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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月梢-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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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玉峰反驳:“谁说要背着画板到处跑才是画画?我出来散心,寻找灵感,不行么?”
  任飘飘说:“反正不好,你看我一开口,大家多爱听。”
  “明显就是假的。”
  “你行你编啊,不要每次别人问你,都快要露馅了,你就只会看我。”
  何玉峰也会笑起来。任飘飘每次编的故事,都会有一些不一样。这回她讲,三姊妹被送给了三家人;下回就会讲,姐夫对姐姐不好,所以姐姐跑了;再下回又讲,他们三个都是被抛弃的,一个收破烂的老奶奶带大他们。
  这种话骗城里人可能难骗,人提防多。但还守着乡间土地的农民,倒是有几分信的。人间苦难众多,遗弃孩子也好,打老婆也好,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一路上,任飘飘是话痨,是开心果。后来的何玉峰想起这一个月,都会想,假若没有飘飘,他肯定在孤寂的路上就发疯了。可当时的他,却不是这样想的,他想要飘飘离开,除了罗美娟,他不想再接受另一个女人的爱和恩情。
  有一次两人赶上了春天的雷暴,温情脉脉、恬淡舒适的乡下风光,一下就变得狰狞。世界犹如被狂躁的画手控制,笔尖蘸出一肚子的灰黑色,哗啦啦一笔带到了尽头。
  何玉峰和任飘飘被满天的乌云暴雨追着,在荒凉的田野间撒开了腿跑。跑了好远,才看见一个山坡上孤零零的牛棚。两人也顾不上可能要和牛屎为伍,赶紧去躲雨。
  任飘飘一进去,就着急把书包反过来,嘴里喊道:“我的面包,我的面包。”为了节省旅资,他俩的一日三餐基本就是面包加方便面。
  “还好,没湿。”她递了一个过来,“你饿不饿?”转头看后面空旷的牛棚,她瘪了下嘴,“哎,这样的环境,怎么吃得下啊。”
  何玉峰蹲了下来,头埋在臂弯里说:“飘飘,你回去吧。”
  任飘飘踢他背:“我是谁?我可是任女侠。”
  何玉峰微微一怔,这个绰号好久的了。那时县电视台在放吕颂贤版的《笑傲江湖》,里头任盈盈背着令狐冲闯进少林,要方丈救他,有情有义。何玉峰开玩笑说,飘飘,你和盈盈是姐妹吧。你俩都姓任,她是盈盈你是飘飘。他是无心说的,但因为飘飘长得一直比较结实,性格豪爽,打起架来不输男生,渐渐地,也就有了任女侠的称号。
  玉河县找遍了,左边那个市也找了,何玉峰决定前往右边的花口县。春雨过后,油菜花蓬勃旺盛的遍布了整个乡野,往常他真要出来写生了。旁边飘飘拿了英文词典出来。何玉峰回头:“你们学校也要考了四级才发毕业证?”
  飘飘摇头:“不用。可是我以后想当导游啊,外语不好怎么行呢?”
  连接玉河和花口的省道坑坑洼洼。颠簸的中巴车上,不太看得进去书,飘飘合上书本,问:“阿峰,你有想过没有,找到罗老师了,你怎么办?找不到又怎么办?”
  何玉峰闭上了眼睛,他现在什么也没想。更准确的说,他什么也想不了。
  罗美娟如料想中一样,没有回花口一中。一切都是徒劳,可是人总是忍不住不去做。
  飘飘问:“要不要去她家看看,也许她回家了。”
  何玉峰摇头:“她不会回去的。我们下乡去找。”
  近两个星期,任飘飘都在乡下跟各种蚊蝇、坑洼做斗争。乡下的学校不好找,它们星星散散的分布在广茫的田野山间,道路崎岖,资讯不通。她问:“你就那么肯定,罗老师会在乡下。”
  还是直觉。自从何玉峰学了画之后,他在没有道理的文艺路上走得越来越远了。
  一直到假期的最后期限,两人都一无所获。花口县汽车站里,何玉峰直愣愣的站在售票窗口几米远处,任飘飘叹气问:“阿峰,你是要直接打车票回省城?还是,再去罗老师家看看。”
  罗美娟在花口其实是没有家的。男人有房子,但是打死她,她也不可能去抢那房子回来。她二爸以前是县药材公司的,他儿子子承父业,后来就承包了一家门市店开起了药房,就在一条主街上。楼下是店面,楼上住家。罗美娟的妈妈就跟着继子过。
  何玉峰从公交车上下来,转个身,就看见对面临街店铺里的人都搬了凳子出来晒太阳。春天的冷,都是冷在屋子里的,店面里呆不住人。何玉峰本来还发愁如何在店里跟人讲,找到罗美娟妈妈,没想,罗妈妈就坐在店子外面,和两位差不多年岁的大婶聊着天。
  何玉峰一眼就看出来了。
  罗妈妈坐在那里,和旁边人的打扮都不一样。县城里的大妈最喜欢的都是烫卷黄毛、贴金毛衣、紧身裤、大皮靴,典型的重金属风格打扮。但罗妈妈的头发黑亮,一丝不苟的梳在了脑后,她穿一件长且宽松的米驼色大领西装,下面穿一条到脚踝的深棕色呢子裙。
  没有多出众,但这是罗美娟的打扮。或许这些稍显宽松的衣服,都是罗美娟留下来的。
  何玉峰在街那头一动不动的看着。罗妈妈和大婶聊着天,那位大婶拍着手笑得乐不可支,罗妈妈脸上还是没什么神情,她并不以为好笑,她只是在应付。
  这多么的像罗美娟。罗妈妈似乎察觉有人在注视她,目光冷冷的转了过来,正对着何玉峰,那同样是一张大脸盘。一瞬间,何玉峰觉得他没法呼吸。他想象眼前是一副画,把深重的毛呢大衣去掉,换上夏日的印花连衣裙;把皱纹和法令纹抚平,把脸庞调白,那就是罗美娟。一样下垂的眼角,一样微微露出嘲讽的嘴角。
  任飘飘推他:“你去问,问罗老师回来过没有。”何玉峰没有动,她又推了一下,人还是不去,她抢过他手上的照片:“我去问。”她揪着何玉峰横过了街,甜甜的叫了声:“奶奶。”
  罗妈妈和那人停止交,转头望着他们。任飘飘把照片递了过去:“奶奶,你是罗老师妈妈不?我们是玉河九中的学生,罗老师以前是我们班主任。她后来辞职走掉了,我们想开场班级聚会,找到她去。”
  罗妈妈望了眼照片中的女儿,摇了摇头。
  任飘飘仍不死心:“奶奶,罗老师没回来看过你吗?跟你有联系没?我们两个,都是因为罗老师教得好,才考上大学的,我们很想找到她的。”
  老人再打量他们一眼,眼睛里依然没有温度。她说:“她不回来找我,我为什么要去找她?”
  就连这冷冷的一撇和清冷的腔调,都如出一辙。何玉峰捂住嘴巴,他怕控制不住想要哭出来。任飘飘把他拉远了,她以为他伤心了,说:“阿峰,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就好了。”
  何玉峰在超市里买了好多的东西,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桃子的照片,贴在了那包中老年麦片的外包装上。这次出来找罗美娟,他也带上了桃子的照片,可爱的小孩子,人都会多留意两眼。
  任飘飘问:“你要做什么?”
  何玉峰没有回答,他拎起大塑料袋,在路边挡着了一个穿校服的小学生:“你帮哥哥一个忙,把这个送给那个奶奶,喏,坐那里晒太阳的那个。对,穿大裙子的那个。她要是问你,要你送东西的人长什么样子,你就说不知道。”
  他给了小学生五块钱,小孩子欢天喜地的蹦过去了。他和飘飘都蹲在摩的旁边,露出眼睛来看。罗妈妈接了东西,还来不及问孩子,孩子就走了。她打开一看,翻到了那包麦片,停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异常,又起身将东西放在椅子上,跑到街边到处望。两分钟后,她回到座位上,将照片撕下来,放在手心里看。
  摩的司机催促他们还要多久,快点走。何玉峰眼也不眨的盯着对面,罗妈妈看照片看了很久,突然抬起头来,嘴角勾起笑了一下。
  一瞬间,何玉峰听见自己心房咕咚咕咚的水流声,清澈甘甜。
  摩的启动。任飘飘问:“阿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玉峰说:“飘飘,回省城吧,我不找了。”
  “脚踝骨折”一个半月后的何玉峰,回归了油画系。他班上好多同学对他这两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多少知道一点,但是任课老师们基本是被蒙在鼓里的。上完一堂基础课,老师叫住了他:何玉峰,我们油画系呢,确实是不太拘小节的,但是作为学生,还是清清爽爽好一点。你几个月没剪头发了?
  任飘飘四月中旬生日。何玉峰被宿舍里的一二四怂恿,手里拎着一个艺术蛋糕,跑去了经管学院给她庆生。任飘飘的室友也起劲的折腾,让他向任飘飘告白。
  何玉峰低着头,不肯说。室友说,看你细皮嫩肉的,不欺负你了,不告白也就算了,就这样和飘飘交往吧,说定了啊。
  何玉峰还是沉默。室友做最后的努力:沉默就是代表同意。
  何玉峰一直不答话,气氛好尴尬。任飘飘突然趴桌子上哭了:“何玉峰,你以后找一个不知道罗老师存在的女孩子当女朋友吧。”
  她哭得稀里哗啦,又抬起头来,额头上还沾了奶油:“何玉峰,你以后要仁慈点,要让那个女孩子一辈子都不知道罗老师存在。”







☆、第36章

  这学期期末考试后,何玉峰搬到了师大北门外,一栋专门租给学生的地下室里。这屋子的窗很奇怪,只露出三分之一在地面上,大铁条焊着,谨防人跳进来。屋子里得不到充足的光源,白天进去也得拉灯。一盏老旧的黄灯从天花上拉下来,一张铁架子的单人床挨在墙角,床上堆满了衣服,地上也是,还有更多的画板子颜料瓶。整个夏天,何玉就闭在这狭隘的空间里,打着赤膀,挥汗如雨的画画。
  他也算是开启了职业生涯,当起了画手。
  二零零四年,本来还算悠闲悠闲的大城市,在人们不太留意中,突然变得速度飞快了,到处都是广告板围着的工地,到处都是泥头车,到处都是装潢公司。天空越来越灰蒙,所以油画村里色彩艳丽的画作,通常都很好卖出去。
  六月份,何玉峰拿了几张画去了趟油画村,一家店的老板同意帮他卖画。老板也不买断,说怕压着了,要卖出去了才能结钱,他从中收二成的佣金。
  初生牛犊不是不怕虎,其实是不懂行情。何玉峰回了学校,和社会经验极为丰富的赵大富说起,人才提醒,你怎知道他多少钱一张卖出去的?他卖了三百块,告诉你才卖了一百,就分你八十块。
  何玉峰愕然,不会吧,挣生活费的学生,都要黑。
  哪个行业不欺新手,尤起是我们这些美院生,拿专业出去打工,哪个不是廉价劳动力?明明画得比画匠好,可给钱都给不到人一半。麻布颜料不要钱、食堂吃饭免费,还是你想给人义务打工啊。
  何玉峰他说算了,反正我也要练手呢,我手抖得很,只有握着画笔才不抖,别的我做不了。至于钱,养得活自己就好。
  一个月过去了,证明赵大富的担心是多余的。何玉峰的原创画,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一挂上墙就卖脱了手。他在地下室里画得昏天暗地,浑然忘我,拿过去了五六幅,在墙上挂着,在门口立着,被那呼啸而过的汽车尾气喷得灰蒙蒙了,才卖出一幅,还被人砍了价,二百五成交。二百五个鬼,分到他手上二百块,还不够他买材料的钱。
  画廊老板姓吴,何玉峰叫他吴哥。吴哥说,你算是蛮有自己风格的,才大二啊,不简单哦。但是你的画,整体都偏向灰暗幽沉,肌理层次呢不柔和透明。想要卖出画,你得改变下方向。来我这里买画的人都是装修房子的,你想一想,他们会喜欢挂一副这样的画在墙上么?
  那他们喜欢什么样子的画?
  吴哥说,我这里有好多的呢,你进来,我给你看。他递给何玉峰一本装订的图纸册:“这种暖色调的风景画,这种,欧洲古典主义,还有这个,谢楚余,是最受欢迎的。你要是画这种呢,画好后我回收,多少我都收。小尺寸的我收你二十五块一幅,中间的三十五,大的呢五十到一百。要是有客人定做,三五百也是有可能的,得看质量。”
  见何玉峰只低着头翻开看,吴哥又说:“其实咱们这一行,是最势利不过的。你没名气画得再好,也就卖个几十块钱,真心划不来。”
  何玉峰点了头:“吴哥,你把这册子借我用一下。”
  吴哥说“好咧”,然后又拍他肩膀,“小伙子,别灰心丧气。哥不是打击你,你要懂这一行,光靠卖自己的画是生存不了的。艺术要是人人都懂,那就不叫艺术了。”
  何玉峰回了地下室,照着图册上的临摹,画好后,他就端出去给守在楼梯口的宿管大爷看,也算是了解一下外行的口味。那位北方来的大爷说真好看,他就知道这画完工了,可以交去吴哥那里了。有一次,他临摹了谢楚余那幅著名的《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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