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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闻谢谢，慕隐龙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今虚氏一族已成败家之犬，哪里还担得起这声谢谢。倒是夜夫人不计前嫌地收留我们，这份恩情，我……”
“别浪费时间了，她的生命正在流失，”夜君燃醋味地打断道，“抓紧时间！”
……
仅仅是半个小时的时间，虚质凝的憔悴又重了二十多分。
看着几乎要被抱枕和被褥淹没的苍白面容，苏芸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
“……你这又是何苦？明知不是虚无一的对手，为何还要……”
“因为我是族长，是背负一族命运的人，”虚质凝慢悠悠地说道，“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与虚无一的战斗将她彻底毁灭，如今哪怕只是说话急了几分都可能牵起一阵肺裂喉痛。
“但是你总归不是他的对手，或者说，整个天外世界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夜君燃的话让虚质凝好不容易燃起生机的眼睛再次黯淡，她长吐一口气，道：“是啊，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任何人和他对抗都是以卵击石！可是……如果不是……”
“能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成为虚族的太上长老吗？”
依照夜家的纪录，虚无一这个名字本属于禁忌，早在夜氏被当做虚氏的异类逐出天外世界前，就已经被封印在黑暗中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爷爷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虚族的太上长老，我也曾经怀疑过他，但是……”
回想往事，虚质凝的眼中流过毫不掩饰的悔恨。
“我是三十年前正式接掌虚氏成为族长的，因为是虚氏历史上难得一见的女族长，难免被人怀疑能力，长老会大半的人都不服我，唯独他……他接见了我，并且给了我最好的支持……从此以后，我对他百般信服……却不想最终……铸下大错……”
“为什么相信他？你刚才还说你曾经怀疑过他！”苏芸追问道，“因为他支持你做族长，于是你就改了主意？”
“不是的，我……我没有那么肤浅，我……”
虚质凝吐气如游丝地说道：“初开始几次和他见面，我对他都怀着戒备之心，总觉得这位顶级强者总有一天会变成虚族的灾祸。但是渐渐地，我被他的风度他的言行谈吐折服了，他的表现和他的传说一样，高贵不凡，大公无私。在他宛如圣人的笑容面前，我自惭形愧，并最终……”
“成了他的崇拜者，被虚伪的光芒遮蔽眼睛，什么都看不到？”苏芸冷笑着问道。
虚质凝没有反驳，苏芸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恰好说出了问题的本质。
“我们把祸端带回了这个世界，”她自责地说道，“黑暗深渊两次暴动，足以说明问题，我们却瞎了眼，对他没有丝毫怀疑！甚至，他要我将……将我的孩子作为祭品送入黑暗深渊的时候，我也只是心疼我的孩子……但最终还是照着他的意思……”
“你把自己的孩子都——”
苏芸倒吸一口凉气。
虚质凝苦笑道：“虚族从黑暗深渊处得到了无数好处，却也成为了它最卑微的囚犯。每隔一段时间，黑暗深渊都会发生骚乱，压制的最佳手段就是牺牲虚氏血脉，尤其是那些拥有虚无体质的幼儿。你也是虚无体质，应该知道这种体质的人想要长大成人到底有多难。”
“但这不能成为你牺牲自己的骨肉的理由！他可是你的孩子，是你用十个月的辛苦换来的！”
“……岂止是十个月，”虚质凝苦涩地说道，“为了这个孩子，我等了整整十年，可是……我是族长，我必须为全族……”
“你这种想法真是可怜又可笑！”苏芸冷酷地说道，“且不说你这么做最终没有换来黑暗深渊的从此平静，就算你的牺牲换来了和平，你又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些虚名罢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后悔……我……我……”
“继续说虚无一的事情吧，”夜君燃打断道，“你们是怎么发现他的阴谋的？”
“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他的阴谋，是他终于出手杀死我们！”
回想起那个人头滚地的夜晚，虚质凝的眸子里全是血和火。
“收到百族大会的邀请函的时候，我也想立刻做出回复，但是太上长老他突然出现，告诉我们黑暗深渊最近非常不稳定，必须推迟出席的时间。对此，我们没有任何怀疑。因为黑暗深渊确实前些日子才刚刚爆发过。”
“那你们又为何张开封印，与外界彻底断开联系？”苏芸问道。
“这是长老会的建议，我最开始不赞同，但是他们一致要求这么做，并且越过我强行开了结界，我……也只能答应！”说到这里，虚质凝顿了一下，“后来才知道，长老会上有至少三个人早就已经被……被太上长老的人取代了！”
“之后的事情就如你们所想的那样。和外界断开联系的虚族成了一片孤岛，当黑暗深渊再次爆发的时候，岛内所有的人都是祭品，太上长老用他无上的威力和绝对的强势逼迫我们献祭，我们……”
☆、1375。第1375章 虚族的秘密
“尝到苦果了？”夜君燃揶揄道。
“我承认，一切都是我们自作自受，”虚质凝自嘲地说道，“如果我们能早点发现问题，如果我们能更加敏感一点，或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也许的情况！”苏芸一阵见血地说道，“越是那么想越会让你觉得现实很绝望！”
“但我还是忍不住地会想也许和如果，尤其是孩子的事情，我……如果我当日能够……”
“我想知道虚族领地内目前是什么情况！”夜君燃打断道，“至于你，不管有多少悔恨都与我无关！”
“……虚族领地内目前一塌糊涂，”虚质凝尽可能保持冷静地说道，“全部都结束了，上万年的积累全都废掉了，如今那里只有虚族和旁支的数万冤魂，还有虚无一和他的党羽！我……我该早些发现问题，我该……”
“别多想了，安静养伤！”苏芸严肃地说道，“如果真觉得自己错了，就更该好好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赎罪！死很简单，但那么做，只说明你很软弱，想逃避现实！”
“我明白，我……还不能死，我还要留着这副身体为枉死的人报仇！”虚质凝艰难地说道，“直到把虚无一送回地狱以前，我都不能死！”
“既然想得这么透彻，那我也不多啰嗦了。”苏芸取出一枚丹药，“这是我在龙泽的帮助下炼制成的白首会心丹，吃下去以后你的身体会出现暂时的石化，而且后患也很严重。”
“白首会心丹的效果我比你更清楚，”虚质凝道，“但是如今除了它，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够帮到我了！夜夫人，我只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
“帮我杀了虚无一，不管是什么代价！”
……
彻底安顿好虚质凝，已经是后半夜了。
苏芸和夜君燃并肩走在营地里，感受着大战前的宁静。
“这样的结果，本就在你的预料中，对吗？”
夜君燃闻言，淡笑道：“我不喜欢虚族，但我更讨厌虚无一。”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虚族如今只剩下这么一点势力，虚无一又彻底不再遮掩……以我们目前的能力，正面对上怕是——”
依照虚质凝的说法，虚无一本身的实力已接近武神，若是魔胎孵化成功，就又有一个武神级别的助力。何况他的手下还有无数顶级强者相助！
“谁说我们要和他正面对上？”夜君燃笑眯眯地说道，“我非常讨厌虚族，但是我不反对你收留虚族，因为只有这么做，才能将虚无一的残暴之名传遍整个天外世界！他当然很强，可就算是最顶级的强者，只要还没有突破成为武主，就无法和整个世界对抗！”
“……原来如此！你可真是不做吃亏的买卖！”苏芸娇笑道。
夜君燃道：“我这辈子只做过一笔吃亏的买卖。爱上你，亏了自己的身体和心！”
“……又开始甜言蜜语哄人了。”苏芸红着脸说道，心里却满是甜蜜蜜。
“不哄人，我是真心的。”夜君燃道，“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被黑暗深渊的力量蛊惑了。”
闻言，苏芸抬起头，道：“方才听你们谈话，不止一次地提到黑暗深渊和虚无体质……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黑暗深渊能够给你们力量，却又——”
“力量的源头是世界，”夜君燃言简意赅地说道，“世界变幻不定，孕育出的奇特体质也是数以万计！但在这上万种体制中，唯有混沌体质和虚无体质最接近世界的本质。”
“这个我……知道。”苏芸认真地说道。
世界的本源是黑暗和混沌，光明虽然璀璨，但放在浩瀚的宇宙中却是微不足道的。
“这两种体质因为和世界的本源相连，位于所有体质的顶端，最为罕见也最有潜力。当然，混沌体质比虚无体质还要更胜一筹，因为它是无所不容无所不包的。”
“那虚无体质呢？”
夜君燃闻言，叹了口气。
“虚无体质的本质是黑暗，黑暗的本质是什么，却没有人知道。背负了虚无体质总会被黑暗吸引，并在不知不觉中走进无法回头的深渊。”
“……深远凝望你，你凝望深渊，对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芸的手脚都是冰冷的。
“非常正确，”夜君燃道，“黑暗给了我们力量，却也在不断的吸引和吞噬我们。想得到的越多，被吸引的程度就越深，最终被吞噬的可能也越高。”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苏芸担忧地说道。
夜君燃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有你这句话，我就算真被黑暗深渊彻底吞噬，也要从地狱里爬回来找你！”
“少贫嘴！”苏芸害羞地说道，“说正经事情呢！”
“我说的是正经事情啊，”夜君燃骄傲地说道，“因为有你，我才能一再的抵抗黑暗的诱惑和吞噬，汲取力量的同时却始终保持心智清明。”
“……嘴巴太甜了，有些受不住。”
苏芸轻声说道，脑袋轻轻地靠在了男人的肩上。
潮湿的呼吸徘徊在他的脖颈处，轻柔中带着点点香气。
夜君燃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那，虚无一的情况又是什么？他的实力比你们强出那么多，莫非——”
“他已经彻底被黑暗占据，成为黑暗的一部分。”夜君燃直言不讳道，“他的身心都被黑暗掏空，我视野中见到的虚无一，是一团纯粹的黑暗凝结体。他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你是说，他……他其实……但是他……看起来很有理性啊？！”
回想和太上长老的那唯一一次接触，苏芸感觉非常荒唐。
“黑暗也是拥有理性的，只不过黑暗的理性和我们对理性的理解完全不同。”夜君燃耐心地解释道，“他是黑暗本身，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黑暗的观念。幸运的是，我们还有血罪长城……虽然有些不厚道，不过我现在确实很庆幸圣罪者是虚无一的敌人，并且在过去的上万年时间里一直都在努力寻找对抗的手段。”
“……我觉得……虚无一突然改变方针大规模出兵，怕是已经找到了克制血罪长城的办法！”
☆、1376。第1376章 可爱的东西
想到聚阴棺的事情，苏芸再度冷汗涔涔。
“对了，你说虚无一向我们索要聚阴棺，到底是做什么？”
“不知道，”夜君燃直言不讳道，“反正那东西留在我们手中也没有用处，而且至少拿它换回了爷爷和大哥，不是吗？”
“……确实，聚阴棺对我们而言毫无价值。”
回想被首座锁在聚阴棺内的那些时日，苏芸还会觉得全身憋闷得厉害。
“不，是只剩下恶心的价值。”夜君燃宠溺地说道，“我很后悔不能更早地追到黑暗神殿内救你，我……”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布局太深，一路上的拦截者也都是……”
说到这里，声音被男人的手指堵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燃烧着炙人的热情。
“太阳快要升起了，陪我一起看日出，如何？”
苏芸于是不再说话，静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看天边云霞瞬间血红，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
离开天都城范围后，队伍中的他族之人陆续辞别。
苏芸也知道他们和她同行，不过是为了一时的安稳，如今到了平安的地方，离开也是难免。
所以，有人请离，她都不挽留，只是心中记住了。
如此一路分开，等到达蛮荒世界的边境地带时，队伍中除了孟家人、古武族人和重伤的虚氏族人，竟只剩下几个居无定所的流浪客了。
苏芸看了眼他们，道：“再往前就是蛮荒世界了