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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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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岭松了口气,长聘有时的计策十分不择手段,人命都能成为他的棋子,更何况他也许一直与牧旷达密谋,想杀李衍秋,若长聘被除掉了,说不定还帮己方去了一名劲敌。只是如今他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更不清楚接下来有何动作,实在令人焦虑。
  “牧旷达不会贸然发动布置。”费宏德说,“暂时还是安全的,除非他知道了长聘的去向或是生死。”
  “嗯。”段岭点头答道。
  费宏德说:“现在你正可置身事外,切不能忙着回江州,否则牧相定会用你来取代长聘,一旦他要你设法杀陛下,你就麻烦了。”
  段岭得费宏德点播,一想果然如此。
  “那么,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机呢?”段岭问。
  “牧相与太子有一方忍不住,先动手的时候。”费宏德答道,“届时牧旷达没了长聘,定会设法将你召回去。”
  段岭豁然开朗,只是这么一句,他便清楚了思路。
  “多谢先生。”段岭朝费宏德躬身。
  “不客气。”费宏德说,“我只是疑惑,现在长聘究竟是在东宫呢,还是在哪个没有人的山谷?太子不堪为你之敌,不过是倚仗着身份。真正的敌人,乃是牧旷达,必须借此事先除牧旷达,否则哪怕你成功回朝,大陈朝政、派系,也有至少一半掌握在他的手中。”
  段岭叹了口气,说:“牧家盘根错节,实在难以撼动。”
  “去掉长聘。”费宏德说,“你已成功了一半。”
  “可要怎么治他的罪呢?”段岭说,“一上任就铲了我的师父,朝臣不会答应的。”
  “治他谋逆。”费宏德朝段岭说,“诛他三族。”
  段岭沉默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费宏德又说:“待他召你回去时,你须得尽快搜集他谋逆的证据。殿下,你宅心仁厚,有些话,老朽不便说,但你心里须得清楚,凡事终究是以大局为重的。”
  “乌洛侯穆落在了你们手中。”费宏德说,“切莫放他走,此人乃是至关重要的人证,将他扣押起来,切记不可走漏风声。这样一来,太子便会怀疑乌洛侯穆被牧相抓住了,而牧相则猜忌太子。”
  “我说服不了乌洛侯穆为我做证。”段岭答道。
  费宏德微笑,说:“殿下,你能办到,一切看似毫无头绪,也许只是时机未到。”
  “是吗?”段岭充满歉疚地笑了笑,说,“我总是觉得,如果没有武独,也许我很快就死了,什么也做不了。”
  “你已经做了太多。”费宏德说,“须设法先让郑彦起疑,届时,老朽也会与你一同回江州,设法到牧旷达身边去。”
  “那么就多谢先生了。”
  段岭坐回榻上,沉吟片刻,又道:“邺城外债众多,外头还有五万大军,不知如何是好。”
  费宏德笑道:“殿下已心中有数了,何必焦急?”
  “先说内政吧。”段岭说,“这钱实在不知道上哪儿弄去。”
  “发展商贸。”费宏德说,“令河北郡成为山东与中原的连接点,河北最不缺的就是人。”
  “是这么说。”段岭答道,“但河北远非一日可成。”
  “慢慢都会起来的。”费宏德说,“至于退兵,解铃还需系铃人,布儿赤金家族,素有争斗。如今耶律陛下在此盘桓,是元、辽、陈三国自上梓一战后,距离最近的一次。何不借此机会,讨个三两年的边境安生?”
  “就怕拔都起不到太多作用。”段岭说。
  “窝阔台、察合台、托雷三兄弟明争暗斗。”费宏德说,“奇赤昔年战伤发作,拔都取代其父,隐约需领一部,你若将他一直扣在邺城,查罕正乐得不来救他,先平了族中内患,吞并奇赤部余兵再说。耽搁得越久,对他来说便越不利,这是想当然的。”
  拔都若能退那五万兵马,段岭实在是求之不得,但拔都说话作数吗?他实在无法保证,万一他离开了邺城,反倒卷土重来,那可就完了。
  “元人最重誓约。”费宏德说,“如何出面谈妥此事,仍看你与耶律陛下如何作想了。”
  “嗯。”段岭对这次的谈话非常满意,隐约间有了一线希望。
  武独开门进来,将费宏德送出去,段岭知道许多事,不可操之过急,须得一步一步来,反正费宏德既然点了头,接下来至少一年里,都会留在南陈,凡事都可问他。
  武独在门外听见了两人的对答,与段岭对坐片刻后,武独问:“接下来找谁?”
  段岭还有点走神,答道:“先想想。”
  他们现在有三个证据,其中一个是试卷,另一个是钱七,还有一个,则是郎俊侠。钱七也许可以证明他是段岭,而试卷,则可以证明他与蔡闫的笔迹。
  对于牧旷达来说,“证真”并不重要,要的是证伪,即蔡闫并不是段岭。这份试卷对蔡闫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段岭提到试卷时,武独便去找了出来,摊在桌上展开。
  武独保护得非常好,最初收在剑鞘里,后来又用油纸包着,性命一般地守护着这证据,可以说除了段岭的安危之外,这两份试卷就是最重要的了。
  “拔都那里说不定还有。”段岭说,“只要找到当年的一些留书,也许都能配合。”
  “辽国有没有?”武独问。
  “辽国也许也有。”段岭说,“我记得当年耶律宗真看过我的文章,只不知他是否还留着,还有我俩来往的书信。”
  武独说:“届时让他一并取了来。”
  “你觉得郑彦知道这件事吗?”段岭心中一动,问道。
  武独答道:“我想他隐约猜到了些,只是不得确认。”
  “那我四叔呢?”段岭问。
  这点武独无法判断,段岭又问:“如果告诉郑彦,他相信的可能性有多少?”
  “他会相信的。”武独说,“只是我不知他是否站在淮阴侯那边。”
  段岭实在难以决定,片刻后武独说:“我听见你与费宏德的交谈,你真正要争取的,还有一个人。”
  “谁?”段岭问。
  “谢宥。”武独说,“只要他心中存疑,许多事就好办得多。牧旷达的计划、蔡闫的行动,你想插手,就要通过谢宥,现在他牢牢把握着整个江州城。”
  那么等到牧旷达预备发动布置时,须得去见谢宥一趟。
  “怎么说服他呢?”段岭问。
  “把乌洛侯穆带去见他。”武独说。
  这是唯一的办法,段岭每次想到这些问题时,就充满了忐忑与不安,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一想到要成为太子,就有点无所适从。
  所幸武独会一直陪着他的,他再看武独时,十分庆幸有这么一个人,始终在他的身边。
  “怎么了?”武独认真地看着段岭,伸出手指,舒开段岭紧皱的眉头。
  段岭握住武独的手指,依偎在他的身前,久久不发一语。
  “元人军队情况怎么样了。”段岭枕在武独的肩上,觉得十分舒服。
  “还在黑山谷。”武独说,“并未逼近,想必是写信通知窝阔台了。”
  段岭想起窝阔台的命令,本来是让拔都统帅军队,踏平邺城的,没想到这次连拔都都被抓了,窝阔台一定会气死。
  “宗真说了什么时候回去么?”段岭问。
  “他说在回去之前,想先和你谈谈。”武独答道。
  “传令晚上设宴吧。”段岭说,“款待他与拔都。”
  什么时候见郑彦呢?还有郎俊侠。
  回来后武独没有提郎俊侠,段岭想与他见见面,却又有点怕,有时候,他反而不想去面对郎俊侠。


  ☆、第166章 廷议

  北方狂风大作,寒潮将临,南方则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江州附近山上,山枫转为橙红色,城中枫叶飘零。今年的难关总算熬过去了,江南一带水灾未有大面积泛滥,江左粮食歉收,江南则依旧是一个丰年。各地粮食调拨,贪污、亏空情况虽屡禁不止,但总算将即将爆发的民乱压了下去。
  这半年里,牧旷达功不可没,大陈在君臣的协力之下,平安度过了迁都后的第一年,然则北方的战报又来了。
  “元人久攻落雁城不下。”谢宥沉声说,“就怕一入冬,尽数转而南侵,进犯我大陈边境。”
  李衍秋、蔡闫、谢宥、牧旷达与苏阀,以及兵部尚书陈茂对着河北地图端详。
  “根据辽国送出的信件,现在他们在此处。”谢宥指向北方长城内的落雁城,解释道,“距离汝南,不过数百里,一旦他们转向,先过汝南,再过浔水,至少五万大军,河北尽在囊中。”
  “我们没有兵能支援北方了。”陈茂答道,“除却玉璧关下韩滨的部队,余数尽是江东子弟兵,擅水战与陆战,不擅骑战。”
  “玉璧关与潼关还有军队能调。”李衍秋说,“王山上任后,武独已打退了一次布儿赤金所带的军队,一旦元人卷土重来,将会非常危险reads;女青年圈养事件(gl)。河北郡不能失,一旦失去,淮阴就会成为北大门。”
  这一利益,是所有人都需要维护的,朝廷不想失去河北,姚复不想把自己的封地直接和元人接壤,一旦河北沦陷,元人下一个目标要么是辽,要么是淮阴。淮阴若是失陷,江州就完蛋了。
  “姚侯治下军队不一定有抵御元军的实力。”牧旷达说,“河北风雨飘摇多年,其间太守几次写信求援,淮阴俱按兵不动,这次能不能说动他出兵,仍是未知。出兵后能否打个胜仗,亦是未知。”
  蔡闫只是看着地图,不说话。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陈茂说道,“本想着撑过今年冬季,来年春再做布置,但时不等人,须得增强河北军力了。”
  “皇儿怎么看?”李衍秋问。
  蔡闫答道:“元人如同洪水一般,随时可能越过长城,围追堵截,终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想来浔水,姚侯的兵到了,元人便退了,改天攻打昌城,军队又要往昌城去,何时能有了局?”
  众人沉默,蔡闫语气中略带责备之意,又说:“今年年初,原本有机会与元订盟,如今错失了良机,不订盟,就得打了,除双方会战之外,别无办法。”
  李衍秋笑了起来,说:“不错。”
  谢宥说:“入冬之时,实在不利于我方出兵战斗,无论如何,须得拖过今岁。”
  元人打了又来,打了又来,简直阴魂不散,越过长城以后,不是犯辽,就是犯陈,若不组织一场大规模的会战,简直永无宁日。
  在这点上,各方利益俱保持了一致,但什么时候打、如何打,仍是个未知数。
  “与耶律宗真约定。”蔡闫说,“让他在玉璧关沿线陈兵,朝元人施加压迫。再请姚侯派兵北上,支援河北郡。元人如果攻城,与他们一战就是。元人若在浔水处扎营越冬,便预备下来年两国协力,合剿元军。务必来一场正面决战,争取至少三年的喘息之机。”
  李衍秋考虑片刻,未有回答,蔡闫又说:“根据朝中信使所报,王山、武独居然不在邺城,这等危急时间,究竟是去了何处?”
  牧旷达答道:“目前尚不清楚。”
  蔡闫阴沉着脸,陈茂说:“一郡太守,擅离职位,年轻人终究是不稳重。”
  牧旷达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领,七夕一战,足可见武独与王山配合的效果,倒是不必担心。只是这群元人如狼似虎,怎么应对,还请陛下示下。”
  牧旷达望向李衍秋,知道如何抉择,俱系于帝君一人之身,现在的五万大军已远远超过了武独与王山的能力范围,接下来是赌一把,还是调兵支援,全看李衍秋的意思了。
  “传诏予姚复。”李衍秋说,“让他发兵支援河北。”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平原上四处俱是风滚草,一片荒凉。
  邺城四周的炭窑冒起灰烟,荒野中,还有不少人在放火烧地,预备开春时种田。
  段岭与武独上了位于太守府后头,邺城西面的高山,天空中一片灰蒙蒙的。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段岭问。
  “出来逛逛。”武独答道,并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袱。这处距离太守府并不远,一条小路从府后穿出,通往种满青松的山腰,山腰上垒着半人高的石墙,又有木板隔开。
  木板之间,则是雾气氤氲的温泉reads;'猎人'我是库洛洛的儿子。
  段岭多日未曾洗澡,又是落水又是长途跋涉的,不由得心花怒放。武独正要与段岭温存一会儿,段岭却忙不迭地宽衣解带,进了温泉池里。
  武独一脸无奈,只得脱了衣服,与他一同进池里去。
  段岭甫一入水便“啊”的一声,叫道:“好烫!”
  武独抱住段岭的腰,分开两脚,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以免池底太滑摔倒。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段岭感觉温泉被清理得很干净。
  “邺城古来就有温泉。”武独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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