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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5年第4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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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原坚持卧室必须重新粉刷和油漆,而且坚持把我的卧室设计成我最讨厌的粉色主调。在我们的房间完全收拾好之前,我们只好将三个被筒暂时安放在一个房间里。有时,我们三个被窝卷紧挨着放在一起,有时分开放。每天一躺下来,康赛都要激动地大喊大叫:天啦,无忧无虑地睡觉,兴冲冲地起床,这样的日子!真恨不得一直活下去。 
  阿原却不大做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知道他在观察着康赛的动静,琢磨着康赛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睡过去。一旦康赛那边响起细微的鼾声,阿原就会钻到我的被窝卷里来。这种情景是非常古怪的,因为怕吵醒康赛,我们都不敢做声,我们从头到脚缩进被窝里,在令人窒息的黑暗处紧紧地贴在一起。康赛的头近在咫尺,我们又害怕又兴奋,在黑暗中发疯似的抚摸,无休止地亲吻。有一次,阿原不满意了,轻声说这不行,我要换个地方,连出气儿都不敢大声,快把人憋死了。我说不要伤害康赛啊。阿原气得一翻身回到他的被窝卷里去了。 
  第二天清早,阿原揪着我问:我什么地方伤害康赛了?我又没有夺走他女朋友我怎么伤害他了?是不是你自己单恋他所以害怕他发现? 
  我气急了,甩开阿原的手大喊: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只知道谁是谁的,谁不是谁的,你知不知道有时候谁不是谁的你也不可以动谁。 
  愣了一会,我们都笑了。阿原说谁谁谁,你在喊些什么呀。康赛也揉着眼睛过来了:你们在笑什么? 
  我们再一次大笑起来,阿原跨上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康赛望着阿原的背影喊:我说你们两个,老是背着我嘀嘀咕咕,我要抗议啦,以后不许这样! 
  有一回,康赛中途出去小便,跌跌撞撞地回来时,大约看见阿原的被窝卷空着,便轻声嘀咕:咦,阿原呢?我想,完了,这回什么都完了。我眯缝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假装睡着了。康赛站着揉了一会眼睛,就回到自己的被筒里。我听见他在那边翻腾了好一阵,直到远处的公鸡开始打鸣了,才响起细细的鼾声。我推推阿原说,你快回去吧,康赛好像发现了。阿原不耐烦地说发现又怎么了? 
  我不想吵醒康赛,只好不再催促阿原,可我再也睡不着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我只是毫无来由地觉得这样做不妥。终于,等这两个人都睡熟的时候,我悄悄爬起来,钻进了阿原空着的被筒。 
  第二天早上,我们相继醒来,康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说咦?你怎么跑到阿原的被筒里来了? 
  我说你睡糊涂了吧。我昨天晚上就在这边。 
  不对,你昨天晚上在这边,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我不顾一切地百般抵赖,阿原气哼哼地看了我一眼,脸也没洗,就骑上摩托车冲了出去。 
  康赛若有所思地说他为什么一大早就不高兴呢? 
  我只好说他昨晚肯定做了个不好的梦吧。 
  陶乐呈现出无比健康的样子,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阿原总是天亮就出发,兴冲冲地去经营他的乳制品公司。听阿原说,这一行竞争得很厉害,稍不注意,就给挤下去了。他说,与其被别人挤下去,不如我把别人挤下去。我和康赛起床后,总是先看一会儿书,再喝牛奶(这是我们的早餐),然后一起去开垦荒地,适时播种。只是地里一时还长不出什么吃的东西来,我们暂时只能吃买来的东西,有阿原的资助,我们过得并不艰难。当然,我们相信,随着季节的转换,这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我们种下的东西可不少。 
  当然,我们也不拒绝来自另一个途径的生活费用,康赛在一家诗歌刊物上获了个什么奖,康赛高兴地说奖金有两千块呀。 
  离颁奖的日子越来越近,康赛的情绪却莫名其妙地低落下来。作为对康赛获奖的祝贺,阿原慷慨地送给了康赛一块手表。康赛的表从《漠风》回来时,不小心丢掉了。我怀疑康赛是拿它“以货易货”换饭吃了,那是康赛唯一值点钱的东西,一块上档飞亚达。面对阿原的礼物,康赛仍然没有高兴起来,他毫无表情地捏着那块手表,连谢谢都没有说一声。我都开始替他感到不好意思。我抱歉地看一眼阿原,阿原做了个鬼脸,忙他的事情去了。 
  阿原走后,康赛对我说小西,我不想去领这个奖了。我不去,他们也会给我寄来的。 
  我觉得康赛有点不对头,他已经有两天没有看书了。我说你自己对我说的话你忘了吗?你说领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认识几个人,说不定你们可以成为朋友。 
  我走了,陶乐怎么办呢?谁来替我开荒呢? 
  我说还有我呢,说不定你走了,阿原也会来帮我们的。 
  阿原才不会帮我们开荒呢,他只是过来玩玩而已,你相信吗,如果你不在这里,他可能不会踏进陶乐一步。 
  我听到脑子里轰地一响,难道康赛已经知道了吗?我的脸不由得红了,康赛接着说,阿原是最讨厌体力劳动的,他连洗碗这样的体力劳动都厌恶至极,他怎么会来开荒呢?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到了那天,我早早地帮康赛收拾好行李,他明明已经上路了,突然又折了回来,他说我还想看看我们的荒地再走。他扔下背包,跑到那块“草席”边蹲下来。“草席”潦草地铺在那里,像一块癞痢,康赛随手从新翻的泥土里捡起一把杂草,说回来后我会接着干的,下一次我会挖得比这好。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没干好?我的锄头太钝了,我走后你什么也不干,就想法子磨一磨我们的锄头,要让它锋利无比,闪出白光,一家伙下去,发出嚓地一声。 
  我笑起来。康赛说,小西,我走后,你要看好我们的陶乐。 
  我捶了他一拳,说你快走吧,不然就误车了。 
  我有点急了,早上,阿原出门的时候,悄悄对我说,让我十点钟赶到他公司去。他们公司今天有趟上天池的货车,他将把我塞上那辆车,做一次免费旅行。眼看就要九点了,康赛却还在磨磨蹭蹭的。但我不能过分催促他,我答应过他要送他上车的。 
  康赛又跑回屋里去,说是忘了带上一本书,书找到了,他突然又想起来要上厕所。我只好坐下来等他,心里却急煎煎地想着阿原的那辆货车。 
  康赛终于出来了,我站起来就走,康赛拉住了我。小西,你急着把我送走,是吗? 
  我说你再不走,就要误车了。 
  误就误,有什么了不起,你根本就不是怕我误车,你是急着打发我走。 
  康赛,我们之间难道也会有这种时刻吗? 
  你就是急着打发我走,你急着到阿原那里去。 
  我瞪着康赛,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算了,你也不要去领奖了,你今天就呆在家里,你看看我会不会去阿原那里! 
  我真的这样想,与其让康赛不高兴,我宁愿不去天池。 
  康赛马上笑嘻嘻地过来拉我,说走吧,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一路上,我想对康赛说,再也不要开这种玩笑了。但我说不出口,我还不能虚伪到如此程度,只好做出假装生气的样子,一声不吭地走在他旁边。康赛想方设法哄我开心。他说小西,我会用奖金给你买一条裙子回来的,告诉我,你还需要什么,你要指甲油吗?要什么颜色的?我一笑,康赛接着说,我从来没有给女孩子买过这些东西。 
  康赛上车了,他坐在车窗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不停地向我挥手。我慢慢觉得他有点异样。他以前从不这样,他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车开出很远,康赛还在里面挥手。我有点想哭,这是怎么啦,他只不过去领奖,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我们却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汽车刚从视线里消失,我便跳起来去坐公交车。如果不塞车,我还来得及在十点钟赶到阿原的公司。我真的那么想去天池吗?我不能解释自己。一路上,我总觉得康赛那双眼睛盯在我身上,令人坐立不安。我甚至想,他会不会中途跳下车来,赶回陶乐呢? 
  这天注定是不愉快的一天。气喘吁吁地赶到阿原的办公室,却被告知阿原出去办事了。阿原不在,去天池的计划当然也就泡汤了。我沮丧地站在那里,心想,还不如安安心心跟康赛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呢,真想马上打个车赶过去,赶到康赛身边去。 
  幸亏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那只正要抱窝的母鸡,它冲我咯咯叫着,一下子就冲走了我的沮丧和烦恼。我用一枚银戒指把它换了回来。我记住了那栋房子,那个缺了一颗门牙的胖老太太。等我有了钱,我一定要来想法换回我的银戒指,那是老妈给我的戒指,她从来没有送过我任何东西,除了这枚戒指。我还记得那天我十八岁,她给我煮了面条,然后就从自己手上捋下了这枚戒指。老妈要是知道我拿她送我的戒指换了一只老母鸡,一定会气疯的。可是老妈,就算我赎不回来,我也会记住你的戒指的,它会一直戴在我的心里,就像我永远记得你是我最亲爱的老妈一样。 
  我还向一些温和的老人要来了蔬菜种子,讨来了一些时令蔬菜的种法,他们全不问我这个外地人从哪里来,只是满脸诚实地看着我,慷慨地回答我又简单又愚蠢的问题,甚至自告奋勇地教给我做饼子的方法。 
  阿原说,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持家的好手,转眼之间,陶乐就被你弄得有声有色。 
  有那么一天,起床送走阿原(我每天都要站在门口目送阿原上班)后,我突然不想开荒,也不想去找野菜了,一阵莫名的忧郁击倒了我。我穿上外套向外走去。穿过一片又一片菜园和农田,来到一个小树林里,倚着一棵树干坐下去。我想我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我的心平气和哪里去了?远远地我看见了陶乐,它无动于衷地趴在那里,对我的心情一无所知。我掉过脸去缓缓巡视着安静的田野,村子像陶乐一样安静,一样漠然。我又仰头去看天,天也是安静的,漠然的,没有云彩,没有鸟鸣。然后我就不知道该去看哪里。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难道我来到陶乐,仅仅是为了考验自己的生存能力吗?难道不应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吗?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好久以前要写一部巨著的理想,心里豁然开朗。原来是它在提醒我呀。 
  我居然将这件事忘了这么久,这才是陶乐生活的主题啊。 
  我赶紧跑回家去,手忙脚乱地找稿纸,找一杆好使的笔,选一个最佳的角度摆放桌椅。忙完这一切,我又去洗脸洗手,然后君王似的坐下来。我再一次在心里责备自己:我居然将这件事忘了这么久! 
  我的桌椅正对着窗户,窗框不偏不倚装着窗外五棵白色的树干,远处是颜色错杂的苏醒后的田野,正是我所喜欢的画面。我坐在桌前,情绪高涨,跃跃欲试,却又不知如何下笔。 
  索性站起身来走一走,我知道它会来的,它已经在路上,正向我长途跋涉而来。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当我转身的时候,我的头发因为身体的旋转而轻轻地飞扬起来。它们依次掠过我的脸颊,再沙沙地落到肩上。这种感觉让我想起许多次在火车站,在长途汽车站,在轮船码头,车船将开的一刹那,我总是要回过头去,最后一次打量我要离去的地方,因为我今生多半不会再来。每逢这时,我就会感到我的头发轻轻飞扬起来,依次掠过脸颊,然后便是它们均匀地撒在肩上的沙沙声。 
  我突然为我的那部作品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标题:来去如风。我要写一部自传式的小说,这个平庸的世界上,还有一个姑娘这样生活着,一个姑娘还可以这样生活。我相信,他们看后肯定又羡慕又沮丧,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想像那种生活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他们除了习惯一种土生土长的生活模式,对任何一件突如其来的事件都会一筹莫展。他们羡慕奇特的经历,却害怕脱离常规一步。所以我要写一部充满各种奇特经历的书,让他们在日常生活的繁杂事务中,偶尔出一会神,发一阵呆,最不济也会大惊小怪一番。 
  一旦动笔,我的进展十分顺利。春天的风穿过窗棂,轻轻地吹拂着我的面颊,阳光温柔地照耀着,一切都是那么温情,一切都是那么安闲。我看见我的笔尖像一张小小的犁,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上犁着犁着。它的身后是一小块新翻的泥土。它显得那么渺小,又那么执著,令人感到路远迢迢,完工之日遥遥无期。这种景象让我产生一种使命感、沉重感,仿佛自己在做着一桩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业。 
  晚上,阿原提着摩托盔推门进屋的时候,我还在作奋笔疾书状。阿原说看来陶乐式生活已经全面铺开了嘛。 
  我赶忙收起稿纸和笔。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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