且，他隐瞒了一个秘密，即是他能随时爆发的真正原因。
他往子颜那头看一眼，很快将目光撤去，垂眸道：“比起当年东海水妖的水牢，他的禁制，简直是小打小闹。我怀疑，这位魔君根本没有出全力，似乎有意放我出去，是吗？”
狄烈侧目看去，见染没有解释，想必是默认了。的确，若是沉夜没有现身，那么方才必然要与一众魔兵恶战一番。他暗叹着，突然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