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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眉道：“果然是他。”
“小瞳你在说什么啊？”菊音妄图打哈哈蒙过去，谷村却道：
“我记得罗杰。拉文的确有个妹妹。”
“这又关罗杰。拉文什么事了？”菊音继续装傻，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要看着谷村的眼睛！
谷村却突然叹口气，道：“小音音你知道么？男人骗人时会移开眼光，女人骗人的时候，却反而会看着对方的眼睛。”
“这又是你打哪本小说里看来的？”菊音意图转移话题。
“这可不是小说，”谷村眨了眨眼，随即叹了口气，忽然变了张脸，笑道：“走啦走啦，正选快集合了。”
咦？
谷村转变得太突然，让菊音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良。只是她心里面虽然仍在敲鼓，却到底是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管小瞳是有意或者无意，都得感谢她能停在这个点上。
谷村瞄了菊音一眼，终究是欲言又止。她是罗杰。拉文的死忠粉丝，那个人以前的事情，她也做过不少功课。
在左手受伤之前，Daisy Lavin在网球界的被关注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哥哥。但是，没有任何引退声明，在各种传言和猜测中，那个天才少女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但不管如何，她现在是铃木菊音，为了帮助青学女网，她用右手拿起了拍子——既是如此，自己难道不应该给予她相应的尊重么。上次强逼的后果，谷村瞳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有些太过莽撞，也错认了铃木菊音这个人。她毫无疑问是热爱网球的，但这个热爱之外，尚有一层厚厚的壳。“讨厌”，“为了女网”，“为了帮助朋友”，仿佛不借助某个理由，菊音便不敢触及这个核心似的。
菊音在改变，与她刚转学来时那种显而易见的防备不同，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随和了不少，现在很少再有人说她“阴沉。”也许有朝一日，她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放下心防吧？
毕竟，未来的时光，还很长很长呢。
“青学女子网球部，集合！”谷村气势十足地喊道。“山吹中是上一届的四强之一，她们的强项在双打，去年男子网球部就是由手冢部长击败山吹的第三单打，然后反败为胜的。”
“那是因为是对手可是手冢部长啊……”第一双打之一的若宫夏苦笑道：“我们可没有男子部的实力，能赢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若宫，比赛不是还没开始么？总要试试才行。”她的拍档，也是三年级的前田说，“之前我们不是赢得很顺利么？”
“慧子，我们对上山吹可是0胜16负呢。”若宫耸肩道，“何况安室副部长的搭档还是个新人……”她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栗山。
接触到若宫的目光，栗山急急忙忙地低下了头，安室上前一步走到搭档的面前，对若宫道：“若宫，栗山很努力。不该这么说。”
“抱歉，栗山学妹，我并没有恶意。”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若宫向栗山道，但是却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观点，转向安室道：“只是，安室副部长，我也是实话实说，希望做一点心理准备而已。”
“若宫！”安室有些不快，前田急忙打圆场道：
“好了好了，快别这样，胜负成败，听天由命就是了，还是先去登记吧。是不是，部长？”
“走吧走吧。”谷村正要说什么，第二单打留宇衣已经往登记处走了过去。
真是……前途堪忧。谷村看了看眼前宛如一盘散沙的女网众人，不禁有些头痛，上次是因为有男网加油，何况铃之丘实力的确一般，但这次……遇上了强队。女网众人似乎早就习惯了失败的滋味，加上之前的退部事件，虽然有上次胜利的鼓舞，但总得说来到底还是悲观的想法居多。眼下除了自己，部内恐怕根本就没人相信她们能打入关东大会，而现在这个状态，连自己都……
“小瞳。”谷村正有些动摇，却听到菊音叫自己，“你没事吧？”菊音有些担心地问。
谷村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我还真没什么资格说你发呆呢。听天由命吧听天由命。”
啪。
冷不防地，菊音双掌往谷村脸上一夹，怒道：“说什么听天由命，你可是部长呢，振作一点！我不敢说自己一定能赢，”菊音道，“不是你说，要享受网球带来的乐趣么？”
“小音音……”谷村愣了。
“我今天可是没去送罗杰来参加比赛呢。”菊音耸了耸肩，叹道：“要是被他知道，因为心有旁骛而输了球……他一定会发飙的。”
“恩。”谷村笑了起来，恢复了精神，拉起菊音道：“好好享受吧，Let’s go少女！”
谷村一边笑一边往前走，没看路，突然撞上了一人的胸膛。摸了摸有些疼的鼻子，谷村抬起头来，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孔，惊道：“桔平？”
“小瞳？”对方也有些惊讶，但很快便笑了起来，道：“对了，你们今天有比赛。”
“哥，怎么回事？”这时，从橘桔平身后跑来一个少女，是上次在街头网球场见过的桔杏。
“小杏也来了？”谷村诧异道：“我记得……你们不是上周就比赛过了么？”
橘桔平还没来得及开口，橘杏便抢先一步，义愤填膺地握拳道：“还不都是那个山吹中的亚久津！太可恶了！上次他居然制造交通事故让神尾他们受了伤，害我们——”
“杏。”桔平拦住她，不让她再说下去，咳了一声道：“总之，我们今天是来为青学加油的。但现在看来又增加一个目的了。”
“什么？”
桔平温和笑道：“不光是为了男子网球部，也要为你们加油啊。”
“谢谢你，桔平。”
“部长！”正聊着，不远处几个穿黑色球服的少年朝这边打招呼，桔平看了眼，便对谷村和菊音道：“还有点事，先失陪。”
橘桔平前脚刚走，菊音便促狭道：“大众情人哦，小瞳。”
谷村难得地红了脸，道：“你在说什么呢——桔平和我只是青梅竹马的朋友而已。”
“青、梅、竹、马啊——”菊音拖长了语调，别有用心地强调着。
眼看着事情有越描越黑的嫌疑，谷村忙转移道：“别管那些有的没的，我们也先去给男子网球部加油吧。反正我们的赛事要下午才开始呢。”
“好、好。”菊音笑道。
太好了，小瞳看上去已经恢复平常的状态了。
二人刚一靠近球场，便听见前田用大嗓门喊道：“部长，铃木，这里这里！”
“看来已经有人帮我们占好位置了呢。”
菊音和谷村走了过去，“比数怎么样了？”
“不大妙啊……”安室沉声道：“河村同学和不二同学已经输掉了。第一单打，对手可是在上年令大石副部长束手无措的南和东方呢。”
“事先暗示发球方向，然后跑向对手回击的球路截击，发球强劲，落点又准，就算明知是圈套，也不得不打回——这样的战术虽然简单，却很难破解呢。”
“果然……山吹好强。”
“话不用说得太早。”菊音开口道，“如果是旁人尚不可知，但他们面对的可是菊丸同学呢。”
菊丸的舞蹈式网球，正是打破对方攻击节奏出其不意的利器！
果不其然，当青学展开反击，山吹的简单二人组立刻陷入了左右支拙之境，完全被黄金搭档压制住，不多时，菊丸和大石便以7…5的比数结束了比赛。
接下来，桃城对上千石，即使在左脚抽筋的情况下，桃城亦取得了胜利，其顽强的精神，令人不禁心生敬意。
两胜一负，毫无疑问，青学已经胜券在握。此时此刻，球场之上，龙马与亚久津正战得难解难分，凭借着出色的身体平衡，柔软的肌肉和弹跳力，亚久津的打法攻击和防御范围都极广，一时之间，龙马被压制住。
“即便这一场，越前君输了，山吹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来对抗手冢部长了。”安室笑道。
“但是，越前君不能输呢。是不是，小音音？”谷村转头欲问菊音，却没人回答，不知何时，菊音已经离开了。
“呜哇！”身旁观战的人突然爆发一阵惊呼，亚久津竟是把用网球打中了龙马的脸。谁知，下一秒，黄绿色的网球，竟是在亚久津身后的场地弹起。原来，越前先是用挑高球挑衅对手，再上前用自己做饵，最后即时用挡在脸前的球拍，把对手的扣杀，反弹了回去！
“40…15！”
亚久津“不会让龙马取得一分”的宣言，已然告破。
“那个，铃木学姐说她去洗手间。”栗山对谷村道。
“眼下好戏刚要开始呢，小音音真是没眼福。”谷村切了声，随即又把目光放回了场上。
其实菊音并不是真的急迫到需要立刻冲往洗手间的程度，也并不是真的不想再看比赛。那个叫做亚久津仁的家伙，实在是不可原谅，不仅是对龙马，还是刚才听到的不动峰弃权的真相。但是，当她真正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流露出的对网球的轻视和厌恶，以及与之不相称的才华，却全部都让菊音想起一个人——
她自己。
纵然不是用那么激烈的方式表现出来，曾经的自己也问过：
为什么要打网球？因为父亲是网球选手，哥哥是网球选手，还是因为她是所谓的“天才”？
自有记忆开始，便在球场上渡过了童年时代，同龄人逛街、游戏、谈论漂亮的衣服的时候，她在承受着常人不能想象的训练。
父亲说：那是他的梦想。
可是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呢？除了网球，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以前那个菊音想：如果有一天不再打网球，自己这个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是网球，束缚了自己的人生。
当时，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说：“我最讨厌网球”的时候，心情会如此复杂和不甘愿；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连单纯地享受网球的乐趣的资格也失去。
就连这样的乐趣，也会伴随着深深的负罪感。
她正在违背誓言。
两种极端矛盾的心情在交战着，如果输掉这次和山吹的比赛，她便可以对谷村递交退部书，毕竟她已成全了朋友之情，于是她可以和网球说再见；可是当她意识到时，已经给谷村加油鼓劲，希望能取得胜利——
手冢、桃城、越前、大石、菊丸、不二、河村……是他们让自己动摇了，让她疯狂地想念球拍的触感。
“Daisy，你能试着重新打网球，我很高兴。”Kunimitsu的声音响在耳际。
他并不知道，对菊音来说，这几乎是一种放纵。
“你在这里做什么？”
菊音回头，手冢正站在她身后，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感情，但他的语气，却着实是担心的。
“Kunimitsu，”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颓丧的样子，菊音佯作平常地问：“龙马的比赛怎么样了？”
“6…4，越前胜。”手冢道，“关东大会参赛名单稍后会公布。”
“你怎么没和其他人在一起？”身为部长的手冢，这时候应该是和其他人在一起分享胜利的快乐吧？
手冢咳了声，有些不自然道：“出来买瓶水。对了，女网的比赛就要开始了，你差不多也得去热身了吧。”
总不能说他是看见菊音不在，有些担心，主动跟谷村说要来找她去热身的吧？
“恩，我这就去。”菊音点头答应道。
“Daisy，罗杰临走前，托我转达你几句话。”手冢叫住她。
菊音停下脚步。
“他说‘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有任何负担。’还有——‘加油’，‘好好享受’，‘你是我的妹妹’。”手冢认真地转述道。
想象着罗杰说这话的神情，再和眼前之人的冰山脸对比，菊音忍不住笑了起来。
“Daisy，”手冢又道：“也许这话七年前就该说，我很喜欢……”
“咦？”这意料之外的补充说明来得太过突然，在手冢说出“喜欢”二字的时候，菊音的心脏突然开始了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