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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分分钟弄死你们-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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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摸索着站起身来,朝前伸出了手,终于触到了楚凤宸的肩膀,顺着她的脖颈触道了她的发丝。感受到指尖触碰着的发丝主人微微的僵持,他低叹一口气,道:“不用怕。”

    楚凤宸抬起了湿漉漉的眼睛,却只看到他的下巴。

    “先帝的这局棋……并没有乱。你不用害怕。”

    “裴……”

    他说:“我也曾经以为它乱了,以为我可以有很久很久的时间等你亲政,等你的目光从瞿放身上收回来,我曾想过,等到朝中几个辅政之臣清缴完毕,我以兵权和你换一个驸马之位……”

    “啊……?”

    裴毓低笑:“你看,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权倾朝野无恶不作的摄政王最大的野心其实是换一个驸马来做,当真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滑天下之大稽。”

    “……”

    “天下之外,我更想要的东西,陛下若是再说不知道,咳咳……”他急喘了几声,道,“我并没想过谋权篡位,我只是想如先帝那样,以驸马之位不改国姓而登基。”

    楚凤宸心跳漏了几分,迟迟才道:“可是先帝曾经下旨……”

    “是,”裴毓神色一凛,“他下旨,明令燕晗绝无第二个驸马登基。”

    楚凤宸沉默。

    裴毓却忽然低垂下了头,轻缓地拥住了那个他看不见的瘦小身影,在她的耳畔呢喃了一句:“他逼得我不得不另辟蹊径,可是,我没有时间了,宸儿。”

    温热的怀抱。

    晚风过,万籁俱寂。

    楚凤宸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裴毓最后的几个字,她的心彻底乱了,说不清的情绪充斥着本来就不明晰的脑袋。她离开后园,回到裴王府的客房,望着客房窗外月上柳梢,柳枝摇曳。无数声音在脑海中喧哗吵闹着,吵到最后却只有简单的两个词。

    真的。

    假的。

    可是裴毓真的瞎了。

    他最后一句说的是:我赌的是所剩之残生,你能否回头看看我?

    这个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已经用最卑微的方式向她坦白了自己的心。

    再多的荣华富贵,再大的狼子野心,再不折手段的巧取豪夺,再膨胀的*,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房门被叩响,不一会儿,年迈的御医跪伏在了楚凤宸的脚下。楚凤宸收回了纷乱的心思,低声问御医:“查得如何?”

    御医脸色骤变,却踟蹰不开口。

    楚凤宸道:“不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往下查,更不会追究你或是任何一个人的责任。”

    御医松了一口气,低声道:“此事只有历任御医苑执事知晓,也只能告知当今圣上一人。臣原本摄政王身中的,是一种宫中秘制之毒。老臣已经多年未曾见过了……此毒药方是先师所制,它药性极温,服之后三年无异样,到第四第五年才有轻微的症状……第五年开始年复一年增重,却并不是致死的。”

    楚凤宸急切道:“那究竟会怎么样?”

    御医低道:“它只是会毁了人的身体根骨,人活在世,总有得病得伤的时候。身体孱弱之人患病得伤,自是九死一生。”

    “那裴毓他……”

    “摄政王多年旧疾,本就不可能活得长久,这次更是病上加病,所生之日恐怕不足一年……”

    楚凤宸缓缓闭了眼睛,道:“那毒,有没有解药?”

    御医道:“根据药方来调配解药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药方封存在御医苑,需得陛下国玺与瑾太妃凤印一并落章下旨才能启封。陛下当真想救?此毒是宫中秘制,陛下可知……”

    “朕知道。”

    “那陛下……”

    “朕知道,你只管去准备。”

    “……是。”

    御医诚惶诚恐地告退,楚凤宸才终于泄了气似的缩在了椅子上。裴毓还剩一年性命,下毒之人,其实并不需要多做调查。能让整个御医苑都绝口不提,能让裴毓心甘情愿守这秘密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运筹帷幄,心思缜密,早在多年之前就做了无数权衡来保下这楚家江山,甚至为了让她坐稳这江山不惜牺牲许多人的性命来奠基的……先帝,楚家江山唯一以驸马之位登基的帝王。

    如此看来,裴毓的存在不仅仅是先帝用来权衡几个辅政大臣的,他是先帝留给她的一柄刀。

    这一柄至为锋利的刀会权倾天下多年,然后在她长成之后自然折损。

    可是她不懂,裴毓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去赴这一场死局?

    为什么……

    …………

    夜色高深,裴毓所在的后园凉亭的灯火却彻夜不灭。楚凤宸孤身一人提着灯去了那儿,却看见那个叫闻绿的丫鬟坐在树影下抹着眼泪。

    她到了他身旁,轻声问她:“怎么哭了?”

    闻绿啜泣着摇摇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她说:“御医来来往往,王爷、王爷是不是已经撑不住了?”

    “不会的。”楚凤宸想了想,道,“朕会留下他性命的。”

    “真、真的吗?”

    楚凤宸颔首,微笑着摸了摸闻绿的脑袋。就在她的身后,一抹青绿的身影缓步靠近,在她直起身子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人说:“他若亲耳听到这番话,估计会很开心。”

    淮青。

    楚凤宸防备地后退了一步。淮青却没有再上前的意思,她只是定定盯着那暗沉的烛火所在的地方,在夜风中低道:“我早年也听闻说摄政王裴毓生杀予夺残暴无心,可是真见了他,发现他根本就是一只猫儿。明明曾经是一只猛兽,却畏首畏尾缩着爪子趴在这小小的裴王府里,每天把陛下的衣食住行看上好几遍,你笑上一笑,他也能开怀上许久。真是没有出息。”

    楚凤宸抓紧了手里的灯。

    淮青低笑:“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人很是心疼。可惜他看不见我。”

    “谢谢你。”楚凤宸想了想,轻道。

    淮青却忽而冷笑一声,道:“被偏爱的人往往有恃无恐,可是总归会有报应。”

    报应啊。楚凤宸垂着头朝前走,心中却是一片明明灭灭的光,一直蔓延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提着灯渐行渐靠近凉亭,眯眼望向凉亭中裴毓瘦削的身影,不知怎的想起了许多年前的盛夏。

    那时候,她的个头还不到成人腰际,她吃力提着灯走在花园里头,远远地就看见了夜风下站立着的少年身影。她定睛看了会儿,发现是数天之前那一场屠杀之中见到的人,吓得丢了灯瘫坐在了地上。他听见声响回了头,却忽然低眉笑了。

    那时候,月色与晚风,星星与落叶,她吓得发抖,却眼看着那个少年越走越近,最后他精巧的衣摆已经到了她面前。他微微屈身,衬着一轮明月弯俯了半个身子,声音却清明无比的。他说:我只是行军令,没有沾到血,你别怕我,行不行?

    她用嚎嚎大哭回应了他。

    “谁在那儿?”裴毓听见了声响,回过了头。

    那一瞬间,许多年前的少年和如今的摄政王的身影忽然重叠了起来。楚凤宸有些恍惚,沉默地走到了他的身旁。

    “陛下?”裴毓沉吟片刻,轻声试探。

    “嗯。”楚凤宸小声应。

    裴毓勾起唇角笑了:“臣以为,陛下早就吓得逃回宫了,宫找瑾太妃哭一场,最后去寝宫抱着枕头滚上一滚。”

    “……没有。”

    “因为臣的眼睛看不见了,所以陛下对臣的恐惧少了些?”

    “……不是。”

    裴毓却摸索着找到了楚凤宸的肩膀,低笑着靠近,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陛下就不怕留下来后臣再做些抄家灭族的坏事?弑君做不到,欺君与欺负君臣可是向来得心应手啊。”

    楚凤宸没有躲闪,脸上却有些发烧,纠结再三,她轻道:“裴毓,你别难过。”

    一句话,让裴毓的身子僵直了。

    楚凤宸轻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瞿放之死,与你有没有干系?”

    裴毓沉吟许久,终于道:“有。”

    楚凤宸握紧了拳头。

    裴毓却轻轻拥住了她,在她耳畔道:“我确有参与,却并不是凶手。我的确有杀人之心,却没有杀人的胆量。瞿放并不是因我而死。你敢不敢信?”

    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件事情坦诚相告。楚凤宸心上的石头忽然落了地,心跳却越发激越起来。她脸上发烫,不知道该如何承接下一句话,踟蹰了半天,才糯糯道:“我……我不知道这次的决定对不对,不过裴毓,如果你真的……宫中汇聚天下名医,我会不惜代价治好你。”

    “治好以后呢?”

    “我……不知道。”

    裴毓忽的笑了,摸索着找到了她的手,把它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低道:“这里,确实是狼子野心。”

    楚凤宸略略抖了抖,却没有缩回手。因为在她手下跳跃着的是一个已经病入膏肓之人的心跳,一份浓郁的,她从来没有触及过的情感。

    裴毓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生而有所求,求索之道发自本心,裴毓从未有过变化,也不会再有变化。我只能保证楚凤宸为先,江山为后,裴毓次之。不过,我并不会放弃我所求。”

    楚凤宸仰着头看着他,却不知道是该看他空洞的眼睛还是微锁的眉头。

    这原本就是裴毓。她五岁年见到的,站在一片杀戮中桀骜冷漠的少年。岁月抽去了他身上许多锋芒,却并没有改变他的心。

    他低道:“这样的裴毓,宸皇陛下能不能容得下?”

    楚凤宸沉默。

    裴毓的眼圈已经有些泛红,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凉的弧度。这是他对自己的决然。他道:“这样的裴毓,楚凤宸肯不肯收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这章撒狗血啊。

    我以前比较喜欢写喜欢权势的渣男改过自新(==),裴裴是我这些年码字写过的楠竹中最过贪心的了,不过也是最实在的楠竹(泥垢了)。江山美人他从来没有打算放弃过一样,一直是奔着兼得的心思去的,抢美人并不是通过虐,而是通过博同情(………………) 噗,小小玩笑,其实是付出啦。其实我想说的是,裴裴是个很聪明的人,避免了许多渣男男配会犯的错误,所以成功成为了楠竹。

    这也是写了好些渣男看了更多渣男的作者想要对很多谋权夺位的渣男说的:喜欢就别虐啊!喜欢就说啊!喜欢就抢啊!喜欢就往死里对人家好,让人家愧疚得自己跪嘛,虐有个球用啊全世界欠你的啊!不虐省下好多事啊!(非针对某,和某,和某某那一堆相爱相杀的渣男男配们)

 第50章 芙蓉花

    裴毓是一个聪明人。这一点楚凤宸从来没有质疑过;而现在他却以这样笨拙的方式把一个算不上完满的选择□□裸地丢在了她的面前:一个不完满的裴毓,你要不要?

    他的眼并没有光泽。楚凤宸却仍然习惯性地想从那儿找到些什么;她想象不出;假如他看得见;此时此刻他的眼眸中该有何等的光景。不论里头是什么颜色;那一定是这天下最为绚烂的美景,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一片寂灭。

    他正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楚凤宸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激越。她吃力道:“你、你什么时候对、对朕……”

    裴毓微微一怔,最终却摇了摇头。

    他说:“我不知道。”

    宸皇陛下所料未及;诧异脱口而出:“……啊?”

    裴毓却低头笑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道:“何必知道?”

    “可我……”

    裴毓轻道:“今年春天,我在护城河畔种下过一片芙蓉,后来连日阴雨,芙蓉死了大半,我便没有再去看过。狩猎前一日我路过,却发现芳草连绵,花开锦簇,让我担心得惶惶不可终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今时今日,我已知足。”

    那是那一夜晚风中,楚凤宸听到的最轻柔的话语。

    …………

    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样的地步的呢?

    翌日,楚凤宸在房间里辗转了无数个圈,才终于把纷乱的心思沉淀下来,带着淮青回了一趟宫。准确地说是去了瑾太妃的寝宫中。

    瑾太妃眸光潋滟,正在替自己画一个妖娆的妆面,听见楚凤宸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后手一抖,柳叶弯眉惨烈地横亘在了额上。

    良久,她才愣愣看着暴躁地快要抱头逃窜的宸皇陛下,幽幽道:“……先帝死不瞑目。”

    楚凤宸:“……”

    瑾太妃沧桑地拿手绢儿擦拭额上眉笔留下的印记,目光却是噙着一抹复杂的颜色。先帝终究没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他算到了所有事态发展,算到了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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