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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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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首去看,正是玄凌,今年较往年热得早,玄凌下朝时换过了衣服,笑吟吟立在殿门前。
    我忙屈膝向他请安,他一把扶住我笑道:“幸好今儿下朝就过来了,否则错过了咱们惠生一番宏论。”他笑得爽朗,“这话放到朝堂上去说,准叫那些迂腐老儿羞得自叹不如。”
    惠生不好意思起来,“舅父笑话我!”
    真宁半沉了脸,看着玄凌道:“母后也不允许,皇上该好好劝劝惠生。”
    “劝?”玄凌淡薄的唇线带着疏离的微笑,连着两道英气入鬓的剑眉亦微微扬起如飞羽,他在窗下坐了,笑道:“惠生的事朕也有耳闻,倒叫朕想起几年前淑妃回宫的事了。”他含笑看着真宁,“皇姐觉得淑妃为人如何?”
    真宁颔首赞道:“不错,堪为皇上贤内助。”
    “是,事情不到发生谁也不知道结果好坏,譬如朕当年执意要接淑妃回宫,太后不允,连群臣亦有极大非议,认为淑妃不详或者狐媚惑主,谁也不知淑妃入宫后会产下皇子为朕将宫中一应事打理得妥妥当当。当时众人反对,可是朕彼时只想接她回宫与朕厮守,若为了那些无谓的可能会发生之事而放弃,朕觉得十分可惜。”
    我心中颇为动容,抬头,正迎上他温和而灼灼的视线,不觉莞尔一笑,“皇上的意思是……”
    他执过我的手,“朕的意思是为人父母常怀百岁忧,不如由惠生去吧。”
    我微弱的反对,“可是臣妾的兄长……”
    “他总是要再娶的是不是?”他温和道:“语气到时奉父母之命再娶一个毫无感情之人,不如惠生,终究,惠生是喜欢他的,此事,于你哥哥并无害处。”
    真宁动气道:“皇上,我也罢了,只怕母后要动气。”
    他温言道:“母后生气是因为太过心疼惠生与皇姐。所以,只要皇姐与朕一同去劝解,母后是会答允的。”他停一停,舒展的眉毛轻轻摆起,“母后心疼子孙,自然乐见子孙心满意足,皇姐与朕一起去吧。”
    真宁温柔地叹息一声,伸手爱怜地拂过惠生面颊,“你自己愿意,不要后悔就是。”
    玄凌淡淡一笑,起身道:“自己所求,无言后悔。”惠生用力点一点头,笑容灿若春花。玄凌伸手抚一扶我的脸颊,轻声在我耳边道:“你给朕一次补偿你兄长的机会,也劝他放开怀抱,惠生是个好孩子。”
    我深深吸一口气,望住他,道:“好。”
    许是因为太后对子孙的怜爱,许是因为玄凌的劝说打动了太后。总而言之,赐婚的圣旨下来,众人都缓了一口气。
    哥哥负手立于斜阳之下,看着紫檀桌上织金圣旨,无奈微笑:“仿佛我每一次婚姻都由不得自己,上次是你为我选了茜桃,这次是皇上为我做主娶翁主,是半点由不得自己。”
    我颔首,“的确万般不由人。”我担心不已,“哥哥,翁主千金之躯难免娇惯些,是要委屈你了。”
    哥哥轻轻拍一拍我的手,安慰道:“我懂得,甄氏满门,你和玉隐、玉娆已经分担了许多,我这个做兄长的不能袖手旁观。”
    婚姻如此不由人,出身世家的我与哥哥如何不知?有一个万事圆满的玉娆已是极不容易了。
    庭前,有落花簌簌,我款款伸手为他拂去袖上的一瓣红落花。春已过,仿佛昔年一段小儿女的缱卷时光也被拂去了。
    哥哥离去良久,我只是立于风中,柔软的风贴着我柔软的发丝轻轻拂过,心境也跟这风一样忽暖忽凉,起伏不定。
    槿夕轻轻为我披上一件茜纱披风,柔和道:“再这么站着,娘娘怕是要感染风寒了。”
    我轻轻点点头,“太后其实并不喜欢这门亲事,也不愿意甄家权势越来越显赫,只是不愿意拂了儿女之心罢了。”
    槿夕净白的面容微含愁云,“太后为保朱氏荣华,自然不喜欢甄氏独大,既然这门婚事已定,娘娘也要想法子如何不为太后所忌,否则娘娘日子不会好过。”
    足下丝履踩着芬芳落花,我一步步缓缓走出未央宫。
    有得到,必须以付出换取,这是人之常情。
    恰如此刻我伏于太后面前,心情不再是如常的坦荡于平和。我再次叩首,声音轻而坚决,“臣妾感激太后愿意成全翁主与兄长之心,臣妾也不愿意甄氏因外戚之功显赫于朝廷,为避权位偏移,臣妾愿意交出摄六宫之事。”
    “交出摄六宫之事?”太后斜卧,踏上的在描金赤凤檀木阔塌上懒洋洋饮着茶?????下仍不失深宫之主的风韵,她抬起沉重的眼帘看我一眼,“那么淑妃认为谁可接手协理六宫?”
    我沉吟片刻,缓缓数道:“贵妃与德妃惯熟宫中事宜,多年来也曾协理六宫食物,想来能得心应手,贞妃细心,也能试试妥当,欣妃心直口快办事爽利,蕴容秀外慧中心思敏捷,有时出身大家行事果断,更是可造之才。”
    “是吗?”太后微微扬一扬下巴,孙咕咕上来揉着她的肩膀。须臾,太后露出舒适松快的心情,阖目道:“德妃与贵妃哀家自然放心,只是贵妃多病也无力可赤,贞妃与欣妃可成小就断不成大器,都不是可以独挡一面之人,置于蕴容……”太后沉吟良久,终究以一声亲哼相对,“这只凤凰恐怕是要飞的远了。”
    我心中一惊,脊背上一阵发凉,竟已惊出满身冷汗。宫中传言虽多,但从不敢传到提后面前,开始太后如此常年卧病,竟能将这些事知晓得一清二楚。孙姑姑轻缓地为太后捶着肩,口中慢条斯理道:“德妃温厚些,若庄敏夫人与之共同协理六宫,未必能听德妃的意思,终究夫人还年轻些。”
    太后温和地拍一拍孙姑姑的手,问问抬起满是皱纹的脸庞,“你不必以暂摄六种之权来换取哀家放心,哀家这颗心从未放下过,无谓再一直操心。”太后支起身子,端坐榻上,“淑妃一向聪明,哀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皇后怎么被幽禁你与哀家都心知肚明,后位不稳难免宫中嫔妃人心浮动。淑妃你未必不敢打皇后之位的主意,旁人比你更热衷的也有的是,你交出权位自然可让哀家暂时放心,可恐怕接下来的哀家会更多忧心。”太后缓一缓气息,“哀家也吧话明明白白告诉你,皇上有生之年,绝不能废后,你动不得这样的主意,旁人也不行。”
    我暗暗屏住气息,“臣妾明白太后的苦心,后位不变才保得住平安。”
    太后冷冷倪我一眼,“你明白就好。”她停一停,“后位不变,摄六宫事之人不变,眼前出不了大乱子。”
    我再度叩首,“太后训的是。”
    她缓缓背过身去,留给我一个冰凉而笔直的背脊,“皇上说的对,不过是郡马而已。”她挥一挥手,“你退下吧。”



第二十七章 细雨闲花静无声(下

           三日后,传太后口谕,“赏庄敏夫人协理六宫之权,以安后宫。”又嘱咐,“庄敏年轻,凡事要多遵循淑妃的意思,淑妃亦要让庄敏多历练历练。”
    我收起太后懿旨,倦倚美人靠上,轻轻叹了一口气,花宜十分不解,问道:“太后这话好费解,既说要庄敏夫人听娘娘的,又有叫娘娘多放权于庄敏夫人的意思,到底怎么说呢?”
    槿汐苦笑道:“太后亲自下旨定了人协理六宫,除了朱宜修为贵妃时,便是庄敏夫人了”她停一停,低声道:“燕禧殿那边此刻热闹得很,宫中除了贵妃和贞妃,人人都去贺喜了呢,连德妃娘娘也却不过情面。”
    “也难怪人心跟红顶白,朱宜修的太后眷顾而成继后,现在后位不稳,太后显然对蕴蓉青睐有加,难保她不成为下一任皇后,她又是那样的脾气,宫中谁赶不趋奉?”我低头看着手指上寸许长的指甲,因没有涂染蔻丹,指甲只是淡淡的粉红色,偶尔流光一转,便有浅浅的珠色光韵泛起。“贵妃位分最尊,不去道贺也就罢了,怎地贞妃也没有去?”
    槿汐盲道:“贞妃产后身子虚,不大起得来,她素性又不太与人来往,与燕禧殿交情更不深,所以只赠了一份贺礼,未曾亲自前去。”
    花宜忙插嘴道:“为了这个事儿,庄敏夫人不乐意了,她也没在人前生气,只道贞妃身子虚弱要安心养着,这两个月不宜再侍奉皇上了,便叫人摘了贞妃的绿头牌,两个月不许侍寝。”她吐了吐舌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庄敏夫人这火可烧得够大的,也不知道皇上生不生气。”
    我瞥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不许胡说。”不觉又叹:“皇上一向对贞妃不太上心,想必也无异议。”
    花宜忙掩了掩口,不敢作声。
    我叮嘱槿汐与小允子道:“如今燕禧殿得势,你们万万不要上去于那边争锋芒,凡事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实在避不开就一定要让着万不能有一句驳回的话,更不能露半分不满的神色。上上下下都嘱咐到了,绝不可出差错。”
    小允子忙答应了,觑着我的神色道:“话说回来,燕禧殿再如何也不能与咱们柔仪殿相比,连太后也说了要那边听娘娘的…”他见我只是寂寂无声,再不敢说下去。我望着窗外花树葱茏,随风幻动乱影无数,心下坠坠,我一字一字清晰道:“谨记一句话,只要碰到于燕禧殿相关之事,必得忍耐退让。”
    槿汐轻声劝慰我道:“娘娘不需烦心。”
    我浅浅牵起唇角,划出一抹淡淡笑意,“我不烦心,咱们安静一阵子,也好让那个我学学太后的权谋。”
    槿汐安静微笑,颔首不语。
    胡蕴蓉正得玄凌圣宠,又得太后爱护,连我也在人前人后十分谦恭,一时间她风头无二,在紫奥城呼风唤雨,十分得意。
    太后对蕴蓉十分倚重,连哥哥与承懿翁主的婚事都交由她与我一起去办,我趁着身边无人,忙笑着道:“太后话虽这样说,夫人是知道的,眼下内务府里银钱用度不比往日宽松,到底是甄家的婚事,我若办得薄了伤了太后和长公主的颜面,又叫人笑我拿腔作势,若办的厚些,又叫人议论我偏袒母家,思来想去只能倚靠妹妹的才能为我多担待着了。
    蕴蓉含了矜持的笑意,拈着一块金丝攒牡丹绫帕,徐徐道:“淑妃姐姐开的口,我哪里能推脱呢?只是姐姐也知道的,赫赫边境上不太安静,银子都用到军费上去了,我也想把那甄大人和翁主的婚事办得风光体面,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不再说下去,只是拿眼觑着我。
    我只是笑,“妹妹做主就是,我只听妹妹的安排。”
    她爽利的笑颜映着满头步摇金翠,相映夺目,“宫中的月例向来是姐姐头一份的,也难怪,姐姐身边的孩子多么,不比我只有和睦一个。”
    我微笑着客气道:“妹妹多福多寿,和睦好福气呢。“
    她盈盈一笑,再不多言。我们各自散去,也无别话。
    傍晚时分,我正在窗下对着余晖整理一束狐尾百合。槿汐进来道:“庄敏夫人吩咐了内务府,将柔仪殿和空翠殿上下月例各削去半数,娘娘的削去三分之二,唯有四殿下的月例不少半分。“
    我点点头,“如今她要立威,我是首当其冲,削去我的月例是意料之中,委屈了你们的我会另外补给你们,当着人前不必委屈。到是贞妃,一则她育有皇子,二则也是上回的事胡蕴蓉心里还未放下。“
    槿汐垂着道:“奴婢到不是在意这个,只是心里揣度着,既然柔仪殿上下都削了月例,为何独独留下四殿下那一份?”
    我伸手挥开指尖沾染的花粉,道:“眉姐姐曾经对她有恩,她顾念情分,是应该对润儿另眼相待些。”
    槿汐嘴唇微微一动,似有犹疑,我道:“你想到什么说就是。”
    槿汐沉吟道:“奴婢也只是揣测,庄敏夫人肯定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生育,她若想登后位,家世与权势都胜过娘娘,唯独一桩,在子嗣上是万万不能与娘娘相比的。但是朱氏曾抚养皇长子为养子……”
    “你觉得胡蕴蓉会效法朱宜修?”
    “皇长子也年长成婚,名义上终究还是朱氏的养子,二殿下与三殿下生母都在,唯有四殿下……”她看着我,不再说下去。
    我了然,随手掬起一握清水洒在花瓣上,沉声道:“润儿是眉姐姐唯一一点骨血,我绝不会让他成了别人登上后位的棋子任人摆布。”
    哥哥的婚礼终究是办的风风光光,妥妥贴贴。再见到哥哥时,已是承懿翁主与哥哥婚后一月,自凉州探望翁主父亲归来,哥哥便即刻入宫来看望我。
    夏日时分,午后玉帘轻卷,窗内只有滴漏寂寞的响声慢慢晕染着时光。
    说起凉州之行,哥哥不不免提到驸马戍卫边疆之事,又道:“长公主也与我提起,若我能为岳父一同戍边,也能同气连枝,共同进退。”他想一想,“终究如今我与他们是亲眷,女女婿为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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