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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餐厅，赵姗拿手机叫车，叶荣欢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她刚拨通纪清河号码，无意间一抬眼，看见马路对面的情形，目光倏地一顿。
她在餐厅里逗留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却没想到纪清河竟然还没走。
叶荣欢看见他拿着手机看了一眼，先给那女人开了车门，才接通她电话。
“喂？”
叶荣欢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他语气似乎多了分不耐。
隔得远，叶荣欢并不能看清他脸上表情，却能想象出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她这才回过神来，极力掩饰掉语气中的异样：“你在公司吗？”
纪清河说：“对，不是跟你说了今天临时有事，要加班吗？怎么了？校庆活动结束了吗？结束了让陈叔去接你。”
那女人从车里探出头来，似乎跟他说了句什么。
纪清河刻意遮住了手机话筒，那女人声音又不大，叶荣欢就没听清。
只是紧接着，她就听到手机里纪清河跟她说：“我这里有些忙，先不和你说了，今天可能会晚些回来，你先自己吃晚饭。”
叶荣欢抿抿唇，道：“我朋友今天有事，我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只是对面纪清河已经放下手机，去和车里的女人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这句话，只和她说了一句：“知道了。”
就挂了电话。
在电话被挂断之前，叶荣欢听到那女人说了一句：“……是你那个又刻板又无趣的老婆？”
叶荣欢收起手机，退后一步，藏好身形，看着那边纪清河上了车，然后车子离去。
“荣欢，好了吗？我们车来了。”赵姗喊了她一句。
“来了。”叶荣欢应了一声，收敛情绪，转身朝两人走去。
想去的地方有些远，在车上无聊，叶荣欢就拿出手机玩小游戏。
等下车的时候，手机电量已经所剩无几。
因为出门时计划的是参加完校庆活动就回去，所以没带充电器或是充电宝一类的东西，为省电，她就开了飞行模式。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没能撑多久，到晚上九点左右，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吴琳琳和赵姗为转移她注意力，让她放松心情，一直带着她玩，还玩得有点疯，后面不知道是谁还灌了她不少酒。
等叶荣欢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睁开眼睛就看见吴琳琳还有赵姗，以及几个昨晚刚认识的新朋友横七竖八地倒在包厢里。
叶荣欢揉了揉太阳穴，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
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的人形容憔悴，宿醉的迹象几乎遮掩不住。
她对着镜子呆呆看了许久，拍了拍有些疼的脑袋，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才转身出去。
没一会儿，其他几个人也醒了过来。
各自收拾之后，几个新朋友先走了。
赵姗提议说：“我们先一起吃个早餐？”
叶荣欢摇头：“不了，没胃口，我就先回去了。”
吴琳琳打着呵欠道：“荣欢是得好好休息一下，你这什么酒量啊？怎么到现在还一点长进没有？”
赵姗见她虽然精神不佳，但是受纪清河事情的影响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严重了，就道：“好吧，你先回去，有事随时找我们啊。”
和两人分别，叶荣欢打车回去。
因为太疲惫，在车上还一不小心睡着了。
下车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
昨天纪清河是说昨晚他可能晚些回来还是不回来来着？
叶荣欢想了想，没想起来。
进门的时候，和贺阿姨撞上。
贺阿姨一见她，眉宇间的担忧顿时散去，“哎呀您可算回来了！”
见叶荣欢精神不太好，她上前扶人：“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隔得近了，就闻到了叶荣欢身上未散的酒气，想说些什么，眉头皱了皱，又没说话。
“我没事。”叶荣欢摇摇头，笑笑抽出了自己的胳膊。
“您吃早饭了吗？”贺阿姨问，“要不要给您准备些清淡点的东西？”
叶荣欢摇头，“不用，我想先去休息一下，您——”
她忽地止住脚步，没了声。
在她前方不远处，立着纪清河挺拔的身影。
“去哪了？”他脸色有些吓人，手里拿着手机了，似乎是刚刚打过电话。
“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为什么不接？”又问道。
叶荣欢从包里翻出手机，按了下电源键，仍旧黑屏，迟钝的脑子这才想起来，“手机没电了。”
纪清河大步走上前来，拿过她手机，按了一下，的确没电了，扔开。
闻到她身上的酒气，他脸色一黑，上前仔细闻了一下，语气森寒：“你喝了多少酒？”
“没喝多少。”脑袋有些疼，叶荣欢忍住抬手拍脑袋的冲动，“只是朋友在喝，我身上才沾了些味道。”
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光是看见她脸色，纪清河就不信：“我没跟你说过我不在不许喝酒？你不清楚自己的胃病有多严重吗？竟然还敢喝这么多？”
“朋友过生日，所以……”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晚归要跟我打电话报备？没给我打电话就算了，手机还没电，不接我电话，还彻夜不归，回来时满身酒气，你是想干什么？要怎么跟我解释？嗯？”
纪清河不是一般的生气，带着怒意的话，让房子里的气压都降了许多。
贺阿姨惴惴不安地在两人间来回看，想要帮叶荣欢求情，又不敢说话。
叶荣欢垂着眼，像是默认了纪清河数出来的“罪状”，然而沉默蔓延许久之后，她忽然开口，说：“我给你打电话说过的。”
“什么时候？”纪清河问出口，想起昨天叶荣欢才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而那个电话里，她压根就没说过这件事。
“昨天下午……快六点钟的时候。”叶荣欢回想着说，“我给你打电话，你那时候在公司加班，说很忙，和我没说几句话就挂了，我跟你说我朋友有事，所以我晚上不回来了，你说你知道了。”
下午快六点钟的时候……那个电话的确是那个时间打的。
纪清河隐约记得，他挂电话的时候叶荣欢好像是说了两句话，只是他当时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就随口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想到这里，纪清河有些不自在。
他当时并没有在公司，而是……
对上叶荣欢平静的目光，即使知道她不可能知道什么，还是隐约有些烦躁，道：“抱歉，我昨天太忙，没注意到你说什么。”
叶荣欢垂眸：“哦。”
又说：“可我跟你打过电话了。”
纪清河神色有些不自在，“那这次算我不对。”
接着又道：“可是我跟你说了不许喝太多酒，一两口可以，再多绝对不行，医生怎么交代的，我怎么交代的，你都忘了是不是？”
他深深皱着眉头，对贺阿姨道：“给她准备养胃餐。”
接着又对叶荣欢说：“先吃些东西垫肚子再去睡。我先去公司了，有事打我电话。”
接着就急匆匆出了门。
叶荣欢看着他背影，怎么看都有一股心虚的味道。
贺阿姨问她：“您想吃什么？先吃些垫肚子的。”
叶荣欢却摇头：“阿姨，我没胃口，吃不下。”
“这怎么行。”贺阿姨皱眉，“纪少他说了——”
“不要告诉他不就行了。”叶荣欢轻声说。
说完就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房间去了。
贺阿姨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叶荣欢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被贺阿姨叫起来吃早餐。
之前的不吃可以，现在的再不吃，她可能就要给纪清河打电话了。
叶荣欢就没拒绝，起来把早餐吃了。
放下碗筷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阿姨道：“差不多晚上十点吧。公司忙，纪少加班是难免的，您也别和他赌气。”
这段时间以来纪清河对叶荣欢的温柔，叶荣欢是差点沉溺下去，好在后来及时清醒。
贺阿姨却是完完全全地相信了，纪清河改过自新，开始真的在意叶荣欢。
叶荣欢嘴角扯了一下没说话。
要不是恰好撞见，她可能也要以为，纪清河就是在公司忙加班。
吃完早饭叶荣欢就回去睡了一会儿，起来之后画了一会儿画，之后看了眼时间，换了件衣服，跟贺阿姨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没有让陈叔送，她打车直奔医院。
她已经很久没去看郁奶奶了，自从被迫和郁扬断了联系之后，更是一次都没去。
郁奶奶的状态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她陪在老人家身边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些话。
说郁扬快要高考了，说他这次月考又是年级第一，说他好像是早恋了，可她管不了他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学习。
话题乱七八糟，但是郁扬的占了大多数。
这几年叶荣欢经常往这里跑，只是这段时间因为各种事情才来得少了而已，值班房的护士和她已经很熟了。
叶荣欢和郁奶奶说完话，护士就拉着她聊天，“你最近好久没来了，是毕业了找了工作了？”
叶荣欢说：“差不多吧，是有些忙。”
又打听：“我弟弟这段时间有来吗？”
郁扬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是四年来一直坚持来看郁奶奶，看得出是个有孝心的人，至少品性可以相信，他又长得好看，所以护士们都挺喜欢他，并不因为他冷漠阴郁的外表就对他有偏见。
“有来，每个星期来一次，就没有一次落下过。”说起郁扬，护士话多了些，“不过这两次啊，我看见他身上好像都带着伤，每次来伤的地方还不一样，他今年都高三了吧？不是说变乖了开始认真学习了吗？”
叶荣欢不敢亲自去见郁扬，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法子打听他的近况，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他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护士讶异道：“他是住校了没回家吗？你怎么不知道他情况？”
“是住校了，而且还和我闹别扭，现在都不搭理我，我好久没见他了。”叶荣欢说道。
“也不是多大的伤，你别担心，不过我看着啊，他那个伤，像是和人打架打的，我觉得你该多注意注意他，这都高三了，离高考也没多少时间了，可是很关键的时候，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事。”
叶荣欢谢过，又仔细问了几句，才心乱如麻地离开。
她不敢去见郁扬，也不敢电话联系他，怕给他希望，他又多想。
可是又实在担心，他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身上总是带伤？
明明她打电话给蒋老师，蒋老师都说他最近很乖，和杨晗等人也走得不近，那伤又是怎么来的？
她走后没多久，郁扬就来了医院。
如果叶荣欢看见他，肯定会觉得很惊讶。
因为只不过过去这么一段时间，少年身上的气质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之前他虽然冷漠得让人觉得不好接近，却依旧给人一种青春年少的少年感。
现在他的眼眸依旧是冷的，只是里面失去了最初的干净澄澈，像是经历过很多，又沉淀下来。
护士一看见他，就说：“咦？你来得真不巧，要是早个几分钟，就能撞上你姐了。不会是故意和她错开时间的吧？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姐姐闹别扭啊？她很担心你，我说你啊，还是回家一趟吧，我刚刚和她说你受伤了，她特别着急。”
郁扬目光微微一动：“她刚刚来了？”
“对啊，还和我问了好多和你有关的事。”
郁扬沉默了下，问道：“她有说下次什么时候来吗？”
护士摇头：“这倒是没说，不过她这刚毕业嘛，刚找了工作，肯定是很忙的，平时可能也没太多时间关心你了，你也要理解她，你姐姐也是不容易。”
郁扬没说话。
进去看了郁奶奶，出来要走的时候，他又问护士：“我姐姐，她换了号码，有在你这里登记吗？”
“有的，做什么？”
“哪里是我和她赌气不想理她，明明是她不想理我。”郁扬自言自语一般说。
听出他语气里的落寞和难过，护士无声叹气，也不多问，把叶荣欢刚登记的新号码翻了出来。
郁扬拿出手机，仔仔细细地存上去。
叶荣欢换了号码之后，他就再也联系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