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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会说这种示弱的话，菊音愣住了。这些比赛的事她很少听龙马在越前家里主动提起，南次郎伯父也从不过问。在学校里隐有耳闻，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加上添油加醋的描写，中心内容可归结为一个统一模式：
那个一年级生强得不像话，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逆境之下，都能扭转局势取得胜利，他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菊音明白“天才”这两个字带来的负担。
不仅仅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上至罗杰和南次郎伯父，下至手冢、谷村瞳……乃至眼前这个小个子少年：
从小便在父亲的光芒之下，他身上的担子，未必便轻了。
菊音暗自为刚才不经大脑说出的话后悔，低声道：“抱歉。”
龙马的思维方式却远不似菊音想像的那般纤细，说：“……但在我发现自己动摇之前，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行动起来了。”
菊音楞了。
“老头常说，我们总以为面前有很多选择，”龙马皱了皱眉，像是不愿意引用南次郎的语录似的，“但其实路只有一条，与其迷茫彷徨浪费时间，不如凭着直觉和本能走下去。”
直觉和……本能么？
真像是南次郎叔叔的风格呢。
那个左边的天使笑了起来，其实答案，已经在心中了。
这天午休的时候，菊音单独找到手冢，语气坚定地对他说：
“Kunimitsu，可以请你训练我的右手拍吗？”
手冢微微露出丝讶异的神色。
“我想瞒着罗杰，这件事……我知道现在你一心准备全日本中学网球大赛，但我现在能够拜托的，只有你了。”菊音咬着嘴唇说。
手冢半晌不答。
菊音心里咚咚打鼓。
“真的没问题么？”手冢终于开口道，“我是说，你的过呼吸症……还是不要太勉强的好。”
菊音点了点头，说：“这一次，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我明白了。”手冢点点头，“我不会手下留情，你要有心理准备。”
菊音松了口气，道：“谢谢你，Kunimitsu。我又欠你人情了。”
“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手冢淡然道，“是为了谷村部长吗？”
女网的事，果然他也听说了。
“恩。”
“那便要抓紧时间，不要大意地上吧。”
于是，“秘密特训”开始了。
菊音并不是不会使用右手，但并没有刻意地被训练过，日常生活，常常是左右手并用，却是用左手的时候多些。手冢平时在上课和部活期间无暇顾及她，惟独一个简单的要求：便是要她坚持使用右手。
常言道，习惯成自然，这是最好的训练方法。
写作业，右手。
拿筷子，右手。
菊音的右手仿佛被绑了根无形的线似的。
也多亏了手冢和她同班，每当她心急想要换手的时候，部长冰冷的视线便扫了过来，周围气温骤降三十度。她这才知道，根据童年的印象认定Kunimitsu“温柔”，是个多么离谱的错误。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
最麻烦也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始终是她右手拍的协调性。
以前，在菊音左手还没有受伤之前，其他人也试图训练过她的右手拍。但那时候菊音自傲于她所拥有的神之左手，并没有放太多心思在这上面，加上赛场上她仍旧习惯使用左手，此事也就作罢了。
如今，却是要从最基本的挥拍动作开始。
放学后，她处理好学生会的事，便直接根据手冢给的地点，来到了桥头下的免费网球场。早前，她打电话跟罗杰和越前家说，最近学生会事情很忙，要很晚才能回家，这个借口本就虚虚实实，倒也不容易被识破。
龙马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却也没开口揭穿她。
这个网球场比起车站前的那个，条件差多了，人也没几个，据手冢说，这里原本是住宅区内部使用的，但开发商中途因为资金问题停止了建设，才留下这个连球网都没拉上的场地——不远处的确有几栋废掉的大楼，夕阳西下，几只乌鸦呱呱飞过，平添几分凄凉。
菊音突然害怕起来。此刻已是傍晚，经过这里的行人不多，万一……
所幸的是，这时候她远远看到了手冢的身影，心里的一颗石头才落了地。而这些想法，自然是不会告诉手冢的。
“抱歉，比约定时间晚了点，部活延长了些。”手冢说。
菊音看了看表，其实只晚了两分钟。而且，看他刚才的样子，是跑过来的吧？
“开始吧。握拍动作应该不用我教你，照你左手的习惯就好。”手冢不愧是手冢，一句废话也不讲，直接切入主题。“挥拍五百次。”
菊音采用的是东方式正手握拍。然而，她没挥上几次拍，就觉得不对，而与此同时，手冢也开口制止道：
“你的肩膀没有跟上。”
老实说，这是个很初级的问题，菊音不禁有些沮丧。换一只手，竟是连身体也不像自己的了。
又练了几次，还是不对，用右手的时候，她太过注重手腕的力量，使得拍面不稳；而前挥的时候，又常常由于不适应而仰头——其实不必手冢指出，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动作有多么难看。
“你等等。”手冢走过来，站到菊音身后，手掌覆盖住她握拍的右手，牵引她做出挥拍的动作。
一次，两次，三次。
体温透过接触的皮肤传到菊音手上，脖子上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这个动作，好像是被Kunimitsu抱在怀里一样。
她暗骂自己：Daisy你在想什么啊！Kunimitsu可是在很认真地教你挥拍呢！
“那、那个，我明白了，请让我自己试试。”菊音有些结巴地说。
但愿夕阳的颜色，能藏住她番茄色的脸。
“恩。”手冢若无其事地退开了一步，扶了扶眼镜。“就照这样继续。”
再次挥拍，也不知是否因为脑袋清醒了还是说有压力才有动力，她本就不是初学者，几次挥拍下来，到底是比先前好太多，也渐渐抓住了感觉。
但当五百次挥拍练习结束时，太阳却已落了山，手冢看了看表，道：
“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家。”
“咦？”
“……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怕不安全。”手冢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他又扶了扶眼镜，道：“我可不想被罗杰杀掉。”
“好。”难得听他揶揄一次，菊音笑了起来。
和白天与龙马走在一起的感觉不同，手冢比菊音高了一个头，同样是不说话，却没有尴尬的感觉。河岸上的蛙鸣，远处的灯光，身边的沉默少年，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
让人怀念。
“你在挥拍上问题不大，”临近分别的时候，手冢说。
“是的。”
“明天，和我比一场吧。”手冢看着她，“要掌握接球的时机，实战始终是最有效的。”
“没问题，谢谢你送我回来，Kunimitsu。”菊音朝他半鞠了躬，和手冢互相道别，便分开走了。没走几步，她却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谁知，手冢亦是在回头看着菊音。
“Daisy，你能试着重新打网球，我很高兴。”
也许是夜色温柔，菊音仿佛看到，手冢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任务完成，撒花！
这章难得地有了JQ啊，哦呵呵呵呵……
手把手教什么的，最讨厌了！（捂脸）
交叠的双手
其实红了脸颊的
不止是少女
☆、第 27 章
“这是……？”谷村看着菊音递上来的薄纸，看菊音的眼神像看怪物一般。
“入社申请书。”菊音轻描淡写地说，瞒着罗杰填的。
谷村其实想问菊音很多话，比方说以前让你入社你死活不愿意比方说你的身体没问题么比方
说……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她明白，菊音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
“我的右手拍还不稳定，接球时机还掌握得不是很好，也许战果会不尽如人意，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菊音不断地说着，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不自信，虽然手冢的训练的确帮她找回了一点昔日的感觉，但毕竟时间太短了，“等大赛结束，我就递交退部申请……！”
菊音话还没说完，谷村已一把抱住了她。此刻正是午休时间，中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她这个举动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菊音，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谷村感动地说。
菊音拍了拍友人的肩膀，笑道：“别这样，大家都在看了……我可不想变成青学校花的绯闻百合对象啊。”
“如果是和小音音的话，我可是一点都不介意呢。”谷村放开手，又恢复了原来那种没心没肺的样子。她虽然在笑，眼里晶莹的水花却没褪尽，急忙用袖子擦了擦，道：“但是小音音……就算你加入，我们也还是缺一名正选啊。”谷村虽然还是副伤脑筋的模样，但之前的沮丧气氛却没有了。
“二年级没有合适的人选么？”菊音问。
“小音音，女网在很大程度上是男网的附属，真心练球的人没几个，你也是知道的。”谷村苦笑，“再加上……罢了。”谷村摇了摇头，拍拍菊音的肩膀，笑道：“小音音都做了这么大牺牲，我这个社长，怎么能不努力一把？剩下的事你别管了，好好训练你的右手拍吧。”
谷村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还在隐瞒着什么。
不过并没有过太久，菊音便知道了答案。
第二天上午的体育课，她一换运动鞋，脚掌却传来阵钝痛。脱下来一看，里面却是被人放了图钉。她这时才看见，有张全黑的信纸贴在储物柜的最里面，用红色油性笔写着：
“不许加入女子网球社！否则……”
F*ck off。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常在日剧里见到的“欺负”或者“恐吓”桥段了。啧啧，日本人可真是心理阴暗啊。其实谁会做这种事菊音心里有数，只是她们就没想过这么做是犯法的么？只要自己有证据，就可以把她们送上地方法院——对于一个在隔壁家晾的裤衩影响观瞻都能闹上法庭的国家渡过了十年以上人生的菊音来说，打官司根本是家常便饭。虽然未成年人可以轻判，但是监护人的责任却是不可推卸的……
菊音轻笑，摇了摇头，她胡思乱想什么呢。她提起鞋子，对着垃圾桶一抖，然后撕下黑色信纸，刷刷扯烂，淡定地扔掉。
用这种偷偷摸摸兼幼稚的手法，可见做这事的人心里也有鬼，要说怕，她们比自己更害怕被放到明面上来。
华盛顿说过：一旦答应了别人，就必须实践自己的诺言。
这次小瞳的事，她是帮定了。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轻易结束。运动服领子被人放上针，手工课的工具箱突然不见了，作业被人乱涂……然后，她被反锁关在了体育器械室里。
一个半小时以后，谷村瞳将她放了出来。
“抱歉，让你遇到这些事。”谷村半是愧疚半是愤怒地，握着拳头，沉声说：“太过分了！”
“小瞳，你觉得会是她们么？”菊音却没有什么害怕或者委屈的表现，只是不以为然地问。
“除了她们没别人了吧。”谷村皱着眉，犹豫了下正要开口，菊音却抢先一步道：
“这事放着不管也不是办法，倒不如一次性解决的好，也免得给其他人留下阴影。”菊音冷冷地说。
“你是说？”谷村有些惊讶，她从未见过菊音露出这样的表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也不是任人随便拿捏的软柿子——只是现在都大会就在眼前，最重要还是始终是比赛。但如果她们再来，总是有办法对付。”菊音淡然道，“小瞳你不要放在心上，只是说到比赛：你找到另一名正选了么？”
谷村的眼眸又暗了下去，连续找了好几个二年级的成员，都怕惹上“她们”；而一年级的小姑娘虽然努力，但女网里的确没有越前龙马那样的人才……
实在不行，便也只能将就了。
见谷村的脸色，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